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真公主公佈歷史不久,姐姐前楠公主就隔空公佈了這樣重要的歷史文化缺失資料,要人不多想幾乎不可能。
媒體當晚就開始了鋪天蓋地的報道評論,關於兩姐妹公主的各種言論猜測也不斷爆出,僅一夜,商陸起床後就發現——變天了。
整個水藍星只有赫連真的世界已被打破,大家又重新提了楠公主,提起了朱瑾醫生,熱烈討論著除了歷史相關的還有古代文化,媒體反映迅速,連夜發佈了徵集古字畫的節目。只一夜時間,就炒熱了歷史文化研究中心發佈的內容。
商陸一醒來就習慣性翻出手機看看最新最熱門的新聞,當看到朱瑾的字眼後眼皮就直跳。等看完節目,商陸全身僵硬無法動彈,他一直只記得自己的優勢,卻詭異無比的忘了和他一樣有同樣優勢的朱瑾。
如果換做幾個月前的他,他一定不會如此在意朱瑾,可他現在哪裡敢小看朱瑾,更不敢抱任何奢望,他毫不懷疑只要朱瑾想,不管是在歷史文化還是其他,只要朱瑾認真,他就會毫無優勢,甚至因為朱瑾手握古醫術,他還身處劣勢。
朱瑾早已不是他記憶深處那個心思單純一心信任他只想做他妻子的朱瑾,面對朱瑾,連他這個曾經做過幾十年朝廷命官的都處於劣勢,真真又有什麼可以和她相拼?
商陸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對朱瑾說過的那暗含威脅的話,想起了自己當初做出的釜底抽薪之事,想起朱瑾看向他的厭惡絕望的目光,忍不住頹然低頭。
一步錯步步錯,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原本篤定的一切,現在他又不知道下一步等待著他和真真的會是什麼。不知道朱瑾那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可除了挽回他和真真沒有第二條路。
商陸起床後也沒顧上吃早點,直接趕往監獄。他要見朱瑾,見朱瑾一面。
同一時間,某星球,正要踏上訪問行程的赫連真被水藍星一隨行記者問得愣在了當場。「真公主,對朱瑾小姐發佈的關於古代文化的言論,您有什麼看法?之前您和朱瑾小姐有談過相關的問題嗎?」
「……」赫連真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隨即欠身一笑,「不好意思,訪問即將開始,採訪只能推後了,抱歉。」
隨即笑著優雅離去,赫連真保持著標準的笑,手卻忍不住有些顫抖。到底…到底水藍星出了什麼事,姐姐又做了什麼,為什麼再次有人在她面前提到了姐姐……
「查查姐姐做了什麼。」趁著拐彎赫連真迅速向身邊的隨行官吩咐道。
「是。」隨行官低聲應了。
朱瑾做了什麼,朱瑾什麼都沒做,或者她做了有好幾個月。因為沒去醫院。在信息封閉監獄的朱瑾這時候對這一切暫時還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跟著一臉糾結的秋獄警去見監獄長,谷木指導下提交的假釋申請已經提交了一段時日,正處監獄考察期,朱瑾想這一次見監獄長的原因大半就是假釋的事。
「…提交的假釋申請相關部門正在審核,本來很順利,只不過醫生協會這段時間不斷來監獄調查,更有患者直接向監獄投訴。所以有些停滯。」監獄長對朱瑾的態度很溫和,「女王陛下之前親自問過這件事,問過相關情況之後卻又沒說什麼,我想是不好和你開口,所以我就想親自問問你。」
「朱瑾醫生,你是怎麼想的?一直拒絕病人是個大問題。現在的人個個講究人權,醫生有時很被動又處處受制,可病人家屬們在大眾眼中還是弱勢群體,你如果一直拒絕,媒體又會介入。到時候…可能就無法假釋了。」
「多謝監獄長這一番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朱瑾笑了笑,「只是…明白歸明白,要做到卻難,無規矩不成方圓,醫生該守的規矩要守,病人也該守該守的規矩。我明白監獄長顧忌擔憂的是什麼,可這事真的沒法妥協。」
「不提那些我真無法醫治的病患,病人或家屬有怨,不信任我的我不看,不聽醫囑的病人不看,是我最基本的看病原則,也是為了避免更大悲劇出現的最有效手段。」朱瑾看著認真聽她說的監獄長解釋。「如果不拒絕對我有怨或者不信任我的病人,勉強治療病人配合不配合是個問題,而且中途再次鬧事或者瞞著我去找其他醫生診治,之後如果看不好找我或者身邊的人報復都有可能。」
