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輛送往中學的中巴車,與迎面而來的大貨車撞了個正著,當場就有八名學生死亡,十幾人受傷。
司機當場就掛了車禍現場,發生這種事,伍陽縣交警隊立刻就趕到了現場,公安局也迅速趕來,馬上封鎖了現場。
伍陽縣幾大領導班子還沉浸在今天的喜慶中,突然接到這麼一個消秘,渾身就出了身冷汗。縣委書記宋得海當時就慌神了,立刻下達了指示,封鎖消息,馬上清理現場,安撫受害者家屬。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這件事也不能聲張出去。
於是,伍陽縣的人就忙開了,縣委下了死命令,要求教育局局長處理這件事情。但是教育局局長費盡了口舌,也沒有阻止這些遇難學生家屬的憤怒。
最後這件事還是鬧到了縣政府,辦公室秘書長在處理這事情的時候,他對遇難者家屬道:「這是一起意外事故,天有不測風雲,人也旦夕禍福,人死不能復生。發生這樣的事情,政府也很難過,但是每年的交通事故這麼多,如果大家都跑到政府來鬧事,政府還要不要辦公?基於人道主義,政府只能適當地為遇難者家屬提供一些援助。」
於是縣政府領導親自找受害者家屬談話,說是盡可能滿足他們的要求。當然,除了錢,還能有什麼辦法解決?人都已經死了。
當然,伍陽縣政府在這件事上,處理得很有藝術性。他們拒絕家屬任何賠償的要求,只能說政府給予他們一些援助。似乎這件事情,與政府沒有直接的關係,因為那是一場意外的車禍。政府只是出於人道主義,才給予的援助。
最後,以每個遇難者五萬元的代價,暫時將這件事掩飾過去。
後來有人問起的時候,學校也改變了說法,出事的那輛車上的學生,他們是組織一次郊外旅遊,並不是參加市長視察的隊伍。
只不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情還是被敏銳的記者捕捉到了。只有沒有人敢在縣報這則消息,楊咪在一個同行的口中得到這個消息,將此事告訴了張一凡。
張一凡憤怒了!這麼大的事故,他們居然就這以輕描淡寫的掩飾過去,連市一級都給瞞得死死的。
事故畢竟發生了,有些事實是永遠也掩蓋不了的。
在張一凡的默許下,楊咪將這篇報道,遞交到了正在省報社當副主編的沈婉雲手裡。沈婉雲看到這則觸目心驚的消息,立刻就跟省報主編商量了下,第二天,省報就報道了這件事。報道上只是說在伍陽縣發生了重大交通事故,一輛滿栽學生的校車與貨車發生碰撞,導致八人喪生,十幾人受傷的事情。
這則消息出來,已經據事發日期已經是半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不只是伍陽縣領導難逃其責,而且東臨市領導班子也有失察之職。省委立刻就下令徹查此事。不管牽繫到誰,一律必須嚴辦!
而說這句話的人,正是剛剛上任的省長方景文。
方景文當然沒想到此事會跟他的女婿視察有關,他只是為伍陽縣這種做法感到憤怒。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居然隱情不報。
於是一個由省裡組成的專案小組,在第二天就到達了東臨市。范書記立刻召開了會議,他對此事表示憤怒與震驚,並指示東臨市公安局,無條件支持省專案小組的工作。
而且立刻就撤了伍陽縣教育局局長和分管教育的副縣長兩個人的職務。
舒亞軍看到這則消息的時候,當初也沒有聯想到此事與自己有關,他打電話過去,直接將兩位一把手罵了個半死。這兩人是舒亞軍的忠實死黨,被舒亞軍批評過後,縣委書記宋得海才吞吞吐吐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舒亞軍頓時就懵了,過了很好久回過神來。他拍著桌子罵道:「真他md混帳,這事怎麼不敢通知我!」
宋得海也不敢說話,像這樣欺上壓下的事情,以前也沒少作,只是這次不知被誰給把真相挖出來了。宋得海告訴他,自己正在查那個舉報這件事情的人。
舒亞軍立刻就暴出了粗口,「現在查有個屁用?還不趕快把屁股擦乾淨,專案組的人明天就到了。」
這段時間也夠到霉的,本來是一件風風光光的事,居然演變成這樣子,舒亞軍很氣憤,也很無奈。
如果這件事情追究下來,只怕自己也有責任。千萬要想辦法,把這件事情與自己視察的事擺脫干係。
省裡都知道了,要想完全抹掉,只怕是有些困難,關鍵是怎麼將他們的視線引開,別盯著這件事情不放。
這件事情省裡很重視,電視台和報社,也派了記者全程跟蹤此事,關注案子的進度。
而張一凡在會議上,就省長的講話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一定要殺殺這股歪風邪氣,貫徹省委的精神,還遇難者一個公道。對於那種隱情不報,弄虛作假幹部,要嚴厲打擊。
