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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皇明有將曰王斗 第202章 哨探 文 / 老白牛

    第202章哨探

    當日王斗便回轉州城,一路上他心情愉快無比,謝一科等人聽聞盧象升保舉王斗為游擊將軍,個個興高采烈。自家大人又升職了,他們這些部下,也隨之水漲船高。

    直到這個時候,王斗才能稱之為將軍。

    回到州城之內,一干部下聽聞王斗升為游擊將軍,也是歡呼雀躍。雖說兵部的任命公文還沒有下來,但有盧督臣的保舉推薦,想必自家大人升任游擊,也就是近日之間的事。

    消息傳開,祝賀的人絡繹不絕,不知又有多少人眼紅嫉妒。當然,也不是人人都認為王斗升任游擊是值得高興的事,保安知州李振珽私下就道:「盧大人保舉王斗為游擊將軍,定要他領軍入衛,奴賊勢眾,此次入衛,恐為九死一生之事。」

    回到州城,王斗緊張準備出戰之事,不比別的明軍聞戰而怯,舜鄉堡軍士,人人都想出戰。

    崇禎九年的戰事後,他們對於清兵作戰,己無絲毫畏懼之心,去年新操練成的新軍在老兵們的影響下,也個個熱血沸騰。他們同樣也想出戰,搏軍功,領分賞。

    各千總、把總都爭搶出戰的名額,誰也不想留守州城,讓王斗又是欣慰,又是煩惱。

    王斗現在有三個千總的兵力,連上各千總輜重隊與炮隊,計三千六百七十五人。又有營部護衛,夜不收,炮隊,輜隊算在內六百二十五人。又有一個四百人馬隊,兩百人的馬隊輜兵。合計約五千人。

    不過這些軍士不可能盡數隨王鬥出戰,保安州是自己大本營,州城與舜鄉堡,共需留下一個千總的軍士守衛,這裡便去了一千餘八十九人。在保定府,真定府各地,自己還留守了四隊的兵馬。王鬥一個把總有四隊兵力,這裡又去了一總三百二十四個軍士。

    秋時那五千新軍剛剛操練,面對的是凶悍的清兵,肯定不能讓他們現在出戰送死。剿匪幾個月,轉戰千里,部下也有近百人的傷亡,算算自己最終可以帶三千五百個兵出戰。

    自己任命還沒有下來,所以王斗還沒決定隨自己出戰的人員將官,不過相關的糧草器械,盔甲火銃等,他卻是緊張地準備起來。同時他還派出大批的夜不收,出境哨探敵情,隨時瞭解清兵動向,戰局發展。

    ……

    崇禎十一年十月初,房山境內。

    離涿州及淶水不遠,在一個當地人稱為大房山的山上,靜靜地潛伏著幾個人,在幾棵大樹的前面,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正凝神往山下的曠野張望。

    大明十月的天氣己經頗有寒意,他穿了一身厚厚的羊皮大襖,頭上也戴了一頂北地常戴的氈帽。衣袍氈帽半新不舊的,甚至有些破損,加上他那樸實粗黑的臉容,任誰第一眼看到他,都會以為他只是當地一個普遍民戶。

    不過他偶爾眼中閃過的精光,氈帽下隱現的鐵盔寒光,還有腰間別著一把厚實的彎刀,才會讓人驚覺他的不簡單。一陣寒風刮來,拂在臉上隱隱有讓人痛楚之意,年輕人羊皮長袍被兩邊吹開,露出裡面厚實的鐵質甲葉。

    年輕人一動不動,脖子也不縮一下,他靜靜往曠野中眺望了良久,看到曠野中不時有清兵哨騎呼嘯而過,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道:「看來韃子兵有南下的趨勢。」

    他口音略為奇怪,身旁二人似乎聽得多了,也不以為意。

    一個同樣羊袍氈帽打扮的年輕人皺眉道:「聽說不久前那些韃子兵還在京師北面劫掠,現在己經看到許多哨騎往涿州,房山這邊來了。」

    他歎了一聲:「難道要重演崇禎九年之禍?我大明百姓又要遭殃了。」

    另一人卻沒有同伴這樣的多愁善感,他粗聲粗氣的道:「龍伍長,我等奉溫百總之令出來哨探,出來幾天了,也沒探到什麼消息,回去不好交待啊。」

    先前那個道:「不錯,我們甲中的吳伍長,前幾日帶兄弟哨探,聽說砍了兩個韃子的腦袋,還抓了一個活口。同為一甲的兄弟,兩手空空的回去,不好見人啊。」

    那被稱為龍伍長的年輕人道:「我們當然不能這樣兩手空空的回去,大牙,板凳,看到剛才過去那批韃子兵了嗎?看他們的衣甲旗號,是韃子正白旗的兵馬,我們偷偷跟上去,找個機會砍了他們,抓幾個活口。」

    聽了龍伍長的話,身旁兩人都是興奮起來,雖說剛才那批清兵哨騎有十幾人,他們只有五人,卻是絲毫不懼。

    這小隊人馬正是保安州夜不收甲隊乙小隊的夜不收軍士,那個被稱為龍伍長的年輕人正是被百總溫達興頗為看重的乙小隊伍長龍二。崇禎十一年十月初一日,他們奉命出來,己經在外面轉了兩天了。

    站在龍二身旁兩個夜不收,一個外號「板凳」,一個外號「大牙」,都是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那個叫「板凳」的夜不收長得極為粗壯,擅長搏戰,因性格易怒,動不動就操起板凳砸人,故得了一個「板凳」的外號。不過哨探時,他倒是極為冷靜,善於把握戰機,故能被選到夜不收隊中來。

