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夢定的時間是星期天,也就是隔天就要離開了。
當天晚上,幸若水和鷹長空都沒有回醫院。其實鷹長空本來就想出院了,他現在在醫院也是掛一些水什麼休養,在家裡也是一樣。所以下午他就辦了出院手續,回家休養了。
想到小傢伙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以後雖然想見還是能見得到,但不是每天都可以看見,心裡就不是滋味。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慢慢地也不再像現在這樣深厚……幸若水心裡難受到了極點。
晚餐她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的飯菜,全是小傢伙和袁夢愛吃的。自己卻一點食慾也沒有,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好低頭不停地給小傢伙布菜。晚飯桌上,除了小傢伙,都沒怎麼說話。以往熱熱鬧鬧的氣氛,這會就顯得壓抑得很。
吃過晚飯,幸若水陪著他看動畫片,陪著他咿咿呀呀的說著孩子的語言。渀佛要將以後的份都透支了,放到這有限的時間裡去做。
到了時間,又親自給他洗澡,在浴室裡鬧騰了很久才捨得出來。
他們洗澡的時候,袁夢看著鷹長空,抱歉地笑笑,說了三個字。「對不起。」誰都看得出來,幸若水這心裡難受呢。福安雖然是她的孩子,若水跟他相處的時間卻更長,對他的愛也不比她少一分一毫!
「沒事,等過幾天習慣了,就好了。倒是你,到了那邊有任何困難就跟我們說。我明白你想要靠自己走自己的路,但靠自己不代表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如果你還當我們是朋友,請讓我們知道你們過得很好!」
「我會的!」袁夢笑著點點頭,眼裡卻有淚。
到了睡覺時間,幸若水沒讓小傢伙回他那個佈置得很漂亮的兒童房,而是拉著他回了主臥室。夜裡,小傢伙就躺在他們兩個人的中間,興奮得咿咿呀呀說了好久才敵不過睡意睡著了。
幸若水摟著他,就這麼在黑暗中,傻傻地盯著他看,看著看著還掉眼淚。
鷹長空無奈地歎一口氣,將母子兩一起擁抱在懷裡。心裡明白,福安不只是她的孩子,還是她的伴。在他不能歸家的日子裡,是福安陪著她,讓她不那麼的孤單!如今袁夢帶著福安離開了,以後他不在家的日子,她一個人對著偌大的房子,該多寂寞!
想到這些,鷹長空覺得自己的心裡像是被刀扎似的疼。他的小女人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如今又要面對這樣的孤單寂寞。他心疼極了,卻又捨不得放手,她是這樣的美好,他如何能放!等結婚之後,也許該勸她隨軍了。到時候也跟傅培剛商量一下,讓譚佩詩也隨軍吧。
漫漫長夜,幸若水默默地掉了半宿的豆子,總算是睡著了。
鷹長空抱著他的寶貝,幾乎一整夜都沒睡。腦子裡想法一個又一個,淨想著怎麼樣才能讓他的寶貝不孤單不寂寞不難過。
天濛濛亮,幸若水就醒了。去健身房鍛煉回來,就一頭扎進了廚房裡。她記得袁夢第一次做的動物小包子,小傢伙可喜歡了。今天再做一次吧,讓他高興高興。
鷹長空在她起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他一向警醒,只是沒有讓她知道。聽到她從健身房回來,他才悄悄起床來。
在廚房門口,他看著自己的小女人專心致志地做著包子,那包子做成各種各樣可愛的形狀,一看就知道是為了讓小傢伙開心。嘴裡還嘟嘟囔囔的說著一些安慰自己的話,不時地還擦眼角。
鷹長空歎了一口氣,這個傻瓜。縱然經過了那樣的訓練,卻還是這樣子容易感傷落淚。果然,女人的感情還是太細膩了。這也是特種兵訓練營裡,幾乎沒有女人的原因。她們太容易被感情控制,不適合那樣殘酷的環境。
默默地看了一會,鷹長空抬步走進去。
幸若水忙裝作用手臂蹭開臉上的發,順帶擦去了眼角的一點濕潤。轉頭對著他,甜甜地笑。「醒了。傷口疼不疼?」
鷹長空沒有回答,走過去抱住她的腰,蹭著她的脖子說:「傻瓜,在我面前還有什麼好裝的。我答應你,等事情過去了,我就帶你去t市看他們,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不好?」
「好!」幸若水抿著唇笑,擦擦眼角,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其實沒什麼的,我就是忍不住……」
「我知道,媳婦兒,我都知道。」鷹長空緊緊地摟住她,親吻著她的臉。「我看看能不能請到假,可以的話我們一起去旅遊,好不好?」
「嗯。」
「你想去哪裡?麗江?三亞?還是出國?」其實他心裡明白,這個假的可能性不大。這就是當軍人的不好,連想多陪伴一下家人也不行。別人結婚都可以出國度蜜月,但軍人幾乎都沒這個時間。想來,嫁給軍人的女人真的太委屈太讓人心疼了!