張一凡對整件事情的始末,從楊咪那裡得到了一些瞭解。真相的揭曉,只是盡早的事情。他就針對這些現象,在會議上強調了自己的觀點。
舒亞軍可就恨透了他,因為張一凡的提議,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和贊同。而且這件事情繼續追查下去,只要伍陽縣的那些人稍有不慎,很快就能查出事情的根源。
而整個事情的根源,正是因為他視察而引起的,舒亞軍哪能不急?但他越是這樣,張一凡就越咬著這件事情不放。
在真相沒有公佈之前,范書記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但是專案組到了伍陽縣,就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好幾個遇難者家屬都不在伍陽,據說是外出打工了。
還有幾個倒是碰到人了,專案組調查的結果,只是一場普通的車禍。而且遇難者的數目,也由原來的八人變成了三人,有五個人在瞬間就蒸發了,連名字都不曾留下。
醫院裡還有十幾個受傷的學生,他們的口徑一致,車禍發生的那天,學校正組織郊遊。通過大量的調查與走訪,專案組得出的答案,與伍陽縣政府以及校方說的基本一致,沒有多大的出入。
於是,幾個專案組的成員認定,那篇報道有誇大的嫌疑。就在他們準備寫報告的時候,那天晚上收到了一個莫名的信封。
信封裡有幾張當時案發現場的照片,照片上的情景簡直是慘不忍睹。八名學生連同司機的遺體就擺在當時的路旁邊,圍觀的人很多。
於是,專案組的人又進行了第二次走訪,最後才發現其實那些遇難者學生的家屬,並沒有離開伍陽外出打工,而且被當地政府集中安置起來了。
隨後,又在幾個乞丐口中得到一條線索,車禍發生的時間,也不是他們說的四月十八,而且十六號。那天,舒市長正在視察工作。
再次找訪學校的時候,第二次問到的結果就有些出入了。一些學生證實,那天學校的確組織了一次活動。從中學到小學,至少有好幾百人參加了這個歡迎儀式。
車禍就是在那天回來的時候發生的,得到這個答案,專案組的人就有些為難了。他們是奉省委的指示下來調查的,如果說這個結果公佈出去。肯定會影響到省長女婿的聲譽,畢竟是他視察引發的車禍。
於是,幾個人商量了一下,還是按第一次調查的結果寫報告,絕字不提市長視察這回事。即使這樣,伍陽縣的領導班子也存在相當大的問題,要好好整頓。
專案組的這個結果,把時間錯位了一下,有效地維護了舒亞軍的尊嚴。
專案組這個答案,顯然不能得到一些人的認同,至少知道真相的張一凡對此不屑一笑。他知道這是專案組成員,想維護舒亞軍的結果。
整個過程,都是由舒亞軍跟他們在打交道,張一凡並沒有插手。
專案組的人知道,省長的本意是想樹立一個公正嚴明的典型,在自己上任之後,最大可能地給廣大人民群眾一個勤政愛民的形象。如果只是一起簡單的交通事故,被一個小小的縣領導班子為了怕追究責任,而掩蓋了真相的話,當然一定要查,而且要查得徹底。
這也是他讓記者跟蹤拍攝,隨時反正調查結果的用意,但是隨著調查組深入之後的發現,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如果將事情的真相公佈出來,那不是打他舒亞軍的臉,而且打省長的臉了。因此,幾個人萬萬不敢做出這樣的決定。他們商量了一番,就有了上面的結果。
生重大交通事故,而隱情不報,最多就是處理伍陽縣教育局長,和分管教育的副縣長,而兩人早在消息傳出來的時候,范書記一怒之下,立刻就撤了兩人的職務。
這兩人有苦難言,可謂是炊事員行軍——替人背黑禍。
康有明是分管伍陽縣教育的副縣長,皮世紅是伍陽教育局局長,兩個人窩了一肚子的氣,連個說法都沒有。於是,這天皮世紅就約了康有明,兩個人在包廂裡見了面。
「康縣長,難道我們就這樣忍氣吞聲?替人背了這黑鍋連句話都沒有?」皮世紅給康有明倒了酒,憤憤不平。
康有民心事重重,他歎了口氣,「最近這段時間,我們還是少見面。也不要打電話聯繫,宋德海他們這些人就是一幫混蛋,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有功勞是他們的,出了事就人家替他們背。」
「要不我們找張副市長反應一下情況,聽說他這個人比較正直,應該不會坐視不管!如果把真相公佈出來,他們也逃不了一個死!」皮世紅狠狠地道。
康有名看了他一眼,暗自搖了搖頭,心道:「皮世紅這心態的話,只怕要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