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顧影的人,可能很難相信十年前的顧影是什麼模樣——膽小、脆弱,永遠躲在boss身後抓著衣角,用那雙漆黑的眼睛膽怯地環視著周圍的人。
那些被顧影小心翼翼地注視的人當中,言宵就是其中一個,他和顧影同齡,而那時候的言宵卻和還是小正太模樣的顧影不同,他早已經是一個殺手了,並且是boss身邊年紀最小的殺手。
殺手集團的李珉泰是他的boss,也是在一個雨夜撿到他的人,那時候顧影只有十歲,或許是被父母丟棄了,或許是個孤兒,總之連他自己都毫無記憶,為什麼那時候會渾身是傷地倒在垃圾桶旁邊,他只知道被這個英俊高大的男人救了,還把他帶了回去。
李珉泰對他很好,還特意請了好幾個女傭來照顧他的衣食住行,安然無恙地過了一個月後,有一天突然被李珉泰的手下帶去一個房間,讓他在一張小板凳上坐好。
那是一個全封閉的房間,只有一扇門一個很高的窗戶還有幾根柱子,然後穿著一身米黃色風衣的李珉泰走了進來。
「叫什麼名字?」儘管是韓國人,李珉泰的中文卻很流利。
「不知道。」
「幾歲了?」
「不知道。」
「那知道是我救了你嗎?」
「知道。」
李珉泰很確定這個被自己撿回來的男孩子是失憶了,既然如此,就更方便讓他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看這個個子,差不多有十歲了吧,我救了你,給你好吃好喝好住的,你該怎麼樣?」
「我會聽你的。」
李珉泰很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手下就帶來幾個男人,他們都被綁在那些柱子上,毫無反擊之力。
接下來,顧影的瞳孔從無神猛地收縮,他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一幕,好幾個手下拿著長棍在那些男人身上猛擊,他們的腳尖拚命踮起,只要一不小心失力就會被地面上突然冒出的尖銳物體刺穿腳心,他們的雙手因為承受不住腳下鑽心的痛而被迫扣住手腕,在皮膚上抓出一道又一道幾乎見骨的血痕,他們的臉上被鞭子抽得幾乎毀容,嘴唇都快翻裂開,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在奄奄一息和死亡中不斷徘徊,只要他們暈過去,就會被匕首刺進身上的各處地方,讓他們瞬間被痛苦擊醒,然後繼續開始新一輪的折磨……
顧影眼睜睜地看著,喉嚨裡發出微小顫抖的呻-吟,而一旁的李珉泰卻淡然地看著,不時看向他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第二天也是如此,第三天同樣,第四天、第五天……只要顧影早上一醒來,就會被李珉泰的手下帶進那個固定的房間看固定的「戲碼」,只要顧影晚上一閉眼,就會從被噩夢的折磨中尖叫著醒過來,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了整整三個月。
三個月,他都一直在看李珉泰的手下如何用殘忍的方式折磨人,而三個月後李珉泰告訴他,要讓他親手去折磨一個人,而且要用比之前那些手下更殘忍的方式。
顧影根本不敢靠近,但在李珉泰幾近逼迫的注視下他只能動手,一開始只是撿起地上的木棍閉上眼用力砸上去,在聽到那些男人的大叫聲後顧影嚇得趕緊把木棍扔在地上,然後就有手下走過來再撿起來塞進他的手裡,如此反覆。
漸漸地,顧影內心的恐懼被另一種更猛烈的情緒取代,十二歲的他竟然對殺人有一種特殊的快感,他喜歡看人在臨死前的痛苦掙扎,也喜歡一擊命中要害讓人喪命,總之,十二歲的他所呈現出來的模樣,早已和兩年前再也聯繫不到一起。
顧影徹底變了一個人,他的內心早已經被黑暗籠罩,再也找不回那個曾經膽小脆弱的小正太的影子。
某天,剛剛完成任務回來的顧影正躺在沙灘椅上曬太陽,桌上有一杯血腥瑪麗雞尾酒,言宵走了過來,在他面前擺上兩件東西。
「這什麼?」顧影懶洋洋地問。
「boss讓你選一個。」
桌子上放著一把短槍和一個藥瓶,李珉泰的意思是他現在已經可以作為一個殺手獨當一面了,現在給他選擇適合他的工具的機會,是要用毒,還是用槍,而顧影果斷地拿起那把短槍。
顧影和言宵的關係不好,兩個人不打則已,一打就是要對方命,而顧影當然會避開和言宵相同的殺人方式,因為言宵是慣用毒的,而顧影就理所當然選擇了那把槍。
這時候的顧影還沒有名字,他的代名詞一直還停留在「那孩子」或者「那小子」之間,直到某天從李珉泰口中突然冒出了另一個稱呼——
「顧影。」
「什麼?」顧影轉頭盯著李珉泰。
「你的名字。」李珉泰笑著說。
顧影,意為自顧其影,就像他現如今早已成形的個性一樣:自矜、自負、自傲。
顧影對自己的新名字沒有表達出絲毫情緒,只是握著那杯艷紅的血腥瑪麗,仰頭將它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