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睡自己的床,蓋自己的被子,還有專屬於自己的懷抱:幸若水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就醒了,卻捨不得起床。秋天,正是最適合睡覺的季節。
她剛剛動了一下,鷹長空就醒了。摟著她,下巴蹭蹭她的頭頂。「怎麼了?」
「好像繼續睡,可是該起床了。」幸若水苦惱地咕噥著。昨天的盛宴都是楊紫雲和袁夢她們做的,連收尾工作她都沒參與。今天早上要是再不起來做早餐,可就有些過分了。
鷹長空收緊了手臂,摟著她翻了身,側躺著將她按在懷裡。「沒事的,你繼續睡,媽不會說的。」他知道,自己的媳婦兒就是太敏感了。
這個誘惑不小,幸若水又窩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我還是起來吧。」推了推他的肩頭。
「不要。乖乖的,睡覺!你要是睡夠了,咱們就做點別的!」說著逮住她的小手往下一按。
幸若水驚呼一聲,手心灼熱的溫度讓她紅著臉。抬起頭來,就看到他臉上壞壞的笑,還有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一樣的黑眸。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舌頭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
鷹長空的眸子一下子變了顏色,低吼一聲,翻身把她壓下,封住了誘惑他的小嘴兒。「你這個小妖精!」懊惱地說了一句。
幸若水想要拒絕,她真的要起床了!
可是鷹長空哪裡肯這麼放人,死死地把人扣在懷裡,唇和手並用。早晨正是小蛇甦醒的時候,更何況昨晚已經放了她一回,在她無意識的挑逗下哪裡還能忍。不馬上將人吃干抹淨,那就說明他功能有問題了!
幸若水被狠狠地要了兩回,再也不記得起床這回事了。他剛剛停下來,她就在他懷裡沉沉睡去。本來麼,她的體力還沒恢復呢。被他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她不累垮才怪!
鷹長空吃飽喝足,神清氣爽地洗漱下樓。剛好碰到母親坐在沙發上喝熱牛奶,看到他下來笑瞇瞇的。「媽,這麼早。」
楊紫雲用下巴示意他看牆上的鐘。「八點了,不早啦。」她說的明明是最平常的話,卻聽來總有那麼一點調侃的味道。
鷹長空卻是明白的,自己的母親那就是個人精,她肯定什麼都看出來了。「媽,爺爺和父親呢?」
「帶著福安一起出去逛了。」
鷹長空挑挑眉。「媽,那我去健身房運動。若水昨晚睡得晚,讓她多睡一會。」
楊紫雲似笑非笑地睨著他。「我看不是昨晚睡得晚,是被你折騰得累了吧。這運動量已經夠了,就別去健身房折騰了吧。」
鷹長空摸摸鼻子,對母親說話之大膽有些無奈。
「喲,還害羞呢。臭小子,裝什麼裝?你身體上有幾根毛你媽都清楚著呢!」楊紫雲不自知,她也有那麼一點返老還童的味道呢。
鷹長空知道母親一旦卯上了,那不脫一層皮都不行。於是招呼一聲,撒腿就跑了。
「臭小子,算你跑得快!」楊紫雲笑罵一句。
幸若水這一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她洗漱好下樓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袁夢和楊紫雲已經在準備午餐了,在客廳裡就嗅到了飯菜的香味。
摸摸鼻子,幸若水覺得好尷尬,總感覺大家都知道早上發生了什麼似的。
「若水丫頭起來啦。來來來,到爺爺這裡來,替爺爺下完這一局。」鷹振邦向孫媳婦招招手,讓開位置。
幸若水小跑著過去,看了一眼僵持的棋局。「爺爺,你怎麼不下了?是不是累了?」
「讓你下你就下,別問這麼多。」老爺子說著嚴厲的話,臉上的表情卻還是笑瞇瞇的。
幸若水不敢多說什麼,只好認真地看棋局,跟公公廝殺起來。兩個人分出勝負的時候,午餐已經可以開動了。這一句她贏了,鷹志勳一張臉嚴肅得很,她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不高興,說了一句客套話就急忙跑了。
鷹志勳瞪著她的背影,心想我有這麼可怕嗎?
