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不可能。」
林氏驚叫一聲:「公公騙你的吧。」
嚴保家搖頭:「父親可不值得拿這事來騙我,我說怎麼父親一門心思的要給承悅娶那個李大娘子,原來,是為著這些。」
林氏低頭思量,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咱們分家,承悅可分去兩成家財,又有父親給他的私房錢,說不得他手裡還有餘財,宅子地也不缺,足夠他這輩子享用不盡了,那李大娘子若真是再帶來一筆豐厚的嫁妝,相公啊,承悅可比咱們承忻家財還要厚呢。」
「何止呢。」嚴保家苦笑一聲:「你當父親還為著什麼,為著那李大娘子著實的有本事。」
說話間,他便與林氏講了李鸞兒如何打獵,如何採藥,每年裡光她自己便能賺取多少銀子的事,聽的林氏更是大驚失色。
兩口子說了一會兒話,林氏卻笑了起來:「再有錢財又如何,再能幹又怎樣,算命的不是說了麼,他們倆就是那福薄的,這輩子也不可能有子嗣,承悅就是有萬貫家財沒人承宗的,到最後,還不都是咱們承忻的。」
嚴保家一聽也是,頓時眼前一亮:「夫人,還是你想的通透。」
林氏笑著拿過聘禮單子:「既然以後這些都是咱們承忻的,便與她多些聘禮又如何,總歸還是要帶到咱家留給承忻。」
說著話,林氏把單子又重新抄了一遍,這次單子上加了好些個東西,看起來倒是像模像樣的,讓人一瞧便知這是世家與長子嫡孫娶親的聘禮。
與此同時。金夫人也擬了送與顧家的聘禮單子,又備好了聘禮,著人送與顧家。
這日一早顧家大門便打開了,顧呈於前幾日也特特的告了假,這日便在家等候。付姨娘則滿面笑容的招呼丫頭們灑掃庭院。
吃過早飯,就聽到敲鑼打鼓的聲音,往門口一瞧,遠遠的就看到一支穿著喜慶的隊伍正朝顧家走來。
付姨娘趕緊笑道:「快,準備好了接聘禮。」
付姨娘的想法甭管怎樣,李家那個大郎是傻的。雖然說自己在換庚帖的時候騙了李家,可怎麼說,自家齊齊整整的嫡女嫁到他家,他家可不虧,而且還是佔了大便宜的。這聘禮上,自然不會少,她已經想好了,李家送來的聘禮一分都不給顧大娘子帶去,這聘禮全都留下,一部分與二娘子,一部分與顧英娶妻之用,因此上。這才盼著李家聘禮,見到李家來人,自然笑容滿面。
等到李家送聘禮的隊伍進了門。便有如今已經升任李家管事的馬冒上前送上禮單:「小的見過付姨娘,這是我家夫人擬的禮單,請付姨娘過目。」
付姨娘看李家送來的箱籠不少,心道這聘禮絕對少不了,她拿起禮單看了起來,大多數的字付姨娘還是看得懂的。只少部分字不認識,不過她也能約摸著猜出來。
原付姨娘並不認字。直到顧呈嫡妻鍾氏去世,顧呈把她抬為姨娘。她才開始識字,這麼多年下來,付姨娘倒也識了幾千字,能讀上幾本書了。
掃過禮單,付姨娘頓時僵在當場。
這禮單上先頭的東西倒置辦的挺全,大多數人家該送的李家也沒有缺少什麼,如聘餅,三牲、四果、四色糖、米茶等等送的都很實在,後面又有絲綢布料等物,這些物品送的不少,只是質地卻不怎麼樣,付姨娘想著,這大約是李家庫房裡剩下的物件吧,也不知道多少年的舊物,竟送了來做聘禮。
另便是金銀首飾,金首飾十對銀首飾六對,倒是也不錯,只是看那樣式,卻都很老舊,誰家年輕的小娘子小媳婦見了這樣的首飾怕也不喜歡,這倒也罷了,實在不成拿去融了重新打製,弄些別緻新鮮的樣式倒是也使得的。
關鍵是送的聘金實在是有些看不過眼。
付姨娘原想著以李家的家業,怕聘金怎麼都不下千兩白銀,哪知道,李家送的聘金只有三百兩,三百兩對於百姓家來說倒也不少,便是在京城也能買個五間正房帶廂房的院子,可是,要知道顧家再怎麼著也是官員家庭,家裡可是有門楣開四扇門的,比之李家那兩扇的大門門第要高,再加上李大郎那樣子,這三百兩的聘金李家也真能拿得出手。
看完了,付姨娘撇了撇嘴,冷笑一聲:「李家倒也好算計。」
「我們夫人說了,若是換庚帖的時候姨娘沒耍詐,拿了二娘子的庚帖過去,這聘禮自然便要高出許多的。」馬冒陪著笑來了一句,噎的付姨娘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想想李家那裡可拿著字據呢,便是嚥不下這口氣也得咽。
她又哪裡知道,就是這三百兩的聘銀,那也是李春每天晚上熬夜挖出來的銀礦自己提煉出來的,要照金夫人的意思,怕是會給的更少呢。
