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的自述視頻,在爆炸案前五分鐘,傳到了網絡上,沒有引起任何關注。
爆炸案件後,才被人發現,那一個自述視頻,才被公眾於世。
不只因為報道的時間差和失誤,造成一個生命的流逝所引起的某一記者的討伐,而是全球大事故大事件,足以引起全球人的重視。
宋溪冷靜的用存款買了黑市流通的威力驚人的炸彈,拍攝自述視頻,將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身負炸彈來到大廈外,看到張柒進入大廈,他才發了視頻。
隨後避開大廈保安進入大廈,乘坐電梯到達大廈中部,在電梯裡毫無猶豫按了開關。
爆炸案發生半小時後,宋溪的自述視頻被人發現挖掘出來,誰也想不到視頻上那微笑的少年,不是惡作劇玩笑,而是真的去炸了一座大廈。
「我叫宋溪,應該有很多人聽過我的名字,當然,他們也差不多已經遺忘了。說到這裡,我要道一下歉,抱歉讓大家時隔二十餘天後用這樣的方式再次記起我,且將記憶深刻。對朱瑾醫生,我也需要道歉,她辛苦救了我,我卻要辜負她了。」
「我昏迷了二十天,二十天都在做夢,夢到我和媽媽一直相依為命,活到我畢業工作,活到我結婚生子,活到母親老得再走不動,卻還一直陪著我。我夢完了自己的一生,醒來面對的卻是母親的遺體。」
「沒有母親,我夢裡的一生也就只是夢,我寧願我的一生就是那一場夢。」
「最後,我還是無法原諒間接奪走我母親生命的記者張柒,我母親的死,我能釋然。可我不能釋然,我母親死前那麼痛苦那麼掙扎想活下來卻沒能活下來。幸虧,記者張柒她說會負責會承擔責任。所以我決定帶上她去找我母親。」
「到最後,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選擇這樣激烈的方式。不過我也不後悔我的選擇,因為我事先查過了,這一棟大廈裡面,基本都是都是二流、三流、末流網絡媒體辦公室,他們的報道我看過,沒有任何有利的存在意義。」
「所以,我決定帶走他們。」
「我也希望他們的離世,能敲響真正的警鐘。作為記者的你們在肆意掠奪他人的生命時,也會有人來取走你們的生命。希望你們能記住,今天有我宋溪,今後就會出現第二個宋溪,第三個宋溪,你們有多少張柒,我們就有多少宋溪。」
少年就微笑著說完了這樣的一段話,視頻中的他全程微笑,頭髮打理得一絲不亂,衣服整整齊齊。看著他的樣子。誰也想不到他是準備去做那樣瘋狂的事。
宋溪就那麼平靜去赴死了,卻不知他要帶走的張柒,並不在大廈裡。
他確認了張柒進入大廈。卻不知道張柒接到聯繫,在他進入大廈避開大廈保安沒留神時,才進入大廈的張柒,根本沒進電梯耽誤了一下就直接轉身離開了大廈。
張柒活了下來。
宋溪成功按照計劃炸死自己,炸死了大廈裡的所有人,最想帶走的張柒卻活了下來。
張柒在看到爆炸時第一反應是後怕和慶幸,可後來,那一刻的慶幸就成了笑話。她無數次想,她其實死在那一場爆炸裡才最好。就如同宋溪,真正死去比被救活更幸運。
大廈發生爆炸時。張柒離大廈並不算遠,離大廈同樣不遠的還有朱瑾和赫連真。
朱瑾和赫連真乘坐的飛車是並排而行的。爆炸發生時,離大廈只有幾十秒的距離,大廈爆炸後,飛車緊急啟動了自衛模式迫降,降到了地面,遠遠還能看見爆炸後那還未散去的紅黑色雲朵。
朱瑾和赫連真幾人目睹了爆炸案的整個過程,不是通過視頻,而是親眼目睹,親眼目睹這一場爆炸的幾人都有些驚魂不定,他們只要再早那麼一點點,再往前那麼一點點,就將粉身碎骨,屍骨無存。
朱瑾從飛車上下來,雙腿發軟,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個時代一個炸彈的力量,那種力量,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
朱瑾怔怔看著前方,看著前方原本高大的大廈在頃刻間就那麼消失在眼前,看著前方混亂的場景,失去了所有力量。前方不止有粉身碎骨的人,更有被波及而受傷的人,她是醫生,她該趕去搶救,可她想著,卻只是站在原地,怔怔看著一動不動。
天空慢慢飄下不知名的爆炸產生的輕狀物、粉塵,煙霧慢慢襲來,刺鼻的氣味、熱潮也隨之而來,眼前漸漸模糊。
「走!」赫連真的聲音驚醒了朱瑾,朱瑾回頭就看到赫連真往飛車走去。
朱瑾皺眉,正要上前,就看到一旁幾米遠處又迫降了一飛車,只是沒有地方降落,沒能徹底降落。停在半空中的飛車打開,跳下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雖然視線有些模糊,朱瑾還是確信,那是石上柏。
他怎麼會在這裡?
