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大太太刮目相看,她怎麼也不相信,就一個鐵疙瘩,縫出的針腳又密又勻,比人工來要細緻整齊,而且速度又快,興奮地讓阿九快些再弄一台出來,讓拓展生意。
阿九嘗到了甜頭,自然願意擴大規模,她讓桂花嫂幫她打理著鋪子,人手還不夠,有時也要接些外頭的生意,阿九就打算讓老七從莊子上回來幫她,跟大太太提時,大太太卻有些為難道:「那間莊子是給了捷兒的,捷兒如今人在京裡頭,你爹又是莊頭,突然人換人手,怕是不太好呢。」
阿九有點沒明白意思,就道:「熟悉田莊的人也不少,娘再幫著大少爺找一個看著就是,女兒這裡實在湊不出人手出來,讓我爹看著,是最放心的。」
大太太就道:「我也是這麼說呢,可捷兒說,當初簽的就是五年的契,他也是個不信人的,那家莊子又大……」說著又似乎自己都覺得缺乏說服力,就笑了笑又道:「你這孩子也是的,鋪子是你的,莊子不一樣也是你的麼?將來捷兒手裡的這些個家財,還不都得你一手掌著,捷兒也是心疼你,才讓你爹一直管著的。」
別人或許不清楚,來自現代的阿九最明白契約的效用,老七這會子若是從莊子裡回來,那就是違約,在現代,違約不過就是罰款,而在故代,老七就是佃農,說白了,也就比家傭高級一點兒,簽了契約期間也是一樣沒有自由身的。
大太太說大少爺這是疼她,而阿九聽了,卻感覺心裡鬱鬱的難受,卻又說不出大少爺哪裡做得不對來。
當初讓老七留在長沙的是大少爺,阿九自個也不願意老七和桂花嫂一直吃林家的白食,要林家救濟,願意老七自力更生,可是到底年紀大了,外頭營生也不好找,去大少爺的莊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為什麼要簽契約……
一紙契約下去,連著老七五年之內,都不能亂走了,想回岳陽府,都不能。
就在這時,京城卻傳來消息,說許明鸞押解回京的那名證人在路上就被人劫持,逃走了,餘下的一些證據雖然也能讓大皇子有了私訓軍隊的嫌疑,卻不夠證倒大皇子,貴妃娘娘借此在皇上和大後面前哭鬧,不惜於死來表明大皇子的清白,皇上這下反而認為太子奸詐,陷害大皇子,若不是一干大大臣力保,而許明鸞又確實平定了苗土兩族的叛亂,剿滅了湘西的土匪,只怕太子的東宮之位都難保全,好在人一逃走,許明鸞就和林思敏一道馬不停蹄地去追殺那人,皇后在皇上面前又立下擔保,就算要處置太子,也要等許明鸞將那人抓回以後,再作定奪。
這下,那個人的生死對大皇子和太子就變得尤為重要起來,而出去追尋那人的許明鸞和林思敏,反過來又被人追殺,情勢對許明鸞很不利,對楊家,也一樣不利,大皇子來信,不時怪大老爺太過急功近利,當初沒聽小九的建議,只作純臣,不應該為了陞官而先捲入奪嫡之爭中去,如今大皇子勢大,在京城隱有除去太子之勢,一旦大皇子即位,林家就會滅頂之災。
這一下子,林家上空又空前的緊張了起來,大老爺也是熬出了幾絲白髮,加緊在湖南湖北兩地追查土匪餘黨,只求能再搜到重量級的人證物證,以救太子。
而新上任的湖南布政使任志遠,也成了大老爺交好的對像,任家第三子,腦子有些毛病,雖然為至於是個傻子,但文不成,武不就,雖是嫡子,卻是個半個廢物,大老爺竟然主動提出,把二姑娘許給任家三公子。
阿九得知消息後,也只能在家裡歎息,大老爺這是病急亂投醫,任大人是太后的親人,太后看著是站在中間,不偏不倚,但實際上還是偏向嘴甜乖巧的大皇子的,娘疼ど兒,祖母疼長孫,大老爺巴結太后親族的作法無疑又讓太子心頭生出膈應,為官者,最忌三心二意,侍主不忠。
大老爺這作法,又被大少爺來信斥責了一番,可惜,大老爺話已經說出了口,再改也來不及了。
二姨娘知道後在府裡又鬧了一場,可惜這一次,大老爺做得更徹底,她再鬧,就將她送回趙家去,二姨娘只好整天在府裡以淚洗面,不敢再鬧。
大太太反而覺得很過意不去,只是這種事情,原本也關乎到整個林家的安危,大老爺又是個剛愎自用的,別人的話,也不一定聽得進去,大太太也只好作罷,以前二房覬覦大房的財產,大太太嚴防死守著,不肯多拿,如今反而主動送給二姑娘四萬兩的嫁妝,讓二姨娘真心實意地在她跟前狠磕了三個響頭。
二姑娘哭哭啼啼地嫁入了任家,好在任家那兒子雖然缺根,卻是個極善極孝的,對二姑娘也好,任太太因著這個小兒子有缺陷,也越發的疼愛她,愛屋極烏之下,二姑娘在任家的日子倒也過得安穩平和,公婆慈愛,相公疼寵,沒多久,倒也心氣平和了,回門時,也到大太太跟前,恭恭敬敬地給大太太磕了頭,感激大太太為她在婆家撐了臉面。
大老爺這一次搖擺,讓大皇子看到了希望,果然就派了任志遠來拉攏大老爺。
大老爺攀任家這門親不過是權宜之際,保守之策罷了,要他立即就倒戈相向,大老爺還是做不出來的,而且,現在皇上還並沒有廢掉太子,大皇子雖然勢威,到底不是嫡出,名不正,言不順,若太早倒戈,將來太子又翻身了怎麼辦?
那大老爺豈不就成了反覆小人?讓天下文人唾罵不說,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人,誰還敢用?誰還會用?
大老爺的遲疑滑頭卻更加惹惱了大皇子,大皇子開始想方設計挑大老爺的錯處,想一口氣,在太子緩過勁來之時,除掉大老爺。
如此一來,籠在林家頭上的,不再只是緊張氣氛,而是一把隨時都會砍下來的利劍。
大老爺的兩鬢都熬白了,也沒想到破解之法,不時地向京城去信,向大少爺詢問化解之法。
兩個月之後,大少爺終於來了一封密信,大老爺看了之後,喜形於色,緊鎖的眉頭也鬆了下來,心懷大慰,養了個好兒子啊,關鍵時期,還是大少爺救了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