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的呼嘯一陣接一陣,趙瑄的炮陣中,己經是白煙密佈,刺鼻的硝煙味滿鼻。
清膛手在發炮後,緊張地清刷著炮膛,就聽各炮絲絲的水汽聲響不斷。
不過現在炮營使用絲綢藥包,炮軍營的各門紅夷大炮,每門至少發射了十顆炮子,炮膛仍然不見過熱。還有那鵝毛藥管,使用也非常順手,比火藥繩要好,讓趙瑄大為滿意。
炮擊中,各基本齊射單位的觀測官,使用炮鏡,不斷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大聲報出數據,持著千里鏡的副手,則快速進行核對。核定目標後,各組的瞄準手們,用力搖動炮尾的鐵柄,調整炮口仰角,準備再次發射!
任輜兵的炮軍營火炮學徒們,來回緊張地從彈藥車中搬出炮子與藥包,而且抓住這種難得的實戰機會,細心揣摩實戰與往日的理論學習有何不同。
趙瑄炮軍營屬於中營,炮陣山丘上,金黃綢邊的日月浪濤旗,在煙霧中若隱若現。
同樣隱現的,還有不斷作戰的炮兵營軍士們,他們動作緊張而有秩序,一舉一動皆是訓練有素,向外界展示著東方最精銳炮兵部隊的風采。
趙瑄滿意地將目光從己方陣地收回,又看向左面數里外的那處靖邊軍炮兵陣地。
那處方向,同樣炮聲不絕,濃煙密佈,他們的火炮,也不斷地向左面浮橋,還有近距離河水兩岸的清騎援兵炮擊。他們還支援了左前方河水對岸。一處的靖邊軍騎步兵陣地。
靖邊軍騎兵出擊時。鍾顯才的右衛白虎營,還有韓朝的後衛玄武營,二營中的數千甲等軍同樣出擊。
他們都是騎步兵,擁有馬匹,機動性非常快速。他們的任務,除列陣掩護炮軍營外,還需搶佔對岸一些要緊地帶,為明軍此次戰略,提供先機要地。
此時對岸那處陣地,便是後營大將韓朝。親自率領營內甲等軍們,佔據的一處河邊山嶺。
該處的山嶺,南岸緊靠河水,右面不遠處就是一座小浮橋。再往右過去二里,就是女兒河兩條大浮橋其一。
佔據該處山嶺,可以加速北岸清軍的緊張與憂慮,認為明軍大部方向,有可能是向白廟堡運動。
在趙瑄的千里鏡中,那處戰場煙塵四起,滾滾的清騎,正不斷往山嶺處衝擊,辟辟啪啪的鳥銃聲響,便在此處也是隱隱聽聞。還有一陣一陣的喊殺聲不絕。
南岸的靖邊軍炮陣,多門火炮不斷向那方炮擊,將一**攻擊山嶺的清騎轟亂打散。
不過可以看到,一批批的清軍援兵不斷到來,密密槍刀的寒光,似乎此地都可以看到。
「韃子兵馬太多了,希望步陣快點到達!」
趙瑄有些擔憂地想。
……
雖然清軍援兵洶湧而來,不過在趙瑄各炮陣的猛烈打擊下,過河的清騎損失慘重,多道浮橋邊的河水中。儘是血肉與殘肢,還有密集哀嚎的傷員與馬匹,過河清兵流淌的鮮血,似乎都將河水染紅了。
雖然河岸邊上河灘比較鬆軟,很多鐵彈砸下。不過掀起一些黑黃的泥土。
然只需離河岸略遠,便是長年乾旱下被太陽曬得鐵硬的土地。炮彈激射後的彈性極佳,呼嘯的炮子撞入清騎群中,便是毫不費勁的趟開一條條的血肉胡同。
炮彈砸到浮橋上,正巧又有大波清騎經過的話,造成的效果更是明顯。
經過火炮打擊,清騎己經散亂,而且他們渡過各道浮橋後,又是隊列鬆散的時候,正所謂半渡而擊的最佳時刻。
等待他們的,是正嚴陣以待的靖邊軍騎兵,宣府鎮騎兵,大同鎮騎兵。
每每他們的援軍騎兵一股股剛過河,還沒列成陣列,對面潮水般的明騎己經洶湧衝來,將他們衝亂,衝散,或許乾脆將他們直接擠入河水之中。
這種情形可不是破釜沉舟,在明軍騎兵的反覆衝擊下,滿蒙各旗騎兵,混亂中人馬淹死不少,女兒河南岸,浮屍處處。
而且對岸混亂,後續的援兵衝不過去,或是衝上去沒有意義,明軍的西進戰略,短短時間內,取得極大的成果。
不過清軍援兵越來越多,他們擁有眾多馬匹,機動性靈活,若明軍步軍不能快速跟上,此時在河岸邊,曠野上奮戰的各鎮騎兵們,處境也會越來越危險!
……
雙子山上,滿洲正藍旗三等梅勒章京翁阿岱,看得心中膽寒,他旁邊的正藍旗兵丁們,同樣面如土色。
太慘烈了,勇士們的傷亡,太大了!
