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時時間裡,東臨市幾家報社輪番報露了伍陽縣很多的問題。
其實很多的地方,都存在著大大小小的問題,關鍵是上面怎麼看。
報紙上披露了縣委書記的侄子房產局的局長,利用職務之便,自己開了一家房地產公司。然後,手中的職權,便成了這家房地產公司的印炒機。每年,白花花的銀子,就流入了他們的口袋。
宋德海的兒子,還在讀大學,早已經拿了三年的工資,帶幹部指標在讀書。像宋德海兒子這樣有背景的人,拿著財政部門的工資上學,倒不是什麼新鮮的事。他們這種人,被稱之為官二代,畢業之後,馬上就是科級幹部。
另外,伍陽縣縣長彭長年,他的弟弟是國土局局長,在伍陽縣開了家煤礦。出門開的是寶馬,煙抽的是大熊貓。這傢伙,房子有十幾套,*也養了好幾個,從二十來歲到三十歲不等。
伍陽縣,買官賣官的現象也比較嚴重,尤其是鄉鎮一級的幹部,只要有錢,在鄉里混個職務,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就是伍陽縣的政府機關,也成了有錢人捐官的地方。很多有錢人的子女和當權者的親戚,一個個被安排進了電力局,煤氣公司,水利局,稅務局等這樣的好單位。
由於大篇幅的報道伍陽縣這些問題,而且問題一個接一個被揭露出來。有些人就急了,楊咪經常接到恐嚇電話,或者是恐嚇郵件。
雖然因舒亞軍視察而引起的學生遇難風頭過去了,但是越來越多的暴露了伍陽縣很多陰暗的一面。范書記立刻召開了常委會,紀委書記曹良奇親自帶人去伍陽縣調查這些問題。
於是,東臨市又掀起了一場反**的整風運動。
緊接著,伍陽縣財政局長被雙規,國土資源局局長,和房產局局長紛紛落馬。整個伍陽縣,大大幾名幹部出現了因巨款資產來歷不明等問題,被紀委拿下了。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宋德海和彭長年有問題,曹書記也考慮到這次大動的影響,於是就同范書記商量,抓大放小,問題不是特別嚴重,情節不太惡劣的,都一律不究。
儘管如此,伍陽縣還是有十幾位局級幹部落網,宋得海與彭長年也因為監管不嚴,遭到降職處理。
伍陽縣兩個一把手被拿下了,遭遇降職處理,伍陽縣領導班子進行了一次很大的調整,也在整個東臨地區,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很多人自覺地約束了自己的行為。
在這次調整中,汪遠洋被調到伍陽縣任縣長,唐武被調到伍陽縣任公安局局長,市裡一位副市長被調到伍陽縣任縣委書記。
東臨市的格局,又一次發生了改變,舒亞軍的兩位最得力的親信,在這一次調軍覆滅。
而唐武初到伍陽縣,就掀起了一次嚴打,整頓公安隊伍,加強地方治安管理。
一年多以來,黎國濤倒下了,佟建成倒下了,宋德海和彭長年被降職。
這一輪,舒亞軍徹底地敗落了。
自己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親信,一個個被人家拉下了馬,而舒亞軍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最近的精神狀態,一點都不好。
尤其是他讓堂弟把小葉給擺平之後,小葉的影子就像幽靈一樣,陰魂不散地出現在他的生活當中。更令他恐懼的是,聽到小容經常說起,方美麗有知覺的消息,更加讓他煩燥不安。因為方美麗出事之前,他們之間經過了一次激勵的爭吵,然後,方美麗就如他意料中那樣,出事了!
