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忙上前去行禮,卻不見三少爺林思敏的身影。
「娘,表哥如今傷勢如何?」阿九小聲問大太太。
「歐陽先生進去有兩個時辰了,你三哥也在裡頭打著下手,說是胸骨斷了,還刺傷了內腑……如今還……」大太太的聲音都在抖,許明鸞雖然不是在林家出的事,但也是在大老爺的地盤上出的事,若許明鸞真有個三長兩短,那林大老爺也一樣有護衛不周之罪,更難承受平國公的怒火。
大太太是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大老爺走了好一陣,總算裡屋有人掀簾子出來,正是許夫人跟前的劉媽媽,大老爺忙上前問道:「媽媽,世子爺怎麼樣了?」
劉媽媽道:「回表舅爺的話,性命無憂了,只是怕還要養一段時間的傷。」
大老爺聽了長鬆了一口氣,掀簾子就要進去,劉媽媽忙攔住道:「歐陽先生還在給世子爺包紮,先生連夫人也不許跟進去,說是怕夫人看了世子爺的傷會受不住,舅老爺還是等先生出來之後再進去吧。」
大太太聽說許明鸞傷情穩住,整個人就頹在了椅子上,看來,她先前一直太緊張了,如今鬆了一口氣後,就整個人都鬆懈下來。
不多時,歐陽先生出來了,大老爺忙上前問許明鸞的病情,歐陽先生看著很疲累的樣子,與大老爺簡單地說了幾句後,就去開藥方了。
大老爺就掀了簾子抬步進去,大太太也緊跟其後,阿九也不自覺地跟了進去。
屋裡一陣血腥之氣,林思敏正端了一盆血水出去倒,見阿九也進來,怔了怔,黑眸凝了凝,又默然地走了出去。
阿九就看向床上,往日盛氣凌人,吊兒郎當的許世子此時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也看不到傷口,只有放在被外的左臂上綁著的帶血紗由可以證明,他受了很重的傷。
阿九再一次感覺心脈有種凝滯之感,手腳又開始發麻起來,她不由微晃了晃,深吸了口氣才好轉了些。
許夫人正坐在世子爺的床邊默默垂淚,口中喃喃道:「我就知道,就知道會出事,明鸞,是娘不好,娘沒聽雲慈大師的話……可是娘怎麼知道,會應驗得這麼快啊,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娘這就給你在湖南聘一位名字裡帶木的名門閨秀給你化解……」
嘀嘀咕咕的,大家都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看大老爺一片愕然,劉媽媽就跟大老爺小聲解釋:「夫人去聖安寺拜過佛祖,抽了張凶簽,雲慈大師說,世子爺有三次血光之災,而這頭一回就應在中南方,又說要在中南方為世子爺聘一位命格大,名字裡帶木的女子為妻,這才能破解,夫人原還不太相信,您看……還真是應驗了。」
大老爺聽得目連閃,深深地看了床上的許明鸞一眼,緊皺的雙眉卻是鬆了一些。
大太太一聽就對許夫人道:「表姑奶奶,莫說你,當初我也是不信的,捷兒那時病成什麼樣兒的呀,我也是沒法子了,死馬當活馬醫,這才找了小九來給他沖喜,哎,還真由不得人不信呢,你看,我的捷兒如今可是康健著呢。」
許夫人本就慌亂無措,聽了這話就回過頭一哭著抓住大太太的胳膊:「表嫂,你可一定要幫我,你在長沙熟,可知道這裡有哪家女兒名字裡帶木的?」
大太太被她問得怔住,喃喃道:「長沙府的名門閨秀也不少,除我了們林家的三個姑娘未出嫁外,還有劉家的幾個嫡女,知府王家的……」
許夫人卻眼睛一亮道:「林家?林家,對,小四不就是姓林麼?她不就叫林思謹麼?她的名字裡就有林字,表嫂,不若我們兩家攀成親家如何?」
不止是大太太,就是大老爺也聽得目瞪口呆,大太太過了一會子,臉上倒是有了喜色,正要說話,大老爺就橫了她一眼道:「小四若能有這個福氣,我是求之不得,只是,這種事情可要謹慎,既然是佛補祖的意思,那就該把小四和世子的生辰八字拿到雲慈大師處合一合,若小四的命格真能化解世子的災凶,那咱們就親上加親,結成兒女親家,若是不成的話,可就要趕緊再找,千萬別害了世子才是。」
許夫人聽得大善,神情比方才就緩和多了,吩咐劉媽媽去拿許明鸞的生辰八字,大太太也高興地讓塗媽媽去拿四姑娘的庚貼。
阿九愕然地看著兩位太太為這件事忙著,真覺得有點哭笑不得之感,四姑娘怎麼突然也和自己一樣,成了沖喜新娘了?
一抬眸,就看到床上的許明鸞睜開了眼,許世子既使是重傷之下,那眼神也是具有穿透力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阿九,眸聽火熱一閃而逝。
等許夫人大喜喚了他一聲之後,許世子的眸光又迅速黯淡下來,阿九定睛之下,那人已經是一副病弱的樣子了。
「明鸞……」許夫人喜極而泣,差一點這個兒子就沒了。
「娘……」許明鸞的聲音暗啞,連說話都很費力:「我有事……要跟表舅說,你們先……先出去吧。」
許夫人也知道,他是有公事要談,便皺了眉頭道:「明鸞,你才醒來,有什麼事,等好一點再說啊。」
「娘……我不能白挨了那幾劍……」許世子雖然虛弱之極,語氣卻很堅決。
許夫人只好依了他,率先從臥房退到裡屋,倒是與大太太商良起四姑娘和許明鸞的婚事來。
「小四那孩子我原就喜歡,是個爽利又良善的,原本我還在猶豫呢,經了這次,就把事情定下來也好,我這就休書信給國公爺,只要他同意,國公府就下聘禮,一切都按規矩來,可不能怠慢了小四。」許夫人拉著大太太的手道。
「只是謹兒她才十三,若就成婚還是太小了些……」大太太雖然很樂意,卻還是有些心疼四姑娘。
「有什麼關係,阿九不也是七歲就到了你家,你放心,她原就是我的表侄女,去了國公府,我會護著她的。」許夫人是被許明鸞的傷給嚇怕了,所以就有點迫不及待。
大太太還是有些捨不得:「要不先定下吧,先把前頭的禮數都走一遍,等小四十五了再過門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