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癡心期盼
店掌櫃說道:「小的也不太清楚,他一個人來的,來了之後,是左姑娘陪同的,在二樓雅座吃喝了大概一個時辰,天快黑的時候走的。具體情況左姑娘知道。」
天快黑的時候?孟天楚心中一動,這與柯知府所說柯疇返回家中的時間能夠吻合,那左姑娘陪著吃的這頓飯就很有問題了。不會是左佳音下的毒吧?孟天楚心裡抽動了一下,這個讓自己有些心動的女子,如果是個殺人犯,那才真是對自己莫大的諷刺。
孟天楚回到餐桌上,飯菜已經上齊了,先開吃。
飛燕好奇地環顧四周:「今天什麼日子啊?這麼多人?」將一個店小二叫來問。那店小二哈著腰賠笑道:「最近的生意一直很好啊,孟爺和夫人前幾次來,都是將飯菜送到雅間,所以您們可能不是很清楚。」
「哦!那還真是好啊!不過今天的人好像特別多。」夏鳳儀說道。
「那是!我們左姑娘最近推出了一道特色菜,很多人是慕名前來償新菜的。」
「你們姑娘還真是能幹啊!這麼忙,還有空想新菜。」夏鳳儀說道。
「這是我們知味觀的規矩,只要是老顧客應該都是知道的,我們左姑娘三個月要出一道新菜的。」
「這個新菜也給我們上一份,如何?」孟天楚說道。
「已經上了!」店小二一指桌子中間一盤魚,「就是這道菜,『西子霓裳』」
「哦?」四人眼睛都往桌中間望去,這道菜是用西湖的紅魚做的,加上一種名叫「魚香草」的野草,還有西湖特有個蟹黃醬,看起來那菜有紅有綠,十分好看,嘗一口,味道也是極美。
「味道極好!名字更好!」孟天楚一邊品嚐一邊不禁感歎,「『獨笑熏風更多事,強叫西子舞霓裳。』哈哈,好名字!」
店小二讚道:「孟爺真是多才,我們姑娘在做這個菜的時候也說過這兩句呢!想是由這兩句才取了這個名字。」
「我也只是信口背誦罷了,你忙你的去吧。」
店小二哈著腰走了。
飛燕站在夏鳳儀身後,聽了這話吃吃一笑,俯下身在夏鳳儀和孟天楚兩人耳邊說道:「奴婢發現我們爺和左姑娘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孟天楚掉過筷子頭,在飛燕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又瞎說什麼?也不怕人家聽到了笑話!」接著埋頭吃飯。
這時,孟天楚又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氣,這香氣是那麼熟悉,不用抬頭就知道,左佳音來了。
果然,左佳音的脆鈴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孟爺,真是不好意思,佳音有點事出去了,照顧不周。」
孟天楚放下筷子,慢慢抬起頭,望見左佳音艷麗的面容,心裡抽搐了一下,勉強一笑:「其實,鄙人來找左姑娘,是有事相詢。」
左佳音依舊笑容不減,在旁邊長條凳子上坐下:「哦,好啊,孟爺有什麼事情儘管問好了。」
「能借一步找個清靜的地方說話嗎?」
「嗯,那到我房間行嗎?」左佳音不看孟天楚,反倒瞧了一眼夏鳳儀。
夏鳳儀淡淡一笑,一附無所謂的樣子。
孟天楚卻沒想那麼多,點了點頭,讓夏鳳儀他們在這裡等候,自己跟著左佳音來到了二樓她的閨房。
推開房門,一陣香氣撲鼻,讓人通體舒泰,孟天楚禁不住讚道:「好香!」
左佳音將孟天楚讓到客座椅子上坐下,自己將房門掩好,笑道:「這是我平日在酒樓照顧生意的時候小歇用的,趕明兒我帶你去我家,看看我住的房間,好不好?」
這話說的十分曖昧,孟天楚心中猛地跳了一下,一眼望見左佳音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柔情,急忙躲了開去。