「即是這麼著,這聘禮我們收了。」付姨娘叫人把聘禮裡邊的一些茶果撿出來給馬冒,算是付家給李家的回禮,馬冒接過來也沒說什麼,笑嘻嘻的收了,又和付姨娘打聲招呼,帶人出了顧家。
付姨娘心裡氣不過,拿了那禮單扭身就進了顧大娘子的屋。
卻見顧大娘子正在繡新嫁衣,甄巧坐在床上正繡被面,付姨娘冷聲上前,猛的把禮單扔在顧大娘子的臉上:「大娘子,你也瞧瞧你這未來夫家送的聘禮。」
顧大娘子冷漠異常,拿起單子瞅了幾眼,抬頭看看付姨娘:「姨娘,這比之父親當初娶親時送的聘禮還要多呢,便是這樣的聘禮,怕是也夠英弟娶妻用了,姨娘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一句話,叫付姨娘更是生氣:「喲,這還沒出嫁呢就向著夫家了,你也不想想,李家要是看重你,如何會送來這樣簡薄的聘禮,怕是人家早把你當成那貪慕虛榮的女子了,人家一家子都瞧不起你,這才可著勁的作賤,哼,等你過去便知道了,你那相公是個做不得主的,一家子都要靠那位金夫人撐著,那只是乾娘,可不是你正經婆婆,到時候,不定怎麼糟賤你呢。」
顧大娘子低頭,面上更冷了幾分:「這還不是拜姨娘所賜,按理說,姨娘看到我這樣的聘禮該高興才是,反正我這輩子也落不得好了,姨娘又有什麼氣可生,照我說,若是二妹出嫁,許家送的聘禮簡薄了,姨娘才該當氣憤呢。」
付姨娘聽的心頭火大起,顧大娘子在顧家向來便是隱形人一般的存在,從來都是敬重長輩,友愛弟妹,溫柔賢淑的一個人,今天竟然也學會和她抬槓了,叫付姨娘直氣的蹦了起來:「好啊,顧宛兒你竟然還學會埋汰人了,你真當我辦不了你麼。」
「姨娘又要如何?」顧大娘子猛的抬頭,眼中的怨恨怎麼都遮不住:「是要與我向李家退親,還是要把我送到廟裡去,索性我如今什麼都不怕了,但憑姨娘怎麼都成,大不了大家鬧上一場,一拍兩散,到那時候,是我這個顧家嫡女丟人,還是你這個顧家半個奴才現眼還不一定呢。」
說到這裡,顧大娘子冷笑起來,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付姨娘:「姨娘莫忘了自己的身份,說到底,你並不是明媒正娶的顧家當家夫人,你也不過是個賤妾,不過因著你生了一兒一女,與顧家有些功勞,我為著爹爹才敬你幾分,你若是不知足,我便誰都不為了,就為著我自己,咱們鬧上一鬧,看看道理在誰那邊。」
顧大娘子這一硬氣,付姨娘倒是退縮了,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才蔫了吧嘰道:「我怎麼都是你的長輩,你不知禮我不能不知禮,得,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我也不與你計較,我且先走了。」
看著付姨娘著急忙慌的出了屋,顧大娘子大笑幾聲,抬頭看看屋頂,這眼裡的淚水卻再也止不住了。
甄巧看著心疼的緊,趕緊拿了帕子給顧大娘子:「大娘子,你也莫與她生氣,她什麼樣的人,這些年咱們還看不透麼。」
話說到這裡,甄巧看著四下無人,拉過顧大娘子小聲道:「大娘子,你莫難過,我與你說,我托我表哥打聽了幾日,也見了李大郎,我表哥說千萬別聽信世人的傳言,說起來,那李大郎也是一表人才,長的是極好的,且根本看不出是個傻子,我表哥認識了李家的一個門房,聽那門房道,李大郎也只不過是讀書上不成,可也些須識得幾個字,為人是極厚道的,而且還有一手好廚藝,又是個極能幹的,以後大娘子嫁過去吃不了虧。」
「真的?」顧大娘子已經做好了一輩子都在火坑裡掙扎的準備了,猛聽甄巧這般說,一顆心竟從死灰裡掙了出來,拉著甄巧急問。
甄巧點頭:「奴怎麼可能騙大娘子,我表哥還打聽了,那位金夫人無兒無女,對李大郎比親生兒子還要好,而且,聽說金夫人錢財頗厚,這些都是要留給李大郎的,而且,李大娘子為人也不錯,對兄長很是敬重,這一家子很是和睦,比咱們家要強上許多。」
說到這裡,甄巧自語:「付姨娘千般算計,萬般打算,想著得了大娘子的好姻緣,誰又知道哪個姻緣是好,哪個是壞,奴覺得,大娘子要是嫁到李家,說不得比嫁到許家還要強上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