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大開殺戒
如狼奔豕突,原先聚於各街道之家奴夥計,地痞閒人,紛紛狂奔回來,各人鼓噪道:「舜鄉軍進城了,甲冑齊全,持刀攜銃,有幾萬人之多。」
「他們突然出現城外,持定國將軍書令,守城軍士不敢阻擋,他們殺來了。」
「將軍府要***士人百姓,這可如何是好,請曾翁,吳先生趕忙謀個方略出來。」
各官將,商人府下人七嘴八舌,都是神色倉惶,他們大聲喧嘩,個個臉若死灰,很多人己經打定開跑的主意。
吳略臉色鐵青,沒想到王斗膽敢派兵進城,曾尤賢則是臉色發白,他咳嗽一聲,說道:「諸位不要慌,不要慌,老夫就不信,此等朗朗乾坤之下,定國將軍敢做那等天怒人怨,欺壓士人百姓之事,他就不懼言官鑿鑿,青史鐵筆嗎?」
吳略也是高聲道:「不錯,我等為民請命,激昂大義,雖蹈死而不顧。昔日蘇州五義士反抗閹黨權奸,不畏***,最終青史留名,作五人墓碑記。大丈夫明死生之大也,匹夫之有重於社稷。便是王斗壓迫士子義商,我等從容而不懼!」
他的話引起一片歡呼,吳略揮手高呼:「我等上去與舜鄉軍論理,看他們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商人士子!」
眾人蜂擁而前,那些商人與學生團結一心,高舉橫幅,一路高呼,迎著城東方向而去。更大批的家奴地痞手持瓦石,或三五成群衝在前面,或是散居周邊,眾人浩浩蕩蕩而行。
忽然震耳欲聾的火銃聲響起,接著是驚呼聲響起,潮水般的家奴亂民奔回來,他們聲嘶力竭地高喊:「舜鄉軍殺人了,官兵殺人了……」
人群一片混亂,吳略、曾尤賢等人都呆住了,還有商賈群中的吳越等人,同樣驚得面無人色:「王斗……王鬥他真的敢動手?」
大股軍隊的整齊踏步聲仍不斷而來,一個聲音響起:「奉定國將軍令,舜鄉軍入城平亂,捉拿東奴細作,通虜奸人,全城即時戒嚴。通令,勿在街市聚眾,勿***,勿侮辱官府,違之以悖逆論處,格殺勿論!」
「舜鄉軍仁義之師,無有騷擾百姓之舉,軍民安心候待亂平,無須驚慌。」
延慶州是罷課罷市重地,為了最大限度震懾對手,王斗令溫方亮領一部軍士進城,此時溫方亮騎在高頭大馬上,他全副甲冑,身後將士也是個個身披棉鐵盔甲,頭戴鐵盔,他們持槍持銃,整齊而行,肅殺氣勢立時震得周邊一片片失去聲音。
在這只軍隊面前,吳略等忽然覺得這些時日自己所作所為是多麼可笑。
面對強壯膽色迎上來的眾商人士子,溫方亮也不跟他們廢話,他策坐馬上,直接從懷中掏出一紙文令宣告:「奉將軍令,捉拿東奴細作曾復揚,萬梅兒諸人。陳恩寵、張萬山人等通虜資敵,一併拿下。爾等需以朝廷社稷為重,通力合拿奸人,若敢阻擾,以同謀論之!」
如晴天霹靂,吳略、曾尤賢等人都呆住了,他們的小妾,他們的兒子怎麼可能是東奴細作?如果他們真是東奴的奸細,不但這些時間他們罷市之舉成為笑話,他們親人成為奸細,他們都有連累的可能。
如果說王斗以各人拒繳商稅的名頭***,他們還可慷慨激昂,「理直氣壯」地站在道德致高點上反對責罵,但王斗以這個名義處理……他們皆要擔心自己有成為同謀的危險。那可是抄家滅族,凌遲處死的干係。
吳略首先大叫:「胡言亂語,胡言亂語,梅兒決不可能是東奴細作,王鬥他胡說八道。」
曾尤賢也是顫巍巍地道:「這位將軍,是不是鬧錯了,我兒決不可能是細作。」
只有曾尤賢身後一個年輕人臉上露出慌亂的神情,他大叫道:「不,不,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溫方亮一揮手,厲聲道:「拿人!」
立時一隊舜鄉軍如狼似虎向曾復揚這邊撲來,曾尤賢大叫:「不……不……」
