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夢一直不知道莊奕騁是怎麼說服白薇的,反正後來她再也沒有提過要帶莊寓棋離開的事情。殢殩獍曉事實上,她又回到她該待的地方了。
除夕如期而至。
在這個家裡,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是第一次這樣熱熱鬧鬧的過除夕。
雞鴨魚肉之類的食材早準備好了,瓜子花生薯片什麼的也都準備了足夠的量,總之夠這爺兒三人折騰了。
雖然是在南方,但除夕這天包餃子吃是中國一大傳統。所以袁夢一大早起來,伺候爺兒三個吃了早餐之後,就開始忙乎著準備餃子餡兒。爺兒三個口味差異大,一個要玉米豬肉餡,一個要韭菜蛋,一個又要什麼香菇雞肉。袁夢雖然氣得想一人給一個毛栗子,但還是準備了三種餡兒。
中午吃過午飯,袁夢就把三個人趕去午睡,自己準備明天要用的食材。現在都弄好,明天直接下鍋就行,吃完了好帶他們去玩。
下午四點多,餡兒都準備好了,袁夢開始和面擀面皮。這下一大兩小三個人一起搗亂,不僅弄到廚房到處都是麵粉,每個人臉上身上還全都是白白的粉末。要不是大過年的,她真想拿擀面杖一人給一下,被氣得都無力了。「莊奕騁,都是你為老不尊!」
「老婆老婆不生氣,老公老公這就乖乖!」男人涎著笑,討好地唱起了繞口令。
袁夢直接被他給氣得笑了。「你呀!就不能有點爸爸的樣子啊?小心孩子以後比你還不靠譜!」
莊奕騁從後面摟住她的腰,下巴枕在她肩頭上。「我這是陪著孩子們一起快樂,這樣才容易養成他們良好的性格。是不是?」
兩個小屁孩樂呵呵地應和。那不廢話嗎,有爸爸陪著瘋多好啊!
袁夢用擀面杖輕輕敲了他一下。「反正你就能掰,就喜歡陪著他們胡鬧!莊寓棋,鷹福安,你們都給我住手!莊奕騁,把他們帶出去,等我和面完了再進來幫忙擀面皮和包餃子,聽到沒?」
「yes,madam!」莊奕騁行了個軍禮,就把孩子給帶出去了。
袁夢看著一團糟的廚房,忍不住笑著搖搖頭。誰再來告訴她這個叫莊奕騁的男人很成熟,她非得拿掃把給把人趕出去!這哪裡成熟了?分明是個搗亂的小屁孩!
沒多久,袁夢把和好的面和餡兒都端出去。「三個小屁孩,過來包餃子了!」
「呼,包餃子咯!」
「包餃子包餃子!」
兩個小傢伙歡天喜地的蹦過來,鷹福安在鷹家還鬧騰過,莊寓棋根本就沒試過包餃子。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過年!
莊奕騁手插在兜裡,一身家居服的男人看起來隨意而又帥氣,讓人移不開視線,就連隨意走路的姿勢都能開出花來!
袁夢在心裡道了一句:妖孽啊,太妖孽了!
莊奕騁做了一個騷包的姿勢,拋著眉眼問:「怎麼樣,老公帥嗎?」
袁夢瞪他,瞪著自己就笑了。「你有沒有發現,自己越來越臭屁了?」
「首長,做人要謙虛!」莊寓棋笑呵呵的表達意見。
鷹福安還不太懂,只知道呵呵地傻笑。
袁夢伸手捏了捏他嘟嘟的小臉蛋。「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呢?真是個小笨蛋!」
「福安不是笨蛋!」鷹福安兩頰鼓鼓的,不滿媽媽說他笨笨。
莊奕騁過來一把抱起他,輕輕地拋了一下又接住。「福安不笨,福安是最聰明的孩子!」
鷹福安就咯咯地笑起來,跟個白白胖胖的小包子一樣。
莊奕騁看他可愛,忍不住又拋了一下才放下來。
袁夢拍他一下。「小心你的手臂!還沒好完全呢,」
「沒事,好很多了,福安能有多沉啊。不說了,包餃子咯!」莊奕騁活了快四十年了,還是第一次在除夕夜親手包餃子。而且相伴的有他心愛的女人,他的孩子們!這就是一個四口之家,甜甜蜜蜜,熱熱鬧鬧!春節,就該是這樣過的!
