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我騎著烈焰飛馳在去那處高地的路上。
當我隨著紫嫣的步伐趕回到軍營時,她早已不知去向。
我清楚,在這紛亂的地方想要找到一片淨土思考,那麼,只有我們去過的那處高地了。
隨著那顆孤樹逐漸出現在我的視野時,那道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
「吁!」拉住烈焰的韁繩,翻身下馬,來到了她的身邊,不忘把手中的酒囊扔給了她,「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裡。」
她沒有伸手接過,而是任由酒囊扔進了她的懷中。
見她如此,我也沒有再說半句話,拔開另外一個酒囊的塞口,仰頭就往嘴裡灌了一大口烈酒,好辣!
咳嗽了幾聲,我才把手中的酒囊放下,順著紫嫣的目光看向了城門的方向,靜靜的感受著微風吹拂我的髮梢。
這時的我不禁在想,如果這場微風能將我們的煩惱一起帶走,那該有多好。
就在我以為紫嫣還會保持沉默的時候,她忽然朝我開口道,「玉樓,以前,我們都能化險為夷,可現在,我真的,真的怕了,我們,還有退路可走嗎?」
紫嫣的話讓我重新抓起酒囊,「我,我也不知道。」說罷,又灌了一大口酒。
「是嗎?連你也不知道了。」紫嫣撫摸著懷裡的酒囊,將塞口一拔,也往自己的嘴裡灌下了一大口酒。
不,我不是不知道,正是知道我們的結局,才無法開口。嘴裡的苦澀,幾乎讓我脫口而出這句話,最終,我還是忍了下來。
「如果給你選,你會選誰?」就在我愣神的當口,紫嫣忽然開口道。
選?選什麼?
我轉過頭看向她,此時的她也看向了我,四目相對後,我才恍然,原來,她問的是把寶藏交給誰,不,應該說,我們要換誰,因為,他們的手上,都有我們想要保全的人……
我又喝了一小口酒,這才緩緩的開口,「夏凌宇與加日國已經聯盟,所以,他們手上有的,是葉淮、錢肅寧、陳遷、孫臣邈,以及他們訓練出來的人;祈國,手中掌握的,是楊集鎮的所有百姓;軒轅國,只有,只有一個楊捕頭。」
天知道我是花了多大的氣力才將後面的那句話說出口,因為,擺在我們面前的選擇,已經顯而易見了,一個人,與十幾人相比,換誰,都會選擇後者……
「玉樓,如果,如果我們當初選擇別的地方安生,或許,或許陽城的那些百姓們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即使是貧困潦倒,即使是流民無數,可至少,至少他們都能活著,留著性命好好活著。」
紫嫣聽完我說的那番話,便明白了我的想法,雖然她不忍,卻不得不承認,我的選擇,是理智的,可是,她無法面對,面對自己的內心,無法,無法面對那些已經倒下的陽城百姓。
「其實,我覺得城外的那些人叫我叫錯了,他們不應該喚我妖女,」我忍著眼淚,自嘲出聲,「而應該叫我一聲掃把星,只要是與我深交的人,全都沒有什麼好的下場,陽城的百姓是,婁家三姐妹是,楊捕頭是,小衣小和子是,而你,你也是。」
要說最不該出現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我才對……
我搖了搖頭,仰頭繼續灌酒。
「不,玉樓,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你,或許,我還是那個只活在高牆裡的傀儡,我甚至不知道自由究竟是什麼滋味,是你,是你帶給了我這些。」說到這,她自己卻笑了起來,「不過,我不確定其他人是不是這麼想,或許他們真把你當成災星也說不定。」說罷還不忘衝我眨了眨眼睛。
我被她的這番模樣給逗笑,卻始終沒能將我心中的愧疚給吹散,反而越發的讓人感到難受,「紫嫣,你要我做出選擇,我已經做了,那麼,你,你會怎麼選?」
紫嫣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拿起酒囊繼續喝起酒來。
我沒有催她,因為我們現在嘴上說著的選擇,背後背負的,是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我們沒有任何的權利去剝奪他們活下去理由……
「或許,根本就不用選。」紫嫣緩緩的將酒放下,看向了我,「你有沒有想過,只要告訴了其中一方,我們手中僅剩的退路便沒有了。」
聞言,我猛地看向了她,「你是說……」
「或許,我們,可以換回他們全部。」紫嫣那雙閃爍著的雙眸緊緊的看著我。
同樣回望著她的我,看著她的那雙眼眸,我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我竟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對啊,對啊,我們可以換回他們,全部都換回來,這最簡單的方法我怎麼給忘了?!哈哈!哈哈哈!」
「呵,是啊,我們都忘了,不過,現在想起,也不晚,不是嗎?」紫嫣跟著我笑了出來。
我點了點頭,「呵,是啊,現在,還不晚。」還不晚,至少,他們都還活著……
「玉樓,你還記不記得,我倆結拜時說的每一句話?」紫嫣抬頭看向了星光閃耀的夜空,今晚,與那一晚很像,很像。
「嗯,記得,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實現我們的諾言了。」我也不由得感慨出聲,物是人非,我們能守住的,或許就剩下那個諾言了。
「是啊,真快。」紫嫣站起了身,「那你還記得那首歌嗎?那首讓我嚮往自由的歌?」說罷竟開始自顧自的跳了起來。
我笑著搖了搖頭,那首歌,我怎麼可能會忘?仰頭灌下一口酒,一把扯開自己的束髮,開口唱了出聲——
歲月催人老名利都忘掉
一壺濁酒把夢醉倒
生死也寂寥貪一個擁抱
管他遲與早放愛去逍遙
天那麼高兩岸青山圍繞
嘗遍人間多少味道
愛恨滔滔全都一筆勾銷
只想好好把握今朝
你那麼好我用一生祈禱
帶著你江湖裡逍遙
只要心還跳就有我逗你笑
牽著你慢慢變老
整個高地都迴盪著我們倆的歡笑聲,不知情的人,或許以為我們在慶祝什麼值得開心的事。
是啊,這的確是值得開心的事,我拿著酒囊,仰著頭,將那烈酒一傾而下,連我自己都分不清,那流進嘴角的,究竟是那美味的佳釀還是那已經放開不再苦澀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