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錦前線明軍與清軍殘酷搏殺時,崇禎十四年八月三日這天,新永寧城守備官廳。
廳中人頭攢動,寬闊的大廳內,此時黑壓壓坐滿了來自東路各城的商賈們,甚至宣府鎮各路,鎮城,大同,太原等處,有保人在東路,這些年來表現親善友好的外路商人,也有大批的來到新永寧城。
往日只帶算盤,精於計算,和氣生財的各地商賈們,今日顯示出難得的彪悍之意。很多人都是一身勁裝,戴著帕頭,腰上佩著刀劍,身旁侍立的,都是精悍的家丁護院。
這些護衛中,很多人還是東路新成立「宗師堂」中考核出來的劍士,他們無不一身銳氣,腰上別著有精美紋路的腰牌,上用篆書寫著兩個大大的劍士二字,又有劍士堂的編號印記等,顯著的表現出自己的身份。
雖說有一年的考察期,這些劍士,多半是預備身份,不過帶著這樣一塊腰牌,走在哪裡都受人尊重,他們也極受各地商賈歡迎,很多鏢局,商隊,塞外開拓隊,都願意僱傭他們,身價僅次於那些退役的舜鄉軍或靖邊軍戰士。
當然,他們的報酬也是很高的,等閒人僱傭不起,能帶幾個劍士在身旁,也是身份的象徵,便說歷史上傳說的崑崙奴一樣。
這些劍士,原本多是來自大明各地的「民間大俠」,本身一身武力不凡,考核通過後,他們還獲得類似東路乙等軍的盔甲,當然,大部分人都選擇鎖子甲。
還有各種各人善使的兵器,這些兵器,都是東路軍工廠專門為靖邊軍夜不收們打造武器的部門生產。最是精工不過。精良的甲冑兵器,更使他們如虎添翼。
當然,他們雖名為劍士。其實各人使用的兵器有所不同,刀槍劍戟,強弓勁弩都有。此時堂中各劍士手持的武器,便若十八般兵器的展覽大會。
除了劍士,堂中還有一些商賈僱傭的更稀少的銃士們,他們攜帶使用鳥銃或是手銃。
大明此時正處於冷熱武器交替的時代,雖民間使用火器的比率比軍隊還高,不過各原「民間大俠」們,還是習慣使用冷兵器,「宗師堂」考核通過的銃士,要比劍士少了不少。
隨著商賈的越聚越多。廳中更為人聲鼎沸,有熟人相見的,不免打個招呼。又相互打探此行目的是什麼。很多人預料會有大事情發生,人人又是興奮。又是忐忑。
大廳中,鎮東商行的副會長賴滿成,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崇禎十二年王斗血腥鎮壓東路豪強商賈後,當地的大勢力幾乎一掃而光,賴滿成等人趁機脫穎而出,現在的東路,他與會長鄭經綸諸人一起,可是有數的大商賈,很多產業都有涉及。
而且賴滿成的關係人脈也非常強大,他的舅舅,便是此時保安衛的守備徐祖成,他本身也與忠勇伯王斗交好,更與靖邊軍幾個大將打成一片。特別王斗在舜鄉堡時,他就抱上了王斗的大腿,隨著王斗地位的提高,雙方這交情也越發深厚。
很多關鍵的時候,賴滿成也站對了立場,越著產業勢力的做大,這身份的顯赫就不用說了,很多到達東路的外地商人,首先要拜訪的目標之一,就有賴滿成在內。
所以當賴滿成領著龐大的護院團進入大廳時,幾乎所有的商賈們都起身與他打招呼,同時對他的形象改變表示驚異,一身沉重的鐵甲,還抗著一把青龍偃月刀,他這小身板,吃得消嗎?