包餃子的過程又是一場雞飛狗跳,包子皮和餡兒都糟蹋了不少,不過每個人都很高興。除了袁夢包的,其他三個人包出來的餃子都上不了檯面,什麼奇形怪狀都有,看著就讓人哭笑不得。但是他們很高心,一個個樂呵得跟什麼似的,還互相炫耀。
袁夢笑著斥責,他們卻更興奮,一個個都是調皮蛋。「好了,餃子包好了。莊奕騁,趕緊帶著這兩個髒貓兒去洗澡。洗好了就差不多可以吃餃子了,趕緊的。」
把他們給趕去洗澡之後,袁夢就去將餃子下鍋,又做了醬料和幾樣小菜。簡簡單單的,也不需要太誇張,熱鬧就好。
父子三人洗好澡出來,袁夢那邊已經可以起鍋了。「把餃子、醬料和小菜端出去。鷹福安,莊寓棋,拿碗筷出去坐好!」
「yes,madam!」莊寓棋跟他老子學得一模一樣。
鷹福安學了一會沒學出來,樂呵呵地說了一句:「謝謝媽媽!」把袁夢給喜愛的狠狠地摟過來親了幾口。
「好了孩子們,開飯啦!」袁夢看著三個嗷嗷待哺的小孩,大聲地宣佈。
「哦也,開飯咯!」
「開飯開飯!」鷹福安小朋友扭著小胖身子敲碗碟。
袁夢一一將醬料碟放到他們面前。「好了。」傾身,每個人親了一下。「新年快樂,我的孩子們!」
莊奕騁眼巴巴地看著她。媳婦兒,那我的呢?
袁夢被他哀怨的眼神看得哭笑不得,傾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好了大孩子,你也新年快樂!」
莊寓棋先把自己包的一個四不像夾過來,沾了沾醬料送進嘴裡,頓時一張臉就皺了起來。「哇,好難吃啊!」
兩個大人都忍不住笑了。莊奕騁聰明的只吃老婆包的餃子。至於自己和孩子們包的那些面疙瘩,他碰都不敢碰一下。
最後,他們自己包的餃子都留了下來,袁夢包的基本都吃完了。
吃完團圓飯,收拾了廚房,袁夢就洗了澡。出來的時候,春晚就要開始了。她擦拭著頭髮,看著三個男人盤腿坐在沙發上玩遊戲,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轉頭,看到窗外煙花絢爛,那是政府在放煙花慶新年。大城市不能放煙花爆竹,只好由政府統一代表來烘托氣氛了。
「媽媽!」鷹福安抬起頭來,笑呵呵地喊她。這孩子最近越來越愛笑了,跟個小彌勒佛似的。
袁夢將毛巾掛回去,坐過去就被三個人給包圍了。一個人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塗了她一臉的口水。
與此同時,中國人除夕夜必看的節目——春節聯歡晚會開始了!
袁夢腦袋往左轉,看到男人溫柔帶笑的視線,往右轉,看到兩個樂呵呵地看電視的孩子。緩緩地,她也露出笑容。好久沒這麼熱鬧地過春節了,真好!
歪頭,輕輕地靠在莊奕騁的肩頭上。日子舒服得讓人有種不真實感!