所以,舒亞軍很害怕方美麗會醒過來,但他那天親眼看到了方美麗眼邊的淚水,舒亞軍就慌神了,他再也不想在這個家裡呆,可又怕這樣的消息傳到方家人的耳朵裡。
在害怕與驚恐中,舒亞軍慢慢地走近了崩潰的邊緣。幾個月下來,從舒亞軍身上,再也看不到那種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樣子,王秘書感覺到市長變了,經常在辦公室裡莫名其妙地發火,摔得東西砰砰做響,讓坐在外面的他總是那樣心驚肉跳。
五月二十九號那天,辦公室裡來了一個用圍巾圍著臉的女人,這個女人說要見市長。王秘書想攔住她的時候,她已經進了舒市長的辦公室。
一個女孩子用圍巾蒙著臉,神秘兮兮地進了市長辦公室,王秘書還在心裡yy,舒市長也太有情調了,居然把女的叫到辦公室來。
在很早以前的時候,王秘書就聽說,有一些領導就喜歡這個調調,在辦公室的休息室裡,玩一些比較新款的花樣。
舒市長老婆出了事故的消息,市政府每個人都知道了,王秘書就在想,是不是舒市長憋不住了,今天要換節目。
誰知道,他這念頭還沒完,裡面傳來舒市長一聲驚恐的大叫。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哈哈——哈哈——」
緊接著市長辦公室裡,又發出一陣很淒慘的大笑。王秘書心道不好,立刻就衝了進去。衝進來的瞬間,剛才進來的那個女的,眸子裡閃過一陣淒笑,從窗口跳了下去。
她的人,就像飛翔在空中的大鳥,又像斷了線的風箏,只聽到撲通一聲。
王秘書忙跑到窗口一看,那個蒙著臉的女孩子倦屈的身子,倒在血泊當中。地上流了好多血,殷紅一片。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王秘書馬上回過身來,只見舒市長正雙手不停在舞動,驚恐地叫著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政府大樓出事了,有人從市長辦公室跳了樓。
立刻有很多的人從辦公室跑出來,有人不住地抬頭看著四樓市長窗口。一條白色的圍巾還掛在那裡,孤零零地隨風飄舞。
很快,就有人報了警,幾輛警車拉響警鈴進了政府大院,120救護車也先後趕來,一個醫生看了一會跳樓的女孩,搖了搖頭道,「已經沒氣了!」
有幾個記者扛著攝像機從市政府門口經過,看到這一幕,他們自然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會。當他們扛著攝像機準備拍的時候,兩名刑警攔下了他們。
市政府門口擠滿了人,他們看到跳樓女孩那張恐怖的臉,紛紛猜測其中的原因。這個女孩子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從市長辦公室跳下來呢?
她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還是她想向這個世界宣告什麼?
一張被人故意毀容的臉,一個僅有二十多歲的女孩子,一條飄揚在市長窗口的圍巾,讓這片天空特別壓抑。發生在政府大樓的跳樓案件,可不是普通的刑事案,很多人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一凡正在外面視察工作,接到辦公室主任打來的電話,他立刻就對柳海道:「回市政府。」
坐在車上的柳海和秦川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兩人看到張一凡那凝重的神色,心裡暗自猜測,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
過了好久一會,張一凡才緩緩道:「小葉死了!」
「小葉死啦!」柳海的反應最猛,條件反射般踩了個急剎,車上的人立刻就由於慣性向前衝了一下。秦川看了他一眼,柳海很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我……」
「不要說了,先回去吧!」張一凡心裡覺得挺婉惜的,這麼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就在這場殘酷的竟爭中香消玉殞。
張一凡幾乎是見證了整個過程,看到小葉在祝台長的搓合下,跟舒亞軍走在一起,然後兩個人之間就發生了那種意料之中的事。
只可惜,小葉碰到了一個惡於猛虎的方美麗,方美麗的一個念頭,打碎了她所有的夢想。也讓她從天堂墮落到了地獄。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就這樣調謝了。
這不止是小葉的悲哀,也是整個社會的悲哀。
小葉只不過在現實中,想證實自己的價值,但到最後,還是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有人說男人要出人投地,有很多種方法,但女人只有自己的身體,她們是社會中最弱勢的群體,有時為了生活,或是為了心中的某種理想,不得不做出違背自己意志的事。
很多人成功了,很多人墮落了,但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下高昂的頭。
只是小葉萬萬沒有想到,認識了舒亞軍那一天起,才是痛苦的開始。她的悲劇,可以說是方美麗一手造成的,如今方美麗也變成了植物人,可以說算是罪有應得,而小葉的美貌如花,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偏偏舒亞軍為了擺脫她,還要痛下殺手,致她於死地,也許,這就是她選擇在市長辦公室跳樓的原因吧?又或許,她只想向這個世界宣告自己的悲哀。
一切都結束了!
小葉死了,是誰的錯?
祝台長當初這麼做的時候,他想過有今天嗎?
張一凡突然想到了劉曉軒,也不知道是應該替她慶幸,還是替她的明智而感到高興。舒亞軍看上劉曉軒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可是劉曉軒就是明裡暗裡躲著他。
如果那天接受舒亞軍的是劉曉軒的話,會不會也是今天的結局?張一凡在心裡不由打了個冷顫。他在想,是不是真的人世間的每個人的命運,早有安排。
劉曉軒因為她的固執,她的堅定,而逃過了這一劫。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命運在冥冥中安排的麼?
張一凡從不相信命,他覺得自己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劉曉軒就這樣改變了自己的命運。要不是當初的明智,否則今天這個跳樓的,就不會是小葉了。
小葉的故事,帶給了人們太多的深思,也帶給了張一凡無盡的沉默。
當他們從外面趕回來的時候,政府大樓門口的人已經慢慢散去,只留下地上那片醒目的血跡,還有掛在市長辦公室窗口的那條雪白的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