左佳音吃吃輕笑,在孟天楚身邊主座椅子上坐下:「孟爺,不是有話問佳音嗎?」
「是!」孟天楚咳嗽了一聲,說到正題,他頓時來了精神,「咱們開門見山,知府大人公子柯疇死之前的那天下午,是否來過你知味觀?」
左佳音點點頭,水汪汪的大眼睛依舊深深地望著孟天楚。
「你和他一起共進晚餐的,對吧?」
左佳音搖了搖頭:「並不是每個有錢有地位的男人都有資格和我一起吃飯的,」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眼波一轉,媚然笑道:「更不用說我親自下廚做的飯菜。」
孟天楚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佳音山莊那一幕,想起了那漫山遍野的嬌艷花朵,和花叢中左佳音裊裊的身形,孟天楚感到臉上有些發燙。瞟了她一眼,又趕緊垂下眼簾,繼續問道:「那就竟是怎麼回事?你能說說經過嗎?」
「很簡單,他來吃飯,在二樓雅間,人家是知府大人的公子,我當然要去打個招呼,說了一會話,小二來說汝翰來了,找我有事。我便離開雅間,將汝翰帶到了這房間裡說話,正說事情的時候,柯公子吵鬧說飯菜不好,打了小二,我趕去處理了回來,汝翰已經走了。我再回到雅間,柯公子也已經不見了,下樓問了店掌櫃,說剛剛走,說要去西湖印月花船喝酒。」
「就這麼簡單?」
「是。」
孟天楚臉一板:「你撒謊!柯疇離開你知味觀,根本沒有去過西湖花船,而是直接返回的家,這一點花船老鴇和藝妓都能作證。他當晚就死在了家裡。經過鄙人檢驗,他死於中毒!而他最後一餐飯是在你這裡吃的,還吵鬧說飯菜不好,這一點左姑娘如何解釋?」
左佳音臉色已經非常的平和,緩緩說道:「孟爺是懷疑我給柯疇下的毒?」
「不是你是誰?」
「要是這樣,孟爺怎麼不將佳音五花大綁押回衙門審訊呢?」
「我……你別以為我不敢!」孟天楚作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就憑他中毒死亡之前最後一餐飯是在你這裡吃的這一點,我就可以將你緝捕歸案,嚴刑審訊!別以為我會憐香惜玉,勸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免得皮肉受苦!」
左佳音微笑起身,步伐裊裊地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回頭淡淡一笑:「孟爺,你們衙門的捕頭就在樓下,叫上來將佳音綁走吧,我倒想看看孟爺是怎麼審訊佳音的。」
孟天楚呼地站起身,走到左佳音面前,惡狠狠盯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左佳音眼神中沒有任何慌亂的表情,依舊甜甜地微笑著望著孟天楚。
對視了片刻,最終還是孟天楚敗下陣來,畢竟,自己並沒有拿到左佳音下毒的真憑實據,所謂嚴刑逼供云云,也就那麼一說,嚇唬人用的,真要讓他對這如花似玉的花姑娘動刑,他還捨不得呢,更何況,左佳音能將東廠的人都嚇跑,自己如果動真格的,不知道誰會倒霉。沒搞清楚情況之前,衝動是要受懲罰的。
孟天楚垂下眼簾:「左姑娘,如果真是你幹的,希望你能如實交代,未必沒有挽回的餘地,否則,等我抓到了你的把柄,帶捕快來找你的時候,那可就晚了。」
「是嗎?」左佳音上前半步,幾乎要貼在孟天楚的身上了,不知道是花香還是處子的體香,沁人心脾,用那甜膩膩嗓音說道:「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那一天呢。」
這句話怎麼聽都像是一個癡情的女子在祈禱心上人的來臨。