莊奕騁伸手攬住她的腰,下巴蹭了蹭她的發。心裡有千言萬語,但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乾脆什麼都不說,靜靜地享受此刻的安寧。
若水的電話響起時,差點把他們給嚇了一跳。袁夢拿起手機,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莊奕騁。
「誰的電話?」莊奕騁隨口問道,慵懶地靠在沙發裡。
袁夢本來想取笑他一下的,話到嘴邊又換了。「是若水。不跟你說,我接電話。」大家都是成年人,過去就讓它永遠成為過去。
除夕夜來電話,自然是送祝福的。兩個好姐妹一樣的女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通電話了,所以生活的瑣事在電話裡都過了一遍,彼此都覺得很幸福。末了,幸若水表示想跟兩個孩子說說話。「鷹福安,快來接電話。」
「誰呀?」小傢伙跳下沙發,軟糯的聲音,慢騰騰的語調,讓人忍不住發笑。
袁夢呵呵直笑。「你來聽聽就知道了,來,試試能不能聽出這個聲音是誰。」
鷹福安抓住手機,貼到耳朵邊。「喂,你是誰啊?」奶聲奶氣的,那語調特別逗人。
「哈哈哈……」大家都忍不住笑了,這個小傻瓜!
隨即,又看他眼睛一瞪,高興地大叫:「媽咪!」臉轉向其他人,笑瞇瞇地說,「是媽咪!」
袁夢和莊奕騁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那邊若水可能是問他想不想媽咪,就聽到鷹福安很大聲地說:「想,可想可想了!」拖長的聲音,明顯是在撒嬌。
鷹福安聊了一會,那邊若水應該是讓他把電話給莊寓棋。「棋哥哥,媽咪讓你接電話!」顛顛的就跑過去,把電話給莊寓棋。
莊寓棋拿著手機,一溜煙跑陽台去了,顯然這孩子害羞呢。
袁夢收回視線,看著鷹福安。「福安,媽咪跟你說了什麼呀?」
鷹福安傻笑,晃晃小腦袋。「不告訴你,這是秘密!」小傢伙一副愛嬌的小模樣。
袁夢伸手捏捏他的小臉蛋。「連媽媽都不能說啊?」
「不能說!」胖乎乎的小身板又爬上沙發坐好,小胖手抓著瓜子往嘴裡放。折騰了半天也沒折騰出來,又抓了一把瓜子放到袁夢手裡。「媽媽,剝!」
「媽媽手疼,不給剝。你讓莊叔叔給你剝,好不好?」
「好!」小胖手又抓了一把瓜子,跳下沙發,顛顛地跑過去把瓜子放到莊奕騁的手心。「莊叔叔,瓜子,嗯,剝!」
莊奕騁笑著把他抱起來,放到自己兩腿中間,動手給他剝瓜子。剝好了,看他用胖胖的小指頭去捏,笨拙的總是捏不住。莊奕騁捏住送他嘴裡,問他:「好不好吃?」
「好吃,呵呵……」習慣性地傻笑,還知道捏一顆給媽媽,又捏一顆給莊叔叔。
袁夢和莊奕騁彼此對視一眼,都忍俊不禁。「都說虎父無犬子,我怎麼覺得這是一隻小綿羊?」
莊寓棋接完電話,溜溜躂達地進來,蹭到袁夢身邊。
袁夢摸摸他的腦袋,也沒問他跟若水聊什麼。莊寓棋比福安大幾年,已經懂事了,不能跟逗福安那樣逗他。
春晚進行到一半,兩個孩子就開始昏昏欲睡了。讓他們進房間睡,一個個都不願意,不一會就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袁夢無奈,只好把他們抱進房裡去。在床頭的櫃子上放上新年的禮物、大紅包和可愛的小卡片。彎腰,親了親他們的額頭。新年快樂,我的孩子們!