幸若水聽他認真的語氣,撲哧一聲笑了。「得了吧,等你有假了再說。而且,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去z市的某個山頭野餐我也高興。」
她心裡明白,上校就是想哄她高興而已。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事,確實沒必要弄得這樣感傷。
鷹長空更加收緊手臂,覺得喉嚨有些發緊。「媳婦兒,你真好!我上輩子也不知道積了多少德,這輩子才能讓你成為我的女人。」
幸若水含著眼淚笑,轉過頭來看著他說:「那你以後得像老佛爺一樣的供著我,像寶貝一樣的捧著我,知不知道?」
「好!」上校勾著唇應了,低頭吻住她的唇。手緊緊地將她的身體按向自己,多想把她揉在自己的骨血裡,一分一秒也不要分開。
良久,他才鬆開她的唇。兩個人額頭相貼,微微喘息。
幸若水平復了呼吸,一口咬在他的鼻子上,斥責道:「我要給小傢伙做包子,你趕緊出去,不許進來搗亂!」
鷹長空將她的身體轉過去,依舊牢牢地霸著她的腰肢。「你繼續做你的包子,我繼續抱我的媳婦兒。」
「可是你這樣會讓我很困擾耶?」
「不會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在你身體裡呆過,而且不止一次啊。」
「流氓,色狼!」
「……」
一個專注地做早餐,一個沒事騷擾一番鬧騰一下。於外人看來,溫馨動人。於他們自己,鬧著鬧著,感傷的情緒就淡了。
袁夢也早起來了,在廚房門口看到他們,又悄悄地回房間去了。
因為袁夢來了之後,早餐都是袁夢做的。小傢伙洗漱之後跑下來,就會顛顛小肉腳跑進廚房來,一邊跑一邊奶奶地喊「媽媽,媽媽」,響亮的聲音帶來了早晨的熱鬧。
今天,也照樣不例外。
鷹福安小朋友大聲地喊著「媽媽」顛顛地跑進來,一看到鷹長空和幸若水傻眼了。但很快又笑了,顛顛地跑過來。「爹地,媽咪!」
「媽咪,你在做什麼啊?」小傢伙聲音還帶著奶味兒,說話喜歡拉長最後一個音,別提多可愛了。
鷹長空一把把他抱起來,讓他看著若水做的東西。
幸若水則靠過來親他一口,笑著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在給小福安做包子吃啊。看,這是小貓咪,喜歡嗎?」
「媽咪媽咪,我還要小狗狗!」鷹福安伸手就要去接她手裡的包子,卻沒接到。馬上又奶奶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喜歡小狗狗。
說起小狗狗,就要提起當年的豆豆。豆豆在若水失蹤之後就給了譚佩詩,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竟然丟了。也幸好幸若水和鷹福安回到z市都是挺久之後了,知道了也沒那麼難過。
幸若水後來也提出過養狗,但聽說孩子跟動物接觸多了其實不好,因為孩子還小,抵抗力不夠。再者又忙著上班,沒時間照顧,也就不了了之了。
幸若水聽了鷹福安小盆友的要求,忙把臉伸過去。「那你親媽咪一下,媽咪就給你做小狗狗。」
鷹福安小朋友對親親已經非常熟練了,啥也不說,嘴撅起來就吧唧吧唧的親。末了,自己還咯咯地樂,也不知道他這算是得意呢還是討好。
鷹長空和幸若水對視一眼,也被他給逗樂了。
袁夢就倚在廚房門口,默默地看著這一家三口的溫馨時刻。看著看著,心裡就開始酸酸漲漲的,不由得濕了眼睛。如果她的凱翼也活著,那這幅畫面一定是屬於他們一家三口的。奈何命運太殘忍,注定天人永隔,也不知道是否還有來生是否還能見上一面。
年輕的時候也曾看過小說,女主人公或者男主人公為了見到對方,不惜在奈何橋上寂寞百年千年,只為求得來生還能重逢。不在其境,僅僅只是驚歎他們的情深。如今才明白,若是真能再見到凱翼,她也願意在奈何橋上寂寞百年千年,只要還能見他!
