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尤豐看了眼坐在對面喝茶的張曉文,笑著說:「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起決定性作用的是周書記,還真多虧了他現場壓陣,不然萬憲章必定會一意孤行!」
張曉文放下手中的茶杯,冷靜地分析說:「尤伯伯,即使有了這個決議,咱們還不能掉以輕心,必須提防老萬繼續搞鬼!」
「呵呵,老萬的關係在中組部,省裡並沒有很扎實的後台,周書記是幾個副書記裡最年輕的一位,這官場裡邊有句老話說得好,寧欺老不欺小,諒他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不愧是老資格的市委副書記,尤豐的分析很到位。
張曉文笑著提醒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為好!」石盛林點了點頭說:「小文,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我想請周書記到各個區縣都去走一走,看一看,好不容易來一次,應該密切聯繫一下群眾嘛!」尤豐的眼前一亮,張曉文的心思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和石盛林也都是老官場了,心中自然有數。
讓周立民直接與區縣的幹部會面,當面強調落實省委組織意圖的重要性,比市委常委會出一紙決議,那個效果完全不同。
「呵呵,小文啊,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都老了,將來的天下是你們年輕人的了!」尤豐感慨地說。
石盛林卻說:「老領導啊,這小子一直沒吃過大虧,讓您這麼一誇,他的尾巴還不得翹到了天上?」
「我看人絕對不會錯的,我們家小勇別看年長了十幾歲,可是遠遠不及小文呢!」尤豐拿手指著尤勇,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石盛林趕緊打圓場說:「小勇已經夠不錯的了,很讓人省心的!」
「省心倒是省心,只是沒啥大出息。比你們家小文差遠了!」尤勇聽了這話。涎著臉笑道:「爸,難道說兒子都是別人家的好?」
尤豐瞪著眼睛說:「小文就是比你強,別看你是大哥,要多學著點,懂麼?」石盛林見勢不妙,就說:「小文不過是有些鬼聰明罷了,有什麼好學的?小勇地生意做得不錯。關鍵是個穩字,小文就缺少這份定性!」
兒子自然是自己地好,不過,尤豐也確實羨慕石盛林的好福氣。擺著手說:「老石啊,你也不用替他打掩護,我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樣子,自己心裡有數!」
石盛林相當瞭解尤豐的心態,這次換屆過後,頂多一年左右,他就該退居人大或是政協了。
越是曾經手握重權的人,離交權的時間越近,心情必定不會太好。石盛林明白。尤豐明裡拿著尤勇說事,其實是在感傷自己即將離開政治權力中心。
張曉文忽然笑道:「尤伯伯。如果萬憲章在換屆後垮台了,誰最可能接班?」
尤豐仔細一琢磨,發覺張曉文這話裡頗有些味道,就笑道:「按說應該是王大市長……」
「這四十歲出頭的市長已經是破天荒地事情了,四十歲的書記還不遭人忌諱?」張曉文慢條斯理地點出了潛規則的利害。
石盛林心中一動,詳細地分析了一遍後,衝著尤豐笑道:「老領導。看樣子啊。您的機會最大!」
尤豐當了這麼多年地副書記,怎麼可能聽不出石盛林的話外音呢。當即搖著頭說:「我都五十七了,轉過年就五十八了,這七上八下,可是規律啊!」
「呵呵,規律都是創造出來的,這年月,特例滿天飛,五十七歲的市委書記,不算老,省裡邊也很有幾位呢!」石盛林索性挑明了自己的態度。
尤豐依然搖了搖頭說:「難啊!只要是當官的,沒有不想做一把手的,可是還得有那個時運哦!」
「呵呵,尤伯伯,如果是原來,您可以這麼認為,只是現在嘛,形勢出現了一些變化,省委錢書記和立民叔叔的關係,一直處得很好。更何況,劉向東已經篤定要登上省長的寶座。如果拿下了老萬,錢書記會讓王清鋒成為一方諸侯麼?」
尤豐沉默了一會,凝神問道:「你有把握揪出萬憲章的毛病?」
