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怎麼見到九妹妹從這裡跑過?大表哥不是回來與她完婚的麼?怎麼?表哥與九妹妹吵架了?」許明鸞卻是看了一眼後方,貌似不經意地問道。
大少爺臉色沉了沉,隨即很平淡地說道:「她跟我賭氣來著,一會子我使人去找她回來就是。」
許明鸞就譏笑一聲道:「這樣啊,要說表哥你的脾氣是最好的了,楊玖那丫頭性子太烈,以往就是被你慣的,鬧得如今越發的過份了,以前她可是敢甩我耳光子的,表哥,你不會也被她甩了耳刮子吧。」
豈止耳刮子,剛才一腳可是踩著大少爺的肩出去的,大少爺很不喜許明鸞說阿九時太過隨便的語氣,臉色就變了變道:「明鸞,小九是你的大表嫂,你以後可不能再丫頭丫頭的稱呼她了,好歹也給表哥一點面子吧。」
「大表嫂?」許明鸞高坐在馬背上冷冷地附視著大少爺道:「大表哥,小九是大表嫂,那永寧是什麼?皇家的女兒難不成會同意給你作妾?」
這話裡的諷刺太明顯,太露骨,大少爺的臉色就更難看了,只是他素來能沉住氣,淡淡地掃了許明鸞一眼道:「表弟你好像管得太寬了些吧。」
許明鸞就指著永寧道:「你這丫頭,明日裡止高氣揚,跋扈厲害得很,如今屈居一個小小平民之下,怎麼也受得了?哎呀呀,早知到你這般好說話,以前我就該收了你為良妾的好。怎麼說,咱們也算得上青梅竹馬不是?」
永寧公主原本就被阿九氣得五佛升天,此時氣還未消,聽了許明鸞的話臉色頓變,「許明鸞,你再胡說八道本公主就對你不客氣了。」
「不客氣?怎麼個不客氣法?我好害怕啊,永寧,正好本世子打仗也打得累了,軍服糧草的又籌得煩躁,不如你把我抓起來,好好處罰一頓,關進大牢,本世子也好喘口氣歇息歇息。」許明鸞輕蔑地看著永寧公主道。
竟然拿前方戰事來要脅,永寧聽得一滯,氣得一跺腳,挽起大少爺就走,不再理會許明鸞。
「喲,表哥和公主果然亢麗情深啊,就這麼著把表弟我扔下不管了?這待客之道也太差伙了些吧。」許明鸞就在後頭大聲笑道。
大少爺的身子僵了僵,回過頭來時,卻見許明鸞鞭子一揚,打馬而去。
阿九從街市上跑回家,一見桂花嫂擔憂地站在門口,紅綃在一旁攙扶著,心中一痛,關切地問道:「娘,您沒事吧。」
桂花嫂搖了搖頭道:「沒事,只是擔心你,小九,公主沒有對你如何吧。」
「沒什麼,娘,收拾東西,咱們走,離開這裡。」這裡阿九再也呆不下去了,只要她繼續呆在長沙,公主還會不斷有陰絆子使來,她沒功夫也沒心情與她鬥。
「好吧,咱們回岳陽去,就算還是種田,只要自由自在就行。」桂花嫂看阿九一臉決然,心中酸痛,轉身就往屋裡走。
紅綃就悄悄問阿九:「三爺還沒有回來,姑娘就這麼走了,三爺找不著人,只怕會急呢。」
是啊,林思敏回去催糧了,許明鸞來了,他們不日應該就走吧,臨走前肯定還會來看自己的。
算了,他的心思自己也不是看不出來,既然只是把他當作兄長,就該擺明態度,當能讓他誤會了,還是走了吧。
阿九進屋去,打算一會子寫封書信留給林思敏好了。
收拾好包袱,阿九留戀地看了眼自己的宅院,扶著桂花嫂往外面走,結果就看見許明鸞斜斜地靠在她家的大門口,一雙迷人的丹鳳眼譏誚地盯著她,眼裡的不屑濃得讓阿九頭皮發汗。
「怎麼?當初不是說想嫁的就是他那個人麼?如今他回來與你圓房了,你又像隻老鼠一樣的逃走?楊玖,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許明鸞懶懶地繞著手上的鞭子道。
「世子爺,你管得太寬了。」阿九聽得心中一痛,幾年不見,許明鸞成熟了,身上那股子青澀和紈褲已經被打磨得不見一絲一毫,越發的器宇軒昂,英姿勃發了,渾身上下揚溢著鐵血與風流交融著的,能讓週遭人都熱血沸騰的火熱,只是那雙眼,那雙曾經深情地,火熱的眼睛裡,卻再也看不到一絲溫情,果然,他是來嘲笑自己的麼?
也是,那樣驕傲又囂張的一個人,平生最大的挫折怕就是在自己這裡吧,那樣無情的,乾脆地拒絕過他,如今自己又落到了這步田地,他是應該來看笑話的不是嗎?
「我沒想管,我就是來看熱鬧的,哦,也不是,是你親愛的四姐姐讓我多多照顧你的,所以,我才懶得理你。」許明鸞兩腿一疊,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著在阿九家門口。
「娘,我們走。」阿九深吸一口氣,拉起桂花嫂就走,可某位將軍卻沒有一絲要讓開的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永寧那人可是貓還討厭,只要她盯上了誰,就會一直死纏爛打下去,楊玖,你又能逃到哪裡去?在長沙,她或許還會顧及名聲,裝裝大度賢惠的樣子不做那麼明顯,只要你跨出長沙城一步,你就等著看怎麼死吧。」看阿九有要硬闖出去的意思,許明鸞俊眉一挑道。
這是大實話,可阿九聽來,卻還是刺耳得很,就算自己走投無路了又如何?也用不著他許明鸞來譏笑諷刺,就算會死,阿九也要死得壯烈些,決不會低聲下氣地去求他。
「多謝世子指點,不過,還是不關世子爺的事,請你讓開,這是我家大門,好狗不擋道。」阿九將酸痛和眼淚都逼回肚子裡,傲然地昂首道。
許明鸞的眼眸一沉,線條明朗的雙唇用力抿了抿,額間青都暴了起來,卻還是沒有發作,迷人的丹鳳眼緊緊鎖定阿九:「好,楊玖,有骨氣,到了這份上還不肯開口求人。」
阿九就想起他以前,一找著機會就對她道:「好,楊玖,你求我……」
好不容易在心上築起的那道堤壩就崩潰,阿九猛然抬眼直直地看他,清澈的眸子裡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那絲軟弱就那樣毫不保留地坦露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