然而,大家都說靈魂之說純屬子虛烏有。以前聽別人說起哪裡鬧鬼,只覺得害怕。可凱翼離開之後,她總是忍不住想,如果這世界上真有魂靈,那於生者也是一種安慰。如若哪天能見到所愛之人的魂魄,也一樣喜不自禁吧。有時候,真恨不得自己也能碰見一回鬼怪事件,那樣就可以安慰自己,總有一天也許也能碰到凱翼的英魂。
袁夢緊緊地摀住口鼻,跑回了房間裡。舀出珍藏的那張小小的照片,眼淚迷糊了視線,然後一滴一滴地落在照片上。照片中的人卻渾然不知,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
「凱翼……。」袁夢哭倒在床上。多少次她一回一回地問自己問蒼天問大地,她上輩子到底犯下了怎樣的罪孽,才讓凱翼早早地離開了她?可是除了自己淒涼的聲音,她聽不到任何的回答,這種死寂一般的沉默總化作午夜裡撕心裂肺的念想和自責,折磨得夜夜不成眠……
死者長已矣,可活著的人得有多少的勇氣才能化悲痛為力量,堅強地走完剩下的路……
好多時候,袁夢都覺得自己撐不住了,她痛苦得想要馬上死掉。可是她不能,她還有一個孩子,是她和凱翼的結晶。如果她死了,如若真有魂靈,九泉之下,她怎麼跟凱翼交代?對孩子來說,他已經沒了爸爸,她怎能自私地讓他連媽媽也失去了?
人心是脆弱的,可是被折磨得多了,就會像身體一樣長出厚厚的繭子,慢慢地就不會那麼火辣辣地疼痛了。那種鈍鈍的痛,在自我欺騙自我安慰之後,忍一忍就過去了。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凱翼,再給我一點力量,讓我能夠撐下去吧,凱翼……
袁夢默默地流眼淚,濕了自己的臉也濕了薄被。當初那種像是要死去的疼痛,又那麼的鮮明起來,直到敲門聲響起。
「媽媽,媽媽,吃早餐啦?媽媽,媽咪做了好可愛的包子。媽媽……」小手用力地敲著門,***聲音那麼的可愛,有撒嬌的味道。
袁夢沉醉在悲傷中的神智,一下子清醒過來。失去的力氣,在一瞬間又回來了。她急忙擦擦眼睛,去浴室裡洗了一把臉。打開門,小傢伙正要拍門的手就拍空了,愣了一下。
她蹲下來,摟住他胖胖的小腰,親著他的臉蛋他紅艷艷的小嘴兒。然後,小傢伙馬上就會親回來,特別乖。
「媽媽,包子,吃包子。媽咪做的,好可愛的包子……」很著急的小樣子,似乎生怕誰把他的包子給吃了。
袁夢一把將他抱起來,笑著頂了頂他的小胸脯。「好了,咱們出發,吃包子。」
「出發,吃包子,呵呵……」小胖手臂伸出去,擺了一個出發的澗勢,自己又咯咯地樂了。
幸若水和鷹長空什麼也沒說,似乎沒看出袁夢有哭過似的。
幸若水專門給小福安做了動物的包子,又給大人做了普通的小籠包,還有粥。「來,袁夢,喝粥。」
「謝謝。」
「媽咪,我的,我的呢!」小傢伙啃著他的小包子,還不忘爭取他的粥。***聲音,著急的小表情,把大家都逗樂了。
幸若水急忙給他裝了,得到他一聲乖巧的謝謝。她又看了看上校和袁夢,提議今天帶小傢伙去玩。「夏天有些熱。這樣吧,我們等下馬上出門,上午在遊樂園玩,下午帶他去看電影什麼的。」
「我沒什麼意見,你問袁夢吧。」鷹長空一向是媳婦兒說了算,他從來都沒意見的。
袁夢笑了笑。「我也沒意見。」
幸若水一錘定音。「那就這麼定了,等下我們先去買一套親子裝!」
吃過了早餐,一家四口就出發了。上校的悍馬不在家,一家人只好打的出門。先去上次買親子裝的服裝店買衣服。結果買衣服的時候,還鬧了個小不快。主要是親子裝都是一家三口,最多是孩子的有兩件。他們要兩件媽媽的,人家沒有。最後就要了兩套一模一樣的,兩個媽媽才都穿上了。
在買衣服的時候,幸若水想起,她還沒給佩詩的小寶寶買可愛的小衣服呢。之前因為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買了幾套那種初生嬰兒穿的。現在知道是個小子,就可以買酷酷的衣服了。
