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楊逍別了鄧八姑,一路直奔雲霧山而來,昔年,他曾經在此秘密謀取金石別府四寶,如今,仗之縱橫天下的拿手神通紫青神焰,便就是得自於此,如今故地重遊,卻再不是為了什麼寶物。
謀物之事,已經過時,如今他要做的,卻是謀人!
說來也巧,就在他趕到目的地的時候,還未落下劍光,忽然在遁光前的百丈之下,突有一聲轟天巨響傳來,隨即一片紅光衝霄暴起,正巧擋在遁光之前。
楊逍微微一驚,抬眼望去,就見那紅光是由一片沖天地火形成,也就是地底岩漿噴濺形成,滔天烈焰散發出莫名高溫,強如楊逍,也不得不默運玄功應對。
下方,在那滔天烈焰之上,一道紅色人影卻正盤旋遊走,不斷施以種種禁法強行鎮壓、控制著千丈火光的肆虐,那是一個穿著道袍、週身籠罩紅霧、且身纏七根帶火長鏈的散發道姑。
「地火噴發?看來,此行當有天意助我。」楊逍心念一動,頓知對方來歷,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微微笑意,當即,抬手之間,一點天一真水當空化開,化作漫天水幕,向著地火籠罩而下,頓時,「嘶嘶」聲響中白霧瀰漫,頃刻間,這空中便全都被一片茫茫白霧所瀰漫,延綿數十上百里。
驚見此變,那原本以仙法禁制壓控地火的散發道姑不由得為之一驚,以她的修為,楊逍遁光一停,她便就有所發現,不過當時一來的地火噴發太急,她急著壓制無暇他顧,二來卻是因來人意向不明,故不想與其搭話免得節外生枝。
只是,她到沒有想到,來人行事光明正大,非但沒有藉機向自己生事,反倒是當即便就出手幫助自己壓制地火。
「天一真水?!」畢竟是入道的地仙高手,道姑眼力不凡,只一眼便就認出了楊逍所施的手段,短短呼吸之間,無邊水幕遮天蔽日,生生壓下了地火威勢,濃濃白霧蒸騰,那令她手忙腳亂的噴發地火,卻在來人的相助之下頃刻消散了。
眼見地火消散,那道姑心下驚訝,頓時動念,當即開口出聲道:「貧道俞巒,多謝這位道友相助!」
楊逍五指微轉,頓時,遮天水幕收縮,化作一點天一真水,倒捲而回,沒入他的掌中消失不見,卻是他已經將這真水如紫青神焰般與五行真氣融合,這樣一來,不單單葵水真氣和離火真氣得以逆反先天、威力大增,天一真水和紫青神焰也更加元轉如意,多了許多精妙神通用法。
聞得俞巒道謝,楊逍當即回了一禮,口中笑道:「扶危助困,本是我等修行之人分內之事,況這地火若然噴發,必然禍患一方,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何須道友言謝。」
「不然。」愈巒堅持道,身形一動,到了楊逍面前數丈外,神色鄭重道:「或許出手相助對道友而言確只是小事一樁,但對貧道而言卻是助力極大,甚至免除了地火焚身之苦,故若容道友如此一言『謝』字都不得,那貧道豈不成了不知感恩之輩?故此,這裡還要正式請教道友尊號,貧道以便銘記於心。」
楊逍微微一笑,淡然出聲道:「在下純陽練氣士楊逍,現於南海紫雲宮修煉。」
「純陽?!」聞言,俞巒不由得為之大感驚訝,隨之連忙出聲道:「原是道門正宗純陽一脈的高人駕臨,卻是貧道有失遠迎了,今日得蒙道友相助,且請按遁下去小坐,容愈巒奉茶為謝可否?」
楊逍洒然應道:「好說。」
兩人按落遁光,落在一面崖壁之前,只見俞巒掐動法訣,崖壁之後隨之現出一道石門,大開後閃出一橋,長伸直探搭落池邊,閃映微微寶光。
「道友請……」俞巒側身延客,楊逍謙讓兩句,隨之便在主人的肅請下抬步上了石橋,並行向石門行去。