他府上幾個家奴,還有旁邊一些學生下意識擋在前面。
「啪啪啪啪」火銃巨響,血霧亂濺,這幾人皆被打飛出去。
他們滾倒在地後,中彈的劇通立時傳遍全身,看著身上血肉模糊的大洞,他們淒歷地喊叫起來,在地上來回翻滾。
「啊!」
看他們那痛不欲生的慘樣,他們身後的商人與士子隊伍發出驚叫,立時有人炸窩,更一大群人往舜鄉軍這邊跑來。
「發射!」
震耳欲聾的火銃聲再次響起,騰起的硝煙中,再次有十幾個人被打翻在地。
吳略下意識想逃跑,迎面吃了一記重重的銃托,立時臉面開花,血流如注。
他捂著臉面,跪倒在地,痛得尖聲大叫起來。
「所有人不得枉動,否則以東奴細作論之,格殺當場!」
在嚴厲的喝令聲中,亂成一鍋粥的商人與士子隊伍總算停止下來,他們皆面無人色地站著,個個呆若木雞。還有他們周邊的家奴與地痞也慌忙跪倒在地。有人驚覺自己手中仍持著瓦石,趕忙扔了。
濃厚的血腥味在陽光下瀰漫,看著地上的屍體,聽聞傷者淒聲***,很多人忍不住嘔吐起來,一些人更是怕得哭起來。先前「萬眾一心」的士氣早己蕩然無存。
事情急轉直下,讓他們反應不過來,不是對抗徵取商稅的***之舉麼,怎麼突然成了東奴細作?更有人在自己面前眼睜睜被殺。
特別那些商賈之輩,更是全身哆嗦,喃喃道:「為什麼會這樣,什麼會這樣……」
曾復揚早被幾個強壯的舜鄉軍撲倒地上,雙手扭起,勞勞捆住。
曾尤賢怔怔看了他良久,試探問了聲:「我兒,你真是東奴細作?」
曾復揚轉過頭去,不敢看父親的臉容。
這時情報司幾個夜不收過來,陰冷地看了曾復揚一眼,對溫方亮說道:「稟報溫千總,從曾復揚屋內搜出諜作信物與情報,這驢養的還真是韃子的奸細。」
為首一個夜不收遞上一個碟盤,上面擺著幾個信物,一個是白玉吊環,上面有若干隱號。又有臘丸書之類的隱蔽傳遞情報暗法。舜鄉軍夜不收久在軍中,自然明白清兵奸細傳遞書信的種種方法。
看著那個碟盤,曾復揚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恐懼,癱倒在地。
曾尤賢突然厲聲嚎哭:「天哪,我曾尤賢造了什麼孽,竟生出此等不忠不義,無君無父的孽畜。」
他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吳略此時掙扎起身,他仍是口鼻流血,也是吃驚在對曾復揚道:「曾兄,你……」
這時又有兩個夜不收捆著一個女子前來,看到這個女子,吳略更是跳起來:「梅兒,你,你,難道……」
那女子長相嬌媚,她慘笑了看了吳略一眼,對溫方亮道:「我要見韓朝,要不是那負心人拋棄我,我不會淪落今日這種地步。」
溫方亮也聽說過此女,早在崇禎八年,韓朝就與之相好,當年萬勝和米店的鄭娘子愛慕韓朝。王斗等人以為娶妻當娶賢,勸說韓朝娶了鄭娘子,沒想到這個老相好竟被清人收買。
溫方亮深深看了她一眼,喝道:「曾尤賢,吳略諸人頗有奸細嫌疑,收監審問。在場諸人,一併收押,待排清細作,報請定國將軍定奪。」
在「***奸細」這個名號面前,在場所有商賈與士人都不敢亂動,只是放聲嚎哭,有如末日。
……
「拿人……」
「捉拿細作,封存通虜之輩所有商舖!」
似乎整個延慶州都是舜鄉軍的隊伍,他們依事前方略,一隊隊四出,按名冊抓人,封存店舖,有條不紊。
事情變得如此,延慶州當地軍戶百姓都是反應不過來。好在舜鄉軍確實秋毫無犯,讓他們放心不少。他們躲在街頭與屋內議論紛紛,很快的,學正之子曾復揚與吳公子的愛妾是韃子奸細的事傳得沸沸揚揚。
很多人都是破口大罵,這些殺千刀的狗賊,竟給韃子當奸細,便是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很多人更是猜測,這些天東路各處罷課罷市,會不會是這些奸細煽動的?
