. 想想也是,四位長輩都是工薪階層,僅僅靠幾十年的積蓄,在京城還是買不起房子的。
儘管這個時代,京城的放價並不像未來那麼瘋狂,但工資也低得多。為了在京城給他買套房子,兩家人已經拼盡了全力,可是這麼做,值得麼?
張曉文搖了搖頭,心想,反正都是一家人了,將來等老爸和岳父都退休了,再給他們買幾所好別墅算了。
想來,現在即使他買好了豪宅,以老爸和何毅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入主的,不僅如此,兩位司法戰線的老革命,甚至還會懷疑他買房子的錢,來路不正。
那不是自找麻煩事嘛?
張曉文關切地問:「媽,那你和爸住哪兒呢?」
「呵呵,說你聰明吶,你又時候又容易犯糊塗,省廳給你爸分了套三室兩廳,沒有產權,只能暫時居住。說句不吉利的話,只要你爸不死,就可以一直住下去!」劉麗得意地一笑。
張曉文啞然失笑,抬手一拍腦門子,笑道:「我怎麼把這碴給忘了呢!」
在這個時代,免費住房是d國中高級領導幹部們普遍享有的一種待遇,作為廳局級幹部,不僅是老爸張修明,岳父何毅也同樣享受著這種優厚的待遇。
按照西江省的土政策,房改的部分,只涉及到處級以下幹部,已經享受了免費住房的廳局級領導幹部,維持原有待遇不變。
劉麗抿嘴一笑:「我也跟著你爸沾光呢,住那麼大的房子。剛開始還真有點不習慣,做個衛生都得老半天呢!」
張曉文扭頭四處打量了一下。這棟暫時歸他支配地小洋樓。心想。這種公然以級別作為享受待遇地必要條件。屬於典型地制度性**。自打建國開始。就根深蒂固地存在於官場之中。包括當年地特供。
剛吃過飯。母子兩人正坐在客廳裡喝茶聊天。保姆大嫂快步走過來說:「書記。外面有位姓韓地局長。說是和您約好了地!」
張曉文笑了笑說:「算著他也該來了。難為他在外面等了這麼長時間。大嫂。請他到我地書房裡來吧!」說著。他站起身對劉麗說。「媽。我有點事要辦。先回書房了!」
劉麗也跟著站起身子。說:「我回房洗澡睡覺了。好兒子。早點休息。別累著了自己!」
母子倆一同上了樓。張曉文望著老媽地背影消失在房門後面。這才踱回到了自己地書房。坐到了皮椅後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想。這個韓子高勉強算是個聰明人。知道被頂頭上司召喚。肯定有事。所以馬上就趕了過來。
房門輕響了兩聲。張曉文故意沒有吱聲。過了會。當房門再次被敲響地時候。他才說:「請進!」
「書記,您找我有事?」韓子高忐忑不安地站到了張曉文的書桌對面。
「韓局長,坐吧,咱們慢慢地嘮!」見張曉文地臉色還算和善,韓子高稍微定了定神,坐到了沙發上。
大嫂上了茶後,很懂規矩地帶上了房門,悄然離開了。
「韓局長,別拘束,茶几上有煙,自己拿著抽!」說這話的時候,張曉文有意看了下韓子高的神態,發現他儘管強作鎮定,但侷促地呼吸頻率,卻暴露出了內心的緊張。
看樣子,下午開會地情況,對韓子高起了寒蟬效應。簡簡單單地開了次會,就迫使八個實權局長,俯首交錢,應該對這位韓大局長有點觸動吧?
韓子高瞅準了張曉文拿煙的空檔,打著了火機,湊到了頂頭上司的面前,張曉文笑了笑,也沒拒絕,就著火,點燃了煙,吐出一口煙霧,問道:「韓局長,區土地局還有多少企業沒交齊土地出讓金的?」
手心一顫,韓子高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怕什麼就來什麼,土地出讓金裡頭的文章實在是太大了。
前任主任,坐進了班房裡地那個死鬼,膽子也實在是太大了。在位不過三年,前任老闆就通過減緩免等措施,幫助一些關係戶逃掉了大量的土地出讓金。
這還不說,有些已經把房子賣完了的開發商,至今沒交一分錢的土地出讓金。
這中間涉及到的人和事,就太複雜了,有省裡的公子哥,市裡的領導,還有部委領導地親屬,更有tz們地黑手,錯綜複雜,不是一時半刻就講得清楚的。
好在,那位前任主任很是知道其中地厲害,咬死了只是挪用了一些公款,吃了點,喝了點,稍微拿了點,壓根就沒敢咬出土地上面的這些爛事。
沒人是傻,如果前任把什麼都說出來了,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沒有絲毫退路,法院也不可能僅僅只判了個死緩。
不說,那位前任主任至少可以保住一條小命,等風頭過了,那些受了他好處地公子少爺以及tz們,自然會想辦法把他撈出去的。
監獄裡頭的花樣就更多了,只要有硬扎的後台照應著,韓子高憑借自己多年的經驗判斷,要不了幾年,前任主任就會離開監獄,被人送出國去享清福了!
