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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老將軍俯身把嚴保家扶了起來,父子倆目光交匯,嚴老將軍眼中的慈愛是怎麼都擋不住的。
「老大啊,我疼承悅,還不是因為你。」
老將軍拍拍嚴保家的肩膀:「正因為你是我的兒子,我才疼他啊。」
「父親,都是兒子錯了。」嚴保家一個中年漢子也動了真情:「是兒子該打,兒子這麼大年紀了,還要為兒子一家操心。」
「我年輕的時候征戰在外,都是你母親扶養你們長大,我就覺得愧對你母親,愧對你們,只是,等我不用出去打仗,能在家安安穩穩的時候,你們也都長大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們相處,正好呢,承悅那時候出生,我就把滿腔的希望放到了他身上,老大,你不知道啊,每當看到承悅,我就想著你小時候怕也是那個樣子。」說著話,嚴老將軍抹了一把淚,感動的嚴保家更是涕淚橫流。
「如今我老了,就圖個兒孫安安穩穩的。」嚴老將軍叫嚴保家在下首位子坐下,接著道:「承悅的情況怎麼樣,咱們一家子最清楚不過了,如今就咱們父子兩個,我說句不中聽的,就他那個樣子,你想想,若是娶個柔柔弱弱的大家閨秀,不說旁的,就說夫妻之間行那周公之禮都是難事,更何況以後過日子了。」
一句話,叫嚴保家滿面羞紅,他不由想到老父這話說的真對,真是有道理呢。
自己的兒子,還有誰比自己更清楚呢,承悅那腿殘的可是……連膝蓋都廢了。不說走路,就是想要彎一下腿都成問題,這要是娶了媳婦,兩個人上了床,可要怎麼……
嚴保家不由腦補著。嚴承悅娶妻的新婚之夜新媳婦弄不動他,還要侍衛從輪椅上把他抱到床上,然後,他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連褲子都脫不下來,這新娘子又是個沒力氣的。到時候,小兩口只能乾瞪眼。
越想,嚴保家越覺得自己真是不夠格當父親呢,這麼重要的問題竟然都沒有想到。
他抬頭看看嚴老將軍,不由的佩服不已啊。還是自己父親想的周到啊,連嚴承悅以後床上的事情都想到了。
「你明白了嗎?」嚴老將軍看著兒子問。
嚴保家點頭:「兒子明白了,兒子慚愧。」
「明白就好啊。」嚴老將軍笑著點了點頭:「你以為我不想叫承悅娶個出身世家的女子為妻?不想給他找個借得上力的岳家?我也想啊,可是,為父的也知道,再好的岳家也不如我抱重孫子重要。」
嚴保家低頭,一臉的羞慚:「是兒子想差了,兒子的錯。」
「你也別總說錯啊錯的。你也是為了承悅好。」嚴老將軍擺擺手:「我已經叫人去李家提了親,人家也答應了,三日後李家的夫人就來換庚帖。老大啊,叫你媳婦好好的準備起來。」
「是!」現在,嚴保家滿腦子的紛亂,哪裡還會說別的,趕緊應了一聲好。
嚴老將軍見這件事情搞定了,擺了擺手:「知道你事務多。我也不多留你,你去吧。」
「父親多保重。兒子告退了。」嚴保家恭敬的行了禮,小心的退了出去。
一出門。嚴保家挺了挺腰桿子,大步朝林氏所居的院子而去。
一路走,嚴保家一路在心裡埋怨林氏,他心說自己是一個大男人,又素來公務多,難免有什麼事情想不到的,可是林氏一個後宅婦人,又是承悅的親母,她不該想不周到啊。
又想想林氏總是在他耳邊說什麼承悅不如承忻孝順,不如承忻懂事,不如承忻有前程的話,嚴保家更加的氣憤,都是這個婦人誤導自己啊,叫自己疏遠了長子,偏疼二子,承悅那個樣子,她不說偏著些,還淨惹事,叫人還以為承悅不是她親生的呢。
嚴保家無疑是個男人,很有一些大男子主義,這會兒子叫老將軍把他心中的慚愧勾了起來,他不說從自己身上尋錯,反倒是把所有的錯處都推到林氏身上。
到了林氏院中,就見幾個丫頭正坐在廊下做針線,見他來,幾個丫頭趕緊起來,嚴保家拉著一張臉問:「夫人呢。」
一個丫頭忙打簾子:「夫人身上有些不好,正在屋裡躺著呢。」
嚴保家大步進了內屋,就見林氏側身躺在榻上,一個小丫頭拿了美人拳正給她捶腿,女兒宛秀坐在旁邊與她說話。
「爹爹。」見到嚴保家,宛秀趕緊站起來行禮。
嚴保家擺擺手:「我與你母親說話,你且先下去吧。」
見嚴保家臉色不好,宛秀有些擔憂,看看林氏,見林氏無礙,只得告退,幾個丫頭也陸續退出房中。
到了院中,宛秀還是不放心,就在院子裡立了一時,便聽屋裡一陣陣哭聲,又有嚴保家的怒喝聲,之後,便是林氏的罵聲,宛秀心裡更加不安。
