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命運的逆轉
向南知道自己在爸爸的眼裡還是那個十六歲的無知少年,還不是能討論問題的對象。向南將碗擱玻璃几上,站起來說:「不知道你們幾點回來,沒有給你們下麵條,我這就給你下麵條去……」
「還是我來吧……」梁格珍搓搓手,要去廚房。
向南按著媽媽的肩膀,讓她坐到沙發上:「下麵條,沒什麼困難的。」
在麵條上撒上蔥花,還特意煎了荷包蛋擱麵條上,端著兩碗麵條出來,向南發現父母坐在沙發幾乎還沒有動彈過,在為唐學謙的事情發愁。
向明見兒子向南端了麵條出來,接過一碗,忍著燙,囫圇吃了個乾淨,將碗一推,身子向後靠著,閉目想問題,腦子裡卻是一團亂麻,一點頭緒都沒有,什麼都想不出來。從書房拿來棋盒,擺到客廳的玻璃几上,又拿來一本棋譜準備打棋譜。每逢思維走進死角,向明都習慣找人來下一盤棋,換一換腦子,現在這種情形,只怕沒有人願意上門,打棋譜,也能讓腦子靜一靜。
向南從小就學過圍棋,直到小學五年級,媽媽梁格珍擋著沒讓他繼續學,說是學圍棋耽擱學習,還說學圍棋的性格都比較悶。卻是家中發生巨變之後,在讀高中時,向南重新拾起圍棋,現在的水平相當不差。
向南幫著把折疊棋盤展開,看爸爸落下十幾粒黑白子,就知道爸爸是在擺徐奉洙83年下出的一出名局。爸爸手裡的棋譜,向南很熟悉,他到高中後重新拾起圍棋時,就是學的這本棋譜,對徐奉洙的幾局棋都有很深的印象,幾乎不用看棋譜就能擺出來。在爸爸擺下一粒黑子之後,向南拈出一粒白子應了一下。
向明抬頭看了一眼兒子向南,又看了看棋譜,沒有說話,又落了一粒黑子,見兒子又準確無誤的應了一招,疑惑的問:「這張譜,你打過?」
「嗯,徐奉洙的這局棋,記得一些……」
「你媽不是不讓你下圍棋……」
「偷著下唄……」
「哦,」向明倒不懷疑,畢竟兒子正式學棋一直到五年級才停下來,將棋盤上的棋子都撿回棋盒,「既然沒丟下,跟我下一盤……」
梁格珍沒有開口阻止,收拾碗筷到廚房洗去了。
在另一個世界裡,向南在大學畢業後甚至打起做圍棋教師的念頭;倒是爸爸到市政府工作之後,已經很少有時間接觸圍棋,爸爸的棋藝大精,還是在他被解除公職之後,但在眼下的這個世界裡,這些事情都還沒有發生。
向南知道自己的圍棋水平比此時的爸爸要高一截,一盤棋下來,無論開局、中盤還是收官,向南的優勢都相當明顯,向南舔了舔嘴唇,看了爸爸一眼:「要不要點目?」
「你這小子……」向明伸過手來拍了一下向南的後腦勺,驚訝於他的棋藝,卻笑了起來,「什麼時候水平這麼高,可以跟許鴻伯去下了?」
許鴻伯雖然只是業餘五段,在海州市卻有圍棋教父之稱,一手創立了海州棋院,爸爸被解除公職之後,也是跟許鴻伯重新學的圍棋,後來在海州大學混不下,還是許鴻伯收留的他。
向南笑了笑:「要不要讓你三個子?」
「先讓兩個子,許鴻伯也只讓我兩個子……」
幾乎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第二盤棋結束時,石英鐘剛敲過十一點。
「已經這麼晚了……」向明看了一下窗戶,「還是輸你半目,水平不比海州棋院的棋手差,倒不用擔心你以後有沒有出息了,實在不行,可以去當職業棋手,職業棋手,都是從少年時期就開始培養的……」
向南頭也望向窗外,窗外的路燈昏暗,樹梢的黑影映在玻璃上,爸爸這麼說,大概是擔心這次事情對自己以後的人生會造成不好的影響。
向南一直不清楚爸爸在94年那次事件中的想法,自己那時的年齡還小,還是許多年後,才逐步瞭解唐學謙案的真相。
當然,既然能重新來過一次,向南可不想去當一名職業棋手:「唐伯伯的棋也下得不錯,上次市政府與棋院組織比賽,聽說唐伯伯還贏了棋院的職業棋手……」
「唐學謙好歹還是副市長,又是海州棋院的名譽院長,他的水平,比我還不如,只是喜歡下圍棋……」向明歎了一口氣,「只怕他現在沒有心思下棋了……」
向南心裡想著怎樣才能把話題往唐學謙案上引;大概直接告訴爸爸自己經歷過今後十四年的時光,大約只要再過五年唐學謙案就會真相大白,爸爸恐怕不會接受這樣的事實,甚至會將自己送進精神病院也說不定。
「聽到葉秘書說唐伯伯讓你出去避一避,為什麼要出去避一避?」向南裝作糊塗的問。
「哦,你那時沒有睡?」
「迷迷糊糊聽到一兩句,」向南說道,「沒睜眼看見人,聽是葉秘書的聲音……」
「沒出什麼事情,你不用擔心……」向明心情沉重的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歎了一口氣,卻又問道,「向南,你覺得唐伯伯這人怎麼樣?」
