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朱槿的話,石上柏挺滿意,「知道我辛苦就好。」
「我自然是知道的。」朱槿看著臉色緩和的石上柏笑了笑,眾人高興熱鬧,只知道是驚喜,卻不知在這裡面,赫連藍曾經為之付出了多少,甚至當初的赫連楠也為之付出了許多。
原本支持赫連藍的石上柏在赫連藍死後,扛起了所有,這期間的壓力艱辛,那些人怎會明白。他們羨慕原本算名不經傳的石上柏竟然能混進運動會組委會,卻不知石上柏原本該收穫更多。
要不是石上柏,赫連藍一生努力的結果就要被人奪去做晉位資本了。
「總歸辛苦得值了。」石上柏真心感慨,雖然他真辛苦了,不過這背後最大功勞還是赫連藍和朱槿,能申請成功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水藍星文明傳承的復甦,這裡面,朱槿功不可沒。
「籌備的事都是事先計劃好的,會比前期輕鬆一些,你自己注意調節休息。」朱槿看著石上柏的黑眼圈,「我這邊離放假還有一段時間,差不多也要回校上課。」如果一直不去學校,不管是學習還是建立古醫術學科的事都會被耽誤,這是朱槿最不願意的。
「回吧,你並不需要時時在現場,讓曲邵和連翹好好配合你就行了,再說我也一直盯著。」石上柏支持朱槿,之後的幾年學習時間,朱槿肯定也會有無數事情,如果每次遇到事情就停課,那她的初衷就無法達到了。
石上柏說完話鋒一轉,「不過,你確定要坐著輪椅回校嗎?你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不會坐輪椅回校的。」朱槿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微妙。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走路?」石上柏很快接道。
「該走的時候我就走了」朱槿語氣有些硬reads;。
「該走的時候?」石上柏緊緊相逼,「朱槿,我不是醫生我也知道你的腿現在完全可以走路了,你自己是醫生你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
「所以你不用管我。」朱槿脫口而出。
「那你現在就站起來走。」石上柏語氣徒然加重,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朱槿。
朱槿低著頭沒說話。
「怎麼不動?」石上柏看著她無奈不已,「你心中有愧,不能原諒自己沒救赫連藍,甚至沒能見她最後一面,所以要讓自己一輩子輪椅,以減少內心的愧疚嗎?」
「你就是有。」石上柏聲音慢慢放緩,看著朱槿的眼睛,「你有,朱槿,以你的性子原本不該如此,可你真的有。」
朱槿說不出話來,這些天,她知道自己不對勁,更知道重樓的不對勁,她沒去遷怒重樓,因為一切都是她的選擇,可重樓卻在遷怒他自己。她也想走,可她走不了,無論如何也走不了。
她一直逃避這個問題,重樓也從來沒在她面前說過,石上柏他一語說破,讓她避無可避。
赫連藍的意外去世,她始終不能釋懷。
「你先走吧。」朱槿梗著聲音第一次任性趕人。
「你先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可以走?」石上柏頓了頓還是繼續問道,她不能繼續逃避下去,時間越久問題就越大。
「明天,明天早晨。」等了許久,朱槿才低低開口。
…她自己在折磨自己的同時,更折磨著重樓……
「那就明天。」石上柏鬆了一口氣,朱槿能面對自己的問題就是好的。
朱槿再沒說話,石上柏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停了,猶豫了一下回頭,「朱槿,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女王陛下死不瞑目,只是因為放不下你們,就怕你不能釋懷?」
朱槿抬起頭愣愣看著石上柏reads;。
石上柏頓了一下,「當年米安離開時,我也像你一樣無法釋懷,想報仇,仇人卻死了,我甚至找不到發洩口,那時候,我撫養石韋,除了因為答應了米安,還抱著報仇的念頭。等時間久了,過了兩年,我才慢慢知道,米安讓我撫養石韋,也是怕我無法釋懷做出什麼瘋狂之舉。」
「又過了幾年,我才慢慢知道,米安用最殘忍的方法,讓我釋懷。」
「女王陛下她沒有時間,不然也許她會留下更殘忍的方式,讓你釋懷。」石上柏頓了頓,「如果你真的走不了,不管是一天一月一年還是一生,都只會讓女王更死不瞑目。」
朱槿的手一點點握成拳頭,一點點收緊。
