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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流寇諸事 第443章 狂轟濫炸 文 / 老白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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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軍的動靜,不論乳峰山城的皇太極,或是松山嶺與黃土嶺的清軍,都在鄭重關注

    松山嶺的山頂,聳立著一個高大的空心敵台,圍繞空心敵台周邊,是密密的清軍營寨,壕溝深牆山上飄揚的,也儘是藍色,或是藍色外鑲紅邊的旗幟

    敵台上,兩桿巨大的織金龍纛豎立,龍纛下面,分別站立八旗滿洲鑲藍旗主,鄭親王濟爾哈朗,正藍旗旗主,肅親王豪格特別豪格的織金龍纛,為王子樣的三尖龍纛,三稜火炎銀頂式,華麗非常

    二人身後,還各立著旗中的巴牙喇纛章京,盡掌旗中最精銳的巴牙喇兵,掌管看護龍纛大旗又有大批旗中的梅勒章京,甲喇額真等官將肅立,都隨兩位親王,往明軍陣地眺望

    在這敵台的四周,還佈滿二旗精悍的巴牙喇兵戰士,各人一色明盔明甲,精良的甲葉外露,皆是厚實非常前後胸口有巨大的護心銅鏡,後背上,插著耀眼的紅纓火炎邊旗

    這些戰士個個高大粗壯,手上提著的,也都是沉重武器,不是重劍,就是大錘,或是長柄挑刀身上的背的弓箭,儘是數石的強弓,數十步外,可透重甲

    他們警惕侍立著,雖披著厚實沉重的盔甲,炎熱的天氣下,也是站立自己位置一動不動

    濟爾哈朗與豪格,都有皇太極賞下的千里鏡,千里鏡中,可以清楚看到,明軍的炮營,即將對黃土嶺的守軍展開轟擊

    收回千里鏡,豪格不悅道:「鄭親王你為何阻止我率勇士出擊?你看看明軍的軍陣」

    他指著山下遠處左上位的明軍大陣怒聲說道:「若率數千大清鐵騎,從他們的後面,側面攻擊定可讓明軍大亂,停止對黃土嶺的進攻」

    濟爾哈朗苦口婆心勸道:「肅親王,洪承疇用兵謹慎不會不考慮到這一點,你看看他們右側,至少有數萬人守護而且我松山嶺的駐軍,向與黃土嶺守軍連成一體,待黃土嶺守軍發出信號,我等再出擊不遲我們也可以在明軍攻山疲倦時候,從他們側面狠狠一擊,現在遠不到時候」

    豪格冷哼道:「不到時候?看,明軍過來了打著的旗號,是吳三桂他們?他們身後跟著那麼多民夫,是要在松山嶺和黃土嶺間挖壕?再不出擊他們壕溝都挖好了」

    濟爾哈朗還是搖頭:「松山嶺到黃土嶺間地界寬廣想要挖壕截斷,哪有那麼容易?肅親王我們再等等,待太陽升高,他們疲倦不堪的時候,我們出擊,定能收到奇效」

    任豪格怎麼說,濟爾哈朗只是謹慎頑固,豪格心中惱怒,卻沒有辦法

    兩旗雖駐松山嶺,不過因為豪格性子莽撞,所以在皇太極的旨意中,松山嶺的戰略發佈,以濟爾哈朗為主此時清兵軍律森嚴,豪格在八旗中再跋扈,也不敢違抗軍令父令,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看著濟爾哈朗油鹽不進的臉,豪格勉強壓下心中怒火,又舉起千里鏡,往黃土嶺處張望

    看明軍炮營佈置好,豪格忽然有些興災樂禍,黃土嶺第一道防線,多是八旗漢軍與朝鮮軍駐守,他心中道:「哈哈,那些漢狗與高麗狗要挨炸了」

    ……

    此時黃土嶺之上

    主嶺有一敵台,稱之為東嶺樓台,東嶺樓台為二層空心敵台,高五丈,周闊十八丈,建有箭窗垛口,環樓皆以大條石砌構

    樓台之上,這邊的織金龍纛為眾多,有八旗滿洲正白旗龍纛,有鑲白旗龍纛,還有一些漢軍旗固山額真的龍纛這些龍纛與滿洲旗主龍纛相差不大,區別只在於漢軍有月,蒙古、滿洲龍纛無月

