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隨雲不由小聲說了一句:「林師弟,這未必有點小題大作了吧?」
林嵩卻是十分鄭重地說道:「哪有什麼小題大作,咱們這一行向來有句話,元嬰無小事,事事要小心,柳師兄可是代表著沈師姑來咱們百事堂坐鎮,代表著的是重華峰與沈師姑的顏面,怎麼能等閒視之。」
林嵩這話倒真是切中了柳隨雲的命脈,柳隨雲自己可以不要臉,可是沈雅琴的顏面他也不能等閒視之,事實上林嵩這句話,說的更多的是「築基金丹無大事,元嬰無小事」,但是在柳隨雲的心目之中,沈雅琴的地位早已經超過了一般的元嬰修士:「那就麻煩百事堂諸位道友,事後虧待不了大伙」
這話一出,整個百事堂上上下幾百名弟子都拋下了手上正在忙著的大事小事急事無關事,全心貫注地開始奔走,走街竄巷,訪親走友,四處打聽,林嵩還怕他們不賣力氣,特別說明了一點:「這事是我百事堂六月份的第一樁要務,咱們六月份的考績就只看這件事的成績」
考績向來是懸在百事堂弟子頭上的一把利劍,林嵩這麼一說明,百事堂弟子就是不賣力氣都不成了,甚至有人已經把幾位在家休息順便「扶上馬,送一程」的百事堂築基老修士都請了過來。
林嵩現在總算換好了衣服和鞋子,他坐在柳隨雲身邊,熱切地談及進度:「柳師兄稍等一兩個時辰,咱們百事堂在集中全堂之力辦大事上,向來是有幾分經驗的。」
所謂「集中全堂之力辦大事」的經驗,實際也就是參加了柳隨雲與陳星睿組織的幾次壽宴而已,不過在百事堂這幾位築基老修士之中,倒真有真正懂行的修士。
「柳師弟說是被麗聲坊的符墨嚇跑了?真正有點追求的修士,不被他們麗聲坊的符墨嚇跑才怪,要知道什麼麗聲坊、愛浪坊、山水坊之流,都是一路貨色,只有煉氣期修士與完全不懂行的築基修士才會去買。」
這位老修士算是對於制符之術瞭若指掌,難得有成為全場焦點的機會,他自然是滔滔不絕,把真心話都講出來了:「實際這幾家的符墨,走的既不是性價比路線,更不是品質路線,而是走傢俱與收藏品的路線,在書房擺上這麼一塊漂亮顯眼的符墨,可以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啊……」
傢俱與收藏品的路線?柳隨雲終於知道自己在瞄過一眼麗聲坊的符墨效果之後,為什麼會轉身就跑了。
不過這位老修士總算是對這幾家符墨坊說了兩句公道話:「說起來,這幾家的符墨也不是不能用,只是性價比實在太低了些,象柳師弟看到麗聲坊那塊符墨,售價八十靈石,砍一砍價格,大約六七十靈石可以入手了,效果差不多與專業符墨坊出品售價十靈石上下的符墨相提並論。」
果然是走傢俱與收藏品的路線,八十靈石的符墨比不過別家十靈石的符墨,自己轉身就走果然是明智無比的選擇,這位老修士很無奈地說道:「可惜現在不懂行的新進修士太多,這類麗聲坊、山水坊、愛浪坊之類的符墨因為利潤高,又僱傭不知多少人手造勢,在普通仙商中賣得極多,甚至比專業符墨坊的符墨賣得還多,只是真正專業制符的修士,向來是不會選擇這些貨色。」
柳隨雲點頭點,這位老修士繼續唏噓了一番:「可惜那山水坊,當初也是符墨中的上上之品,可惜經營不善倒了牌子,落入一群小人之手,現在都成了制符界的笑柄,對了,柳師弟,可是真心想要修行制符之術?」
柳隨雲點點頭:「還請師兄多多指點,師弟我是真心想學」
這位老修士當即賣弄了一番:「除去這幾家走純包裝路線的符墨,市面還有些符墨倒是便宜,不過兩三塊靈石就可以入手一大塊,但是我想柳師弟是很有追求的,連麗聲坊的符墨都看不上,這些符墨更看不上了」
這些純粹走低價路線的符墨,論品質還比不上麗聲坊,柳隨雲自然看不中意,他笑著說道:「還請師兄介紹幾種適合入門的符墨?」
這位老修士就如數家珍般介紹起來:「漫雨坊的符墨,算是許多專業制符之士的入門首選,市面賣得最好他們家的天雨花晴的符墨,價格便宜,量又大,但對於專業制符人士來說,卻不是好的選擇,寧可買低一個價位的銀霜玉雪,或者是加點靈石買更好的寒塘碎日千金暖……」
大家即使不準備專精製符,都聽得津津有味,按照老修士的說法,天雨花晴之所以不適合,主要是因為材質與低一個價位的銀霜玉雪相去不遠,為了純粹追求紙面數據的好看,又加了許多華而不實的材質進去,結果就是紙面數據雖然好看,制符的失敗率卻是居高不下。
