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就有些愕然,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燒已經退了,「姑娘……」
「我是生病了麼?快扶我起來,我要去岳陽,林海保不齊還在岳陽等我呢,我得快些把廠子建起來,等這場仗打完,我就在岳陽買個大宅子,和三哥就住在岳陽好了,不會長沙來。」阿九翻身下床,自顧自地去穿衣。
「姑娘……」紅綃心中一慟,淚如雨下,「你怎麼了?」
桂花嫂正好端了藥進來,忙急走幾步道:「小九,你醒了麼?」
「娘,三哥這幾天可有信回來,也不知道他到了邊關沒有,不知最近戰況如何,真是擔心啊,他是個實心的,上了戰場就拿命拼,也不知道偷奸耍滑半點兒,娘,我以後得多教教他,他就是太老實了。」阿九穿著衣,笑著對桂花嫂道,眼裡看不出半點悲痛的跡像。
紅綃傻眼了,扶住她道:「姑娘,你……你怎麼全忘了?三少爺他……」
「他怎麼了?」阿九緊張地握緊紅綃的手:「他不會也要娶貴妻了吧。」
「胡說些什麼?三少爺那麼老實的孩子怎麼會像大少爺一樣辜負我們小九,他呀,是最疼小九,最愛小九的,來,都三天沒吃東西了,先喝了這碗藥,咱們再把身子養好一些,好好做生意,等三少爺回來,咱們小九就是個小富翁了。」桂花嫂將紅綃一扯,端了藥遞給阿九。
「娘,你又笑話小九了。」阿九羞澀地微垂頭,端起碗咕噥一口喝淨。
紅綃不解地看了桂花嫂一眼,桂花嫂就將她往外推道:「去瞧瞧沈將軍,看他吃過飯了沒,中午你多燒兩個菜,請他進來用飯,人家堂堂將軍,在咱們家外頭守了幾天,連口熱湯也沒喝過呢。」
紅綃就愣愣地被桂花嫂推了出去,阿九不解地問:「娘,沈將軍是誰啊?是三哥那邊來的嗎?」
阿九放下藥碗問道。
「是呢,說是還少了幾千件軍服,讓你再做,他好押到前線去。」桂花嫂頭也不回地胡亂應著。
到了門外,紅綃拉住桂花嫂小聲問:「姑娘她怎麼全忘了?」
「燒了兩天,怕是燒壞了腦子了,算了,她不記得更好,等過些日子,讓她慢慢接受這個事實吧,唉,我可憐的小九哦,怎麼就是這麼多災多難啊。」桂花嫂忍不住又心酸,林思敏是她最看好的女婿,怎麼可能就死了呢?或許,只是掉下山崖什麼的了,或許……桂花嫂怎麼也不肯信。
「沈將軍?三少爺的遺體呢,埋在了邊關麼?」紅綃走過去問沈默。
沈默看紅綃憔悴的臉上滿是悲愴,黯然道:「將軍當時身中六箭,馬兒也中了一箭,當時發了狂一樣的狂奔,一躍之下跳下了山澗,那可是萬丈深淵啊,掉下去的人,再無生還的,太子殿下也派了好幾人下去尋,找到了馬兒的屍體,和林將軍隨身所帶的玉珮,將軍說過,這個塊玉,是他與楊姑娘的結緣信物,從來都不曾離身的……」
沈默聲音哽咽,有點說不下去了。
「那就是沒找到三少爺的屍體,就有可能生還?」紅綃大喜過望。
「不可能,那下面有障氣,我們下去時,帶了避毒丹,也只敢呆上一兩個時辰……林將軍身受重傷,又是摔下去的,下面有條暗河,很可能是被河水沖去了……」沈默絕望地說道。
「你好殘忍,就讓我和姑娘留下一線希望也是好的,非要說得如此決然。」紅綃就瞪了沈默一眼道。
沈默憐惜地看著紅綃道:「你倒是個忠心地,將軍說過,他自小在家裡就是個不受寵的,沒人瞧得起他,也沒人關心他,只有九姑娘待他最真,能娶九姑娘是將軍的夢想,當年在湘西,將軍天天都給姑娘寫信,只是,小鴿子來回一趟太久,將軍又擔心九姑娘擔心阿十將軍,自己想說的,就差不多都換成十將軍的近況……將軍還說過,正房二房的丫頭中,也就是你沒拿冷眼待他,還說,將來他與九姑娘成了親,一定要給你一個好歸宿的……」
話少的沈默,卻是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聲音裡帶著無盡的感慨和悲歎。
紅綃的淚又止不住的流下:「少爺他……他也是在意紅綃的麼?」越發的傷心起來,人哭得縮成了一團。
沈默的心也跟著酸澀難忍,抬手想要拍她的背,又覺得於禮不合,就慌張地掏出自己的帕子來遞過去,紅綃卻不肯接。
「莫哭了,老夫人看著呢,你一哭,老夫人就更傷心了。」又把帕子遞過去一些。
紅綃這才接了帕子,抽泣著,抬眼看他:「你說……有人暗算太子,就……就沒的抓住一個活的麼?保不齊,那幕後的人,就是殺害三少爺的。」
沈默道:「自然是抓到了的,太子殿下還特意把人帶回長沙來審……我的品級太低……什麼結果現在也不知道,要是讓我知道那幕後之人是誰,就算是拼了這條性命,我也要為將軍報仇!」
紅綃淚眼盈盈,俏臉如春花著雨,嬌柔中,又透著幾分清麗,對沈默福了一福道:「多謝將軍!」
沈默忙還禮道:「莫要客氣,楊姑娘可是醒了?你快回去照顧她吧。」
紅綃聽了這才回轉身,桂花嫂就挽了她的手悄悄咬她耳朵:「紅綃啊,我瞧著沈將軍人不錯。」
紅綃驚愕地看著桂花嫂道:「您不會是……姑娘這個時候,肯定不願意談這個,再說了,以姑娘的眼界兒……」
桂花嫂就拿手指戳她腦門:「笨丫頭,說你呢。」
一路走一路就有隱隱約約的話語傳出來,沈默聽得不仔細,耳根卻不自在地紅了。
紅綃正被桂花嫂說得好不自在,撇開桂花嫂先進了阿九的屋,「姑娘?姑娘呢?」一見之下大驚,屋裡哪裡還有阿九的身影?
「小九,小九……」桂花嫂也急了,忙去後堂找,又在院子裡找了一個圈,都不見人影,沈默聽了也奔了進來問道:「出了什麼事?」
紅綃又要哭了:「姑娘不見了。」
剛才姑娘方醒之時,似是忘了三少爺的事,這會子不會真的去了岳陽吧,按說也不會啊,她應該會帶上自己才是,紅綃滿腹疑慮又進了屋,見自己才給姑娘拿的那套衣卻還在床邊掛著,頓時大驚,怎麼連衣服都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