    除了這些清國旗幟,樓台上還有一桿高大的太極旗幟,那是朝鮮主帥的旗號,此時領軍的卻是朝鮮國議政府右議政金自點

    朝鮮國議政府類似大明的內閣,設領議政與左右議政各一名,均為正一品,三大議政號稱「三公」、「三政丞」丙子虜亂之後,朝鮮王朝親明的西人黨失勢,親清的洛黨得勢,代表人物就是這右議政金自點

    金自點身為右議政,加之女婿興安君李瑅是中宗大王曾孫、光海君堂弟,外又有清國的支持,在朝鮮國內,可謂位高權重

    此次錦州大戰,金自點認為是一個很好向清國表示忠心機會,自告奮勇率軍而來麾下多朝鮮國的精兵強將,內有大將、副將、參將、正領、副領多員

    與大明類似,朝鮮國也是文貴武賤,軍人在朝鮮國內,並沒什麼地位領軍的大將李仁瞻雖然同為一品大員,卻被金自點呼來喝去,當奴才一樣使喚

    金自點此時年在五十許,相貌清逸,身上穿著一品大員的朝鮮官服這官服與大明官服頗為類似,不過腰帶提得很上,與朝鮮國的女人裙子一樣

    他的身旁,站著一些國內幕僚,個個穿著袍服,腳著棉布軟底高腰靴,頭上戴著大簷帽,又有一些武將相隨

    與眾朝鮮官將一樣,眼下的金自點非常著急,只是眺望山下遠處的明軍陣地,隱約可以看到,他們的炮陣己經立起,就要開炮了而黃土嶺第一道防線的,自己麾下兵馬可不少

    與之相同著急的,還有漢軍旗幾個固山額真,如正白旗固山額真石廷柱,鑲紅旗固山額真劉之源,正藍旗固山額真祖澤潤,鑲白旗固山額真吳守進幾人

    明軍就要攻山了,己方也應該開炮

    不過他們著急沒用,因為黃土嶺主事的,是八旗滿洲正白旗旗主多爾袞,鑲白旗旗主多鐸便是饒余貝勒阿巴泰,說話份量都比他們要高

    聽著各人急叫望著山下的明軍多爾袞卻不動聲色,只是問身旁的孔有德:「恭順王,我大清的神威大將軍炮可以打幾里?」

    孔有德的正紅旗兵馬,並沒有布在黃土嶺,不過他的一部分炮兵佈置在這裡他關心自己的火炮,聽聞明軍攻打黃土嶺,就匆匆忙忙趕來了

    孔有德看了石廷柱幾人一眼,心下冷哼一聲,他與尚可喜,耿仲明幾個投清國之人與石廷柱,馬光遠等老投之人矛盾不小,漢軍旗中,舊之爭同樣激烈

    不看石廷柱臉上哆嗦的橫肉孔有德說道:「可以打到四里」

    多爾袞眼前一亮,隨後又道:「可以打中目標嗎?」

    孔有德凝神細想良久,搖頭道:「難如果三里之內有些把握,餘者不過空射罷了」

    石廷柱對孔有德怒道:「恭順王還沒開打,你就說沒把握,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們打炮,自家的兄弟挨炸嗎?」

    孔有德皮笑肉不笑道:「老石啊,三里之外,炮營沒有把握,那是在浪費子藥」

    石廷柱還要說什麼,多爾袞一擺手:「不要浪費火藥炮子,待明軍進入三里之內,再開炮我軍寨牆堅固,明軍要用炮打,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石廷柱無奈,只得道:「是」

    惱怒地看了孔有德一眼

    金自點心中著急,不過還是奉承多爾袞道:「睿郡王明見萬里,此為老成謀國之言,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

