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種本能的直覺,讓梁遠志覺得劉院長有問題。
但劉院長是週一來的人,做為市局局長,原則上,他必須向週一來匯報。
都這個時候了,劉院長還想隱瞞,替醫院摭丑,讓梁遠志在心裡認為,這個劉院長真不識時務。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都必須給省委一個交代。
而且爆炸案影響極壞,很多病人,患者都親眼所見,江淮城裡,一時傳得沸沸揚揚。
如果不是在江淮,換了另一個城市,梁遠志都覺得結果是可以改變的。唯獨江淮不行,因為這是在張一凡眼皮底下做弊,做弊的下場只有一個——找死!
等劉院長走後,去肇事者家裡調查的刑警回來了,帶來了一名家屬。
來人是一名三十出頭的農村婦女,穿著還算可以,就是很憔悴,一臉傷悲。
回來的刑警說,她們家裡正辦著喪事,本來不願意來的,聽說家人出事了,這才匆匆趕來。根據警方在肇事者屍體上找到的身份證明,梁遠志沉聲問道:「你是王傳宗的什麼人?」
女回答,「我是他妹妹,叫王瓊。」
本來這件事,可以叫手下的刑警辦,可是梁遠志覺得還是自己親自出面比較好。畢竟引起了省委的關注,疏忽不得。他看了眼旁邊的刑警,「給她倒杯水。」
這位叫王瓊的女,顯得有些侷促不安。「警察同志,我哥到底怎麼樣了?」
梁遠志觀察著她的表情,「你家裡發生什麼事了?」
王瓊的臉色突然暗淡下來,「我嫂昨天,在醫院門口死了。」
梁遠志聽到這話,馬上就嚴肅起來,「你說什麼?」
對方重複了一遍,「我嫂昨天下午,在醫院裡死了。她就死在醫院門口。」
梁遠志一直懷疑這件事情的背後有鬼,肇事者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到醫院去炸死二個人,一定有它有內在原因。至於劉院長說的,對方是個神經病,還拿出了精神鑒定報告,這明顯的有作弊嫌疑。
聽了對方的話,梁遠志馬上站起來,「她是怎麼死的?」
王瓊道:「她被車不小心刮倒了,有人將她送到醫院,醫院見死不救,結果她就死在醫院門口。」王瓊說完,看著梁遠志,「警察同志,我哥今天說要到醫院找個說法,是不是他出什麼事情了?」
梁遠志終於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難怪劉院長要掩蓋事情的真相,把人家說成精神病,可出了這麼大的事,能掩蓋得住嗎?
王瓊見梁遠志沒有反應,又問了一句,「警察同志,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管怎麼樣,梁遠志還是決定,先把事情壓下去,他看著王瓊,「你確定是醫院見死不救?親眼所見?」
王瓊悲哀地道:「是我哥說的,他在現場,當時他哭喊著求醫院的醫生,可醫生就是不管不理。」
梁遠志神色黯然,「我知道了。」想了下,「這樣吧,你跟他們先下去看看。」
梁遠志揮了揮手,一位刑警就把王瓊帶下去了。
刑偵大隊長走進來,「梁局!」
梁遠志搖了搖頭,「你去查的關於王傳宗的病史,查得怎麼樣了?」
刑偵大隊長道:「查過了,沒有發現與精神病有關的線索,而且他們三代之內,都沒有這種病史。」刑偵大隊長搞不明白,梁局竟然讓自己查這個。
梁遠志道:「這件事已經引起了省委的關注,我們必須全力以赴,給省委和社會一個交代。」
「我知道了!」
刑偵大隊長退下去後,梁遠志抓起帽和包,匆匆離開辦公室。
週一來正等在那裡,不管怎麼樣,他需要一個交代。
梁遠志趕到的時候,劉院長就坐在他辦公室,表情很難看。
週一來的臉色,更是陰沉得有些嚇人,只聽到劉院長道:「我們也沒有辦法,醫院有醫院的規矩,如果隨便來個什麼人躺到醫院門口,我們都去免費救助的話,那我們的醫院什麼也不用幹了。」
週一來拍著桌吼道:「不管怎麼說,那你也不應該讓她死在你們醫院門口啊。」
他的意思,就算你見死不救,也不能留下話柄。可在引發的後果,無遺是很嚴重的。引發的後果,不僅僅是見死不救的問題。
劉院長還一臉委屈,畏畏縮縮坐在那裡。
秘書來報,梁局長來了。
週一來閉上了雙眼,朝秘書打了一個手勢。秘書立刻將梁遠志叫進來。
