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給阿九一個自由之身吧,阿九從今往後,再不會踏進林家半步,更不會給林家添一分麻煩。」阿九雙手將文書再呈高一些道。
一旁的紳士也七嘴八舌地勸著,大老爺不簽,還真有點無法下台,他惱火地瞪了眼阿九,這個小姑娘從來都不簡單,她一心想離開捷兒,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強迫自己簽下文書,好斷了捷兒的最後想頭。
想簽又怕我子怪罪,不簽又下不得台,大老爺煩燥地甩了甩袍袖:「好吧,不過,此地沒有筆墨,小九啊,你雖然不是林家的媳婦,可你娘是真真心心的拿你當女兒待的,進府去吧,爹給你簽了這份文書,你娘病了,你也該瞧瞧她去。」大老爺溫和地對阿九道,轉身抬腳就往屋裡去。
阿九身子一閃,攔在前面,手裡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一枝沾了墨的筆來,呈到大老爺面前:「大人,請您簽吧。簽了小九就進去看娘也不遲。」
大老爺沒想到阿九逼得如此緊,一旁的劉員外道:「大人,簽吧,反正簽了也對林家沒有損失。」
「是啊,林大人一直不簽,莫非坊間傳言,大少爺既想做駙馬,又捨不得這位青梅,想坐享齊人之福,欺她是農家女,由妻貶為妾之事是真的麼?」人群中,有人大聲說道。
「既為駙馬,又豈能再有二妻,此乃對皇家不敬。」有人也在人群中說道。
「就是,既然不要人家,那就放人家自由嘛。」這種不好聽的聲音夾雜在人群裡,大老爺想找也找不出來。
再讓他們嘰歪下去,大老爺在湖南積下的那點官聲就要受損,他狠狠地瞪了阿九一眼,無奈地提起筆,終於在文書下簽了自己的大名。
阿九拿到想要的文書,笑意盈盈道:「還有一事請求大人,阿九的爹娘被大少爺請進府中,一直未歸,阿九今天來接他們回家了。」
當著大家的面,大老爺就否認道:「你爹娘何時進了林府?這事老爺我可不知道,你還是進去問問太太吧。」剛剛才自稱是爹,現在又改了口吻,大老爺還真像條變色龍,隨時都在變,不過,阿九也不在乎這個,她從來就沒瞧得起大老爺過。
大老爺說罷就要進府去,這時,林思敏從樹後轉出來,向大老爺行了一禮道:「父親,兒子昨兒個晚上還看到楊七叔和七嬸在府裡呢,兒子去請他們出來可好?」
大老爺原本想耍賴,沒想到林思敏會突然跑了出來,不由氣得直拿眼瞪他。
一旁的鄉紳看到英氣俊朗的林思敏,又對大老爺一頓恭維,都說大老爺行正舉端,家教嚴謹,所以林家才出了兩位進士,一位五品郎將,兒子文武雙全,真正好福氣。
大老爺最愛聽此話,又一直以此為傲,當著一從鄉紳們的面,也不好如何斥責林思敏,就道:「你既然看到了,那就讓人請出來吧。」
林思敏就和大老爺,還有來賀喜的紳士富戶門一起進了屋,阿九靜靜地看了林府大門一眼,看著那塊正被人抬進屋裡的燙金駙馬府牌扁,嘴角勾起一抹譏笑,林思捷,這塊牌子是我恭賀你新婚之喜的,可莫要辜負了我的一片美意,從此與公主好生幸福地過一生吧。
毫不留戀地轉身,抬腳就走,才走幾步,就聽到有人喚她:「九姑娘。」
阿九回過頭來,竟然是冬梅,她不由冷笑,回過頭,自顧自地往前走。
「姑娘。」冬梅衝過來跪在她面前:「姑娘,去看看大少爺吧,剛才他聽說大老爺簽下文書,又吐了血,姑娘,不要太狠心了。」
「你說我狠心?」
阿九唇角的笑意更濃了,垂眸看著服侍了自己七年的冬梅:「當初進林府,林家將我當成傭人看待,穿的是擁人的衣服,住的是傭人的屋子,那時候,只有你對我好,我楊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別人給我一滴水,我捧上一壺回報他,這七年,我待你不薄,你自己算算,整個府裡頭,有哪個主子如我這般打賞過心腹丫頭,你一個大丫環,月例十兩,比劉家的庶女還要多,全是我的私房銀子貼補你,你父母家人,每年我也沒空著,一直賞銀不斷,冬梅,你對得起我?就算看見你在我吃食裡下藥,也從沒有戳穿過你,就是想留下一線,全我們姐妹一場的情份,如今我被人欺辱至斯,你竟然說我狠心?這就是你待我的姐妹情嗎?」
「可是大少爺他……」冬梅不自在的垂下眸子,又抱住阿九的雙腳,阻止她離開。
「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就是想給大少爺做通房嘛,當初你和櫻桃同選為大少爺的貼身丫頭,後來你跟了我,卻還是捨不得大少爺,本想著,若是我順利嫁給大少爺,你也就能順利被大少爺收房的,可惜啊,我是個小器心狹的,連櫻桃都容不得,又怎麼容得你,所以,你的美夢破了,你如今,應該是恨我的吧。」
冬梅被她說中了心事,臉色一白道:「姑娘說這樣的話,真讓奴婢難過,奴婢是真為姑娘好啊,大少爺就算成了駙馬又如何,以姑娘的出身,能給大少爺作個平妻,已是抬舉了,姑娘又何必不自量力,非要獨佔大少爺,哪有女子如你這般善妒的,也就是大少爺癡情,又對你縱容,才使得姑娘越發的沒有分寸高低,做事不計後果了。如今大少爺因你而病,你進去看都不看一眼,不是狠心又是什麼?」
「我就算狠心,也由不得你這個兩面三刀的陰險小人來說道,你告訴林思捷,不要用這種苦肉計,我楊玖說過的話,從不食言,林家,我是不會再踏進半步了,他將來就算富貴滔天,我楊玖也不會沾他半分便宜,林家養我七年,我也為林家奉獻了七年,我不虧欠林家半分一毫。誰狠心,自有天來評說。」說罷,一抬腳,踹開冬梅,大步而去。
林府大門後,大少爺蒼白著臉,摀住胸口倚在門邊,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毫不留情地轉身而去,他仰天閉眼,久久沒有睜開。
冬梅從外面進來,看見大少爺,怔了怔忙上前扶住:「爺,你身子不好,何必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