    多爾袞哈哈一笑,說道:「右議政千里來援,定使清、朝兩國情誼,近一步」

    此時他們說的都是漢語,朝鮮國上層,以說漢語為榮,清國上層,也多會言漢語者,畢竟他們以前是大明的統治部落之一

    且滿洲語言語低俗,極難學會,否則不會到清季中後期,就會者寥寥,差點絕種所以此時清國漢、滿等上層交流,或與朝鮮國等官將通話,多用漢語者

    看金自點與多爾袞言笑晏晏,石廷柱低聲罵了一句:「高麗狗,馬屁精」

    金自點身後的朝鮮官將聽到,無不色變,金自點卻若無其事,面上帶著微微的笑容,一副儒雅風範心中卻輕蔑罵石廷柱道:「胡狗,盡去中國衣冠,金錢鼠尾,箭袖胡服,犬類爾,豚尾奴」

    對中原大地,朝鮮國君臣內心是複雜的,政治上,他們不得不臣服滿清,不過在文化上,他們又對漢文化充滿仰慕

    明朝滅亡後,朝鮮上下視當時的清國臣民為大國奴,清國奴,胡虜之地,自家則以小中華自居當年袁世凱出使朝鮮,也被明成皇后閔妃罵為胡狗

    此時的金自點,就是這樣矛盾心理

    在多爾袞強壓下,黃土嶺的清軍,眼睜睜地看著明軍豎起炮陣,忐忑不安等待命運的道來

    ……

    「南蠻子就要攻山了,都給本甲喇精神點」

    一個四十餘歲,身著精良白色鑲紅盔甲的甲喇章京,沿著娘娘廟樓台往寨牆處巡視,不時沖牆後的漢、朝守軍怒吼

    這甲喇章京大餅臉,塌鼻子,臉上有幾道疤痕,容貌頗為醜陋兇惡,卻是當年進攻舜鄉堡的八旗滿洲鑲白旗甲喇章京顏扎

    他的身後,跟著大群精銳馬甲,個個明盔暗甲,臉上濃濃的戾氣與驕橫之氣

    又有幾個牛錄章京,其中一人臉上乾瘦,留著兩撇鼠鬚,卻是麾下牛錄章京鈕咕祿,另一人則是牛錄章京寧爾佳

    他們這個甲喇,當年進攻舜鄉堡損失慘重,甲喇內的巴牙喇,精銳馬甲兵損失頗多雖然後來阿巴泰攻打了舜鄉堡,也證明顏扎甲喇實有武勇之稱,不過他們損兵折將,沒受罰己經很好,就不要想陞官了

    崇禎十一年清軍入寇,顏扎這個甲喇並沒有隨之入關,清軍以軍功為尊,沒有打仗,就無法獲得軍功,提升自己的官位

    所以這麼多年下來,王斗從當年的防守把總升為左都督大明總兵獲得忠勇伯的伯爵位,這顏扎還一直是甲喇他甲喇下的鈕咕祿,寧爾佳不用說也一直是牛錄章京

    好在這次錦州之戰,顏扎同樣隨軍出戰,經過這麼多年的經營他的甲喇又恢復往日雄風顏扎自然雄心大起,想在錦州之戰中,立下大功,提升自己的官位

    守護娘娘廟樓台地段的,除了顏扎這個甲喇的清軍外,還有漢軍正白旗一個甲喇的兵力,朝鮮軍一個參領的兵力,共約四千軍士他們守護大約兩里長的寨牆壕溝

    不過守牆主力,主要是漢軍正白旗與朝鮮國的士兵顏扎這個甲喇,則是督戰使用,而且在明軍攻入寨牆後作為肉搏之需

    順著起伏的寨牆土牆石牆後面,不斷可以看到手持鳥銃與三眼銃的漢軍與高麗兵只有少部分人持盾牌大刀,弓箭長矛又有人使用弩箭、投石機、灰瓶炮子等武器

    特別朝鮮兵們,是使用投石機的主力

    又有孔有德烏真哈的炮營,順著山嶺防線,在一些寨牆有利地形處,佈置了一些紅夷三磅炮,佛郎機炮不等特別娘娘廟樓台上,佈置了四門的紅夷三磅炮

    這些軍士,漢軍與滿兵打扮沒什麼區別,甲兵一樣身著棉甲,漢軍正白旗的披甲軍士,就是一色白色的明盔暗甲

    至於那些朝鮮兵,他們的盔甲,極像八旗盔甲與大明盔甲,盔頂也是尖尖的,頗似避雷針,只不過盔上的桿是三叉的,而明清頭盔則是單根的當然,清軍盔甲來源於明軍盔甲,清、朝雙方,其實都深受中原文化影響