張曉文不經意地問話,令韓子高完全沒想到,於是促不及防之下,楞在了當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這裡有封舉報信,你拿去看看吧!」張曉文見已經鎮住了韓子高,就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封厚厚的信件,輕輕地推到了韓子高的面前。
韓子高接過來一看,臉都變綠了,腿肚子都開始打哆嗦,「書記……書記。這都是誣陷,絕對沒影子的事,我……我是有著幾十年黨齡的老黨員了,怎麼……怎麼……會幹這種事情呢?」
張曉文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沒幹,可是,這事我說了不算數,恐怕要市紀委查了才知道吧?」
韓子高自打看完了信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局裡頭有內奸,緊接著。背心處就開始往外面冒冷汗了。
這封舉報信完全不同於一般的信函,每一件事情地後面,都跟著一大堆的票據複印件。如果不是有相當地位的內鬼,怎麼可能把證據搞得這麼紮實?
見韓子高面如土色。剛抽了一口的中華煙,竟然掉到了地板上,張曉文歎息了一聲,說:「韓局長,我相信你做了些違心的事情,但還不至於滑入犯罪的深淵。是吧?」
韓子高的腦袋像是小雞啄米一般,點個不停,一連聲地說:「還是書記您瞭解我!」
「當然了,有些事情,那都是歷史舊帳了。韓局長,我不是紀委書記,所以呢。只要偷逃的土地出讓金及時的回了籠。我也不想深究,你明白我的意思麼?」張曉文不動聲色地稍微放鬆了一點勒在韓子高脖子上地繩索。
反**確實很重要。可是,如今這年月。哪裡沒有**?僅靠他一個市委市政府的副職,就能夠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麼?
恐怕只有白日做夢了,才會出現這種自大的情況!
搞政治,最重要地就是掌握住火候,把握住時機,更重要的是,手裡需要有絕對地權威。
在烏紫市內,他不過是個市委的老七而已,即使有洪望山和吳逢春的默契,但這也只有三票,更何況,他們這三個人目前還各有小算盤。
老洪是想積累實力,方便盡快上位。老吳則是個想幹點事的人,目前也只是有點看不慣楊正洪和陳江的做法罷了,根本還談不上建立起什麼盟友的關係。
張曉文地心裡也很明白,在他沒有做出令人震驚的大事之前,即使和洪望山結盟了,也只能是被動地成為支持老洪的墊腳石而已,對他本人並沒有多少好處。
與其結盟,不如暫時保持目前這種比較曖昧的默契,反而對張曉文想幹的事情,有著很大的促進作用。
能夠干到廳級的領導幹部,沒有人是傻瓜。有些人干實事不行,對於揣摩人際關係那是一套一套地,有些事情是很難瞞得過有心人地眼睛的。
混官場就是混人脈,連人脈都摸不清楚,楊正洪這麼多年地宦海生涯,全白混了?
陳江也是根老油條,誰和誰走得很近,短時間內還可能不太清楚,時間一長,肯定會顯山露水。
張曉文目前能夠幹掉事情,全賴他遊走在楊、陳之間,謹慎地保持著距離,而且本人還不去爭權奪利。
一旦,新的派系正式組建,楊正洪和陳江對他們還會這麼客氣麼?
也許有這種可能性,但張曉文不敢去冒這個險,汽車城地項目太大了,如果受到了楊正洪或是陳江的阻礙,將很難完全預期的目標。
把韓子高找來,張曉文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讓那些已經賺得腦滿腸肥的傢伙,把本屬於國家的那部分資金從肚子裡吐出來而已。
韓子高鬆了一口大氣,鼻頭一酸,差點哭了出來,悶聲悶起地說:「還是您理解我的難處!」
「嗯,現在的問題是,我理解了你的難處,你也得理解理解我的難處吧?你應該知道我目前最關心的是什麼事吧?」張曉文臉色一沉,繼續對韓子高保持著威壓的態勢。
「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我馬上抓緊時間讓土地出讓金及時的回籠,千萬不能耽誤了給農民發租金!」
「那就好,給你一周時間,應該夠用了吧?」張曉文用力地將煙頭掐滅在了煙灰缸內。
韓子高暗暗叫苦不迭,一周哪裡夠呢,可是,面前這個活閻王,他又惹不起,只得低下頭,小聲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你錯了,是必須完成,否則的話,下次找你談話的就不是我了。好了,今天就談到這裡吧,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張曉文果斷地下了逐客令,把韓子高趕出了他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