翁阿岱歎道:「我就知道,大軍想要過河援助,要死很多人!」
他放眼看去,雙子山周邊己是殺聲震天,山西總兵李輔明,親自率領鎮內騎兵,與滾滾從乳峰山上衝下的清兵,正殺得如火如荼,看樣子山上的守軍己經反應過來了。
而且,皇太極的龍纛,正急速從乳峰山的東側,往西側移來,伴隨他的旗號,儘是噶布什賢超哈營兵馬。
還有,因為乳峰山西側的女兒河地段難渡,眾多的清騎,正從乳峰山北側的女兒河段過河,然後再從山的西側衝下,加入南岸援軍的隊列。
在那方,翁阿岱可以看到靖邊軍一個炮陣,百多門龐大的炮群,正對雙子山北,洶湧西去的己方清兵不斷炮擊。
他們火力極猛,發炮迅速,眾多沿著山邊河岸處不遠過去的清騎,人馬不斷倒在他們的炮火之下。
而且他們的炮陣四周,還佈置了一些銃手、槍手甲兵,炮陣剛佈置時,這些甲兵同時在炮陣周邊挖掘壕溝。形成一道陷馬壕。雖然不深,但對阻擋騎兵的行進己經有效。
這些壕溝後方不遠,佈置了炮陣眾多的佛郎機中小炮,遠射實彈,近距離發射霰彈,加上精良的鳥銃兵,火力猛烈非常。
那些衝鋒的騎兵,沒有盾車,沒有掩護,在他們銃炮迅猛打擊之下。一個個毫無意義的死去。
翁阿岱長長地歎氣,對那個炮陣恨之入骨,又無可奈何。他曾經嘗試派遣一些兵馬下山攻擊那個炮陣,結果還沒靠近炮陣。他們一波霰彈擊來,折損了自己不少兵馬,只好退回。
不但如此,在雙子山西面,與炮陣之間的曠野,還有眾多的靖邊軍騎兵列陣,己方的兵馬下山與回來時,遭到他們騎兵的側面攻擊,又損失不少人。
經過這個挫折,翁阿岱再不談下山之事。只希望能守住山嶺,不過眺望南面,明軍的步陣己經隱隱在望,看來希望不大了。
他麻木地看著山下,此時山的北面,與女兒河之間地帶,又一波的援兵,直接被靖邊軍炮陣轟得散亂。
隨後近千嚴陣以待的靖邊軍騎兵,轟轟轟的衝入他們,只一個轉眼。這些散亂的清騎,就被靖邊軍騎兵沖得潰敗。
一些人在慌亂中,甚至被驅趕奔入河水之中,可想而知,等待這些旱鴨子們的命運。
舉目四望。眾多渡過浮橋的清騎皆是如此,女兒河北岸。似乎成了明騎屠殺清騎的屠宰場,到處是人馬的屍體及傷者。翁阿岱無語,勇猛無敵的大清鐵騎,卻是落個這樣的下場,真是徒之奈何。
而且這麼久了,眾多的援軍,在北岸一個據點都沒有佔據。
雖然更多的援兵仍滾滾而來,然急促之中,相對明軍騎兵,還不佔優勢。等待他們步陣到來,特別到時明國神機營的火炮前來,他們使用那種恐怖的毒彈灰彈後,自己的雙子山,想守住,只是一場夢啊。
無語問蒼天後,翁阿岱看著山下曠野處的靖邊軍炮陣,良久,只憋出一句話:「他們的火炮,怎麼響這麼久還不停?不會炸膛嗎,真是奇怪!」
……
辰時正點(早上八點),趙瑄在千里鏡中,終於看到南面的曠野中,大將軍那桿巨大的,桿高達二丈的大纛旗出現在自己眼簾,隨在大旗後方,又是一桿桿飄揚的,激情似火的日月浪濤旗。
一個個整齊的軍陣,堅決的向這方行進,遠遠望去,似乎都可以聽到他們沉重的腳步聲。
趙瑄輕鬆下來,他的炮陣,雖然有效地阻擋了清騎的過河,不過壓力仍然巨大,河水南岸的各鎮騎兵,也皆與清騎陷入苦戰,大將軍的步陣到了就好。
靖邊軍步兵到後,想必宣鎮軍,大同諸軍的步陣也會相繼到達。
當然,他不敢奢望余軍能與靖邊軍步兵一同到達,他們可沒有這個行軍能力,楊國柱的新軍也不行。
同時他心下自豪,從黃土嶺西到達女兒河邊,路程達二十多里,己方軍隊,辰時初出發,在身披盔甲,急行軍情況下,半個時辰,就走完了這些路程,大明第一強軍之稱,名副其實。
他轉身看向河的對岸,蔓延天邊盡頭,一**黑色的潮水,仍然從河的那邊曠野湧來。右前方的那道浮橋上,又擠滿了來援的清兵,個個盔甲與旗號皆是白色外鑲紅邊,看來是韃子鑲白旗的兵馬。
不是滿八旗就是蒙八旗,肯定不是漢八旗,他們可沒有這麼多騎兵。
趙瑄放下千里鏡,大聲叫道:「兒郎們,給橋上的韃子,來次狠的!」
炮陣中的靖邊軍炮手雖然疲憊,不過仍然聞聲怪叫,個個士氣高昂。
趙瑄滿意,隨後他大吼道:「甲位炮組,齊射準備!」
立時那方負責的千總吼道:「齊射準備!」
立時他麾下的炮手,都麻利地轉動火炮,二十門紅夷六磅炮,黑壓壓的炮口,盡數朝向浮橋那邊。
齊射,不但是火炮同時發射,而且還需炮彈的落點,落在相同的範圍,誤差不能很大。
等閒的炮手,難以達到要求,不過對用龐大炮子訓練出來的靖邊軍炮兵們,卻是習以為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