莊奕騁也不喜歡春晚這玩意,也已經有些犯困了。看到袁夢出來,急忙關了電視,把她拉回房間裡去。來到窗前,居高臨下看著這個夜色輝煌的城市。在這個萬眾歡騰的夜晚,他心裡一片寧靜。
莊奕騁從後面摟住袁夢的腰,下巴枕在她的肩頭上,呼吸著她獨特的幽香。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氣氛裡,便是這樣靜靜的相擁,也覺得無比幸福。這一切,都是懷裡這個女子帶給他的。「袁夢,謝謝你。」
袁夢的臉往他那邊貼了貼,微微笑著。雙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沒有回答。這個時候,言語不是最好的表達。
莊奕騁將她的身體轉過來,四目相對,無聲勝有聲。緩緩地,一點一點地低下頭,貼上了她的唇瓣。
袁夢怔了一下,輕輕地一聲喟歎,分開了雙唇讓他侵佔自己的領土。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
吻越來越灼熱,也越來越纏綿。彼此都不滿足於這樣的淺嘗輒止,喘息和嚶嚀交雜在一起,讓人聽了忍不住臉紅耳赤。
兩個人交纏著來到窗邊,莊奕騁輕輕一推,袁夢就躺倒在床上,臉色潮紅,眼眸水潤,因親吻而紅艷的嘴唇微微分開。眼神羞澀,卻沒有閃躲……
「不,不行!」袁夢連忙推他。「醫生說,你的身體還沒好。」
「沒事,就一次,好不好?我想要你。」緩緩地,莊奕騁俯下身來,一點一點地靠近。
袁夢愣了一會,笑著伸出手,圈上他的脖子。「莊奕騁,新年快樂!將來的每一天,我都希望你能快樂。」
「我心亦然。」話落,他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在寒冷的冬日裡,這個房間卻溫暖如春。情人之間的愛,能讓一切都沸騰起來。
……
當新年的鐘聲響起,他們十指交纏,額頭貼著額頭,輕輕地對彼此說:「新年快樂!」
因為有你,所以快樂!
大年初一,袁夢醒得挺早的。腰身有些酸疼,但精神極好。男人的手臂纏在她腰上,像是怕她跑了似的,臉埋在她頸子裡,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皮膚上。她微微笑著看天花板,沒動。反正大過年的也沒事,就繼續睡吧。想了想,又閉上眼睛。
再醒來,男人已經起床了。袁夢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緩緩地坐起來。換了衣服拉開房間的門,就看到客廳裡,男人跟孩子都盤腿坐在地毯上,半趴著身體也不知道在折騰什麼。
袁夢雙手抱胸,慵懶地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他們。耳邊是他們歡快的笑聲,特別是小福安,笑得跟個小鴨子似的。
莊奕騁緩緩地抬起頭來,摸摸兩個孩子的腦袋,站起來向她走來。「醒了,睡得好嗎?」他的手落在她臉上。
袁夢覆上他的手,眨了眨眼睛。「挺好的。你們在玩什麼呢?」
「飛行棋,要玩嗎?」男人低笑,摟住她的腰,傾身親了親她的眉心。
兩個孩子往這邊看來,袁夢推了推他。「你們繼續玩,我去洗漱做早餐。」
「要不要我來幫忙?」男人顛顛地跟在她身後進了浴室,斜斜地靠在門上。
袁夢往牙刷上擠牙膏,頭也不回地道:「我怕你越幫我越忙。」這人比福安還喜歡搗亂!
「女人,這事關男人的尊嚴,你怎能這麼直接!這是不對的!」
袁夢抿著嘴直笑。「我要刷牙,不跟你鬧了。你去陪孩子們玩吧。食材昨晚都準備好了,只需要下鍋就行。」
吃過了早餐。一家四口就出門上街去溜躂。
新的一年,萬象更新。街上滿眼紅色,喜氣洋洋。
而屬於他們的幸福生活,也會隨著新年的到來而拉開序幕。
……
春節眨眼間就過去了,許多上班族又恢復了上班。
莊奕騁的腿腳已經能夠正常行走了,但是復健也不能落下。春節偷懶了幾天,又要接著復健了。
慢慢地,日子又走在了原來的軌道上。平淡,但充實。
與此同時,上頭的安排也來了。莊奕騁辭去了省委書記的職位,被安排到了紀委工作,這也算是上頭體諒他身體狀況不好。
得知這消息,袁夢笑著說:「在紀委工作工資高不高?夠不夠補貼家用?」
莊奕騁嗷嗷地叫著撲過來,把她撓了一頓,讓她哎喲哎喲地叫著求饒。「袁夢,我們結婚吧。」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地,他們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袁夢怔了怔,突然撅起了嘴,伸手扯他的臉。「莊奕騁同志,你太過分了,你這求婚也太隨便了!」
「那我請人設計一下,來個盛大的,到時候你可得點頭,要不我該成為笑柄了。」莊奕騁笑瞇瞇的,她已經變相答應了。
袁夢拍了拍他的臉。「算了,我習慣低調。看來你長得還行,大小又是個官兒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吧。」
「袁夢,你真好!」男人把臉埋在她的頸間,輕輕地蹭著。從兜裡掏出戒指,直接套進了她的手指上。
袁夢哇哇大叫。「你這是偷襲,是強買強賣!」
「那你是要買還是要賣?」男人臉皮厚著呢,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我都沒關係的,反正不管買還是賣,咱們都是買一送一!」
袁夢明白他的意思,頓時就笑抽了。抬手就敲他的腦袋。
他們的婚期定在了陽曆的五月二十號。初夏是個生機勃勃的季節,也是個收穫幸福的季節。然而,他們的婚禮還沒開始準備呢,就發生了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不幸事。莊奕騁的母親突然急病離世,婚禮不得不取消。
那天,莊奕騁在袁夢的懷裡默默地哭泣,一整夜都沒睡。不管母親有沒有給他溫情,那都是十月懷胎把他生下來的人。母親沒有給他疼愛,他又何嘗盡了足夠的孝心?