午飯桌上,楊紫雲提起了婚禮的事情。「你們結婚也有一段日子了,這婚禮是該時候辦一辦了。親朋好友都在b市,我看婚禮就回b市辦吧。爸,你認為呢?」
鷹振邦則看著若水和鷹長空,慈祥地笑。「這是他們年輕人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來做決定吧。」對於婚禮,他倒不怎麼執著,他本就不是愛炫耀的人。
「若水,長空,你們說呢?」楊紫雲覺得自己就這麼個兒子,還是希望能有一場盛大的婚禮,好好地熱鬧熱鬧。他們鷹家可是好久沒有辦喜事了,人老了,喜歡熱鬧喜歡辦喜事。
幸若水看看鷹長空,小聲說:「我聽媽的。」她其實並不想辦婚禮。這輩子,她已經有過一場盛大的婚禮了,雖然那場婚禮最後成了一個笑話。可恰恰是因為這樣,她更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那些花哨的東西到底是虛的。
鷹長空抓住了若水放在桌子地下的手,稍稍用力握緊。「媽,婚禮的事情先緩一緩吧。我這邊事情也比較多,暫時也抽不出時間來。若水的身體也才剛剛好,我不想她太操勞。」
楊紫雲一筷子敲在鷹長空的手上,杏眼瞪著。「婚禮的事情我來搞定,你們只要在婚禮當天出現就好。若水都沒意見,你哪來的這麼多廢話!」
「媽,我跟若水努力給你生個胖孫子就行了,婚禮的事情你讓我們自己商量決定,行麼?」母親沒有多想,鷹長空卻是清楚地知道,那曾經讓他心痛的盛大婚禮對若水來說是一場可怕的噩夢!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並不代表她已經完全忘記。如果她想要的就是這種平平淡淡的日子,又何須那些華麗的外衣?
楊紫雲氣極了,啪的就把筷子給拍下來。
幸若水急忙扯了扯鷹長空的衣袖。「長空,聽媽的,她也是為我們好,你別惹她生氣。」她雖然不願意,但如果這樣能夠讓楊紫雲心裡舒服一些,那就做吧。
「媳婦兒,這個你不要管,讓我跟媽說。」鷹長空是絕對願意有任何的一絲可能,來揭開她心裡的那個疤。她已經受了太多的委屈,他無法忍受再讓她委屈一次!
「可是……」
鷹振邦放下筷子,挨個把在座的人看了一圈。「長空覺得暫時不適合舉行婚禮,只要若水沒意見,那就先不辦婚禮吧。婚姻最重要的是兩個人感情好,長長久久一輩子,其他的東西都不重要。」
大家長都發話了,楊紫雲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到底臉色不太好,讓幸若水看得心裡不是滋味。飯桌上的氣氛也受了影響,不那麼輕鬆愉快。
吃過飯,鷹長空就著了一個借口,拉著幸若水出了門。開著車,一直到郊外才停下來。
「媳婦兒。」鷹長空一躍而出,伸手示意幸若水跳出來。
幸若水閉著眼睛一躍,就穩穩地落在了上校的懷抱裡。呼吸間,全是他陽剛的味道。摟住他的脖子,看著他沒有表情的臉,她親了一口,問:「還在生媽的氣啊?其實她也是為我們好,況且她就你一個兒子,希望看到你結婚也無可厚非啊。」
「我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不想辦婚禮,只要你不想,我們就堅決不做。」在一棵大樹下,他將懷裡的人放了下來。
幸若水眼裡一下子有了水汽,雙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臉在他胸口蹭著。他是懂她的!「鷹長空,你對我真好!你這樣子會把我寵壞的!」
「就怕寵不壞!」鷹長空捧起她的臉,看著她認真地說,「若水,我是你的丈夫,在我這裡你是可以任性可以無理取鬧的。你不需要總是這麼的體貼,體貼到不惜委屈你自己。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想疼愛的女人,我只希望你快樂,哪怕是為了我委屈你自己,這也是我不想看到的。有時候我很驕傲你這樣的善良體貼識大體,但更多時候我心疼你有這麼多的顧慮,總是想要做到最好。若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說違心的話,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想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個完美的女人,而是你,只是你!」
幸若水看著他,開始默默地哭,眼淚一顆一顆地掉,像豆子似的。