    那個同樣羊袍氈帽打扮,多愁善感,外號為「大牙」的夜不收,則是長著兩個巨大的虎牙,卻是他們伍中識字率最高的人。雖說馬上馬下作戰功力在伍中倒數,但射擊的弩箭卻是極準,而且對地圖地形的勘測,情報秘語的傳遞,都是伍中能力最強的。

    龍二留下那個外號「板凳」的夜不收繼續在山崗上眺望哨守,與那外號叫大牙的年輕夜不收一起往山窪下走去。那裡有一條快要乾枯的小溪,不過供這行人飲水還是沒問題。

    小溪邊上,停著十幾匹的馬騾,盡多那種身形高大,鬃毛與尾巴都修剪過的駿馬,此時正有兩個夜不收在服侍它們喝水吃料。那兩個夜不收一個年近三十,身材魁梧,臉上頗有傲氣。一個夜不收年近四十,身材高瘦,顴骨高高隆起,給人以一種陰沉的感覺。

    他們同樣羊袍氈帽,普通當地民戶打扮,不過二人腰上都斜挎著勁弓長刀,還背著一個塗漆的牛皮箭囊,裡邊插滿了雕翎利箭。箭囊佈滿刀傷和箭痕,似乎意示著箭囊主人征戰的長久歲月,寒風吹開他們的衣袍,同樣露出裡面厚實的甲葉。

    比起幾年前,王斗現在軍中夜不收裝備仍是全軍最精良,原本每個夜不收一人雙馬,由於今年的剿匪繳獲騾馬不少,為了加強夜不收們的機動力,每個夜不收己經增加到三匹騾馬。

    他們雖羊袍氈帽,普通民戶打扮,然衣袍氈帽內都有鐵盔胸甲,最精良的鐵葉,每人還配一面厚實的盾牌,防護效果出眾。有鑒於手弩手銃的威力弱小,所以現在每個夜不收都需力挽強弓,再配上毒箭,不擅射的,也配上踏張硬弩,殺人於無息於影。此外還有各樣的裝備,視每個夜不收喜好擅長而定。

    聽到聲音,那兩個夜不收機敏地抬起頭來,見是龍二三人,他們放下心來。

    這二人餵馬時,也是面朝溪水這邊,可以時刻觀察周邊動靜。

    「虎爺,強爺,馬匹都餵好了嗎?」

    龍二開口問道,這兩個夜不收年歲都比他大,他雖是伍長,也要對二人客客氣氣。

    「都餵好了,再吊下馬就行了。」

    回答的是那臉色陰沉的夜不收,他陰聲說了一句,從兜中掏出煙斗,靜靜地吸起來。

    他在該伍中年歲最大,也擅長餵養馬匹,這餵馬可不是簡單活,每天三頓料不能斷,野外哨探行軍,還盡要那種上好的豆料,一匹馬一天起碼四斤料,八斤草。

    甚至有時還要用鹽水炒麵供應,否則馬匹掉膘跑不快了,也難以快速解決疲勞。吃飽喝足後,還要將戰馬的馬頭高高吊起,助其消化,他們這五人有十五匹騾馬,其中有好幾匹便是專門用來馱運各人的口糧與草料。

    這夜不收除了臉色陰沉外,相貌看上去如一個老農般,不過龍二卻不敢小看他,強爺的拷問之術,便是一個鐵人,也不得不開口,龍二可是親自見識過的。便是在整個甲隊中,論心狠手辣,以此人第一。

    另一個被稱為虎爺的夜不收滿臉傲氣,聽了龍二的詢問,他只是禮貌上哼了一聲,將幾個皮囊滿滿的裝上水。

    忙完後勤休整之事後,四人聚成一圈,龍二道:「剛才在山崗之上,我看到十幾個正白旗的韃子南下,我決定跟上他們,全部幹掉,最好抓幾個活口。」

    虎爺與強爺嗯了一聲,二人沒有說話,不過神情中都隱隱現出興奮之意,特別是那個強爺,他默默地吸著煙斗,眼中卻若有若無地閃耀著一股殘忍的光芒。

    那外號叫「板凳」的夜不收道:「龍伍長,那些韃子兵去得久了,能追上嗎?」

    龍二臉上沒有表情,他道:「那些韃子兵大搖大擺,絲毫不掩蓋蹤跡,想追他們太容易了。」

    他精於追蹤之術,想追幾個清兵並不是難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精製的油皮圈筒,從內中卻是抽出一張地圖。他鋪開後,四人圍著地圖,輕聲商議起來。

    對地圖地形的察看,四人都不是外行,作為一個夜不收,除了出眾的作戰能力外,各方面的偵查知識,甚至天氣地理,旗號金鼓等,他們都需掌握。龍二這個伍中,甚至人人都粗通滿蒙言語,還掌握了大明各地多種方言。

    龍二仔細地看了一會地圖,最後判斷道:「依他們的馬力,今日不外乎在石樓,四鋪這兩個地方過夜。」

    他哼了一聲:「這些韃子兵太囂張了,今日,便是他們的死期。」

    說到這裡,龍二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板凳搽著手,粗聲笑道:「痛快,痛快,有了圖紙就是便利。」

    他讚道:「大人神機妙算,早早讓我們偵測涿州各地,繪製地圖,他老人家神了,怎麼就知道韃子兵會到涿州這些地方來呢?」

    現在軍中盛傳王大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似乎能意料到崇禎十一年這場戰事一樣,由於王斗在易州至淶水縣之間的流井堡設立了一個營寨據點,給這些夜不收提供了巨大的便利,以流井寨為依托,他們的偵騎,籠罩周邊數百里之內。

    龍二難得笑了一下,說道:「如果你能知道他老人家的想法,你就不會是一個區區的夜不收小軍了。」

    板凳粗聲大笑起來,龍二收斂笑容,沉聲道:「兄弟們,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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