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過三旬,大家無論官民及職務高低,都開始講痞話。
尤副書記藉著酒性,吩咐道:「難得今天這麼熱鬧,大家每個人都要講個笑話,不好笑的重來。」
他帶著酒意掃了四周的部下,若有深意地說:「就從謝局長這邊開始吧,每人一個。」
謝懷慶清清嗓子,開始講:「有位大嫂在公共汽車上看到一位即將下車的男人掉了包煙在踏板上,於是趕緊對那男人說:同志你煙掉了!當時那男人楞了一會……然後回頭瞪著大嫂說:你才閹掉了!」眾人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尤副書記滿意的看了謝懷慶一眼,笑道:「下一個。」目光挪到了石盛林的臉上。
石盛林也是個「酒精考驗」的高手,這麼簡單的問題怎麼可能難得住他,他說:「一對父子到公共浴池洗澡,回到家後。兒子對他媽說:我問爸爸為什麼他的那玩兒意比我的大,爸爸告訴我,他的是大卡車,我的是小蹦蹦車。媽媽對兒子說:別看你爸的大,可在家老熄火。兒子到他爸爸那裡,說:媽媽說啦,別看爸的大,可在家老熄火。爸爸哈哈大笑道:別看在家老熄火,在外頭可是從來沒熄過火啦。」說著說著,倒自己先笑起來了,接著哄堂大笑。
酒宴奢侈得沒了邊,張修明心裡有些不自在,強行壓下拂袖而去的惡劣情緒,黑著一張臉講了個乾巴巴的冷笑話。
現場的氣氛頓時有些異樣,謝懷慶怕尤副書記不高興,趕緊大笑了起來,誇張地叫了起來:「好!」大廳裡的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總算是敷衍了過去。
部下們也一點都不弱於這些領導,他們講的笑話,一個比一個黃一個比一個下流,也一個比一個好笑。
一頓飯足足吃了三個多小時,臨別之時,尤副書記又跟所有在場的人一一握手後,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謝懷慶早就吩咐自己的專車司機找到尤副書記的司機,把所有的禮物都搬到了他的小車裡。
送走了尤副書記,謝懷慶將張修明硬拖進了他的車裡,臨上車前,又衝張曉文招了招手,說:「小文,楞著幹嘛,快過來,和你謝叔叔坐一塊。」現場所有的警官們都順著老謝招手的方向,幾乎同時瞪大了雙眼,驚詫地注視著張曉文那張略帶稚氣的臉龐,謝懷慶故意地做出的姿態給人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張曉文不想和他老爸坐一塊,但又不可能當場駁了謝大局長的面子,只得加快腳步迅速坐進了副駕駛室裡。
小車司機們都十分清楚各自所處的地位,勿須有人在現場指揮,也沒有人敢插隊,一輛輛小轎車按部就班地離開了酒樓門前的停車場,然後各奔東西,消失在安平市的大街小巷之中。
車上,謝懷慶滿意地說:「今天這頓酒喝得很到位,修明啊,咱們下面的工作就很好開展了。只要你我兄弟同心,沒有過不去的坎。我也不瞞你說,新人新氣象,這兩個月局裡的各個崗位可能要動一動,」頓了頓,揮舞著右手,學著太祖的口吻,氣勢如虹地說:「我們要拋石頭、摻沙子、打棍子,總之一句話,徹底清除徐信在局裡的惡劣影響。」話裡話外一片肅殺之氣。
張修明沒有吭聲,他一向不太關注局裡的人事問題,他的習慣是該他管的誰也插不了手,不該管的堅決不亂說話。
曲高和寡,謝懷慶有些掃興,聲調立刻低沉了下來,語重心長地說:「修明啊,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需要你幫襯著,才能控制住大局。要知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啊!」
張曉文聽出這話有些綿裡藏針的怪味,也顧不得老爸就坐在身後,嘻嘻笑道:「謝叔,瞧您說的,要不是您親自出面,我爸他哪能這麼快就出來重新為黨工作呢?」
兒子的提醒十分及時,張修明神色微動,人非聖賢孰能無私,暗暗輕歎一聲,強迫自己說出了違心的話,「謝局,您放心,我一定盡量配合你的工作。」謝懷慶見他讓了步,心中一喜,馬上就說:「修明啊,叫謝局就太過見外了,還是叫我懷慶吧,或者是老謝。」
張修明正顏道:「你是響噹噹的一把手,我這個做部下的必須要維護你的威信,就叫謝局好了。」謝懷慶很高興,立即承諾道:「修明啊,你那塊以後就都是你說了算,我老謝絕不插進去一根手指頭。」
作為一把手來說,這個表態已經十分到位了,張修明不得不敷衍說:「我保證堅決執行局黨委的決策,不打絲毫折扣!」按照公安局的慣例,局長一直兼任黨委書記,通常情況下,局黨委就是指謝懷慶這個一把手。
謝懷慶聽了張修明的回復,不算太滿意,但勉強還能接受,就笑道:「你這個元老級的常務副局長,應該挑更起更重的擔子才行,不然我恐怕很難壓得住陣腳啊!」這話很重。
張修明也不是傻子,趕緊謙虛道:「謝局,您也太抬舉我了,以今天的情況來看,大家都是跟著您走的,我也是!」謝懷慶這才滿意地一笑,吩咐司機:「去暢春居茶樓。」
有資格跟著一起去喝茶的不過廖廖數人,張修明一家,何毅一家,謝懷慶父子,還有石盛林。令張曉文感覺到奇怪的是,鄭亮竟然也跟了過來,他正馬不停蹄地跑前忙後,笑容可掬地招呼大家上樓進包廂。
眾人嘻嘻哈哈地魚貫進入包廂,卻見尤豐從沙發上站起身,和藹可親地笑著與大家握手打招呼:「等候多時了,大家都快請入座吧!」
心思電轉,張曉文有些明白尤豐的想法,市委書記那把金交椅實在是太誘人了。秦將失其鹿,天下人皆欲逐之,端看誰手段更加高明,更加狠毒,更加巧妙而已。
在座的都是長輩,張曉文刻意低著腦袋想找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石盛林卻沒有絲毫放過他的打算,指著尤豐身邊的空位,說:「乾兒子,來,坐你尤伯伯身邊。」
張曉文趕緊給自己解套,故意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作出昏昏欲睡的樣子,「乾爹,人家好睏,眼皮快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