鷹長空一邊輕柔地摘著掉下來的豆子,一邊接著說。「若水,過去的那些不幸從來就不是你的錯,它也不該成為你的負擔。我不提起,不是因為我忌諱,我只是不想讓你想起來難過。不要覺得因為你有過那樣的經歷,你就要更加努力做得更好才能得到我的愛得到更多人的喜歡,不是這樣的。我不否認我愛你的善良寬容堅強,我甚至是因為這個而愛上你的。但沒有誰要理所當然的永遠善良溫柔體貼,每個人都是有情緒的,偶爾也有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不喜歡的人,你也一樣。就好像你每天早早地起來做早餐,伺候好每一個人,這不是必須的。你不想起來,那就不起來,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不是保姆!」
他伸手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眼眸裡,情深無底。「這個男人是屬於你的,是你的所有物。你高興的時候可以對他笑,不高興的時候可以對他黑臉罵他甚至打他,他不會怪你,別人更沒有資格責怪你!你來闖禍,他來收拾爛攤子,他很樂意這樣!若水,答應我,別再委屈你自己!」
幸若水嗚嗚地哭著點頭,緊緊地抱著他的腰,整個的躲在他的懷抱裡。
鷹長空心疼地摟緊她,恨不能讓她融進自己的體內。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希望做得好一點更好一點,彷彿這樣才能一直得到大家的喜歡。這樣的她讓別人快樂舒心,卻委屈了她自己。
每個男人都渴望一個溫柔善良體貼寬容的女子,但前提是不能委屈了她自己。
幸若水在他的懷裡默默地哭了一會,抽噎著停了下來。臉還在他的懷裡埋著,不說話。
鷹長空也不開口,手臂始終纏在她的腰上,給她以力量。他一直都希望她能把自己的懷抱當成專屬於她的天地,在這裡她可以為所欲為。
到後來,幸若水也不哭了,就這麼靜靜地呆在他的懷裡。她的臉貼著他的胸口,眼睛怔怔地看著不確定的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鷹長空放任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她需要安靜,他就什麼都不說。有些事情,終究要她自己想通透。
良久之後,幸若水從他胸前抬起頭來,濕潤的大眼睛看著他,可憐兮兮地說:「我腿麻。」
鷹長空差點沒忍住笑,彎腰一把將她抱起來,找了一塊乾爽的地方坐下來。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坐著,伸手捏捏她的小腿。「有沒有好一點?」
「嗯。」她應了一聲,因為哭過,還有些鼻音。像一個哭鬧過後的孩子,可憐兮兮的,讓人整個心都軟了。
鷹長空很喜歡這種感覺,他喜歡她在自己面前表現最真實的情緒,這是她的權利,也是他的專利。也只有他,才能看到她的這一面。這是他的女人,他的寶貝。
幸若水仍沒有完全回過神來,還有些呆呆的,真像個孩子。
鷹長空幫她捏了一會腿,手指頂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臉。因為哭泣,嘴兒紅紅的,鼻子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像小兔子。他低頭親了一口嬌嫩的唇瓣,鬆開手指,抱著她不吭聲。
過了一會,她小聲地說:「不舉行婚禮,媽很生氣,怎麼辦?」
鷹長空輕輕地搖晃著她的身體,把她當孩子來哄。「就讓她生氣好了,她能氣多久?也就一兩天的事情。雖然她是我們的媽媽,但是我們也不能什麼事情都順著她。我們有自己的想法,不能為了讓她高興就逼著自己去改變,不是嗎?」
「她一定會罵你是個不孝子,呵呵……」幸若水捏捏他的臉,笑了。
鷹長空任由她的小手在臉上為所欲為,看著她的眼眸深邃不見底。「不孝子就不孝子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罵了。我要是事事都孝順於她,那咱們兩怎麼在一起,是不是?婚禮的事情你不要管,交給我來。老婆你繼續做你的乖媳婦,這個壞人讓老公來做!」
這不是什麼動聽的情話,卻讓幸若水一瞬間感動得眼淚盈眶。「焦仲卿要是也能像你這樣,就不會有孔雀東南飛的經典了。」
「切,像他那樣的蠢貨,給你老公提鞋子都不配,所以他注定是個悲劇!」焦仲卿的故事不止存在於古代,鷹長空也是見過的,有些就在於他的戰友。作為一個外人,他不能說什麼,但他一向反對愚孝!父母老了就像一個孩子,什麼事情都聽一個孩子的,那不是愚蠢是什麼?