    這些朝鮮兵將,高級點的武將,多著鮮紅長身棉甲,還在甲的兩膀與上身處,嵌上不少鐵葉,甲葉密密麻麻,有如勳章一樣掛滿若普通些的士兵,則穿著短身棉甲,同樣顏色鮮紅,只在衣面釘著銅泡,內外都沒有甲葉

    甲喇章京顏扎一路巡視過去,以主人姿態,對身旁的漢軍與朝鮮軍呼喝咆哮,不時踢打幾下

    被打罵的人,或是敢怒不敢言,或是乖乖順服,此處漢軍旗的撥什庫,牛錄章京,又或是朝鮮軍中的副尉、參尉等軍官看到,也當沒看到,他們可不想為一些小兵,得罪這個八旗中的正牌韃子頭

    一個朝鮮兵被踢了一腳,心下憤怒,在顏扎大搖大擺過去後,用高麗語嘀咕一聲:「野人」

    顏扎猛地回頭,一瞬不瞬看著他,他臉上的疤痕抖動,讓他看起來為兇惡醜陋

    ……

    明軍陣地中,所有人屏息凝氣,四野一片安靜,終於,洪承疇深吸一口氣,說道:「開炮」

    符應崇應道:「是」

    一擺手,威風凜凜地道:「開始試炮」

    一個炮手點燃一門打十二斤炮子的大炮引線,所有人神情緊張,一齊注目那嘶嘶冒著火花的火門引線

    引線冒著火花,嘶嘶燃燒著,猛然火門火光一閃,接著一聲巨響,粗大的炮口噴出大片濃厚的硝煙火光中,炮身劇烈的一震,一顆大大的黑色鐵彈衝出炮膛,往遠處的清軍陣地快飛去

    一時明清兩方,都看著這顆炮彈的飛行方向與落點之地

    ……

    顏扎陰沉著臉,用滿語問這朝鮮兵:「你剛才說什麼?」

    他身後的馬甲兵們,同樣用殘忍的眼神看著這兵

    那朝鮮兵嚇得魂不附體,慌忙跪了下來,一邊用高麗語大叫什麼,一邊連連叩頭,很快便額上鮮血淋漓

    旁邊的朝鮮兵都看得面有悲憤之意,兔死狐悲之感

    看這些人的臉色,牛錄章京鈕咕祿皺了皺眉,看那些朝鮮軍官看過來,臉上頗有不悅之色他摸了摸自己兩撇鼠鬚,勸道:「顏扎大人何必為一個小奴才動怒?眼下明軍攻山在即,理應和氣為上……」