她的貼身丫頭素紅拽拽她的衣袖:「娘子,咱們先去吧。」
宛秀歎息一聲,帶著素紅出了林氏的院子,才走沒多遠,便見二哥嚴承忻遠遠的過來,應是到林氏房裡請安的,宛秀趕緊過去攔了他,小聲道:「二哥哥是去見母親的吧,照我說還是先莫去了,父親在母親房裡呢。」
見宛秀臉色不好,嚴承忻也猜到幾分:「父親和母親吵架了?」
宛秀點點頭,嚴承忻黑了臉:「莫不又是什麼通房小妾鬧的?」
兄妹倆都記得幾年前嚴保家想要納個妾室,林氏不同意,當時兩口子大吵了一架,雖說嚴保家氣的狠了,好長時間沒答理林氏,不過,總算是沒有納妾。
如今又吵起架來,嚴承忻就先入為主的以為嚴保家又要納妾了。
「不是。」宛秀搖了搖頭:「應該是為著大哥哥吧。」
一聽是因為嚴承悅,嚴承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轉身先回去,嚴宛秀見他一走,便也帶著丫頭匆匆回房。
林氏屋裡,林氏倒在榻上痛苦不已:「我為著什麼,你說我偏心,我還不是為著這個家麼,你也不瞧瞧承悅那個樣子,以後可能頂門立戶,咱們倆老了還不得靠著承忻……我可憐的承憬啊,要不是你狠心,何至於過繼出去。」
「你這個……」嚴保家氣的狠了,手都顫抖起來:「三弟無子,他又落下毛病不能再生育,二弟只一子,我這個做大哥的不過繼給他兒子,難道叫他老了無人送終,你這個蠢婦,這話你也說得出來。」
「我就是說得出來。」林氏氣極,噌的站起來指著嚴保家罵道:「你個狠心的東西,你當兒子是物件,想給誰就給誰,那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你不心疼我心疼著呢。」
「承悅就不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嚴保家咬著牙怒斥,氣的眼都紅了。
「他只和老爺子老太太親近,心裡又何曾有我這個母親。」林氏抹了一把淚:「嚴保家,我嫁給你這麼多年,上替你孝敬老的,下替你生兒育女,我何曾對不住你,到如今,叫你這樣對我,你說我偏心,怎麼不說老爺子偏心,你委屈,我又何曾不委屈。」
說著話,林氏又倒下大哭起來:「我命苦,攤上那麼個兒子,又有你這麼個夫君。」
她這一番哭鬧,倒是叫嚴保家也有些軟了心腸,到底夫妻多年,他也做不出責打林氏的事來,只能捶胸頓足:「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之後,嚴保家又恨聲道:「我不管你怎麼想的,反正父親已經叫人提了親,三日後,你爬也得給我爬起來招待李家的人。」
林氏轉頭,狠狠的瞪了嚴保家一眼,咬牙道:「知道了。」
可她心裡更加怨恨李鸞兒,心說等以後李大娘子進了門,定叫她嘗嘗被婆婆折磨的滋味。
嚴保家卻不知道她心裡想著這個,見她答應下來,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了屋子,到書房裡接著看書去了。
群英院
武玄站在一旁小聲道:「老爺子,大爺和大太太吵了一架。」
嚴老將軍一笑:「我知道了。」
他看看武玄:「老頭子我雖然老了,可這心卻不老,我一輩子征戰沙場,什麼陣仗沒見過,那林氏以為躺著裝病就能難為住我麼?哼,老子帶兵打仗這麼多年,什麼兵法不曉得,這哀兵之策老子也會用,老子的兒子,老子自己不清楚,老大雖然為人勢利了些,可到底也還心存孝意,又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老子要硬壓著他如何如何,他保準得和林氏一條心對付老子,老子就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叫他也知道老子的難為,這不,他就乖乖的去找林氏的不自在了吧。」
「還是老爺子高明啊。」武玄乾笑了兩聲,心道老爺子這沒兵帶沒仗打的,閒的都快出毛病了,在自己家裡也折騰上兵法了。
老將軍高興的哼了兩句戲詞,又站起來逗著廊下掛著的八哥,得意道:「林氏這些年好日子盡過夠了,以為老子不管事,她又沒婆婆壓著這家裡就她最大了麼,哼,沒惡婆婆,叫她也嘗嘗惡公公的滋味,叫她為難承悅,叫她不給尋媒婆。」
武玄好懸沒跌倒,只剩下抹汗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