幸若水咯咯地笑。「你總能掰出道理來。」
「你老公本來就是個講道理的人,不是嗎不是嗎?」他的額頭抵著她的蹭啊蹭啊的,她躲,他追。
幸若水從他懷裡竄出去,撒腿就跑,回頭朝著他叫:「你就是不講理的壞人,呵呵……」暫時把自己當孩子,也跟他玩起了這幼稚的遊戲。
鷹長空一個彈跳起來,衝過去要抓她。嚇得她哇哇大叫,四處亂竄像小兔子似的。
兩個人在野外,忘了所有的一切,只享受屬於他們的安靜時刻。塵世本多煩擾,我們要學會自己尋找快樂。
玩鬧了一會,氣喘吁吁的幸若水被逮住了,被鷹長空一把抱了起來,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來。抬手,用衣袖擦擦她臉上的汗。「渴不渴?」
「有一點。」幸若水仍有些喘,看來身體還沒完全恢復,至少體力沒能完全恢復。
鷹長空把她放下來,自己往車子跑。「我給你拿水。」不一會,就拿了一瓶水,還有一袋子零食回來。
幸若水把袋子接過來,扒拉開一看,零食種類還不少,甚至還有小麵包的。拿了一桶薯片,在他面前晃了晃。「老公,這個你什麼時候買的?」她明明記得他拉著自己就出門了。
鷹長空一揚下巴,得意地笑。「我一直都有準備著。我就怕那天心血來潮帶著我家媳婦兒出來玩,還要匆匆忙忙地去買糧食,那多沒意思!」說著,從背後遞過來一個直徑大約有10里面的桶。
「這是什麼?」幸若水狐疑地接過來,重量還不輕呢。看他神秘兮兮的,她著實有些好奇。打開蓋子一看,頓時驚呼起來!「冰棍!甜筒!」
原來是一個冰桶,上面放著冰棍和甜筒,整整齊齊地躺著。
幸若水驚喜地看著他,眼睛閃亮。「這個怎麼保存的?冰不會融化掉嗎?」
「這個你不用管,反正你老公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他笑嘻嘻的,有些臭美地道。
幸若水呵呵地笑,拿了一個甜筒,把蓋子蓋上。一邊拆包裝,一邊看著他說:「我覺得你好像玩魔術的,呵呵……」
「對,你老公玩魔術的,魔術的名字叫:只為嬌妻一笑!」以前看到一些男人為了討女人歡心而做一下很白癡的事情,他都非常鄙視。可真等自己有了深愛的嬌妻,原來他也會不由自主的就想做一些事情來讓她高興。
幸若水淺淺地笑,臉微微有點紅。剝開甜筒,送到他唇邊。「吶!」
鷹長空咬了一口,伸手摸摸嬌妻如花嬌嫩的臉蛋。原來那些酸溜溜的歌詞說什麼「每天多愛你一些」都是真的。每一次看她,他都覺得自己的愛又多了一些,似乎沒有盡頭的。現在,他比以前最鄙視的那些小知青還要酸!
幸若水也咬了一口,脆脆甜甜的味道讓她笑瞇了眼睛。「好好吃哦。」
「是嗎,那我也來嘗嘗!」
幸若水正想說你不是在吃嗎,就被他吻住了,霸道的舌頭在她嘴裡會胡攪蠻纏,好一會才放開。
「嗯,真的好好吃!」鷹長空甜甜嘴唇,一臉的陶醉,怎麼看怎麼欠扁。
幸若水想也不想,啪的一巴掌就巴過去。聽到響亮的聲音,頓時就懵了。整個人撲過去,摸摸他的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鬧著玩——」
鷹長空封住她的唇,但只是親了一下。「傻瓜,我是你老公,你想打就打,不需要理由!」這張臉這個腦袋不允許任何人撒野,但是她除外。
幸若水心裡還是覺得挺難受的,因為打人最忌諱打臉。她鼓著臉頰,在心裡對自己生氣。
鷹長空摟著她,笑著摸摸她的臉。「好了,別跟你老公這麼見外。你老公這人都是你的,他的臉也是你的,隨便你怎麼折騰都行。不過我建議,咱們還是去床上折騰不較好,你說呢?」
「流氓!」幸若水大罵一聲,伸手捏捏他的臉,就把前面那個插曲給忘了。
鷹長空由著她捏,還大聲地叫道:「我是流氓我怕誰!」
「噗嗤,咳咳咳……」幸若水笑噴了。這個傢伙,怎麼就那麼能耍寶呢!