「袁夢,我一直覺得她不像個媽媽!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像別的母子那樣親暱過,甚至平心靜氣地談過。連我自己都以為,我們之間一點感情都沒有。可是現在她不在了,我心裡突然像是空了一塊似的,怎麼也補不上。袁夢,我不是一個好兒子……」
那一夜,他喋喋不休地說了許多許多,到後來已經語無倫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表達什麼。
袁夢幾乎沒怎麼開口安慰他,只是抱著他,任由他靜靜地發洩著。誰對誰錯,已經沒了追究的必要。逝者已矣,有些事情不再提起是對她的尊重。
妻子的離世,讓莊伯濤也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他們夫妻一輩子相敬如賓,也一直是彼此的支撐。如今妻子不在了,他少了最重要的支撐,幾乎站都站不穩。
也是在那個時候,莊奕騁意識到,在父親心裡,除了利益之外還有別的東西。看著他像是一夜之間白了許多的頭髮,莊奕騁心如刀割,覺得父親那樣可憐又可悲。
那一天,父子兩像是第一次認識了彼此,第一次像父子一樣坐下來,平心靜氣說上一句話。
母親在時,他們母子兩也沒說上幾句話。母親離世,對莊奕騁卻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好幾個月,他都沒有緩過來。夜裡睡覺總做夢,不停地喊著母親,然後會驚醒過來,一身冷汗。
袁夢默默地陪著他,一年就這麼悄然而逝。
在冬天裡,幸若水經歷了一次大劫難,所幸最後安然度過。
……
眨眼間,又是一年夏天。
這天晚上,莊奕騁在客廳裡陪孩子們玩。他現在工作比以前輕鬆多了,每天都有大把的空餘時間可以跟孩子們混在一起。以前莊寓棋的家長會他總是沒空參加,如今只要是個要求家長出面的場合,他和袁夢都會去!
經過一年的相處,他現在已經儼然一個大小孩了,整天陪著孩子們胡鬧。不時的,惹得袁夢生氣了,三個人都得挨罰。比如站牆角,一溜煙三人,從高到矮,畫面怎麼看怎麼搞笑。
袁夢靠在床頭看書。莊奕騁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她想重新出去工作。她雖然沒有做女強人的志向,但也不打算一輩子待在家裡做飯帶孩子。莊奕騁是個很出色的男人,她可不願意哪天他說話自己都聽不懂了!
