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朱瑾頭也不抬回答,用無比正常的語氣,彷彿沒有聽出毛醫生的懷疑,回答完再次看向護士,「快準備骨折固定夾板。」
護士是年歲不小了的老資格護士,只有這樣的護士才有資格、能力跟在毛醫生後面執行強行注射特效藥的任務。在特大事故里,不管發生在何時,形成了在急救現場由最有急救經驗最有威望、能力的醫生擔任指揮的慣例。
這個慣例起源於特效藥,在醫學發達的時代,除非當場死亡,否則很少有人因事故丟掉生命,一般最差的情況就是需要注射特效藥。重大事故發生後,不管多少醫生儲備,搶救總會忙不過來,在如今的醫學背景下,很少有醫生不會急救不會手術,只有『會』程度區別。在急診狀態下,當所有的醫生都在搶救手術,再沒有一個醫生搶救後來的患者時,作為指揮會開始發揮作用。
以無人質疑的醫術能力、醫德診斷、判斷等待救援的患者是否需要注射特效藥。
朱瑾和毛醫生匯合的這名患者傷勢嚴峻,毛醫生給予注射特效藥的決定,而朱瑾的診斷是可以想辦法拖到醫生手術。她可以正骨,可以延緩病人的危險狀態,讓他免於注射特效藥。
朱瑾回答得波瀾不驚,回答得太理所當然,反而讓人相信,救援人員剛才就看著她檢查,聽到她的回答已經主觀相信她了。
毛醫生卻皺起眉頭,朱瑾之前完全插不上手,對急救系統的陌生,以及那回答不會手術的樣子還留在腦海裡,連最基本的手術都不會的她說能治療這必須大手術的患者,他又怎能一下子相信。
毛醫生皺眉看著朱瑾說完後反射性轉回身去拿夾板的護士,正要開口說什麼時,朱瑾又開口了,「毛醫生。麻煩你往旁邊一點。」
毛醫生聽到朱瑾的話,動作快於思想,在思想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讓開了一步。
「……」毛醫生有一瞬間的失語。為自己的反應,為她視他為障礙。
這一瞬間的失語中,護士推著骨折固定夾板快步走回來,而朱瑾在毛醫生讓開後就動了,她先選擇的是患者的手臂,動作不多,很簡單,只是簡單的攏按對接,一個眨眼間動作就以完成。
「左手復位完成,夾板固定。」朱瑾出聲喚醒了毛醫生的注意力。
「…是。」幾十年的護士工作經驗。推來夾板的護士已迅速選了合適的夾板走到朱瑾旁邊將手固定住。
「復位完成?」毛醫生眉頭死皺,「現在?」
「是,毛醫生可以檢查。」朱瑾的注意力已經轉到左腿,左腿除了骨折還有被救援人員處理過的外傷痕跡,外傷被處理了。骨折血腫卻越發顯眼。
比起左手完全骨折,左腳是被重物砸到後產生的粉碎性骨折。朱瑾毫不猶豫上手了,不大的手靈活無比,纖細的手讓人感覺充滿了力量,一下接一下,穩、準、敏捷、連貫,彷彿做了無數遍。
懷疑朱瑾的毛醫生本檢查著左手。卻被朱瑾的動作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只是十幾秒的時間,朱瑾的動作就停了,「左腳復位完成,夾板固定。」依舊只有這一句話。
護士懵懂著快速完成夾板固定工作。
朱瑾已經走向患者的右腳,再次毫不猶豫動手了,骨折情況不一樣。手法也不一樣,可不管手法,都牢牢吸引了毛醫生的目光。
從左手、左腳到右腳、右手,朱瑾用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完成了正骨復位工作。毛醫生依舊停留在原地。看了看前面情況相對穩定的一患者,看向照管的護士,「…來檢查一下這位患者。」
他看著朱瑾的樣子,心裡相信了朱瑾所說的成功復位,可幾十年的醫生經歷督促他證實。他隱約聽過朱瑾在車禍現場不手術復位粉碎性骨折的事情,聽了卻當一回事,特別是看到之前朱瑾表現的他,甚至極度失望。
想不到短短半小時後,朱瑾就在他面前上演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朱瑾嘴角輕彎,從亦步亦趨跟著她的羅勒處拿了準備好的藥丸塞進患者嘴裡,「如果看到結果,還請毛醫生支持我的急救。」
她的急救才真正開始,在所有的醫生都陷入搶救的手術中,沒有醫生、沒有更多的護士、更沒有醫療檢查設備的時候,她的急救正式開始。
毛醫生看著朱瑾沒說話,渾濁卻銳利的雙目,緊緊鎖住朱瑾。
朱瑾依舊還是最初的模樣,似乎沒注意到他壓迫十足的視線,而是放開患者的手結束診脈,看了一眼毛醫生後再看了一眼救援人員,「骨折復位完成,我餵了他我配製的藥,會緩解內出血撐到醫生有時間手術。我的藥沒有副作用,全部經過醫院檢測堅定。」
