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終南山後,活死人墓!
天色陰暗,不見有月亮星光,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著整個終南山。林朝英一襲紅衣,獨自佇立在後山的觀月崖上。
此處的觀月崖,其實是一處極為險峻的山崖所在,除非是武功高絕之人,旁人,是絕難企及的。
與前山莊嚴古剎的道觀不同,終南山後山,種滿了五色六色的各色鮮花,一年四季,皆是綠紅滿地。
她種下這些花,不只是為了飼養玉蜂,更多的,卻是因為,她無論如何,都始終無法放下心頭的那一段真摯感情。
滿地鮮花,是女子傷心失意的情感寄托,份外淒美。
至於觀月崖,其實是個孤懸在半空中的懸崖,除了後半部與山體相連,大部分都懸在高空,據說當月色明亮的夜晚,月光會慢慢從山下升起,當在月光完全照亮觀月崖的那一刻,也正是月正當空的時候。
而觀月崖最令人驚異之所在,卻是凌崖之處,一塊一人高下的奇異,宛若天外飛來,突兀的就出現在了山頂之處,至今,已經足足有數十年的光景了。
觀月崖最美的時候,月華清輝會突然燦爛無比地灑下,落在這塊天外奇石之上,生出莫名神異光輝,倒射開去,頃刻間照亮整個終南後山,那一刻站在觀月崖上的人,幾乎就像是站在仙境中一般。
不過,今晚月黑風高。顯然並非欣賞美景的時候,此刻不要說是這後山的觀月崖上,就連前山那道觀弟子匯聚之處。也是黑暗一片,眾人早已經入睡了。
踏著夜色,林朝英一步一步,獨自一人來到了這孤僻清冷的地方。
背後,從不離身的琉璃寶劍,在黑暗中輕輕散發著柔和的藍色光亮,照亮了周圍些許地方。夜風冷冷吹來,將她一身如血紅衣,輕輕吹動。
鬢邊。有幾絲秀髮,被風兒吹亂了,拂過她白皙的臉龐,她默默地站在觀月崖的最前方。怔怔地向著遠方凝望。
山風。漸漸大了,她的衣裳開始在風裡飄舞。
往前再進一步,就是一片黑暗,就是萬丈深淵。
懸崖邊,微光裡,那個紅衣女子孤單佇立。
一點一點的,有什麼在深心浮現,原本是溫柔的情懷啊。怎麼慢慢地,卻變成了傷心。
一下。一下,像看不見的刀鋒,在心裡深深刺著。
鏤刻在深心的痕跡,原來卻是一個人的容顏。
相思無用,情之一字,傷人刻骨,宛若凌遲
她在黑夜無人的時分,在僻靜無人的地方,慢慢地,張開雙臂,前方,就是無邊的黑暗,彷彿天地蒼茫。
風這麼急,衝入懷裡像是要把人扯碎一般,腳下的黑暗蠢蠢欲動,從不知名處伸出黑暗的手,纏住她的身軀,想把她拉入深淵。
只是她竟是癡了一般,默默凝望著,風吹著她此刻單薄的身體,就像是,黑暗中飄零的百合花。
夜色,深深。
那莫名的寒冷,透入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只有頭腦,只有頭腦卻忽然熾熱,那深深隱藏在內心裡的柔情此刻突然像是燃燒的火焰,迸發開去。
「我等了你很久,你終於來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哪裡不好?」
「都好。」
「都好,就是不好,看來,咱倆不能雙劍合璧,只能拔劍相向了」
寒風中,過往的一幕一幕,不住的迴盪在自己的心間,像是無情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不停的沖刷著她的心靈。
王重陽,王重陽!
世間之人,全都是薄情寡義之輩!
為什麼?為什麼!