莊奕騁等兩個孩子玩累了,伺候他們上床睡覺之後,回到房間。他斜斜地倚在門上,嘴角噙著笑看倚在床頭看書的女人。時間真快,這種平和幸福的日子已經過了一年多了。
袁夢放下手裡的書,抬起頭來看向他。「還不進來,在門邊充當門神吶?想跟尉遲恭搶飯碗不成?」
莊奕騁挑挑眉,關門走進去。心道,這女人越來越凶巴巴的了。無奈的是,他竟然覺得她凶的時候頗有些風情萬種的味道,果真是魔怔了。
莊奕騁爬上床,跪著俯在她身上。「女人,咱們商量個事情唄。」
「說。」袁夢雙手環胸,揚著下巴看他。經過一年的休養,這男人又恢復了原來的帥氣儒雅。每一次他們上街,她都注意到一些女孩子盯著他目不轉睛。尤其是他穿著休閒服,一手插著褲兜信步而行的時候,更是帥得開出花來。真真妖孽啊妖孽!
莊奕騁親了一下她的嘴唇。「你看,我這人你也用了這麼久了,是不是該給我個名分了?」
「名分?你什麼時候需要這東西了?」袁夢忍俊不禁。這人,求婚都求得這麼的可樂!「還有,你得了名分,那我有什麼好處啊?」
莊奕騁摸著下巴,眼睛閃著光。「好處啊?那就多了,比如以後上街再有女人盯著我看,你就可以衝過去理直氣壯地宣佈:這是我的,再看戳瞎你的狗眼!」
「嗯哼!」
「再比如,以後我的錢我的人都是你的,你想怎麼的就怎麼的。」
「嗯哼,現在不就是這樣嗎?」
「再比如,咱們出去開房,再也不擔心警察查房了!」
「滾!」袁夢大笑。這還有一個典故:就是有一次他們出去玩,那天夜裡住在酒店,恰逢警察掃黃打非。要不是還有兩個孩子睡在他們中間,沒準他們就被抓到警察局去了。所幸他們都覺得外面的環境不夠乾淨,所以睡衣都穿得好好的,沒鬧得太尷尬。
莊奕騁不僅沒滾,反而壓了上去。「女人,考慮考慮唄?」
「那我要不考慮呢?」
「那我——只好霸王硬上弓了!」
「啊,不要啦……」
他們的婚期再一次定了下來,這次是一個特別好記的日子——6月1日。按照袁夢的說法,以後結婚紀念日跟孩子一起過,多好呀。
袁夢沒給幸若水發請帖,只是親自打了電話。兩個人在手機裡聊了許久許久,能聽到笑聲一陣一陣地傳來。
莊奕騁在沙發裡看報紙,不時的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的女人還在那抓著手機聊,沒完了。不過,他現在在這個家說話沒什麼份量,所以聰明的不吭聲。
幸若水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欣喜若狂,掛了電話在屋子裡蹦來跳去的,跟個孩子一樣。
鷹長空的心情也很激動。伸手拉住激動的若水,從身後抱住她,一起看著窗外的碧空藍天。兄弟,他們母子兩以後會有更好的人照顧了,你可以安心了!
……
幸若水和譚佩詩帶著兒子,在婚禮前兩天就到了。
婚禮的事情也不需要袁夢操心,所以她閒得很。三個女人坐在陽台裡喝茶聊天,唱起了一台戲。
至於孩子們,都擋在客廳裡,讓莊奕騁帶著呢。所以此刻莊奕騁正苦命的充當大馬,讓鷹飛揚小朋友騎在他脖子上駕駕的喊著驅趕。
幸若水笑瞇瞇地看著兒子騎在莊奕騁的脖子上,樂得口水都流下來了。「莊奕騁變了很多。我一直相信會有一個人讓他輕鬆起來懂得享受生活,只是沒想到那個人會是袁夢你。」
「是啊,袁夢你真猛浪啊,小女子表示佩服佩服!」
袁夢撲過去揪住她就打。兩個人扭成一團。
幸若水端著茶退開兩步,不參與她們的戰爭。透過落地窗,看著屋子裡其樂融融的一幕。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真好!
恰好,莊奕騁往這邊看來,兩個人的視線對上。他微微一笑,點點頭。
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過去,包括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那點小小的糾纏。在我們尋找幸福的過程中,總會有一些錯誤的邂逅,所幸的是他們的邂逅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午飯是袁夢和譚佩詩一起做的,鷹飛揚小盆友瞌睡了,非賴著要媽媽抱著睡。這小鬼頭精明著呢,爸爸不在這裡,他就無法無天了。平常要是鷹長空在,他都乖得不得了。他要是皮了,他老子可是不姑息的,啪啪啪的就打屁股,還要罰禁閉!
