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子忽冷忽熱,手腳抽搐,整個人好像一會被扔在煉丹爐,一會又被拋到了冰窖裡一般,生不如死!
頭疼欲裂,後腦勺處,彷彿有一把鋒利無比的尖錐鑽入顱骨,越鑽越深,越扎越猛……
「啊!」終於忍受不住這種錐心刺骨的非人折磨,張曉文痛苦地大叫一聲,臉部的肌肉完全扭曲作一團,渾身大汗淋漓。
「曉文,曉文,……」隱隱約約聽見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焦急的呼喚著他的名字。張曉文有氣無力的低吟著,無意識地大張著嘴巴,卻怎麼樣也說不出話來,轉瞬,再次陷入到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當意識逐漸恢復的時候,那恐怖的一幕閃電般襲上心頭,張曉文忍不住抽搐起來:他的一隻腳剛剛跨入浴缸內,一股巨大的電流,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勢,將他的心臟擊穿……
「怎麼可能漏電?」腦子裡亂極了,張曉文不堪重負,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當意識再度降臨時,張曉文緩緩睜開眼睛,滿眼都是潔白的顏色,空氣中隱約散佈著蘇打水的味道。
「這一定是在醫院了!」張曉文剛剛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就聽身旁傳來驚喜的低呼:「你醒了?」這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房門輕響,一個相當陌生的女聲:「小月,他醒了!」
緊接著,室內傳來急促而又紛亂的腳步聲,一位美麗的少女趴到了床頭,歡喜地叫道:「你醒了,可真急死我了……」淡淡的幽香撲鼻而入,張曉文吃力地側過頭,發現遠房表姐何清月的那張俏臉上,掛滿了笑容。
鼻端聞到的是她芬芳的呼吸,耳畔,幾縷柔絲輕輕掠過。張曉文晃了晃腦袋,凝神盯在何清月的臉上,細而直的秀氣柳眉,長而捲翹的烏黑睫毛,使她那夢幻般嫵媚動人的大眼睛平增不少靈秀清純之氣;嬌翹的小瑤鼻秀氣挺直,鮮艷欲滴、紅潤誘人的飽滿香唇,勾勒出線條柔和流暢、皎月般的桃腮;一頭黑瀑似的長髮垂肩,膚色有如羊脂白玉,映雪生輝,顯得清麗脫俗,秀美無匹,格外惹人憐愛。
「她怎麼像個清純的學生妹?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張曉文心裡充滿了疑惑,據他所知,何清月應該在相隔千里之外的安平市農行工作,而他則住在華夏國的金融之都——滬東市。
在他的印象裡,何清月一直沒嫁人,也搞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只是,自從他去國外唸書後,兩人的聯繫大多通過電話和msn,幾年間只見過幾次面,吃過幾頓飯。
張曉文察覺到何清月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裡,滿是倦意,臉色也極為蒼白,心中不禁一暖,微笑道:「姐,謝謝你照顧我,我怎麼住院了?」
「重感冒,外加高燒幾天不退,劉姐急得直跳腳,要不是……所以才給我打了電話……」何清月說話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重感冒?發高燒?不是觸電麼?」張曉文有些難以置信,深吸一口,按下心中的疑問,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哪個劉姐?」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張曉文不確定地問。
「你沒事吧?就是給你們家做飯洗衣服的那個劉姐啊!」何清月吃驚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竟然是她?」張曉文心裡滿是疑惑,自從那年家裡出了事後,他家就再沒請過傭人,莫非……他不敢再想下去。
何清月見張曉文的眼神一滯,擔心他高燒後有什麼後遺症,試探著問:「哪裡不舒服了?」
張曉文壓抑住心中的疑問,笑道:「還行!」
何清月暗暗鬆了一口氣,安慰道:「你別著急,慢慢養病,學校裡我已經給你請好了病假!」
「學校?」張曉文心裡打了個突,七年前他就已經從哈佛商學院畢業了,讀完mba後,他一直在高盛投資任職,去年剛剛升任高級副總裁。
心念一轉,張曉文按下心中的波瀾,不經意地問:「祁雲去哪裡了?」
何清月一楞,皺緊了眉頭,迷惑不解地問:「你真的沒事?祁雲是誰?」
「不會吧?祁雲是我的老婆啊,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張曉文心裡一陣狂跳,正欲追問,卻聽隔壁的病床上傳來收音機的聲音,「本台消息,今天上午天津市第一中院作出一審判決,靜海縣大邱莊的黨支部書記禹作敏,因嚴重違法亂紀,被判處有期徒刑20年……」
心神猛地一震,張曉文頓時目瞪口呆,暗暗歎息道:「老天,你玩我啊!」他研究過不少關於中國鄉鎮企業興衰的案例,素有「天下第一莊」之稱的大邱莊自然不會放過。
張曉文控制住起伏的心緒,抬手摸了摸下巴,掃了眼何清月手腕上的石英表,笑道:「姐,你這塊新表真漂亮,讓我看看?」何清月聞言,伸出香軟白嫩的小手,遞到張曉文的眼前。
「國外進口的吧?我可沒見過這麼精緻的手錶。」張曉文嘴裡讚不絕口,眼神一凝,盯著何清月手腕上那隻老式時英表,心中再無疑問。
「1993年6月27號!」他已經回到了過去的學生時代。
這一年,他剛滿16歲,中考後,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省重點高中——西江省實驗中學。
就在幾天前,也就是1993年的6月24日,家中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巨變:父親張修明和母親劉麗幾乎同時被市紀委隔離審查。
這一天,張曉文一直銘刻在心頭,永生難忘。
此前他是高人一等的局長公子,此後,他卻變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小狗,只能夾著尾巴苟延殘喘。直到他出國留學,扛著哈佛的金字招牌,成為高盛投資的高級副總裁,親戚們才有了些笑臉。
在那段難熬的黑色歲月裡,唯一陪伴在左右的就是面前這位遠房表姐——何清月!
「咕……」肚子突地叫喚了起來,洶湧而來的飢餓感頓時吞噬了張曉文。聲音實在太過響亮,以至於已經練成銅牆鐵壁的那張老臉,頓時一紅。
何清月想笑,可是又想起了什麼,臉色一黯,雙手捧著那只綠色的保溫瓶,遞到張曉文的手中,「醫生說了,大病初癒只能喝粥,喏,這是我熬的皮蛋瘦肉粥,趁熱喝了吧!」
「姐,這粥可真香!」沖何清月感激地笑了笑,張曉文接過湯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粥,腦子裡卻高速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