    正說到這裡,忽聽明軍陣地一聲炮聲,炮彈轟隆而來,鈕咕祿尖叫一聲:「明軍打炮了」

    慌忙將自己的身體,躲藏在石牆之後

    如風吹麥穗般,寨牆上所有漢軍朝鮮軍滿軍,盡數慌忙躲避連甲喇章京顏扎,也顧不上那無禮的朝鮮兵敏捷地閃到石牆之後,將身體緊緊靠在牆上

    卻聽那炮彈尖嘯而過,越過山嶺寨牆往嶺後下坡地而去

    轟的一聲響,激射在坡下一塊土堆之上,激起好大片泥土,最後滾滾跳跳,順著坡地往下滾,停留在一座石屋前不動

    這山嶺後的位置,也建了一排排的石屋木屋,作為該處守軍屯兵藏兵之處,大部分被顏扎部下佔據還有許多跟役包衣的居所

    看明軍火炮沒有威脅,寨牆上歡呼一片

    那甲喇章京顏扎放聲狂笑,指著明軍炮陣罵道:「哈哈漢狗的大炮純屬扯蛋」

    明軍這發炮彈打得娘娘廟樓台處守軍大起信心各樣的歡呼聲,笑罵聲不絕各樣的歌謠還唱鬧起來

    正當他們慶祝時,神機營的炮陣又調好了炮度,仔細的對準黃土嶺清軍陣地

    符應崇沉著臉,又揮了揮手,他的中軍吹鼓手,吹響了尖利的天鵝聲有若閃電雷鳴,幾個炮陣,第一波火炮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聲,濃密的白煙,大股大股的噴騰而出,覆蓋了前方的炮兵陣地

    如此巨響,驚得丘陵後的牛群馬牛一陣嘶叫,連後方的明軍大陣,都起了一大陣騷動洪承疇等近距離感受火炮之威的人等,心臟劇烈跳動起來,紅夷大炮,如此威勢

    娘娘廟等寨牆處的清軍笑容僵硬,看著不知多少顆巨大的炮彈衝自己而來

    「啊」

    很多人放聲尖叫

    「轟」

    一顆十餘斤重的大鐵球呼嘯而來,激射在一處寨牆之上

    這處寨牆為石牆,只是用石頭堆砌而成,與城牆的堅硬度絲毫不能比

    巨響聲中,石牆轟隆隆倒塌,該地段躲藏的幾個朝鮮兵一下子被埋下面

    他們是蹲立的姿勢,各樣石頭當頭翻滾下來,他們只及發出絕望的尖叫,就被壓成肉團,只餘悶響與哭嚎,還有內臟與鮮血不斷從石頭堆中流出來

    甲喇章京顏扎飛快朝樓台奔去,這些石牆土牆,太不安全了,還是樓台內好

    他敏捷地奔跑著,雖然身上穿了幾層甲,不過他還是跑得飛快,在他身後,各牛錄章京,還有那些馬甲兵們,也是隨大人們膽戰心寒奔跑

    尖銳刺耳的呼嘯聲傳來,聽起來像是水壺開水燒開,而且沸滾得不得了的時候,讓人聽了心煩意亂,恨不得將耳孔塞緊

    這聲音是前還是後?顏扎還沒肯定,轟隆隆,巨響聲中,顏扎身後的石牆突然炸開,一顆二十餘斤的大鐵球,帶著席捲一切的氣勢,破牆而出

    瞬間,它將幾塊大石頭擊成尖碎橫掃,造成虎蹲炮的效果

    噗噗噗噗噗,各位大人身後的鑲白旗馬甲兵們,身前或身後,或頭上,激射出一股股血霧他們身上精良的盔甲,也擋不住這樣的石塊尖碎激射,當場就翻滾了六、七個

    轟二十餘斤的大鐵球沖炸石牆,強勁的衝擊力,使得該段石牆盡成紛飛的石塊很多人未被碎石射中,也紛紛被大石塊擊中,如麻袋一樣,姿勢各異的摔滾出去,盡數口噴鮮血,骨折聲大作

    甲喇章京顏扎撲倒在地,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擺在他面前,那人頭頭盔掉落,露出腦後細長的金錢鼠尾豬尾辮,他的雙眼瞪得大大的,滿是恐懼與不可思議

    顏扎覺得這人頭有點熟悉,仔細想想,不是自己甲喇內以悍勇聞名的馬甲兵蔑爾乞?

    這蔑爾乞人頭邊上,還橫著一根手臂,也不知是誰的

    忽然顏扎感覺頭盔上不對,伸手一拉,扯出一大堆大腸小腸,是誰的?

    人頭與腸子,見多識廣的甲喇章京顏扎不以為意,忽然感覺自己屁股不對,難道自己屁股少了一塊肉?