而眼見行近石門,那愈巒卻再止步取出一符,托於手心閃泛金光歉聲道:「還有一事適才未與道友言明,失禮之處還請道友不要怪罪……」
楊逍卻自擺手出聲應道:「無妨,道友有話但講無妨」
臉上一紅,愈巒愧聲道:「因早年間俞巒曾犯石門戒律,被先師施法禁制於此,故此石門兩側卻有先師留下的兩件法寶封門,如俞巒一人出入不離此間百里外倒還無妨。但若有外人進出,那兩件法寶……故請道友入內,愈巒卻要憑借手中這道接引神符,若神符施處有何響動,還請道友莫以為異。」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卻是越發的羞愧。
楊逍早已經知道此節,當下,便自一笑道:「無妨,道友儘管施展,貧道絕不抗手,卻正要領略神符的神妙。」
螓首輕點,愈巒再不多說,手中神符一催,就見一團紅光砰然暴起,直將兩人籠罩其內一股極大的托力卻直托送進石門之內,而外面的石橋也隨即收了回去。紅光再散時,兩人卻已處身在一處由掏空山腹而建的洞府之中,就見這洞府內所有的凳椅桌案等家什都是由石頭雕琢,雖式樣古拙別具韻味,卻也難掩透出的簡陋。除在後洞一間石室門前懸掛著一張由碧草編織的精巧帷幔外,卻再無什麼奢華的佈置。
眼見著楊逍打量自家洞府,俞巒神情不由得為之一變,但卻也沒有可以掩蓋,少頃,引楊逍入座,歉聲道:「洞府簡陋,讓道友見笑了,請道友稍坐,容貧道奉茶待客。」
當下,她自去過玉盤茶具,奉上一盞茶銘,楊逍輕呷一口,頓時,但覺一股澈肺馨香潤喉直下,入腹內直令他渾身毛孔舒散,熨帖之極,且此茶入腹回甘滿口生津,卻真是生平從未喝過的絕世好茶,當下,口中便是一聲稱讚:「好茶!」
俞巒當即笑著回道:「此乃我早先一位至交好友採茶自制,後又贈送於我。」說到此處,她不禁為之一怔,呢喃歎道:「也不知多年不見,
,我那好友」
當初俞巒師從前輩女散仙潘六婆為徒,與和聖姑伽因、白幽女均甚莫逆。
彼時艷屍玉娘子崔盈見她貌美溫柔,人甚和氣,時時請教。俞巒天性溫厚,向不與人難堪。明知崔盈背師淫惡,終因雙方相識在先,雖然輩分不同,情如姊妹。初意還想引她改邪歸正,見面必定婉勸。哪知崔盈淫凶陰毒,非但忠言逆耳,反倒惱羞成怒,想拉她一起下水。暗中勾結妖黨,出其不意,用邪法迷亂心神,以致誤入左道,眼看同流合污。
崔盈忽因殺師盜寶,為聖姑所困,俞巒還未覺悟。這日正與所交妖道歡聚,坐關多年,快要成道的恩師潘六婆忽然飛降,一照面,便將妖道殺死。俞巒也身受重傷,忙即跪地哀求免死。於是便被潘六婆給出了兩條出路。
一是追回法寶就地誅殺,這卻不用說了,此是死路,自不能選。二則就是把她囚困在適才那地火噴發的火穴口,以之身鎮地火逐漸發散,待二百餘年後地火洩去大半時,到時自有人從此路過,助其宣洩地火成此功德,而後還有一系列安排言說能助其成道。
不過,這第二條路看似通途,可事實上俞巒卻要承受諸多痛徹於心的慘劫磨難。不說那身鎮地火火煉其身的痛苦是何等難以忍受,就是把一位風華正茂天真溫柔的女仙困居一地,二百年不得離此,那孤寂困頓之處卻也非常人所能忍受。這不等同於閉門修煉,那閉門修煉一旦入定杳杳冥冥不知時日流逝,一坐幾十近百年自是無妨。
可鎮壓地火一日三次,時不時還噴發一回,如此一來讓愈巒卻無法入定,這漫長的時日也不知她是怎般捱過來的?
楊逍呵呵一笑道:「道友若是思念故友,我倒是能助道友一臂之力,脫了這困境,只是,仔細想來,卻又覺得,其實,道友如今雖然被困在這裡,也無大礙,說不得,脫困之後,還不如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