娛樂了嬌妻,鷹長空健臂一伸,就把她整個地摟到懷裡來。「媳婦兒,餵我。」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解決了一個甜筒,又開始進軍其他的零食。
鷹長空抱著媳婦兒纖細的腰肢,下巴擱在她肩頭上。「媳婦兒,跟你商量個事情怎麼樣?」
「嗯,什麼事啊?」幸若水在他懷裡調整了位置,改成側坐著,這樣就方便看到他的臉了。
鷹長空抬手,抹去她嘴角的碎屑。看著她墨黑的大眼睛,笑了笑。「我想轉業,你覺得好不好?」
好不好幸若水不知道,她整個人就愕然了。怔怔地看著他,確定這話不是她的幻聽。
鷹長空看她眼睛大瞪,嘴巴大張,笑著撥了撥她的下巴。「下巴要掉下來了。」
幸若水砸吧砸吧嘴唇,回過神來。「為什麼會想到轉業?」
她知道轉業是什麼。說實話,一個人在家裡想念上校的時候,她也會想到這個問題。但是她更知道上校喜歡部隊喜歡做一名特種兵,他從來沒有過任何表示,怎麼突然間會想到轉業的問題?
鷹長空微微一笑,大手撫摸著她的臉。「我想多陪陪你。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我有妻子有家,我不能總讓你一個人支撐著一個家,還要每天為我擔驚受怕。我希望能夠有更多的時間陪著你陪著我們的孩子,一起經營一個家庭,而不是總是你一個人在努力。」
幸若水怔怔地看著他,好一會才說:「可是你喜歡當兵,你喜歡部隊的生活,你喜歡這身軍裝和它所肩負的使命啊。老公,就像你剛才說的,我現在也把這句話還給你:你不用為了我委屈自己的!」
鷹長空聞言,咧著嘴笑。額頭抵著她的,輕輕地蹭著。「這不是委屈,這是一種選擇。我也是經過慎重考慮才作出的決定。我喜歡那種在戰場上廝殺的感覺,但我總會老的,總有一天要從戰場上撤下來,現在不過是早一點而已。」
「那、那、那……」幸若水不知道怎麼說了,完全詞窮。作為一個女人,她當然也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在自己的身邊,至少不要每天在槍林彈雨裡穿梭。可是作為一個愛他的女人,她又希望他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不是因為她而放棄了。這兩種想法就這麼在她心裡掐了起來,輸贏沒有定論。
鷹長空摸著她憋紅了的臉,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是值得的。為了這個世上最好的女孩兒,他願意放棄一些東西。就好像我們敬佩那些為國捐軀的英雄,但不一定要每個人都這麼拚命直到為國捐軀!或許是他不夠偉大,沒有那種把一生獻給祖國的覺悟。
「我、我覺得腦子裡好亂,我還沒想好。」幸若水老實交代,她真的沒想好。「你這個想法是什麼時候有的?是不是因為古箏?」
「也有古箏的因素在裡面吧,但我不是一時衝動,我是經過慎重考慮的。我熱愛我的部隊我的戰友,但我不覺得自己一定要把一生都用在這上面。既然我想花更多的時間去陪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那就跟著心走。這不過是一種選擇,沒有對與錯。」就算他不再是一名特種兵,他也可以繼續愛他的部隊他的戰友,這並不衝突。
幸若水看著他的臉,似乎想看到他的心裡去。「我就是不想你將來後悔。如果你只是怕我一個人在家會孤單或者擔心我有危險,那麼我可以隨軍。」
鷹長空歎了一口氣,為她的善良體諒而心疼。這個傻女孩,總是把他的一切放在最先來思考。「傻女孩,你知道隨軍意味著什麼嗎?那不是換一個地方生活那麼簡單。部隊的生活是很枯燥的,家屬區一共就那麼點地方,沒多少人。有的家屬能夠安排到像樣的工作,日子還過得充實一些。如果安排不到工作,每天從日出到日落又從黑夜到白天,日子疊著日子很無聊。」
「那麼多的人能夠過,我也可以的。我們之前本來不就說好了要隨軍的嗎?」幸若水對隨軍的日子只有一個模糊的認識,她想著如果自己每天在家寫寫小說,應該也不會太難熬吧。也許日子有些單調,但能夠經常見到他的快樂會彌補了這點不足。
但是只要他還是一名特種兵,他就要出任務就要在槍林彈雨裡浴血奮戰就會有危險,這是她最害怕的!對她來說,只要他安全無恙,哪怕讓她一輩子都守著房子等待他回來,她也快樂的!