    也沒事,大清國勇士,八旗滿洲的甲喇章京,屁股上少塊肉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就算裡面裝了塊小石子,也無所謂的很

    又聽明軍陣地傳來尖利的天鵝聲,甲喇章京顏扎一個激靈飛快跳起朝樓台處奔去,他身後跟隨的人流,比先前少了不少

    剛回到敵台內就聽炮聲震耳欲聾,又一發發炮彈呼嘯而來,霹靂般爆響聲不絕激射的大鐵球不斷砸在防線的石牆,土牆上轟隆隆倒塌聲不斷,不斷有娘娘廟樓台附近的寨牆被擊中

    這些土牆,石牆都頗為簡陋,只要擊中,無有不倒塌者

    土牆還好,石牆被擊中,就是一場災難,炮彈帶起一陣陣石雨橫掃周邊的守護清軍慘叫聲,驚呼叫,清兵們亂成一片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特別漢軍與高麗軍他們投清前,多見火炮轟炸對方己方挨炮的次數少,對躲避炮彈,完全沒有心得他們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只是團團亂竄,卻又感覺找不到安全的地方

    甲喇章京顏扎驚魂未定,他躲避在敵台內安全的地方,感覺有大鐵彈不斷轟擊在自己敵台上轟隆聲中,整個敵台似乎都在劇烈抖動,碎石與濃濃的灰塵不斷掉落下來,砸在他的頭盔上叮噹作響

    還好,這明人修建的敵台堅固無比,炮彈的轟擊,還不至於讓敵台垮塌顏扎呼了口氣,這時他才注意到身旁人等的樣子,個個灰頭土臉,很多人身上鮮血淋漓,也不知道哪裡中招了

    特別那牛錄章京寧爾佳,左臂空蕩蕩的,斷折處,白森森的骨頭露出來,上面還有些許殘留的紅色肉絲

    寧爾佳不住哆嗦著,他捂著自己斷臂處,額上大滴大滴的冷汗掉落下來,原來剛才的手臂是他的

    敵台內所有人呆若木雞,包含原來待在台內沒出去的漢軍甲喇章京,朝鮮軍的參領們明軍的猛烈炮火,讓他們一下子蒙了,順著甲喇章京顏扎的目光,這時他們才注意到牛錄章京寧爾佳樣子

    各人大呼小叫:「寧爾佳大人受傷了,快給他包紮」

    又有人注意到顏扎的屁股:「啊,甲喇大人的屁股受傷了,快快救護……」

    ……

    神機營炮陣中,各炮的炮手在火炮發射後,立時用打濕的羊毛木棍清刷炮膛,就聽水汽的絲絲聲響不斷,篜氣騰騰冒出來

    清刷炮膛後,裝填手又填入的發射藥包,同時一名炮手的大拇指按在火門上,防止氣流倒灌引燃未淨的餘燼又送入鐵彈壓實,在火門處安上的引火藥繩,準備瞄準射擊

    由於四輪炮架打樁固定,所以火炮後退較少,再次瞄準較位頗為容易,而且火炮分為幾班發射,較準就容易了

    符應崇咆哮道:「狠狠炸他娘的」

    尖利的天鵝聲中,明軍炮兵陣地又發出震耳欲聾的火炮聲音,濃煙密佈,大顆大顆沉重的鐵彈呼嘯而出,衝向了清軍陣地

    甲喇章京顏扎怒喝道:「又來了」

    這波的明軍紅夷大炮,使用群子,每大彈一個,伴著十幾個小彈,聲勢為浩大炮彈呼嘯而來,劈頭蓋臉砸在清軍的防線前後,顏扎就聽到土石不斷垮塌的聲音,還有防線中許多清軍的尖叫與慘叫