莊奕騁坐在她對面,看著她懷裡差不多睡著的鷹飛揚,舒服地靠在沙發裡,一聲喟歎。「世事真是難料,是吧?」
幸若水淡淡地笑。「是啊。不過,終歸是好人有好報,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真好。那時候我就在想,到底是誰會讓你徹底改變,怎麼也想不到會是袁夢。緣分,真是個奇妙的東西。不過,你說我算不算是間接媒人呢?」
莊奕騁低笑。「算的,我等下給你包個大紅包。」
「那必須的!越大越好,我最近窮著呢,家用不足。」她一本正經。
「你家用不足?那我這是不是可以叫在貧困線上掙扎?」
「那我不管,你記得給大紅包就行了。」
……
傍晚時分,鷹長空和一干兄弟都到了。雷凱翼是他們的兄弟,如今他的遺孀找到了歸宿,他們自然都是要來的。
莊奕騁的房子徹底不夠大了。大家乾脆把沙發都給挪走,全都坐地上去。打牌的打牌,打架的打架,那是熱鬧得跟菜市場一樣。
晚飯喝了不少的酒,一頓飯吃了有四五個小時。要不是想著莊奕騁明天還要當新郎官,大家就指定把他給灌醉了。
吃了飯,袁夢、幸若水和譚佩詩三個人轉戰酒店去。孩子什麼的都留給那些男人去管,讓他們體會體會帶孩子的艱難。
於是,鷹飛揚小朋友又讓他爹給打屁股了。打完了還得貼著牆角站軍姿,可憐得跟小白菜一樣!
夜裡洗了澡躺在床上,幸若水和譚佩詩興奮得睡不著,反倒是袁夢很平靜。
幸若水伸手拍了拍袁夢。「我說,是你結婚還是我們兩結婚啊,怎麼你跟沒事的人似的?」
袁夢靠在床頭,轉頭對她笑了笑。「這不過是個儀式而已,我們的日子跟婚姻生活有什麼不同嗎?要不是莊奕騁非堅持,我還真不想辦的。」她一向低調。
幸若水撲過來掐她的腰。「你這是赤果果的炫耀啊炫耀!佩詩,一起上,把這得瑟的妞兒給解決了!」
「姐來了!」
「哇——救命啊,救命……」
……
6月1日如期而至。
莊奕騁雖然不是省委書記了,但以前的人脈都還在。何況他現在在紀委任職,來的人也不少。婚禮空前的盛大和熱鬧,一時間t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莊伯濤也來了。自從妻子去世之後,他們父子兩的關係已經有一些改善了。當然,要變得跟普通的父子一樣,那還需要很長的過程。不過,目前的情況已經讓他們很滿足了。
這一次婚禮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那就是花童不是一男一女,而是兩個小男孩——莊寓棋和鷹福安。
袁夢本來說,花童不都是一男一女成雙成對嗎?
莊奕騁就說,咱們自己的孩子給舉裙擺不是更好?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於是,花童的事情就這麼敲定了。兩個孩子都長得特別精緻,粉雕玉琢的。本來是要把鷹福安小朋友打扮成女娃娃的,可惜這小傢伙男女性別分得很清楚,他提著小唧唧嚴聲拒絕了。
袁夢沒有至親的人了,所以鷹長空以哥哥的身份挽著她走上紅地毯。
兩個小花童一身白色的西裝,精緻得跟觀音座前的仙童一樣,許多人都大呼好可愛啊。尤其是鷹福安小包子,更是讓一眾女性母性迸發,一個個嚷嚷著好想抱一抱好想也生一個這樣的!當天,鷹福安鷹飛揚等幾個孩子的臉蛋都被大人們的指頭給捏出痕跡來,可見群情之激動!