鷹長空摟緊她,一般軍人聽到妻子肯隨軍都非常高興,他卻覺得異常心疼。「日子當然是能過的,但我不想你委屈。況且轉業並不代表我就成了一名生意人或者普通的上班族,我還是在相關的國家部門,還是在為國效力,是一樣的。」
「可是……」每天都可以看到自己的丈夫,甚至他還可能接自己下班,這對幸若水來說是極大的誘惑。可她心裡有著強烈的不安,好像他為自己犧牲太多了。「要不咱們問問爺爺和爸的意見?」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為什麼要他們來批准呢?況且爺爺和父親把一生獻給了祖國,他們的兒子應該可以放任一下的,對吧?」他笑著摸摸她的腰側,滿意地聽到她一聲叫。
幸若水靠過去,臉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緩緩地閉上眼睛。這個胸膛,是她的天空。
鷹長空摟著她,把玩著她已經長起來的長髮。她的髮絲柔軟,一如她柔和的性格。
當數年之後面對上校在自己面前倒下的畫面,幸若水一次又一次地在心裡問自己:是否後悔當初沒有果斷地贊成他轉業!如果再來一次,我會不會不惜一切讓他早早地轉業!
然而,人生沒有如果。這是它的殘忍,卻也是它的精彩所在。
……
兩個人在山上待到傍晚十分,才開車回去。
回到家,鷹振邦和鷹志勳都出去了,至於去哪裡了也沒說。不過有鷹志勳和警衛員在,大家也不擔心就是了。
袁夢在花園的那張躺椅上舒服地躺著看書,看得很專注,讓人不忍心打擾。
楊紫雲在客廳裡陪福安玩,在門外就能聽到他們的笑聲。地上鋪了柔軟乾淨的地毯,兩個人在地毯上滾來滾去的,倒像是兩個孩子。
「爹地,媽咪!」看到他們回來,鷹福安像小豹子衝過來,一躍而去到了鷹長空的懷裡,然後是父子兩例行的拋高高遊戲。
楊紫雲瞅了鷹長空一眼,似乎還在生氣。
幸若水則跑過去,在楊紫雲身邊坐下來。抱著她的胳膊,撒嬌。「媽,你還在生氣啊?媽,他就是一頭蠻牛,你不要理他。」
楊紫雲看著她,歎了一口氣。「我倒不是一定要辦一個盛大的婚禮,結婚的也不是我,我就是不想委屈你。我們鷹家又不是辦不起婚禮,哪能讓你無聲無息地就嫁進來了,豈不是太委屈你了?」
楊紫雲也確實擔心幸若水有想法,畢竟她沒了父母。連婚禮都沒有一個,好像欺負她一個孤女似的。女人嘛,大多都希望能有一個盛大的婚禮,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幸福!
「媽,我真不在乎這個。你看,長空對我很好,你、爸爸和爺爺,大家都對我好。有這麼多人疼我,有這樣的一個家,我已經覺得很幸福了。婚禮什麼的,真不重要。」幸若水拉著楊紫雲的手,真的很感動她能為自己想這麼多。
楊紫雲笑了。「如果你們都不介意,那就按你們的想法去做吧。但如果你想要一場婚禮一定要跟媽說,媽就是綁架也要把他綁到婚禮上去。」
「好!」幸若水笑出了聲音,覺得楊紫雲有時候特別可愛。
看著兒子放下福安,大步地走過來,楊紫雲瞪他一眼,對若水說:「我跟你爺爺商量好了,明天我們就回b市。若水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你太瘦了,回去讓阿慧好好地給你補補。」
幸若水在心裡忍著笑,她敢肯定楊紫雲是故意的,就想氣鷹長空呢。
「不行!」鷹長空撲過來,一把將媳婦兒拉向自己。「媽,你可不能把我媳婦兒拐走。」
楊紫雲也站起來,叉著腰睨著他。「我跟我兒媳婦說話,什麼時候有你插嘴的餘地了?給我滾一邊去,別礙著我的眼睛!」
鷹長空鬆開若水,不顧母親的掙扎去攬住她的肩頭。「若水,你帶福安去外面玩吧,我跟媽聊聊天。」
「若水,我跟你一塊出去,誰要跟你聊天了!」冷哼一聲,整個一副鬧脾氣的小孩模樣。
幸若水急忙帶著福安就跑,不捲入他們母子兩的戰爭中去。楊紫雲鬧起脾氣來,那也是了不得的,她可得遠離戰場。
鷹長空摟著母親,帶著她到沙發上坐下來。「媽,你還生我的氣啊?」