「等以後我死了,如果石韋那小子完全不傷心,我會恨不能再活過來打他一頓再死。可如果我死了,他像你這樣,我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事情過去這麼多天,現在,女王陛下一生最大的願望實現了,你也如她所願做了主席,接下來該怎麼做怎麼選擇,朱槿,你自己其實很清楚。」
石上柏第一次這樣勸人,說得有點多,聲音還有些不自然,卻字字發自肺腑。
這些話,差不多的意思,陸陸續續都有人和朱槿說過,只是沒說得這麼清楚明白。
靜默了許久,石上柏終於聽到朱槿出聲,「你大概不知道,之前我有多冷漠…」
因為如此,她才更不能釋懷。
可她必須要面對,必須跨過這一個坎。
第二天清晨,朱槿艱難睜開雙眼,因雙眼酸澀腫痛,忍不住皺了皺眉眉頭,坐起身看著雙腿,滿臉的迷茫。
阿姨早已起身,朱槿醒來後幫著朱槿穿衣洗漱,看著朱槿又選了一套白色衣服,心中歎氣,這幾天,朱槿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白色。
「小姐,這是今天一大早我那姐妹送來的,說是之前女王陛下專門吩咐她做了給你吃的,都是你喜歡的微甜,前些日子太忙又…」傷心,阿姨嚥下了後面兩字,「昨晚整理東西時看到就一大早給你送來了,說是女王陛下的心意,讓您一定吃了。」
朱槿食慾不好,阿姨接到點心後第一時間拿了出來。
朱槿看著桌上漂亮又可口的點心,想到赫連藍,毫無預兆的,淚就決了堤。
壓抑的哭聲迴盪在家中,阿姨和護衛姐姐瞬間了紅了眼,卻沒人去勸朱槿,反而鬆了一口氣。
朱槿終於哭出來了。
好一會,朱槿才停了淚,阿姨忙遞上毛巾給她擦臉敷眼,再換了衣服出來,天已不早了。
朱槿讓阿姨把她推到後院,準備實現昨晚說過的話,朱槿才站起來,抬頭就看到原本空無一人的柵欄外,石上柏好整以暇站著。
朱槿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的目光,反正她原本想坐回去的,卻在他的目光下咬牙撐著,試著往前走了一步。
石上柏眼裡的喜意一閃而過。
朱槿的小腿還是微微有些疼,不過並不影響走路,只要避免劇烈運動即可,朱槿之前不能走不是因為傷,這一次她下定決心,雖然走得很慢,可還是一步步慢慢開始走了。
…小心守在一旁以防她摔倒的阿姨和護衛姐姐,均露出了欣慰的笑。
「傷完全好之前,不要走太快,自己多注意一些安全。」石上柏看了看時間,囑咐了一句準備走了。
「不表表功就走?」朱槿額頭上出了細細的一層汗,抬頭瞇眼看著陽光下的石上柏,只覺陽光很刺眼,石上柏也很刺眼。
「你這樣咬牙切齒的我哪裡敢表。」石上柏實話實說。
朱槿咬牙,看著他額頭上青了一處,好像還破皮了,「你頭上怎麼回事?」昨晚也沒有。
「咳…」石上柏面色一僵,「不小心弄破的。」
其實是昨晚他說得口乾舌燥回去找水喝時,不小心磕到冰箱上的門磕破的,一磕一疼他動作就大了,接著還被門夾了……
「怎麼沒處理一下?」朱槿皺眉。
「處理過了。」早上起來其實換創可貼貼了,只不過家裡的創可貼都是以前按著石韋的形象買的,太可愛了,他貼著別彆扭扭的乾脆又撕了,想著路上買一個。
「……我幫你處理一下吧。」朱槿歎氣,讓阿姨幫忙去拿醫藥箱,招呼石上柏進來坐在休息用的椅子上。
石上柏心裡是想拒絕的,可人卻乖乖進來坐著了,朱槿也不囉嗦,站著幫他消消毒撒了點消腫的藥,小小的傷口,一分鐘的時間就處理好了。
朱槿剛直起身,就看到石上柏額頭上有殘留的藥粉,忙又彎腰想拂了去。
而石上柏在朱槿直起身下一秒,餘光就看到了進來的重樓,條件反射側頭看過去忙站了起來,他一站朱槿一彎腰,兩人不知怎麼就碰到了一起。
只是碰了一下,很快就分開了,石上柏站直身,朱槿狼狽退了一步。
石上柏保持著側臉看重樓的動作發愣,因為方才一剎那碰的地方有點特殊,朱槿彎腰,唇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他站起身側過的臉上。
重樓剛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那一瞬間的觸碰也落入眼底。
後來數十年的時光,石上柏也形容不出,重樓那一瞬間的表情和眼神。
朱槿也看到了重樓,原本就有些站立不穩的她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這一坐,石上柏和重樓都回過了神,石上柏急忙去扶朱槿,卻被大步跑來的重樓搶了先,重樓扶起朱槿,「沒事吧?」問著猛擦朱槿的唇,「沒事啊,擦擦就沒事了…」
原本愣愣搖頭回答重樓問話的朱槿,在重樓的擦拭中,尷尬非常。
「…對不起。」保持著彎腰想拉朱槿動作的石上柏僵硬直起身開口,隨著聲音出來的還有…鼻血。
朱瑾和重樓看著石上柏的鼻血:「!!!」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