可以看出,賴滿成落座後,也大大鬆了口氣,此時他與幕府商科主事田昌國言笑晏晏,不知在說什麼妙事。不過明顯的,賴滿成也不知此行目的是什麼,雖然他也與田昌國交好,不過田昌國不可能冒這洩露機密條律的風險,將事情告知於他。
未時,溫方亮,高史銀與沈士奇三位大將,還有一些靖邊軍贊畫們,昂首闊步進入守備官廳。
一時間,整個大廳都轟動了,所有的商賈都起身施禮,溫方亮笑嘻嘻的,不時朝眾人點頭,高史銀與沈士奇則高高昂著頭,大搖大擺進入,對這些商賈不屑一顧。
仍然骨瘦如柴的田昌國迎了上來,笑瞇瞇的請各員大將入座,此次靖邊軍與東路商賈的聯絡事宜,便由身為商科主事的他負責。
溫方亮坐在首座,雖他與高史銀都是參將,不過他是參謀司大使,官職上,卻比高史銀高了一線,此次塞外行動,便由他主導進行。
看著廳下雲集的商賈們,溫方亮神情慢慢嚴肅起來,他說道:「大家都知道,六月下的時候,大將軍領軍出征遼東,在松錦一帶,與韃子的皇帝血戰。這場戰事,我東路的商人還是忠義的,鎮東商行的鄭會長,就帶領很多老闆掌櫃前往支援,勤運糧餉。這很好嘛,證明我東路,士農工商,都是為國的,知道了家與國的利害聯繫,合力一顆心,今天的各位同樣如此!」
看下面鴉雀無聲,溫方亮繼續說道:「依大將軍出征前與參謀司定下的方略,我靖邊軍共分二路,一路由大將軍親領,在遼東作戰,一路便是我等,從這塞外出擊,兩路包抄,夾攻錦州的韃子們!」
轟的一聲,如一聲春雷巨響,整個大廳中人都轟動了,雖然眾人猜測會有大動作,卻沒想到場面這麼大,一時間,廳內喧沸一片,眾人興奮的議論紛紛。
溫方亮拍拍手,示意廳中激動的各人安靜下來,他臉上浮起笑容,繼續道:「諸位,自土木堡之變後,我大明的軍隊,就難得出塞,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塞外變成什麼樣子,便是當年的戚帥,也一樣離邊牆不遠。」
「此次出征,我們這一路大軍,一共有兩營靖邊軍,還有一營的忠義軍,加上各位掌櫃的兵力,兵馬將達一萬幾千人,是睿皇帝來的第一次,規模浩大,吸引世人矚目啊!」
看廳內又是轟然議論開來,溫方亮笑了笑,又說道:「從大漢朝起,霍驃騎封狼居胥後,多少漢家兒郎,就嚮往再次如霍去病,衛青兩位將軍一樣,豪情壯志,史書丹青。而今日過後,在座的諸位,也都將與我老溫一樣,青史留名,青史留名啊諸位。」
眾人更是興奮,很多人歡聲怪叫,賴滿成猛然舉著自己的青龍偃月刀站起來,高聲叫道:「嚴風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堅胡馬驕。漢家戰士三十萬,將軍兼領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敵可摧,旄頭滅,履胡之腸涉胡血。懸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無人,漢道昌……」
廳內各人都是高聲叫好,皆言李白這首胡無人寫得好,賴會長一樣吟得應景,很多人還拔出自己的兵器揮舞應和。
看眾人情緒激昂,溫贊畫微微點頭,高史銀更在沈士奇耳邊低聲道:「老溫這小子很會說話嘛,那些商賈的情緒,一下子被調動起來。」
沈士奇同意高史銀的看法:「確實會說話。」
當然,歡叫興奮之後,也有商人謹慎詢問:「敢問溫將軍,我們要一直打到錦州去嗎?就不知沿途的韃子多不多,好不好打?」
溫方亮微笑道:「這點就放心好了,錦州大戰時,韃子皇帝將塞外各部落的青壯都抽空了,各大小部落,大多只留下老弱婦孺,就算有留下一些青壯守軍,不是有我靖邊軍嗎?」
眾人眼睛發亮,這樣一來,此次出征,不就等於青壯大漢欺負蒙生小娃娃嗎?沒有風險不說,到時沿途的收穫,恐怕……
立時有人義憤填膺地叫道:「這麼多年來,早在滿洲韃子沒發家之前,那些個蒙古韃子,就不斷的入寇搶掠,邊鎮的百姓,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現在該輪到我們殺他們的,搶們的了。」
廳內一片沸騰應和聲音:「對對,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血債血償。」
「他們讓我大明流了多少血,就百倍還給他們。」
「殺光,燒光,搶光!」
「雞犬不留……」
溫方亮與田昌國等人相視而笑,臨戰前大將軍與參謀司定下方案,就是霹靂手段,以後菩薩心腸顯不顯再說。不過塞外的韃子投靠了東奴,為虎作倀,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況且塞外的韃子們,幾千年來,都是畏威而不懷德,敬畏強權,不知禮儀,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狠狠爆打一頓再說。用血與淚,讓他們痛哭哀嚎,痛入骨髓,畏入心肺,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投靠東奴。
所以此次出塞,是注定要血流成河,無數的胡人哭泣。想必經此一戰後,塞外那些蒙古部落,也將喚醒往日對大明軍威的記憶,對清國的政策有所調整。
當然,王斗不禁止靖邊軍殺人,但決對禁止他們姦污,這太容易渙散軍紀了。而且,這也非常容易犯上性病,特別是那些常年不洗澡的對象,歷史上這類事情後,非戰鬥減員曾高達數成,王斗是不會許可的。
所以他要求進入靖邊軍的戰士人人娶妻原因在此,一是有了家小,心理上轉為成年,人成熟了不說,更容易為事業奮鬥拚搏。二是有了女人安慰,也可以滿足生理上的需求,不會心火高漲,做出不應該做的事情。
三較為隱晦,有點讓他們家小成為人質的意思,當然這一點,九成九的人看不出來。眾軍士只會感激涕零,一入軍隊,就有小娘子上門,而往日娶妻,多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