「哼!」楊紫雲冷哼一聲,扭著身子不說話。
鷹長空無奈地笑笑。母親難得在他面前鬧脾氣,她一般在父親面前才會這樣無理取鬧的。「媽,我不是真的不想辦婚禮,我也想給我的媳婦兒一個盛大的婚禮啊。」
楊紫雲把身體扭回來,瞪著他,還是氣鼓鼓的。「那你為什麼反對啊?還當著大家的面反對,存心打你媽的臉!我兒媳婦還沒說什麼呢,就你多事,你這個不孝子!」
「媽,我這不是為了你的兒媳婦我的媳婦兒嗎?媽,若水沒有反對,但是你沒看出來她心裡其實不想舉行婚禮。否則,我也不會一直不跟你提婚禮的事情。」男人都希望能給自己愛的女人一個盛大的婚禮,那是女人夢寐以求的。但是他的若水不能,那對她來說是揭開傷疤的疼痛。
楊紫雲微微皺眉。「為什麼?若水不想嫁給你?」
鷹長空差點就噴了。「媽,她要是不想嫁給我就不會跟我領證了!你這都是怎麼想的!」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是你綁著她去的。」楊紫雲一臉鄙視地看著兒子。她現在可是知道了,覬覦她兒媳婦的男人遠遠多於覬覦她兒子的女人!
鷹長空摸摸鼻子。「媽,你兒子在你眼裡就這麼不濟嗎?我太傷心了!」
楊紫雲啪的一爪子拍在他腦袋上。「說正題。」
「媽,若水已經有過一場盛大的婚禮了。可那場讓人矚目的婚禮不是幸福收場的,而是成了她的一個噩夢。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幾年了,但並不代表她真的完全不在意了。若水很敏感,把心事藏得很深,所以表面上看已經沒事了。但那些傷害還在她心底壓著,那是一個禁區,暫時還碰不得。至少目前來說,不要去碰它。」
楊紫雲瞪眼睛皺眉。「那什麼時候才能碰?不能一輩子讓她在心裡留一塊禁區吧?」
「自從跟我在一起之後,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心裡其實很沒安全感。等有了孩子之後,一切都穩定下來了,就會慢慢好了。」只有有了孩子,她才會覺得一切都成定局了,就不會那麼多心了。
楊紫雲啪的又給了他一爪子。「說來說去還不是你的錯。趕緊的,給我好好努力,早點讓她生個胖小子。」
鷹長空摸摸腦袋,對母親的暴力有些無奈。「媽,我這不是在努力嗎?所以你可不要把我媳婦兒拐到b市去,那樣你就別想抱孫子了。」
「還威脅你媽是吧?信不信我揍死你!」
眼看又一爪子過來了,鷹長空急忙跳開。雖然她是媽媽,可也不能老讓她打腦袋啊!「媽,我這是陳述事實。」
楊紫雲撇撇嘴,突然眼睛一亮。「哎呀,生了孩子再辦婚禮也不錯。到時候讓我家孫子做花童,肯定帥翻一幫人!」
鷹長空摸摸鼻子,對母親思維跳躍之快不做評價。挪回來,接著把話題聊完。「所以婚禮的事情咱們先不談,等以後你孫子出生了再說,行嗎?」
「好吧,看在孫子的份上,饒了你這一次。明天我們就回去了,你好好地跟若水生產報家。至於退出演習的事情,有問題就跟你爺爺和你爸說。」
增產報國?生產報家?鷹長空差點讓他媽給逗笑了。「媽,我知道了。」
鷹長空還想說什麼,手機突然響了。「媽,我接個電話。」說著就跑開了,直接出了門。
說完電話,鷹長空微微地皺了眉頭。沿著小路,走向正在玩的母子兩。
「怎麼出來了?跟媽聊完啦?」幸若水正教小傢伙認花草呢,突然看到上校過來了,臉色還有些怪。站起來,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鷹長空把她拉過來,攬住她的肩頭。「剛剛顧老給我打電話,說顧苗苗想見你。你去不去?你要是不想去,我幫你回絕他。我沒有直接幫你回絕不是因為我想你去,我只是不想替你做決定,你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事情。」
幸若水怔了一下,然後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