「而那些不聽醫囑的,一般都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毛病,光靠說是沒用的,最後一般的結果都是看不好病或者耽誤了病情造成悲劇,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拒絕,等她到下一個醫生處看,就知道怕了不會再肆無忌憚的不聽醫囑。所以,我覺得有時候拒絕是對病人和我都好的事,拒絕病人這事…也許我這輩子都不會改。」
「說得也有道理。」監獄長聽了忍不住點頭,隨即無奈一笑,「本來是我想來勸你,想不到是你勸了我。」
「很榮幸監獄長理解。」很多人就算說明也不理解呢。
「我是理解了,可不代表其他人理解。」監獄長收了笑,看著朱瑾,「如果你不做妥協,考慮到輿論,假釋申請可能要被駁回了。」
假釋申請駁回的話,就必須服滿兩年刑期了。
「…駁回吧。」朱瑾低頭笑了笑,嚥下滿嘴的苦澀,不管她多麼平靜,不管她當初入獄時是如何想的,坐牢誰會喜歡,可如果為早點出獄妥協,在這個未來世界沒有原則的做醫生,也許不用多久,不用等到兩年刑期滿,她就又會被告回到這裡了。
監獄長看著朱瑾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待滿兩年唄,反正監獄支持我,大家也挺喜歡我…也是沒辦法的事。」無論處在什麼時代,都有所處時代特有的無奈,人能做的就是盡量規避那些無奈,朱瑾抬起頭笑了笑,「說不定,又會出現什麼轉機,我又能提前出去呢。」
「我也希望。」監獄長心知這話只是朱瑾緩和氣氛的話,附和了。
看著朱瑾離開的背影,監獄長苦笑搖搖頭,世上哪有這樣的巧事,而朱瑾的選擇,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
不出去也好,雖說監獄各種不好,可其實關門起來形成了自己的小世界,又何嘗不是一個特殊的樂園,與外界阻隔的同時也阻隔了很多危險不是。
「…朱瑾醫生,監獄長怎麼說?您…能提前出獄嗎?」秋獄警和朱瑾走了幾步就忍不住問道。
「我會待滿兩年。」朱瑾笑,「是不是捨不得我離開,其實我也捨不得你們。」原本安靜、陌生又冰冷的監獄,現在成了最熟悉的,別人眼裡的罪犯如今是她最熟悉親近的人。
「太好了…呃…」秋獄警一個激動,不小心叫了出來不合時宜的話語,尷尬看了眼朱瑾,僵硬轉移話題,「我們也捨不得你,自從您來了以後,大家再不用受疾病之苦了…朱瑾醫生,您以後出獄了還會繼續看病吧?」
「自然,我這輩子就是醫生了。」朱瑾忍笑回答,原本不可避免沉重的心因為秋獄警輕鬆了很多。
「太好了!」秋獄警握拳,之前的糾結早已雲消霧散,「朱瑾醫生,您今天也要繼續看病嗎?還是有患者來看病。」
「嗯。」朱瑾點頭,想不到下一刻秋獄警就聽到了有探監朱瑾的申請,秋獄警聽了耳邊的通知,一臉糾結看向朱瑾,「朱瑾醫生,一個叫商陸的人想探監。」
「…不見,以後這人都不見。」朱瑾嘴角忍不住一抽,隨即立刻說道,之前關於赫連真去藍星尋回歷史的新聞,她去醫院時注意到了,也不知商陸又要鬧什麼ど蛾子…
「不見啊,那讓他回去。」秋獄警立刻接話道。
「嗯,不見,以後…不見他,也不見赫連真真公主。」朱瑾點頭,邊說邊補充道。
「真公主也不見啊…」秋獄警無意識重複,「好…」
等到了診斷室,紫蘇遞上電子病歷,朱瑾看了看候診病人,就看到了最後才登記的『商陸』兩字。撫了撫額,朱瑾看向紫蘇,「紫蘇,這叫『商陸』的人,你親自去拒絕看診,告訴他,我這不看精神科。」
這世界的精神科,比前世不知道發達多少,前世她碰到過卻無法治癒的病症,在這世界卻能很好的得到了治療。這世界的精神科,她瞭解了不少,還知道了讓人去看精神科有諷刺罵人的意思。於是,這精神病的諷刺功能,她第一次用在了商陸的身上。
紫蘇看著一本正經的朱瑾說完後再沒多餘的話交代,忍笑出了診斷室。
「…這是朱瑾親口說的嗎?」商陸猛地站了起來,看著玻璃另一面的獄服加護士裝扮的女子,「我只是見她一面,有重要事要和她說…」
「那麼,再見。」紫蘇除了學了朱瑾一些古醫術知識外,還學了她一些性格,直接無視商陸後面的話,無視商陸激動的表情,在他說得正激動時,微微欠身一臉面無表情的告辭。
「……」商陸嘴裡的話噎在喉嚨裡,呆滯看著人頭也不回離去,看著玻璃另一面空蕩蕩的房間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位先生,你該離開了。」獄警忍笑上前提醒,補了一刀。
「……」商陸站在監獄外,看著監獄緊閉的大門,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