因為是週末,遊樂園裡人還不少。又是夏天,大家都趕著早上出門。
遊樂園是兒童的天地,自然是鷹福安小朋友說了算。他說玩哪個就玩哪個,他說要誰陪他玩那就誰陪他玩。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小朋友別提多牛逼哄哄了,說話的聲音都高了不少。
玩碰碰車的時候,小傢伙年齡身高不符合要求,於是小胖手一揮,要求媽咪和媽媽齊上陣。
這不,鷹長空就讓他騎在自己脖子上,為戰場上的兩個女人喝彩加油。小胖手用力地鼓掌,身體扭啊扭啊,嘎嘎地樂。就連鷹長空也被他逗得忍不住勾起嘴角,讓四週一乾媽媽看得眼裡冒心心。
幸若水和袁夢從戰場上下來,兩個人齊齊地奔過來。
「媽咪厲害不?」
「厲害!」大聲回答,鼓掌。
「那媽媽厲害不?」
「厲害!」大聲回答,鼓掌。
幸若水和袁夢調皮地對視一眼,問:「那媽媽厲害還是媽咪厲害?」
鷹福安小朋友就犯難了,皺著小眉頭,嗯嗯嗯了半天,突然就喊:「都厲害!」似乎覺得這個答案很不錯,他自己還得意了。
看他那得意的小樣兒,大家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從遊樂園裡出來,就要吃午飯了,要去的地方就不用猜測了:肯德基大叔!
這會,他正左手雞腿右手薯條地吃得正樂呢。看他那美美的表情,好像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似的。
三個大人都不喜歡這種油炸垃圾食品,所以選擇的是套餐飯菜。不過這裡的飯菜確實不怎麼樣,兩個女人還能將就著吃,上校就可憐了。
幸若水就跑到隔壁的快餐店,給他打了一份打快餐。他們坐的地方是角落,又要了很多肯德基大叔的東西,所以倒沒有因為外帶食品而被說。上校這才吃了一個飽飯。
從肯德基出來,三個人就打的直奔電影院。昨晚已經查過,這個時間有動畫片《冰河世紀3》適合小傢伙看,還是3d效果的。
小傢伙看電影時很像那麼一回事,只要往那一坐,他就會看得很專注。不管上面放的是成人片還是動畫片,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當然,看動畫片的話,就能聽到他小鴨子似的笑聲。
這次也是一樣。帶著個3d眼睛,像個小黑社會似的,把兩個媽媽都給笑軟了。電影一開始,他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全神貫注地看著大屏幕。不一會,就聽到小鴨子似的嘎嘎樂了。
黑暗中,三個大人各有不同的心情,但都因為感受到了孩子的快樂而不時地勾起嘴角。
從電影院出來,已經是四點多了。接下來去哪裡,一時也沒了主意。
「要不去電玩城?」
「室內遊樂園?」
「再看一場電影?」
「……」
最後是幸若水提出了意見。「咱們再去吃一次自助餐吧。那裡有東西吃也有表演,吃飽喝足出來就是晚上了,回來洗洗睡覺!」
於是,一行四個人又轉戰去了亞馬遜自助餐廳。剛好中午的時候都沒吃好,晚上算是加餐了。
袁夢知道離別在即,幸若水捨不得小傢伙,所以一直讓她來照顧小福安,自己並不插手。此時此刻,她很感激當初若水為了讓她認小福安而說的重話。如果不是孩子支撐著,她有時候都不知道怎麼活下去。失去凱翼的傷,太疼太疼了,即使這麼多年了,依舊疼得像是要死去。
上校舀著相機,卡嚓卡嚓地給母子兩拍照,想讓她在小傢伙離開之後也能多看看。鏡頭裡的母子腦袋貼著腦袋,對著鏡頭傻傻地笑,還比著勝利的手勢。一大一小的兩張臉不像,但散發著濃烈的母子情。
