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醒來,幸若水緩緩地睜開眼。
入目是紫色的蚊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腦子還是不能運轉。就這樣呆呆地,看著蚊帳頂,只是眨眼。
眼睛有些迷濛,她想抬手揉一揉,卻發現手上還紮著點滴。可是,這裡不像是醫院。
房門被打開,腳步聲往床邊而來。
幸若水緩緩地轉頭,看向來人。
「啊——」
譚佩詩失手打了手裡的粥,有一些還濺到了自己的腳上。她也顧不得,只是一頭撲了過去。
「若水,你醒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眼淚,又開始像珠子一樣往下墜。但這一回,是喜極而泣。醫生說她已經虛弱到了極點,而且求生意志也不強,快把她給嚇死了!
「佩詩……」
幸若水努力地擠出一點笑容,看著好友落淚的樣子,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是我。若水,以後我都會陪著你,你不要害怕!」
譚佩詩擦擦眼淚,抓住若水的另一隻手,包在自己的掌心。若水的手好涼!
「嗯,我知道。這是哪裡?」
看到好友,讓若水很安心。她知道,自己現在是安全的。
「這裡是我家,我和傅培剛的家。」
「哦。」
「啊!你睡了這麼久,一定餓壞了。我剛才把粥給灑了,我這就去再裝一碗。你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話還沒說完,她就風風火火地跑了,還撞到了門框,捂著額頭哎喲哎喲地又竄了出去。
幸若水終於忍不住,露出淺淺的笑容。一覺醒來能看到佩詩這樣富有生氣的樣子,真好!
笑著,她緩緩地閉上眼。一滴淚,滑落眼角,消失在被子裡。
真好!
「好啦,粥來啦!告訴你啊,我可是熬了好幾個時辰呢!我現在的廚藝比以前好多了,傅培剛也是這麼說的。」
若水聽著她劈里啪啦的說了一串,只是笑。
「你可別不相信啊,等你病好了,我給你煮一大桌子菜,你就知道我沒有吹牛了!好啦,我現在扶你坐起來,好好嘗嘗本夫人的手藝!我告訴你啊,本夫人的手藝可不是誰想嘗就能嘗的啊。不過啊,除了傅培剛,本夫人吮許你隨時點餐,絕不拒絕!怎麼樣,夠姐妹了吧?」
聽著她怪腔怪調的說法,幸若水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了。
「你知道嗎,以前傅培剛說我做的菜,就連豬都不稀罕吃。現在啊,他那些個戰友一逮著空就往我們家竄,手裡拎的都是食材,我想不做都不行。不過啊,每次看他們吃東西,你一點都不覺的辛苦,反而很開心。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們會把菜汁都給你吃了,讓你覺得你的廚藝是天下最棒的!那種心情啊,我真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就是很爽就是了!」
在譚佩詩的幫助下,喝了大半碗粥。又聽她劈里啪啦地說了一會話,輔以張牙舞爪來說明,若水眼皮子就漸漸地重了,又睡了過去。
只是,嘴角邊,還是帶著淺淺的笑容。
譚佩詩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對自己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替她把被子蓋好,這才小心地收拾了碗筷,還有地上被打碎的。
搞定這一切,在床邊坐下,撐著腮看著好友沉睡的樣子。
過了一會,院子裡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譚佩詩聳聳肩站起來,隊長的動作還真夠快。果然,房門馬上就推開了。
「若水。」
譚佩詩急忙將食指放到唇邊。
「噓——她又睡著了,別吵醒她。」
鷹長空皺了皺眉頭,放輕腳步走進來。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床上沉睡的人兒。
「不是說已經醒了嗎?」
「醒了呀。還喝了一碗粥,然後又睡著了。醫生說了,她身體虛,多多休息才能好得更快。」
本來想取笑他一下的,可是看到他身上還穿著訓練服,滿是泥巴髒兮兮的,便什麼也沒有說。顯然,他是直接從訓練場衝過來的,可見心情有多急切。
「好了。我再去給她準備吃的。你也趕緊去洗個澡再進來。她身體虛,你這樣髒兮兮的要是害他細菌感染怎麼辦?」
已經到了床邊的鷹長空猛地退了一大步,看了床上的若水一會,就轉身出去洗澡了。
譚佩詩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再看著床上的好友,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笑了。
若水,你一定會幸福的!所以,要趕緊好起來!
……
若水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房間裡亮著一盞檯燈,橘色的燈光將黑暗驅散,但又不會太刺眼。
佩詩越來越細心了!
剛想撐起身體靠在床頭,卻發現自己的手背正被什麼壓著。一轉頭,便看到一個黑色的腦袋。頭髮短短的,像刺蝟一樣一根一根豎著。
她只是轉動了一下頭,床邊趴睡著的人馬上一樣坐直身體,動作比豹子還快。
「若水,你醒了!」
若水只是看著他,不說話。原來,那不是夢,那真的是他!
鷹長空得不到回應,嚇得一下子跳起來。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等著,我馬上去叫醫生。」
「不要!」
若水急忙伸手去拉他,卻撲了個空。
聽到她的話,鷹長空又退了回來,一雙眸子在她身上上下查看著,想要確定她沒事。
「我沒事。我只是沒有想到……」
她只是沒有想到,還能再看到他。她以為她這輩子都會在那個牢籠裡,等待油盡燈枯,耗盡這一生。
眼淚,緩緩地滑落帶笑的眼角。連哭,都可以笑著。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試過了。
顧飛鷹抬手輕輕地點去她的眼淚,他手指粗糙,不敢用力,怕弄傷了她。她就像一個玻璃娃娃,再也經不起一點折騰。
彷彿明白了她的心情,他抓起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中。
「別怕,有我在!」
只這一句,沒有虛無的安慰,沒有華麗的承諾,卻讓人心裡踏實。
幸若水與他對視,然後含淚而笑,輕輕地點點頭。
「嗯。」
千言萬語,只需應這一聲。
站在門口的譚佩詩,粗魯地擦去眼淚,咧著嘴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