    轟的一聲巨響,一處寨樓直接被明軍炮彈擊中

    這寨樓土木結構,下面設有寨門,上面可以盤據一些人員守衛,這類寨樓,防護鳥銃與弓箭沒問題,但在二十幾斤重的炮彈轟擊下,偌大的木石結構竟然瞬間坍塌

    上面的清軍,與下面躲藏的清軍,在尖叫聲中,全面陷入土堆石堆中,被全體活活埋葬,內中怕難有幾人可以活命

    轟一顆大鐵球破開一道土牆,塵土飛濺中,夾著大股的血霧,一個清兵當場被打成碎肉,泥土夾著一些支離破碎的肢體亂飛

    還有數人撲倒在地,個個灰頭土臉,身上滿是泥土血肉一個漢軍下半身斷裂,他遠遠的摔在寨牆外,卻一時不死他痛苦地在地面爬行著,一邊發出撕心裂肺的哀號聲

    轟轟……

    大小炮彈亂射亂跳,一些炮彈落在主牆前的壕溝矮牆中,略略跳動幾下,就一動不動

    一些則越過寨牆,激射向嶺後的石屋木屋帳篷,將一些石屋木屋打塌,給那邊的跟役輔兵們帶去陣陣尖叫一些倒霉蛋被炮彈帶中滾中,斷手斷腳,拚命的向身旁人慘嘶呼救

    嶺後,兩個鑲白旗的馬甲兵,一前一後,手按腰刀,在一處木屋前昂然而立

    炮火面前如此鎮定,讓一干驚慌逃竄的跟役們都看得佩服不己

    不過慌亂中他們沒有注視到,這二人口中咕嚕咕嚕冒出的大量鮮血卻是一發炮子射中該處木屋,一桿尖利的木棍,從他們身後激射過來,從背後將他們串成一串,二人就這樣站著慢慢死去

    甲喇章京顏扎,他從敵台箭窗兩邊看出去,蜿蜒的壕牆中,自己的防線己經一塌糊塗,多處的土牆石牆倒塌,甚至有幾門火炮被擊中,零件散落一地

    牆後的士兵們,不是心膽俱寒,到處亂跑,就是面如死灰、眼神呆滯很多人或茫然不知所措的坐著,或是緊緊縮在一角,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向哪方神佛祈禱,又或是聽天由命

    受傷的士兵此起彼伏的哀嚎,看著這種場景,顏扎臉上橫肉不住哆嗦,他猛然一聲尖叫,衝到正前的箭窗處,指著明軍炮陣大罵道:「漢狗的大炮,真是混蛋啊」

    ……

    明軍的火炮一波接一波,對清兵來說,挨炮彈的煎熬是那樣的漫長許久之後,明軍炮彈的呼嘯聲音由密轉稀,終於,炮兵陣地安靜下來

    雖然火炮輪射,需要等待的冷卻時間少,特別明軍中的青銅炮,比鐵炮可以射得長久,不過打了半個時辰後,神機營的火炮,還是停了下來

    待煙霧慢慢散去,明清雙方,都取出千里鏡仔細觀看,山城上的皇太極,黃土嶺上的多爾袞等人,自然看得雙手緊握,咬牙切齒

    明軍陣地嘛,自然是歡呼一片

    洪承疇也有千里鏡,他看著火炮的轟擊成果,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張若麒也是吸著冷氣,臉上神情變幻,良久,都不知用什麼言語來表達自己心情

    王斗微笑地點了點頭,神機營打得不錯

    「啊哈」

    神機營眾人歡呼亂跳,為自己的成果自豪

    他們齊聲唱起天眷皇明之曲:「赫赫上帝,眷我皇明,大命既集,本固支榮厥本伊何,育德春宮,厥支伊何,藩邦以寧慶延百世,澤被群生,千秋萬歲,永觀厥成」

    他們相互對唱,還不時有人伴舞

    不久,天眷皇明之曲變成另一首雄壯的歌曲

    卻是一個神機營戰士,先祖是元末紅巾軍麾下,他唱起了紅巾軍軍歌,獲得不少人共鳴

    他聲音渾厚,就見他聲情並茂,高聲唱道

    「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

    「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隨後多人接口唱道:「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頭」

    最後眾人齊唱:「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

    洪承疇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斗微笑,神機營,樂觀,活躍啊

    符應崇滿意地看著營中將士,他背著手,大聲說道:「兄弟們打得不錯,打出我京師子弟的風采,不過還不夠」

    他一揮手,豪氣萬分地道:「給我上,穿山破地火雷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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