卡嚓一張:母子兩撅著嘴,要親不親的,眼睛還斜斜地睨著鏡頭……
卡嚓一張:母子兩張著大嘴巴,爭著咬中間的那塊烤肉,表情特別逗人……
卡嚓一張:兒子油膩膩的嘴巴吧唧地親在母親的臉上,母親狀似嫌棄的表情但掩不住笑意……
……
上校一邊按快門,一邊感謝現在不是那種傻瓜相機了,否則沒幾張就完蛋了。最後相機裡面,滿滿的都是母子之間的濃情時刻。只看照片,渀佛就能聽到他們的笑聲,感染於人。
從自助餐廳出來,一個個肚子吃得溜圓。於是大手牽著小手,慢慢地散步回家。
袁夢和鷹長空都知道若水恨不能一天能生出四十八小時來,所以雖然袁夢已經累了,但也同意她走回去的建議。他們兩走在後面,母子兩在前面牽著手,一邊摸摸肚子一邊說著話。
天已經黑了,燈光照亮了這個不算繁華的城市。沒有大都市夜晚的燈紅酒鸀,卻是一個很適合生活的地方。
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在夏日的夜晚,刻下專屬於他們的快樂記憶。
小傢伙玩了一天,兩條小腿已經累了。走了沒多久,就走不動了。
幸若水彎下腰來,把他背在了背上。小傢伙自覺地抱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背上咿咿呀呀地說著。小胖手還舞來動去的,努力地想讓大人明白他要說的東西。說著說著,就趴在她的背上,睡著了。
幸若水放慢了腳步,也不說話,就這麼背著他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鷹長空和袁夢在後面跟著,也都不吭聲,只是看著母子兩的背影。
偶爾有路人經過,覺得這一幕有些怪怪的。但是看著看著,又覺得異常的溫馨。最後莫名其妙地搖搖頭,走了。
回到家裡,已經是九點多了。
幸若水讓鷹長空幫忙把小傢伙從背上抱下來,她抱著他進了浴室,小心翼翼地在不弄醒他的情況下,給他洗了一個香噴噴的澡。
袁夢的東西不多,小傢伙的衣服什麼的也是挑著先寄過去。那些玩具什麼的,因為還沒安定下來,則先放在這邊。
鷹長空找了一個小行李箱,把母子兩換洗用的衣服給裝進去了。至於錢和證件,則放在袁夢隨身帶的一個小包包裡。最後,鷹長空給了袁夢一張卡。
「這個我不能要!」袁夢急忙推了。「當年凱翼的那些撫恤金我還存著,所以真的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舀著吧。這不是我給你的,是這些年爺爺奶奶還有家裡的親戚給小福安的零用錢還有壓歲錢。我們本來想存著給小福安讀書用的,它是屬於小福安的,不是我們給你的。舀著吧,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大家對小傢伙的愛,明白嗎?」
袁夢好一會才接過來,眼裡濕潤一片。「謝謝你們,我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他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只要你們在那邊過得好好的,對於我們來說就夠了。」
「會的,一定會的!」袁夢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密碼是xxxxxx。」
鷹長空走開了,把空間留給她,知道她需要安靜。進了浴室,看到若水正在細細地蘀小傢伙洗澡。他在旁邊蹲下,靜靜地看著,不說話。她的神情很專注,渀佛做的是一件很重要甚至很神聖的事情。
鷹長空以為她哭了,等她洗完了抬頭,才發現她沒有哭。他怔了一下,聽到她說:「其實沒什麼的,只要他好好的,在這個交通發達的年代,這點距離算什麼,對吧?」