看到房間裡的氣氛,梁遠志基本上明白了,這個劉院長已經在週一來面前招供。
可週一來還是裝做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對劉院長道:「你還坐在這裡幹嘛?還不回去處理你的事情?」
劉院長走後,週一來這才問,「結果怎麼樣了?」
梁遠志心裡明白,週一來明明知道了結果,他還問自己,這豈不是有意回護劉院長?於是他在心裡琢磨,匯報的時候,需不需要做一些調整。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
腦海裡閃過一個個念頭,梁遠志道:「基本情況已經摸清楚了。事情的起因,主要是昨天下午一件意外交通事故引起的。這名肇事者叫王傳宗,因為昨天下午六點左右,她老婆被一輛車刮倒,造成體內大出血。有路人發現這一情況後,由於肇事司機已經逃逸,路人便將受傷女送往醫院。而送她到醫院的人,可能也怕連累什麼的,將她放在醫院門口便離開了。」
「當時醫院的保安發現這一情況,叫來了值班室的醫生。可醫生對此沒有做出任何處理,直接導致了這名受傷女因失血過多而死亡。因此王傳宗帶了**來到醫院,尋找昨天值班的醫生。從而引發了這一系列的慘案。事情的經過,基本如此。」
週一來看了眼梁遠志,「肇事者會不會有其他的原因?或者精神方面的問題?」
他這麼一說,梁遠志就明白了,週一來已經打算替劉院長回護。
他這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要找到一點說法來證明這個劉傳宗有問題。如果因為醫院的見死不救,而引發的慘案,這引發的社會後果,絕對是難以估量。聽週一來這麼說了,梁遠志道:「至於這個方面的問題,就需要醫院求證了。」
他已經知道結果,王傳宗沒有問題,更沒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他的憤怒,就是因為醫院對自己妻的見死不救,直接導致了妻的死亡。所以他要報復,從而走上了這極端的路。
週一來偏要這麼說,只能說明他心裡已經打算回護劉院長。
一把手都透露了這麼個意思,他還能怎麼樣?
週一來道:「你跟我去省委一趟。」
梁遠志在心裡暗暗叫苦,週一來肯定會避重就輕,替醫院方回護。關鍵的問題是,還要拉上自己墊背。有他在,自己有些話就不方便說。
在張一凡那裡,週一來做了大致的匯報,當然,梁遠志也只能按他的意思,把事情說了一遍。等梁遠志說完,週一來道:「據醫院說,肇事者有精神病史。」
週一來還道:「當然,主要誘發其精神病復反的原因,應該是他老婆昨天發生車禍之後,肇事者又逃逸,而他老婆又在送往醫院途中失血過多而死亡。所以他採取了極端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把所有責任都推到醫院。直接引發了今天的後果。」週一來搖了搖頭,一付痛心疾首的樣。
「張書記,一定要好好查查,嚴打這種造成交通事故逃逸的肇事者。加強交通安全方面的工作。」
張一凡道:「醫院就沒有責任嗎?」這段時間正在談論醫療改革的問題,偏偏就碰上了這事。從他的理解,如果醫院沒有責任,這個叫劉傳宗的人,會如此極端?直覺告訴自己,問題肯定不像週一來所說的這樣。
週一來解釋道:「目前還很難說,需要調查之後才能知道結果,不過現在的醫院多需自負盈虧,如果醫院救治沒有經濟能力的病人,往往很難得到經濟補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醫院的發展後勁與醫生救死扶傷的積極性。因此,他們的難處,我們也應該理解。」
張一凡聽到這句話,心裡就不悅了,他揮了揮手,「既然沒有查清楚,那就查清楚了再來!不管是交通事故,還是醫療事故,必須給社會一個交代~!」
週一來悻悻地退了下去,回頭望了眼跟在後面的梁遠志,「走吧!」
梁遠志心裡明白,週一來不希望自己留下來,怕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他便緊緊跟在後面,一起離開了省委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