孟天楚只能落荒而逃,回到樓下,帶著夏鳳儀等人從知味觀出來,連馬車都不坐,只顧低頭往前走,走出老遠了,他的心還在霹靂啪啦亂跳。
王捕頭問道:「師爺,咱們現在去哪裡?」
孟天楚想了想,問道:「王捕頭,你會不會飛簷走壁?」
王捕頭老臉一紅:「這……我可不會,我練的是外家功法,而且身體太重,上房非把房頂踩穿了不可。」
孟天楚有些失望,心想,自己要是有個展昭之類的功夫高手就好了,又問道:「咱們衙門裡的其他捕快呢?有誰會這功夫?」
王捕頭搖了搖頭,賠笑道:「師爺,說實話,咱們這些捕快大都是有膀子力氣而已,搬個石頭扛根木頭啥的還行,要論飛簷走壁,別說自己會了,連見都沒見過呢。」
靠,一幫子傻大個。孟天楚搖了搖頭,轉身又走。王捕頭追上幾步,說道:「師爺忽然問這做什麼呢?」
「我想找個人跟蹤這左佳音,她有下毒殺死柯疇的重大犯罪嫌疑,但剛才她不肯招供,所以需要派人潛入她住宅去打探消息尋找證據。這左佳音身有武功,所以必須找個能飛簷走壁身形靈活之人,免得被她發現。」
王捕頭哦了一聲,說道:「這種高手一時半會可沒地方找去,照我看,宋翔宇這小傢伙倒挺靈活的,雖然飛簷走壁恐怕是不成,不過,翻個牆爬個房上竄下跳啥的,我看還勉強湊合,要不叫他去試試?」
上竄下跳?耍猴呢?孟天楚心中苦笑,現在只能矮子裡選高個,要不就讓他試試,總好過沒辦法,點點頭說道:「那好,你馬上去佈置,注意,你們必須換便裝跟著他,如果發生什麼事情,衝進去把人給我搶出來,別讓他出危險。有消息就到衙門找我。我在衙門等你們。快去吧。」
「是!」王捕頭拱手轉身快步先走了。
這時候,夏鳳儀才問道:「夫君,左姑娘真是殺死柯疇的兇手嗎?」
孟天楚搖搖頭:「現在還不能這麼說,但她的犯罪嫌疑最大。」
飛燕對左佳音很有好感,忙道:「少爺,左姑娘應該不是兇手,這個好的人,怎麼會下毒呢。」
「嘿嘿,我也希望她不是,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三人無語,繼續慢慢往仁和縣衙門方向走。衙門馬車跟在他們後面。
孟天楚低著頭回憶著剛才左佳音的話,忽然,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左佳音說柯疇離開知味觀的時候,又去了西湖花船,這句話是不是真的呢?左佳音沒有必要編這麼一個謊話來騙自己,因為這可是能查出來的,騙也沒用。難道,難道是印月花船老鴇和漣漪在說謊?
孟天楚猛地站住了,眼睛一亮,如果柯疇真的返回過花船,在那裡吃喝,那他完全有可能是在花船中的毒!也就不會是左佳音下毒了。
不知怎的,發現了可能不是左佳音下毒之後,孟天楚竟然說不出的高興,這才發現,左佳音這個名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在了自己的心底。
孟天楚道:「走,咱們去西湖游花船。」
「夫君……」夏鳳儀咬了咬下嘴唇。
「什麼?」孟天楚似笑非笑望著夏鳳儀。
夏鳳儀本來想說去那骯髒地方作甚,可有了上次的教訓,夏鳳儀不敢再亂說話,很可能這次孟天楚還是去查案子的,要不然,也不會大中午的頂著烈日去游花船。趕緊改口道:「賤妾和飛燕都沒換衣衫,這樣去……」
沒關係,孟天楚向身後跟隨的衙門馬車招了招手,將馬車叫上來,這才說道:「大中午日頭毒著呢,花船上應該不會有什麼客人,就這樣去好了,用不了多久。上車吧。」
三人上了衙門馬車,坐車來到西湖邊,那艘印月大花船依舊懶洋洋地臥在湖邊,彷彿一頭正在午睡的大水牛。
孟天楚等人下了馬車,搖著折扇漫步往印月花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