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在場的這群老修士都是大眼瞪小眼,眼前這位柳隨雲果然是名師出高徒,作事滴水不漏。
什麼「謝師兄全面領導,諸位前輩具體指導」都是空談,真材實料只有那句「林嵩師弟具體負責」而已,只是人家連沈雅琴的分景劍都請出來,自己這幾位築基修士還不趕緊噤聲。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謝長樂發揚一下風格,好好地頂一頂柳隨雲的無理要求,只是沒想到謝長樂卻是面帶微笑:「好好好!師兄到時必然帶上一分厚禮來為沈前輩慶賀!」
柳隨雲又同謝長樂客套了幾句,大致把具體的細節作了一下劃分,這才留下林嵩自己離別而去。
這下子一群老修士都有些傻眼了,這柳隨雲的能耐也未必太驚人了點!
謝副堂主可是李萬劍李掌門的心腹弟子,手段通天,居然不敢與這麼一個煉氣期的小修士硬碰硬,這麼無理的條件都肯答應下來。
謝長樂看到他們的神態,卻是冷笑一聲:「我老謝還沒有糊塗到自找死路的程度!」
今天柳隨雲把分景劍帶來,他就知道不管多麼不合理的要求,百事堂都只能答應下來。
這些不長眼的老頭子不清楚內情,他前不久剛剛拜見了師傅李萬劍,李掌門順口提及,楚南華夫婦在五十年之內必然能結嬰成功,正所謂一個蘿蔔一個坑,怎麼安排結嬰成功的楚南華夫婦,是李萬劍眼下最頭痛的問題之一。
只有元嬰修士才是一個門派最強力的支柱,成就元嬰才是真正走上成仙大道,元嬰之下的修士,千載之後甚至連名字都留不下來。
哪怕是一位空有壽元的元嬰修士,也是門派之中最寶貴的財富,正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而元嬰修士也擁有著無以倫比的權勢,神霄峰的核心權力,始終只由這幾位元嬰修士把持。
每次議事關健的時候,元嬰修士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元嬰修士留下」,把所有的金丹修士、假嬰修士或是其它阿貓阿狗都趕出去,留下幾位元嬰具體攤牌。
那些平時威風八面的金丹大成修士、假嬰修士,現在連參加議事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守在外面等待著最終的結果,偶爾元嬰修士才會把他們叫進去咨詢一兩句,然後又被趕出來,連旁聽都沒有資格。
而楚南華與沈雅琴結嬰成功,那簡直整個神霄派的權力版圖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而且還是夫婦聯手,佔有兩個元嬰修士的席次,連李萬劍都覺得頭痛無比。
謝長樂雖然手段通天,但是他一個假丹修士,怎麼能同兩位日後的元嬰修士相提並論,因柳隨雲一請來分景劍,他就知道百事堂要大輸特輸。
自家師傅雖然號稱萬劍真人,自己也堪稱掌門座前心腹弟子,但是謝長樂清清楚楚得知道,自己是連一把飛劍都借不出來,與柳隨雲這個煉氣修士背後的靠山一比,自己不過是雞蛋碰石頭罷了。
何況謝長樂想得還更深一些,他現在是假丹修士,也代表著一個事實:「你只是個濫竽充數的,根本不是什麼金丹修士。」
這一點差距就是天壤之別,謝長樂表面不放在心上,內心深處卻是後悔自己當年跟隨師傅的時候太賣力了些,以至得罪人不說,荒廢了日常修煉,導致離金丹期始終有那麼一絲差距。
只有一線之隔,可真是天壤之別,築基修士再怎麼風光,也不過是表面風光而已,真正要在神霄派內獨當一面,金丹是硬得不能再硬的硬指標。
現在神霄派內的峰主、堂主和各個炙手可熱的肥缺,沒有一個不是要求金丹修為,自家師傅身為掌門,又將自己引為心腹弟子,但也不敢在元嬰修士之間的議事之中提出讓自己獨當一面,只是把自己安排到百事堂來當個無所事事的副堂主而已。
畢竟神霄派內還有二十來個閒置投散、牢騷滿肚的金丹修士,他們可是盯緊了每一個關健性的位置,豈能容得上一個連金丹期實力都不具備的小卒子出來獨當一面。
就是當上百事堂的堂主又有什麼意思,去當一群雜役的監工嗎?謝長樂清清楚楚得知道,自己即使能得到一個獨當一面的機會,也不過去一些連一位金丹修士都沒有的峰頭當代理峰主,頭銜上還會十分醒明地標出「副峰主」三個字,然後在後面用雙行小字夾注「代理峰主主持峰內日常工作,享受金丹級待遇」而已。
可是晉陞金丹期就不一樣了,謝長樂不由幻想了一番自己結丹之後的幸福日子,有師傅在背後撐腰,整個神霄山的好缺可以任意挑選,完全可以出去作一峰峰主,只要搞得好的話,日子比元嬰期的散修都要暢快。
一定要晉陞金丹境界,把荒廢的修為補回來,現在謝長樂已經盯緊了沈雅琴的仙家盛宴,雖然這存在一個機率問題,而且沈雅琴也不是天天辦萬仙宴。
但是謝長樂知道,只要攀上了柳隨雲這條線,搞好了關係,以後重華峰有什麼萬仙宴、千仙宴、百仙宴、十仙宴,自己都去吃上一輪,那麼總有成丹的機會吧!