還說著話朱瑾已快步走向第二個患者,第二個患者是航艦爆炸的受害者,奇跡般的沒受任何外傷,沒有檢查設備,救援人員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塊出了問題。病人已進入中度昏迷狀態,無論怎麼也叫不醒,且人也慢慢的莫名冷下來,物理降溫、藥物都無效。
朱瑾閉著眼診脈,用了比之前長很多的時間。
朱瑾診脈,毛醫生終於通過檢查設備看到了朱瑾復位後的骨折,從結果看,確實骨折了,且都是按例必須手術的骨折,可朱瑾都復位了。
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在毫無檢查設備的情況下,用她的雙手復位了。
這是任何懂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不可能的事,可朱瑾她做到了。毛醫生讓護士推走設備,看向了閉眼的朱瑾,那一刻的複雜心情,連他自己也無法形容。
那是怎樣的一種能力呢,是連他都望塵莫及的能力。毛醫生用最短的三分鐘時間,徹底改觀了對一個人的想法,並且堅信這個人的能力。
在朱瑾閉眼診斷這一短短的一瞬間,毛醫生、護士、救援人員、現場能看到的所有人、包括拍攝的記者,對她已然改觀。注意著這一切的羅勒,滿身零零碎碎的東西,卻努力挺直腰背。
朱瑾猛地睜眼,看了看女患者身上清涼的穿著,省了脫衣程序,「護士,麻煩消毒。」朱瑾換手套,「羅勒,銀針。」
消毒、施針,朱瑾再一次使用了針具,眼花繚亂的施針,嘴裡不停,「羅素,艾條。」
顫顫巍巍的不斷抖動的針,朱瑾點燃艾條後的煙霧繚繞,與之前的治療方式天差地別,可包括毛醫生都沒人開口質疑。
「護士,麻煩你懸疚,維持這個距離動作不動,直到我來換位置。」朱瑾將手裡的艾灸交到護士手中,走向了第三個患者。
第二個患者,用時三分鐘,朱瑾的動作從容,不慌不忙,可卻無比迅速。
「如果不能治療就及時說,必要時就用特效藥。」毛醫生跟上了朱瑾腳步。
「好,多謝。」朱瑾看著患者,頭也不抬。
又是骨折,外傷出血、高熱,整個人都處在高熱昏迷狀態,急救藥藥效失效。手腳上不斷顯出的青紫、血腫、高熱,讓朱瑾選擇在正骨復位前,先處理呈現不正常的血腫。
消毒、換手套,朱瑾抬手,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開始…打人,真正的打人,劈劈拍拍,快速拍打在患者骨折部分外的身上,快速的拍打後,朱瑾回身從羅勒手裡拿過一小刀,開始放血。
一刀刀,小小的傷口,快速被劃開、癒合,發黑的血快速流出迅速癒合。
不用朱瑾開口,護士已經上前擦淨,朱瑾開始正骨。
第二個患者急救結束,前後用時四分鐘。
後續最艱難的急救工作以朱瑾為中心開始展開,除了最初的兩個護士,不斷還有護士過來。毛醫生看著朱瑾忙碌,用她奇怪詭異的方法急救,治療必須手術搶救的患者。
朱瑾說她不會手術,確實,她不會手術,可她有明明需要手術治療卻可以不用手術就治療好的治療方法,比起手術,快速直接有效。
她不需要會手術,她的古醫術治療,足以。
「這個需要用特效藥。」短短幾分鐘後,毛醫生和朱瑾已經默契合作,得出共同結論後示意護士注射特效藥。
毛醫生在朱瑾後面開處方做後續跟進治療,或在在前面先行判斷。朱瑾專心進行診斷急救,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朱瑾用針灸、正骨、自製藥丸等等連羅勒都第一次見到的方法方式,將患者治療或給患者等到醫生手術的時間。
新的患者還再送來,四十分鐘、一個小時,朱瑾的速度依舊持續,依舊有新的急救方式、手段。羅勒、護士、毛醫生配合著朱瑾,配合得完美默契。
朱瑾各種前所未見的治療急救方式在他們面前展開,以驚人的效果,緩緩展現了古醫術的魅力。
這一切都被記者完整記錄了下來,等第一階段的急救結束後,一位記者以醫院急救為專題報道了這次事故——一個人的急症室。
沒有事故的圖像視頻資料,只有沒有任何裁剪的醫院急救準備、急救過程視頻,一開始醫院的迅速緊急反應,配合完美的各部門科室,還有插不上手看著完全外行的朱瑾。
這份完美持續了半小時,直到特效藥出場,直到外行人朱瑾上手,將癱瘓的急診再次運作起來,那是朱瑾一個人的急症室。
ps:
熬不住了,沒法第三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