鷹長空伸手,撫著她的發,只應了一聲,沒說什麼。
夜裡,小傢伙還是跟他們一起睡的。
袁夢是第二天早上的飛機,這樣子到了t市才下午,就不會黑乎乎的行動不方便。
所以第二天,幸若水就早早地起來給他們做早餐。做的是餃子,但不是一般的形狀,而是渀沙縣小吃的餃子,做得小小的特別可愛。
孩子還不懂得離別,大人也不想他懂得,所以早餐桌上依然聽到他鴨子似的嘎嘎聲。離別的感傷,被沖淡了。
「要乖乖地聽媽媽的話,要是知道小福安不聽話,可要打屁股的哦!」幸若水伸手摸摸他的小屁股,小傢伙就捂著躲到了袁夢的背後,咯咯地笑。
「一路小心,我們等你電話。」幸若水伸手,與袁夢相擁。眼眶,濕潤起來。
「我會的,你放心吧。」袁夢眼淚也濕潤了。無論什麼時候,不管距離遠近,離別總是感傷的。
一直到他們進了安檢,幸若水都沒有哭。直到飛機起飛,看著飛機劃過天空,她終於撲進鷹長空的懷裡,痛痛快快地掉了一場眼淚。
鷹長空靜靜地抱著她,任她哭個夠。
回到家裡,總覺得哪裡都空蕩蕩的,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屋子裡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連帶著心裡也靜悄悄空蕩蕩的。
幸若水蔫蔫地窩在鷹長空的懷裡,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看了一個多小時,裡面播了什麼,她完全不知道。整個人呈神思游離的狀態。
「譚佩詩已經出院了吧,我們去看看小寶寶?」鷹長空摟著她,提出可行的建議。
幸若水從他懷裡跳起來,雙手一拍。「對哦,差點忘了。走走走,我們去看小寶貝。」急忙忙的,拉著他就要出門去。
兩個人先去了街上,給小寶貝買了衣服、尿不濕、奶粉等東西,大包小包的,拎著去了。幸好打的,否則非得拎傻了不可。
「幸若水同學,你這是要把我家給塞滿嗎?」一開門,譚佩詩看到這麼多東西,也傻眼了。
幸若水呵呵傻笑。「我也不知道,一個不小心就買了這麼多。我的乾兒子呢?乾兒子,你乾媽來看你啦!」
說著,就往嬰兒房撲去了。
譚佩詩讓傅培剛把東西給收好,看著鷹長空說:「隊長,你趕緊讓若水生一個吧,她寂寞了。」袁夢帶著小傢伙離開的事情,作為好姐妹的譚佩詩是知道的。
「我知道。」鷹長空聽著嬰兒房裡跟孩子說話的聲音,點點頭。然後勾搭著傅培剛下樓,商量隨軍的事情去了。
小區某棵大樹下,兩個男人席地而坐。
鷹長空抽出煙,遞了一根給傅培剛,哪知他擺擺手。
「不抽了,佩詩懷孕的時候就不太敢抽,後來就戒了。」要男人戒煙,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有了孩子,他不得不戒。
鷹長空屈肘就給了他一下。「得瑟,擱我這顯擺呢!」不過,若水真懷孕了,他也會戒煙的。
傅培剛咧著嘴傻笑。「隊長,就像我老婆說的,你也趕緊跟若水生一個吧。有了孩子,她就不寂寞了。我們不在家,有孩子陪著她,那也好啊。以前福安在,她做飯有人捧場,說話也有個孩子咿咿呀呀地應著。現在小福安不在家,又住那麼大的別墅,若水肯定很寂寞。」
「我知道。」鷹長空的眉頭打了一個大結。他何嘗不想,但是冒出個古箏來,惹了許多麻煩事情。他得把麻煩給解決了,才能放心讓若水懷孕。「喂,想沒想過讓你老婆隨軍?」
「想過,很早就想過。」傅培剛老實交代。「可是佩詩有她喜歡的工作,如果隨軍了就沒辦法做了,所以後來就擱下了。」
如果隨軍了,就真的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誰不想呢?