「怎麼還不睡?」梁格珍從臥室出來,走過來收拾棋盤,「唐學謙是怎樣的人,你不清楚,卻要問兒子?你不會不懂組織程序吧,省檢查組對唐學謙隔離審查,不可能沒有實質性的證據,現在只是收集更多的罪證而已。外面都傳開了,新豐集團的那個人事經理,是不是叫許思,她就是唐學謙在外面的女人,姜明誠通過這個妖精給唐學謙塞錢。那個妖精之前能到新豐集團工作,也是唐學謙給打的招呼……這些事傳的有鼻子有眼,你以為真的是空穴來風?」
姜明誠是新豐集團的總經理,他與媽媽嘴裡所說的許思都是唐學謙案的關鍵人物,許思在唐學謙案之前曾任新豐集團的人事部副經理,也是後來流言中唐學謙、丁向山兩人爭奪的女人。九四年,許思向省檢查組交待唐學謙通過她收受姜明誠的賄賂而使唐學謙而入獄,在唐學謙案中,她被免於刑事處罰,卻在九九年,與丁向山一同鋃鐺入獄,入獄一年就傳出她在獄中『自殺』的消息。向南也是在九九年丁向山案庭審時第一次看到許思,那時的許思已經在拘留所時關押了好幾個月,留在向南記憶裡是那張憔悴不堪的臉卻有著被摧毀的殘美。
迷迷糊糊之中,向南揉了揉眼睛,驀地,他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滾圓,腦袋瓜子似乎被驢踢了似的,自己,自己居然漂浮在空中,小風颼颼的吹拂,彷彿能將自己刮走一般。
這?這是怎麼回事?好在向南神經似乎有些大條,面對任何事情大都能夠坦然而對,浮在路邊深溝的上空,盤膝而坐,手托下巴,喃喃自語道:「我記得剛才還在和幾個同事一起,喝酒慶祝破獲一件大案子呢,出門明明走的是斑馬線啊,怎麼還會被車撞了呢?
好像,好像剛才發生車戰,貌似「我」碰榮威550,天,難道我,我死了?」如果真的死了,那雨欣怎麼辦?我的官路前途怎麼辦啊!!!
向南震驚的發現自己的判斷似乎是對的,因為就在剛剛自語結束,後邊陡然傳來風鈴般悅耳的女生,清脆如空谷黃鶯,動聽的緊:「bingo!答對了!恭喜你!」
向南面色難看的回頭,眼睛陡然大睜,嘴角的口水幾乎有些控制,向來自詡的無上可以媲美聖人般的定力都差點動搖,實在是太漂亮了,白皙嬌嫩的臉蛋無暇精緻,眉毛彎彎,秀眸灼灼,如深不見底的一汪泉水,深邃迷人,蕩漾著一絲好奇欣賞,俏鼻聳挺,小嘴如櫻,脖頸玉潤修長,曼妙的身材惹火的緊,整個人散發出驚人的充滿誘惑似的動人魅力,最令向南吃驚的便是整個女子一身雪白的古裝長裙,飄渺如姑射仙子,廣寒下凡。
連忙深深的做了幾次深呼吸,向南驀地想起適才受驚之事,驚訝漸去,怒氣陡生,臭著一張臉,撇嘴道:「小姐,人嚇人,嚇死人啊,剛才差點嗝屁啊!」
那女子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的樣子,見到向南居然瞬間便放平了自己的心情,美眸中也不由的閃過一絲欣賞,聽了向南的話,不由的抿嘴淺笑,「嘻嘻,人嚇人是能嚇死人呢,不過,好像你已經不是一個人啊!」
「呃……」
向南被這女子狠狠的噎了一句,那女子不笑時如同仙子下凡,此時巧笑嫣然,行若鄰家女孩兒,分外可愛,「想不到啊想不到,你這九世善人世世做善事,為何偏偏每一世都是橫死呢?好奇怪哦!想不想讓本小姐指教指教啊?」
向南鬱悶,這九世善人難道九世指自己的前八生?起點的小說看多了,光怪陸離的事情在初始之後也便不能再動搖他的心志,放鬆下來便開始想像自己的將來,不過被一個小女人給嘲笑,真的不好受,尤其向南更是一個大男人。
歪著眼睛怪怪的瞧著女子,直看得那女子渾身發毛,只感覺渾身上下好似沒有穿衣服似的,「指教個屁啦,小姐,我還沒有活夠呢,就這麼掛了,說了半天,你到底是誰啊?」
女子皺著可愛的鼻子,纖手指著向南說道:「請你用禮貌用語,跟黃泉的引路者說話,對了,我就是黃泉引路者,洛神仙子!」
洛神仙子?好像歷史有名的還叫洛神仙子的,就是三國的那位吧?哇靠,向南登時有些緊張的盯著洛神仙子,弱弱的問道:「三國的那個洛神仙子?」
「當然,本小姐漂亮吧,嘻嘻,曹植的那首詩詞寫的確實不錯,倒也將本小姐的樣貌刻畫出三兩分來,喂,你在嘀咕什麼呢,喂……」
見向南沒有理睬自己,洛神仙子悄悄湊上前去,側耳傾聽,只聽向南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的喃喃地道:「哇塞!洛神仙子啊,大美女啊,天哪,我這不是做夢吧……」
洛神仙子聽後,心內暗喜,心忖,原來我也這麼有名氣,哼哼,也許跟現在的什麼大明星同樣出名吧,正高興呢,忽然聽見向南又念叨,「可是,她好像是個千年老妖啊,天,過了千多年,她還這麼美,該不會是吃人肉喝人血來保持青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