當然漫雨坊的符墨也有缺點,用來入門雖然是不錯的,真正想要登堂入室,只能找更好的選擇,老修士又推薦了兩家符墨坊的幾種符墨,柳隨雲都記在心上,當然這還不是真正高端的符墨。
說到後面,老修士也只能說些自己聽到的掌故而已,要知道真正極品的符墨,可是價值連城,非得數萬甚至十數萬靈石不可,因此他又介紹起來符紙與符筆的相關知識。
柳隨雲聽來很有收穫,一直聽這位老制符師講了兩個多時辰,才問道:「師兄,你覺得咱們神霄峰哪家仙商的符墨符紙最為合適?」
這位老制符師無奈地說道:「恐怕得走好幾家仙商才行,雖然我懂行,但是人輕言微,也拿不到好價格。」
雖然是老資格的築基修士,但是正所謂「金丹築基無大事」,在仙商眼裡他們份量仍嫌不足,柳隨雲出手只能敲個邊鼓而已,柳隨雲卻是拍了拍自己玉腰帶上的靈石袋:「靈石絕對不成問題,關健是要用在實處」
這就是仙二代的風格啊
看著柳隨雲學個制符都折騰得整個百事堂人翻馬仰,拍著靈石袋說「靈石不成問題」,要知道靈石向來是修士修行中的最大問題啊,老修士小聲地說道:「那說不定還要跟著柳師弟粘個光」
他雖然拿不到好價格,但是這次若是幫柳隨雲辦好這件事,說不定也能拿到一個好價格,正想著,那邊抬摃已經拿了滿滿兩張紙過來了:「柳師兄,我跑了一趟坊市,把價格都抄回來了」
「這是報價?」柳隨雲笑道:「拿來給我看看。」
「底價」抬摃笑了:「差不多是底價,咱們百事堂既然有這方面的門路,那就要好好利用起來。」
柳隨雲知道百事堂雖然都是雜役弟子,但堂中牛鬼蛇神社鼠城狐甚多,於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自然在行,柳隨雲當即說道:「花了多少靈石?」
抬摃連聲說道:「花不了幾個靈石,花不了幾個靈石,師兄不用記在心上。」
林嵩在旁邊說道:「柳師兄向來不虧待人,怎麼能不記在心上,這樣吧,你就跟堂裡報個帳目吧,堂裡給你解決
柳隨雲也不同抬摃客氣,就拿過抬摃抄來的兩張紙,看了一遍,然後遞給了對面的制符老修士:「師兄,看看這價格如何?」
「確實是底價了,沒想到咱們百事堂居然還有這樣的路子」這位制符多年的老修士都被抬摃的手段嚇了一跳:「只是這個價格,咱們過去未必能拿得到了,不知能不能請令師出面」
這是身份的限制,柳隨雲雖然也算是整個神霄山有頭有臉的人物,但是在這些大仙商的眼裡,他未必算得了什麼大人物,柳隨雲搖了搖頭道:「請我師娘出面,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罷了,但是用在這上面,卻是太於浪費了」
一位金丹大成的大修士,豈能浪費在幾百幾千枚靈石上,正想著,那外面霍天涯已經意氣飛揚地走了回來:「柳師兄,柳師兄,一切都大致敲定了。」
柳隨雲沒想到在霍天涯這邊有意外的收穫,只是他也知道霍天涯這人有些輕浮,說的話未必有抬摃可信,當即問道:「怎麼一個大致敲定?」
霍天涯笑著說道:「柳師兄,且容我喝口水。」
喝過水之後,霍天涯才得意地說道:「柳師兄既然交代下來,那我自然要盡心盡力,只是我力量有限,三思之後,決定先打著謝堂主的旗號過去辦事,想必謝堂主也不會見怪。」
謝長樂與柳隨雲可以說是好得快穿同一條褲子了,柳隨雲當即答道:「謝師兄若是要怪你,我替你擔保就是」
霍天涯笑了笑,繼續說道:「我說謝堂主要收購一家符墨坊,連跑了三家專門賣制符用品的商號,最後跟章記靈符坊的東主大致商定了入股的細節,把他這幾年的帳薄、進價單、庫存薄、盤貨冊都看了一遍,他也答應入股之後,以最低價供應符墨、符紙。」
柳隨雲沒想到這有些輕浮的霍天涯居然能辦成這樣的大事:「好,事情辦得不錯,虧待不了你,你想要什麼?」
只是霍天涯立即盡去輕浮之色,十分鄭重地說道:「既然師兄肯開口,那我就想請師兄幫我新開一家靈符鋪」
說到這,他笑了笑:「既然章東主把這幾年的帳薄、進價單、庫存薄、盤貨冊都給我看了一遍,那我不在他對門開上一家靈符鋪,豈不是很對不起他」?/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