那樣一來,那些參與罷市諸人都有韃子細作嫌疑了。
「嘩嘩」破門之聲不斷,罷市者參與***請願的多是各大官將,各大商人背後的小角色。大角色則躲在自己府內探聽風色,遙控指揮。但他們的廟是在城內,躲在府中又如何,直接破門抓人。
很遺憾的是,這些官商就算不是清國的奸細,但基本都有參與塞外走私,算是「通虜資敵」。自他們罷市第一天起,情報司就密切監控,早搜索掌握了他們大量證據。
鐵證如山,容不得他們狡辯,不論官還是商,當地千戶還是百戶,又或是什麼士紳人家,直接家主抓走,家屬監控。同時他們名下所有田產商舖,盡數封存。
有敢拒捕者,格殺當場,火銃的聲音在城內此起彼落,看來認不清情況者不少。
一聲巨響,延慶州承恩坊一所宅院的大門被破開,兩隊舜鄉軍湧入。該所宅院,正是當今萬全都司都指揮使大人的族叔張萬山居住之地。宅內擁有家奴家丁近兩百人。
看到官兵膽敢破門而入,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府內各人又驚又怒。
在一個穿著藍綢長衫的管家帶領下,眾家丁氣勢洶洶湧出,個個手持長槍棍棒。還沒等他們開口說話,領隊的舜鄉軍把總一揚手中的告令,冷然道:「今查張萬山通虜資敵,證據確鑿,奉定國將軍令捉拿歸案,你等不可助桀為虐,免得落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管家又驚又怒,叫道:「好大膽的王鬥,也不看看什麼地方,這是張府……我們家主的叔侄,便是當今鎮城副總兵張……」
他話還沒說完,把總己是冷冷道:「定國將軍令,敢有興兵反抗者,格殺勿論!」
「啪啪啪啪!」
火銃的巨響聲響起,幾十桿火銃對準眼前的家丁扣動板機。
血霧激射,那些家丁有如風吹麥穗般片片倒下。那管家身上中了幾彈,被打得踉蹌向後摔倒出去。他倒在地上時己是氣絕,只是雙目圓睜,死死瞪著天空,滿臉不可相信的神情。
「啊!」
餘下的家丁集體大叫。
「發射!」
把總冷酷的聲音響起。
又是一陣火銃的轟鳴,又有一片家丁尖叫著被打翻在地。
「放肆,放肆……」
此時張老爺子被幾個下人攙扶出來,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先是呆若木雞,隨後暴跳如雷。王斗的部下竟敢衝進自己府內放肆,公然殺人,如此……如此……
他鬚髮皆張,指著這邊的舜鄉軍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旁邊那些下人也是目瞪口呆,這是張府啊,現宣府鎮副總兵張國威的族叔所在地,那些舜鄉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張老爺子咆哮上來,指著把總怒聲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好大的……」
他話卻沒說完,因為一個舜鄉軍衝上前去,給了他重重一下。那銃托砸在他的小腹上,立時張萬山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不由自主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