他不缺靈石不缺結丹果,缺的只是一個機緣而已,所以百事堂的榮譽得失都不算什麼,攀上重華峰這條線才是關健。
當然他也不會把自己的想法當面說出來,而是笑著說道:「這次沈前輩的壽辰,還要多多借重幾位老前輩了,幾位前輩老當益壯,千萬不要推辭啊!」
幾位築基的老修士雖然沒搶到肥肉,但好歹是搶到了點肉骨頭,自己也有機會參加這次萬仙宴,因此他們答道:「義不容辭,義不容辭!」
百事堂的事情就這麼大致敲定,而現在的柳隨雲卻是膽戰心驚地帶著王啟年往天霧峰趕回去。
謝長樂固然是被分景劍嚇壞了,可是柳隨雲自己也是被分景劍嚇壞了。
旁邊的王啟年卻是興奮地跟在柳隨雲的背後,連聲說道:「柳師兄,沈前輩的分景劍果然好用,這麼難辦的事情都是直接迎刃而解!」
柳隨雲很無語地一邊健步如飛,一邊回答王啟年:「我最初只是想請師娘給個信物,或是寫封書信而已……」
他作夢也想不到,沈雅琴居然會把分景劍交給自己作為信物,雖然柳隨雲手裡只是拿著一個劍鞘而已,分景劍還在沈雅琴的手裡,但就是這麼一個劍鞘,柳隨雲都覺得燙手無比。
實在是太燙手了,分景劍這樣的神兵利器,可是法寶級別的飛劍,即使僅僅是劍鞘,價值也超過了許多上好的靈器,拿到坊市售賣的話,都不知道能買到多少枚築基丹了。
這真燙手了!
柳隨雲看人的眼神都變了,他總是有些神經過敏,總以為這些過路的修士都是來****殺人奪寶,一有風吹草動,就已經趕緊把分景劍藏好。
柳隨雲仍然是念叨著:「我只是想師娘給個信物,或是寫封書信再畫個押而已!」
林嵩的事鬧得不大,柳隨雲覺得壓不下去,乾脆就攤出來講,請師娘幫忙出來鎮個場子,可是師娘居然直接把她從不離身的分景劍塞到柳隨雲手裡,差點讓柳隨雲當場嚇尿了,師娘似乎還嫌柳隨雲嚇得不夠輕,乾脆當面林嵩與王啟年的面拍著柳隨雲的肩膀說道:「你們要給我一個小小的意外驚喜,我也先給你一個小小的意外驚喜!」
王啟年的看法卻與柳隨雲有些不同:「柳師兄,這是沈前輩信賴柳師兄啊!若是換了一個人,哪怕是金丹期的大修士,也借不來沈前輩的分景劍啊!等沈前輩成就元嬰,師兄前程無量,可以直指金丹啊!到時候我們兄弟幾個跟著柳師兄喝湯就行了!」
「我有肉吃,絕不叫兄弟們喝湯!」柳隨雲搖了搖頭:「可是這分景劍太燙手,我現在看人的眼睛都不對,遇到個人都當是劫道的,早知道這樣的話,我一定請師娘收回成命!」
王啟年答道:「師兄不是推辭了好幾遍?明明是沈前輩硬塞到師兄手裡,師兄,您且放心,沈前輩真仙天姿,自有絕世手段,既然她把這把分景劍借給師兄,自然會有保全靈劍的手段。」
王啟年這麼一說,柳隨雲總算寬心些,他自然知道沈雅琴手段無窮,遠遠超過了普通的金丹修士,就是師傅這樣的假嬰修士,在某些方面之上,與師娘相比也是望塵莫及,可問題這把分景劍太過珍貴了,而且太過顯眼了。
現在柳隨雲算是知道低調行事的好處,他輕輕歎息了一聲:「師恩深重,何以為報!」
師恩深重,何以為報……
柳隨雲能回報沈雅琴的,也只有這次萬仙宴而已,除此之外,就是今年的新茶。
已經到了二月下旬,在神霄山下迎面而來的是陣陣春風,花開草長,但對於神霄山這樣的萬里仙山來說,哪怕進入了二月下旬,依舊是冬意凜冽,只是偶爾才吹來絲絲春風。
而世俗的春茶,一般到了早春三月才開始採摘,而已經隔絕了春風的天霧峰,現在更是時不時下起一陣陣冬雨,因此柳隨雲他日日坐鎮茶園,寸步不離,時不時還要施展一兩個有著春暖花開效果的道法。
他甚至連菜地都沒有多少心思照顧,更不要說這次萬仙宴的具體操辦,更是全權交給了別人,就把心思撲在茶園裡,只是現在也終於有了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