鷹長空吐出一口煙霧,瞇了眼。「我也想。就像你說的,以後她一個人在家,太寂寞了。而且我也總擔心她出什麼事,還是放在身邊安心多了。等我結婚了,一起勸她們姐妹兩隨軍吧。」
「好。只要她們其中一個同意了,另一個就肯定會同意。」她們姐妹兩誰也不願意跟誰遠了。
「沒錯。」所以,他得趕緊拉著她把結婚證給辦了。首先,就要解決古箏的問題,他不能讓這個女人成為他們生活裡的一顆不定時炸彈。
又沉默了一會,鷹長空踹了傅培剛一下,睨著他問:「怎麼樣,做爸爸的感覺如何?」
傅培剛的嘴,馬上就咧到耳朵去了。「一個字,爽!兩個字,真爽!三個字,太爽了!四個字,真的很爽!五個字啊——」
鷹長空狠狠的一腳踹出去,他就跳起來跑了。看他還咧著嘴,都合不上了的樣子,鷹長空就有些鬱悶了。好歹他是大哥,居然讓傅培剛給搶先了!
靠!在時間上晚了,一定要在數量上贏他!他跟若水要生一對雙胞胎!
上校狠狠地抽一口煙,憤憤地在心裡下了決心。他們一定要生雙胞胎!
敢情他完全把常識給忘了,這是他能決定的麼?
……
幸若水趴在搖籃邊,看著裡面躺著的小傢伙。小小的腦袋,小小的臉蛋,小小的身體,小小的手,小小的腳……什麼都小小的,看著特別的可愛。伸出一根手指,他就會抓住,小嘴兒一攏一張的,像是要說話。
譚佩詩從床上起來,在凳子上坐下,看著他們。「怎麼樣?也想生一個了吧?」
「嗯。」幸若水應了一聲,眼睛還是看著小寶寶,眼裡有些黯然。如果不是古箏的阻攔,他們已經結婚了,現在恐怕已經懷上了吧。只是天不從人願,在關鍵時刻,這個討厭的女人回來了,還在他們中間橫插一腳!
「佩詩,有時候我真的很想生氣,逮住我家上校好好地罵他一頓。或者抓住那個女人,狠狠地揍她一頓。但是我什麼都不能做,我知道這不是上校的錯。要說錯,當初我跟蒼唯我之間更糾葛,他可從來沒說過什麼。我明知道錯的是古箏,卻不能揍她,也沒辦法讓她放手。有時候我安慰自己說沒什麼,但有時候真的憋得很難受……」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就有些哽咽了。福安和袁夢的離開,她心裡還感傷著。如今又提到這最煩人的事情,她就忍不住了。「我忍不住想,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怎麼總是這邊剛剛平復了,那邊波浪又起?」
譚佩詩攬住她的腦袋,讓?p>
漰\謐約旱南Ж巧希v絳狻i1p睦鏌材咽埽阮阿悀X騆f撕枚嗟目啵~鹹烊醋蓯俏c閹?p>
「若水,別這樣。這都是小事,沒什麼大不了。你忘了,那時候我們以為他們殉職了,心裡的想法多簡單啊。只要他們還活著回來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了!古箏的事情雖然有點麻煩,但她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隊長他的心是向著你的,他自己也會想辦法解決的,你不要多想。小福安他們離開了,你要是不想一個人呆著,就來我們家住吧。我們一起帶小寶寶,看著他一點一點地長大,好不好?」
幸若水沒吭聲,咬著嘴唇點點頭,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我相信,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了。到時候你們結婚了,懷孕了,日子就會像飛一樣的在過。哪怕你一個人在家,你也不會覺得寂寞,因為你們的孩子在你的肚子裡,他在陪著你呢。那個時候啊,你就什麼都懶得想,只是每天感受著孩子的存在,等待他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能是福安和袁夢剛剛離開,我心裡捨不得他們,所以小題大做了。生活總有這樣那樣的波折,但終究會過去的!」幸若水趴在她的膝蓋上,小聲地應著。
心裡明白,這還真不是什麼大事情,不過是她心情不好罷了。比起爸媽去世蒼唯我囚禁,比起誤以為長空不在了的痛苦,這真的不算什麼。古箏再厲害,她的上校也不是一個只會忍讓的人,總會解決的。