朱瑾想著就看到石上柏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往前跑。
朱瑾看不清他的表情,卻知道前方情況非常不好,立刻出聲叫道,「石上柏!石上柏!」
石上柏毫無反應,依舊往前跑,頗有種不要命的架勢。朱瑾有些急了,忙追上去,兩護衛姐姐嚇了一跳,卻還是緊跟朱瑾。朱瑾也顧不上她們,加快速度,顧不了越來越濃的煙霧,在護衛姐姐的幫助下盡全力繞過迎面混亂的人群,險險抓住了一直有些踉蹌又有人群攔著跑不快的石上柏。
跟在朱瑾身後的護衛姐姐,狠狠鬆了一口氣。
「石上柏,前面危險,別往前了。」朱瑾一把抓住石上柏的手臂。
「放開。」石上柏看著前方,頭也不回甩開朱瑾的手,「放開。」
一下子就把朱瑾的手甩開了,朱瑾一愣,好在手上動作比反應更快。又一把抓住了石上柏的手臂。
「你放開——」石上柏終於不耐煩回頭,正準備大力甩開,看到拉著他的是朱瑾後。一下子愣住了。
「前面危險,你不要再往前了…」朱瑾看他回頭。馬上說道,就要拉他往回走,卻發現他紋絲不動。
正要開口,臉上一熱,卻是石上柏突然伸手摸向她的臉。
朱瑾扭頭退後一步,放開他的手退開了一步,「你幹嗎?!」
「朱瑾,真是你。」模糊的視線中。石上柏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也不管她的臉色,上前一步突然將她拉到懷中。
拉得無比用力,狠狠的,撞得朱瑾感覺到了疼痛,下一瞬身體就被禁錮在溫暖的堅硬懷中,緊緊相貼。
腰上肩膀上的手,樓得生疼。
朱瑾整張臉都被摀住,緊緊貼著溫熱胸口,這個突如其來的抱得過於緊的懷抱。帶來的只有疼和呼吸困難。
朱瑾疼,朱瑾無法呼吸,腦中一片混沌。
她來不及反應。來不及掙扎,來不及感受這一個疼痛擁抱中的情緒,在人群中這個突兀的擁抱就結束了。石上柏鬆開手,摟住她的肩膀,摟著她就往回跑,「前面危險,我們快退後。」
不管是人還是語氣,石上柏都恢復成了熟悉的樣子,他帶著朱瑾。用他的手用他的身體在人群中牢牢護著朱瑾,帶著她退後。朱瑾來時感覺到衝擊,再未有一丁點落到她身上。朱瑾側頭看了一眼肩膀上骨節分明的大手。抬頭看了他一眼。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五官,離得近了抬頭看,才發現,他的下顎線條竟如此冷硬。
朱瑾第一次知道石上柏的力量如此大。
石上柏帶著朱瑾回到原來的地方,赫連真正站在飛車外看著他們,目光不定。
石上柏也看到她了,眸光一暗,看了一眼後移開視線,直接拉著朱瑾上了他那終於著地的飛車
「你剛才怎麼了?」朱瑾沒掙扎,和護衛姐姐使了眼色,就跟著上了飛車,坐下後接過石上柏遞過來的水立刻問道。
「沒事。」石上柏隨口應著,「你快漱漱口,喝點水。」
朱瑾漱了口,疑惑看著他的側臉,想到早晨出門時見過石上柏,目光一閃,突然問道,「你以為我被波及了嗎?」
飛車的路線基本都是固定的,前往蘇木處途徑的路途,她不熟不代表石上柏不熟。
石上柏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他和朱瑾幾乎是同時出發,他去上班,朱瑾去看蘇木,並不同路。在他就要達到目的地時,他看到了爆炸。
從大概的方向就可以看出會波及的地方,會被波及的範圍,恰恰有朱瑾要經過的地方。
知道這個事實後,他做的是立刻調轉方向,拼盡全力趕了過去,他那時候只想著要找到朱瑾。現在朱瑾就坐在他身邊,聽到她的話,他才感覺到了後怕。
他一直以為他能保護好朱瑾,一直以為朱瑾會一直存在於他的世界裡,卻忘了,世界上還有如同爆炸這樣的意外。
他一廂情願的想著能這麼看著朱瑾一輩子也好,卻沒想過,也許看著她也會成為奢望。石上柏側頭看著朱瑾,眸光越來越深。
朱瑾看著他的眼睛,想到石上柏剛才逆著人流往前跑的樣子,突然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才再次開口。
「石上柏,你剛才是去找我嗎?」朱瑾頓了頓,「你就那麼…在乎我嗎?」那樣奮不顧身。
「嗯。」石上柏沉默了一瞬,突然笑著嗯了一聲,「我不說你也一直知道,我一直都喜歡你,一直想讓你做我的…妻子。」
做夢都想。
經歷了這一場驚魂,他突然不想做夢了,只想爭取,只想靠近她再靠近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