你寧願放棄古墓?!也
無聲的吶喊,在這偌大的天地之間,卻是那麼的無力。
好像永無止盡的沉默,死寂,覆蓋了一切。
「嗆啷」
一聲銳響,在黑夜裡突然響起,遠遠迴盪開去。
琉璃長劍出鞘,在黑暗裡綻放出燦爛的光芒,紅色的身影隨之騰起,在半空中接住利劍,凜冽的山風席捲而上,伴著那紅色身影,在觀月崖上,開始了美麗的劍舞。
秋水如長天落下,化作無邊銀河,在纖纖素手中婉轉騰挪,在黑夜裡歡暢奔流。時而沖天,時而落地,時而化作紅衣流光,眷戀那絕世容顏;時而又散作漫天繁星,閃閃發亮。
林朝英就在這觀月崖上,深深咬住了唇,閉上了眼,身子彷彿隨風飄蕩,如飄絮,如冷花,舞出了這世間淒美的身姿。
她化作紅色浮光,用盡了所有氣力,臉色那般蒼白,彷彿還看到淡淡汗珠,可是她竟然還不停下,也許身體倦了,才能忘卻所有!
所以她舞著,舞著,夜色裡那道身影,幽幽而美麗
「叮!」
輕輕的一聲脆響,琉璃長劍緩緩地從手中落了下來,那鋒銳的劍鋒根本無視堅硬的岩石,如刺雪一般,無聲無息地刺進了石頭之中。
燦爛而美麗的紅色身影,漸漸低伏,黑暗悄悄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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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誰在黑暗中,低低喘息?
有水珠,輕輕滴下,落在石頭上,許是疲累後的汗水?
她輕輕地喘息著,喘息著,然後慢慢地平靜下來,目光抬起,卻有淡淡的惘然。
不知何時,她舞到了天外奇石之前,光滑的石壁,綻放出點點瑩瑩光芒,內裡,竟隱隱的似是立著一道人影。
淡淡微光下,那一道身影,若隱若現,如天外仙人,降臨塵凡,眉宇之間,卻是帶著一絲難言的情愫與憂思。
她怔怔地看著,目光彷彿穿透了石壁,看到了奇石之中的那道身影,熟悉又陌生,心頭,也似有一點靈光,閃爍明滅。
許久,她忽然笑了出來,無聲地笑著,彷彿還帶有幾分苦澀,隨之她不顧地上塵土,背靠著天外奇石,坐在了地上。
抬頭,望天!
蒼穹無垠……
夜風吹來,有淡淡熟悉的氣味。
她閉上眼睛,深深呼吸。
原來疲累過後,那心中的情,那心中的恨,卻是更加深刻的。
往事,一點一滴,似刻在心頭,再也抹不去了。
猛然,抬手輕撫自己的手腕,那裡,舊日的傷痛已經平復。
可是,誰又能撫平她內心深處的傷痛?
一天,一月,一年林朝英夜夜來此練劍,卻將自己心中所有的情愛,無聲無息之間,渡入了天外奇石之中。
隨著時間推移,她的武功越來越高,但人卻越發清冷,漸漸地,彷彿徹底的擯棄了七情六慾,滿頭青絲,盡換白髮。
她撫著天石,忍不住的呢喃出聲:「石頭啊石頭,你說,我若是徹底的擯棄了七情六慾,會不會便能如你一般,再也沒有半點煩惱?」
「你不是我,你怎知我沒有煩惱?」
突如其來,莫名的聲音,自天外奇石之中傳遞而出,饒是林朝英武功高絕,乍聞此聲,亦是忍不住的為之大吃一驚。
「你的心緒動了。」石中話語再度傳出:「這些年,你苦心孤詣研創出來的心經不是要擯棄七情六慾的嗎?看來,你始終還是做不到自己最初定下的那十二少,十二多」
「你究竟是什麼?」藝高人膽大,何況,她也真的快要到了斷絕七情六慾的地步,雖然驚異,到底無懼:「山精亦或是石怪?為何會對我的武功如此熟悉?」
「我既非山精,也不是石怪,只是,天機未至,故還未到我出世的時候,至於你的武功」石中人淡然笑道:「難道你忘了,你每天都來此練功,所以,除了你自己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比我更熟悉的你的武功了。」
林朝英自嘲一笑,反口問道:「你是人嗎?」
「是人與否,天地自有定論。」石中人淡然出聲道:「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卻是清楚地很,那就是,你我之間,從你將第一份情感度入石中的時候,便已有了牽扯不斷地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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