袁夢挽著鷹長空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走過紅地毯,走向對面的男人。他一襲合身的白色西裝,襯托得他高大挺拔,臉上溫和儒雅的笑容,讓一些年輕女子都忍不住發出尖叫。
「你挑了一個男人中的男人。」鷹長空低聲說道。袁夢能夠得到幸福,他比任何人都高興。當年她鋃鐺入獄吃盡了苦頭,他一直很內疚。如今袁夢跟莊奕騁走到了一起,他就再也不用擔心了。
袁夢淺淺地笑,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今天的t市,不知道有多少名媛淑女的芳心要碎了。這男人,這是好看得能開出花來!剎那間,袁夢似乎理解了他為什麼堅持辦這一場婚禮。
「莊奕騁,我把袁夢交給你了。你一定要讓她幸福,否則,你往那看看。」那邊,齊刷刷的站著一幫特種兵,那都是雷凱翼的兄弟!也都是袁夢的後盾!
莊奕騁鄭重地點點頭,許下承諾:「請相信,這一輩子我都會盡我所能保護她給她幸福!」
當自己的手落在男人的大掌裡,袁夢鼻子微微發酸,眼眶有些濕潤。她聽到他用低沉的聲音說:「你今天真美!」
她下意識的回了一句:「你今天帥得開出花來!」她忘了控制聲音,引來大家一陣哄笑,她頓時紅了臉。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鄭重地許下了一輩子的諾言。這一輩子無論風霜雨雪,無論貧窮富貴,無論健康疾病,他們都會牽著彼此的手,共同面對!
「我願意!」
「我願意!」
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眼淚滑落袁夢的眼角。她看到男人的臉慢慢地放大,然後唇上一熱,就被他給吻住了。她眼角看到窗外碧空藍天,彷彿看到了記憶裡那憨厚的笑臉,然後緩緩地閉上眼睛。
凱翼,我很幸福!希望,你也幸福!
……
他們的新婚之夜,幸若水主動承擔起照顧兩個孩子的責任。幸好,這兩個孩子都跟她親。
新房本來只是簡單佈置的,沒想到幸若水今天又幫忙佈置了一番。兩個人看到床上的玫瑰花瓣,再看看一旁的燭光晚餐,都搖搖頭笑了。若水真是有心!
燭光搖曳裡,他們緩緩地舉杯。「叮」一聲,是幸福靠岸的聲音。
莊奕騁摟著袁夢的腰,兩個人一起來到窗前。「我們敬他一杯吧。」
袁夢知道,他嘴裡的人是誰。笑著點點頭。「好。」
兩個人齊齊對著天空舉杯,仰頭喝下了杯裡的酒。夜空中月色淡淡,星光點點。也許在某顆星裡,就有人對著他們微笑,祝福的微笑。
莊奕騁拿過袁夢手裡的杯子,隨手放到窗台上。雙手攬住她的腰,低頭吻住她的唇。「袁夢,這一輩子,我定不負你!」
「我信你。」她輕聲呢喃,微微踮起腳尖,迎合他的親吻。
暈暈乎乎裡,腳步輕移,最後雙雙倒在婚床上。
莊奕騁撐起上半身,看著在花瓣映襯下,那如花的嬌顏。他的手落在她的眉心,指尖輕輕地劃過高挺的鼻樑,來到嬌嫩的唇瓣,再一點一點地往下,來到精緻的鎖骨……
袁夢身體微微顫抖,倒抽一口氣,急忙抓住他的手指頭。「別、別鬧了。」
他低笑,置若罔聞。「袁夢,這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能不鬧?」
她看著他邪魅的壞笑,似乎是酒氣上來了,微微感到暈眩。像是被那笑給誘惑了,她放棄掙扎,任由他胡作非為。為這個屬於她的男人,綻放她最美的一面。
幸福,也如花綻放。
……
清晨,莊家傳出一聲女性的怒吼。「莊奕騁,你又帶著他們胡鬧!今天,我非收拾你不可!」
「老婆老婆不要生氣,老公老公這就乖乖!」
響起的是男人討好的嗓音。然後是孩子們的尖叫聲和笑聲,傳出好遠好遠。
莊家雞飛狗跳的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