「嗯,我手裡掌握了一些證據,物證還需要進一步落實,人證嘛,隨時可以出來作證。」
尤勇想了想,說:「爸,萬憲章和您一樣,也是從基層一步步幹上來地,而且還當了多年的黨群副書記,處以上幹部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通過他地手提拔上來的,潛力巨大。如果咱們把他給弄了下去,即使換個新的空降兵過來,對您和石叔的壓力都會小上很多,應該值得一試!」
就在昨天,張曉文和石盛林徹夜詳談,反覆斟酌萬憲章去留問題的得失。
張曉文的態度相當堅決,他說:「萬憲章的去留問題不僅僅關係市委一把手地寶座問題,更關係到安平市地改革能否繼續向深入推進的問題。這一條隱藏得很深地毒蛇,必須早些將他拿下,畢竟只有做賊千日道理,卻沒有防賊千日的理由。」
石盛林卻有些猶豫不決,思考了很久後,才問道:「可是,老萬下去了後,誰來頂他呢?」
張曉文平靜地說:「不管誰來當這個書記,也比萬憲章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強不少。」
「萬一讓王清鋒摘了桃子呢?」石盛林提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您以為省裡的老錢會讓王清鋒順利地接班麼?」張曉文替石盛林點上火,笑嘻嘻地反問道。
「嗯,即使王清鋒無法接班,那市裡誰最有希望?」石盛林右手夾著煙,凝神望著張曉文。
「您想想看,市裡的幾個市級領導,大多才調來了不到一年,如果我坐在老錢的那個位置,多半會先讓尤伯伯暫時頂個一兩年,到那個時候,只要您做出了足夠的政績,接任市長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吧?」張曉文點出了最敏感也是最核心的實質性問題。
石盛林蹙緊了眉頭說:「老尤的年齡快要過線了,這個很令人頭疼啊!」
「呵呵,規矩都是人定的,只要工作需要,就算是八十歲也照樣可以出頭露臉!」
「你小子,少胡扯,這官場上有些方面毫無規律可言,不過對於年齡問題可是卡得極嚴,到點退休已經幾乎成了官場上的鐵律。」石盛林知道張曉文肯定還有下文,故意把這個難題推到了檯面上。
「瞧您說的,年齡問題確實卡得極其嚴格,不過,也只是規定了六十歲這個大限。何況,尤伯伯今年才滿五十七嘛!」石盛林也不是那種瞻前顧後的人,聽了張曉文這份分析,心思也活動了起來。
道理其實很簡單,如果尤豐當了安平市的一把手,有他在市政府這邊牽制住王清鋒,那麼整盤棋就完全地走活了。
「老領導會答應麼?」石盛林拋出了這個問題,又自己找到了答案,「他肯定會答應的,這種天賜良機,過時不候呢!」
對於王清鋒的性格,張曉文確實看得很透,這位王大市長,前幾年飽受李衛國的折磨,一直沒有辦法獨立地發出自己的聲音。
這大半年來,王清鋒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起初還想利用魯全來扯石盛林的後腿,只不過讓張曉文聯合何毅及時地將危機給化解了,不然很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傷害。
尤豐望著滿臉熱切的尤勇,心裡再不猶豫,反正退居二線也是沒權,不如拚命搏一把,一旦成功了,至少還可以做幾年一言九鼎的一方諸侯。
這種買賣無論成敗與否,對於尤豐來說,都不存在虧本的問題,成固可喜,敗亦無憂,相當的划算!
「嗯,咱們該怎麼幹?」尤豐果斷地問道。
瞥見石盛林使的眼色,張曉文笑著說:「三江縣的大礦難,尤伯伯您應該有所耳聞吧?」
「嗯,我曾經聽說過一些,據說和江一德很有些牽扯,是吧?」尤豐對於礦難的事情瞭解得不少,但也都是些小道消息,只是當作笑話聽聽罷了。
「是的,江一德就是礦主。據我手裡掌握的資料,半年前發生的那場大礦難,至少死了一百多名礦工,而且礦洞也給江一德的人給炸塌了!」張曉文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魘氣,心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姓江的你就等著好了,我一定會送你進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