幸若水平復了情緒,依然趴在她腿上,沒有起來。「佩詩,要不你帶著譚媽媽和小傢伙去我們家住好了,我們家夠大。」
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地方,光想就覺得寂寞。要是更早以前,她恐怕還會害怕得不敢一個人在屋子裡呆著。在蒼家大宅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的記憶,可都還在腦海裡。
「我是沒什麼問題。」譚佩詩說著貼到她的耳邊,笑得十分曖昧。「我就怕隊長好不容易回來的時候,你們不方便。本來你們可以從一進門就撲過來啃在一起的,結果要躲回房裡,還要找理由。本來你們想在沙發做就在沙發做,想在廚房就在廚房做,結果……」
沒等她說完,幸若水就狠狠地掐了她一下。「譚佩詩,注意教育,你兒子在聽著呢!」
譚佩詩樂不可支地笑。「放心,他還聽不懂。」
幸若水瞪她一眼,轉向小寶寶。「小寶貝,看看,你媽媽多壞呀?以後聽乾媽的話,不要理這個為老不尊的親媽!」
「我哪裡為老不尊了?」
「全身上下。」
「切,惱羞成怒了就詆毀我的聲譽!」
「……」
幸若水鬥著鬥著,想起個問題。「佩詩,小寶寶的名字定了嗎?」還沒出生就在討論孩子的名字了,但是一直也沒定下來。
「定了,傅培剛取的,小名叫樂樂,大名叫傅凌雲,取壯志凌雲的意思。」
「挺好的。小樂樂,聽到了沒有?」幸若水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著孩子吹彈可破的肌膚。
兩個女人逗弄著孩子,沒有注意到出去的男人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正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她們,眼裡情深如海。
幸若水他們一直待到晚上,幫著做了晚餐,吃完了才離開。中途,接到了袁夢的電話,給他們報平安。
走了一段距離,上校突然蹲下來。「媳婦兒,我背你。」
幸若水正要高興地趴上去,想起了他的傷。「不行,你受傷了。下次,下次讓你一直背著我回家。」
「沒事。這點傷,背媳婦兒肯定不成問題。」傷已經好多了,他沒那麼脆弱。若水又瘦,沒多少重量。
幸若水把他拉起來,摟住他的胳膊,仰起頭看著他笑。「來日方長,以後不僅讓你背我,還要一起把我們的孩子背起來。要是背不動,哼哼……」
「背得動。生一對雙胞胎吧,我背得動。」上校還記著要生兩個贏過傅培剛。
幸若水掐了他一下。「上校,我說你生物肯定沒學好。這生男生女、一個還是雙胞胎,你以為說生就能生的?」
「咱們先想著,興許美夢就成真了。我運氣一向很好的。」鷹長空對自己的運氣很有信心,從小到大,他都能夢想成真。
「你運氣真這麼好?」
「我運氣不好能遇上你嗎?」這是他這輩子最好的運氣。
「又偷吃蜜糖了,嘴巴真甜。」
「……」
「怎麼了?」幸若水發現上校突然停下來,一臉嚴肅的表情。話剛問出來,她也意識到不對了。
有危險!
------題外話------
新文正在構思,是一直想寫的故事,要從女主小時候寫起,是相對真實的故事。雖然篇幅不多,但很多人說瀟湘的讀者都喜歡直接進入主題的,所以一直在猶豫當中。也一直在想,有沒有一個折中的辦法。因為作為一個寫文字的人,還是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夠得到更多人的喜歡。有人一起分享的故事,才會更動人。
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感動於讀者的每一次真誠留言。只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夠帶給更多人以真情的感動和溫馨。謝謝每一位支持我的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