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雷霆居然破天荒地到了張一凡辦公室坐坐。聊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大概呆了十幾分鐘,雷霆就走了。
張一凡估計他是有話要說,但偏偏拉不下面子,最後哼哼哈哈說了些其他的事走人。
當天下午,董小凡還是回了省城。張一凡回來之後,被叫到林書記辦公室。
「朱頂天那案子,我看就算了吧!馮書記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了。」
林書記今天的話,張一凡早有心裡準備,馮書記是專程為朱頂天的案子而來。
張一凡應道:「一切聽林書記指示!」
林書記就笑了,「一凡啊,你跟我也有四年了,我的想法你心裡明白就行。世事難平,我們量力而行吧!」
本來林書記想跟他說一些內心的感慨,話到嘴邊卻又嚥下,只說了句這樣的話。看來四十過頭的林書記,也在官場中領悟到了許多。
尤其是與封國富的鬥爭中,他採取了迂迴的戰術,讓封國富掉以輕心,然後不知不覺中了他的事先布下的布袋。
這一次,也許林書記和馮書記達成了協議。為了東臨地區的安定,他們選擇了妥協。到底內幕如何?連張一凡都不太清楚。
一個女孩子的血淚心酸,換來官場的安定,這就是兩位書記的選擇。
出人意料的,那個叫小玉的女孩子家屬撤訴了。
法院這邊又因為證據不足,無法定案,朱頂天被無罪釋放。
這場糾紛似乎有了定論,朱志方也不願意再進行下去,雙方保持著一種默契,通城又恢復暫時的平靜。
新城區建設和交通建設正在進行,力邦與李氏集團商業步行街項目也如火如荼地展開。張一凡抽了個時間,去了趟人民醫院。沒想到那個叫小玉的女孩子居然提前出了院。
以後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幾天後,梁正和打來電話,邀請張一凡去吃飯,梁正和隱隱透露了是雷霆的意思,被張一凡委婉地拒絕了。
梁正和掛了電話,立刻就給雷霆打了過去,「雷書記,張副縣長今天沒空,要不下回?」
雷霆自然聽出了其中的含義,張一凡是不想給這個面子。雷霆跟梁正和客套了幾句,掛了電話之後,臉色立時就沉了下來。
「這個張一凡,也太不識相了。真是只白眼狼!」雷霆想到上次幫過張一凡的事,心裡就憤憤不平。
雷鳴上次闖禍的事,給雷霆帶來了不好的影響,雖然外面沒有傳開,事情沒有鬧大。但雷霆當然知道,要不是這隻兔崽子闖禍,又會怎麼得罪這麼多人?
現在連馮書記都對自己有看法了,好在這次朱頂天的案子上,自己出力不少,有朱志方蓋著,雷霆一時也不怕。
在官場上混這麼多年,雷霆也不是個二百五。他一直在奇怪,為什麼朱專員在這件事情上,突然偃旗息鼓呢?難道他還對付不了林東海和張一凡這樣的小角色不行?
以朱志方的權力,動林東海也不是什麼難事,張一凡就更不用說了。所以,朱志方的停戰議和,讓雷霆感到十分奇怪。
再加上前幾天,他聽到有人說張一凡和省裡董副書記的女兒搞上了。攤上這種關係,誰還敢去得罪他?
因此,雷霆就耐下性子,想請張一凡吃個飯。誰知道,張一凡竟然對自己遞過的橄欖枝不屑一顧。
雷霆在家裡足足抽了十幾支煙,才把事情理清楚。
上次到張一凡辦公室,就有這個意思,只是礙於面子,他就沒有說了。經常到他辦公室走動一下,也是一種示好的暗示。
雷霆想著想著,就想到了上次那個打人的小伙子身上。他不是陳致富的司機嗎?易水平提供的消息,柳海是武藝警部隊的退伍軍人,有一身好功夫。
這麼一個人放在陳致富那裡當司機,豈不是白白浪費?對了!我怎麼不從他那裡入手?既然張一凡把他搞進來,自己就可以將他調進公安系統。
有了這個主意,雷霆心裡就輕鬆多了。
我幫你解決一個人的工作問題,你總不能不領情吧!
而在雷霆去開發區找柳海的時候,張一凡正在去尋訪小玉的途中。
司機小楊開著車,沿著省道一直開到了棉紡廠。棉紡廠距縣城區有五六公里,張一凡以前並沒有來過來。他今天只是想證實一下,到底是朱志方派人威脅了他們,還是用錢私下擺平了這事。
趕到棉紡廠時,在門衛的帶領下,張一凡找到了棉紡織廠的家屬樓。整個廠區的家屬樓都是六樓建築,小玉家就住在六樓。
張一凡大致看了這些樓房一眼,應該都是十幾前年的房子,看上去比較陳舊。司機小楊隨張一凡爬上六樓。
敲開門後,從裡面探出一個腦袋。這人正是小玉的哥哥,也就是張一凡那天晚上碰到的那個年輕人。
「你找誰?」
「是我,你記不起來了?我們來玉。」
小玉哥見了張一凡後,先是一愣,然後才露出了一絲笑容,朝屋裡喊道:「媽,張縣長來了。」
小玉哥是在那天晚上認識張一凡的,雖然兩人沒有說過半句話,但從唐武等人的對他的稱呼,小玉哥就知道了張一凡的身份。
「快進來坐!」小玉哥打開門,讓兩人進屋。
一個近五十歲的婦女從後面陽台跑出來,看到這兩個陌生人生,面含警惕。
小玉哥介紹道:「媽,這位是張縣長,那天我跟爸爸就是他救的。」
聽說是縣長來了,小玉媽立刻就慌了神,「你們坐,你們坐,我去倒茶。」
張一凡笑了笑,打量了這屋子裡,示意小楊將禮品放下。
這是一套兩居室的套房,房間很小,而且有些光線不足。因為客廳的設計夾在廚房與臥室之間,與李治國他們的房間差不多的結構,但是比李治國的房子要差些。
小玉媽端來茶,看到這麼大的官,就顯得有些侷促。張一凡擺擺手,「別忙,我們就來玉,一會就走。這是給她賣的一點補品,她人呢?」
小玉媽看到小楊提的那些禮品,更是有些不好意思,「這怎麼好意思,還讓您破費。」小玉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還是小楊將東西塞在她手裡。
「她回鄉下去了。我爸昨天送走的。」小玉哥在一旁邊應道。
「哦!」張一凡打量著這屋子,很隨意地問了一些關於小玉的事後,就不經意地提了幾句。「你們為什麼後來就撤訴了呢?」
提到這件事,小玉媽臉上一陣黯然,「張縣長,這事我們也不想追究了,只是害了小玉這孩子一輩子的幸福。人家是當官的,我們再怎麼申冤也是沒用。這件事情就算了吧,你們也不要管了,我們保證不再去政府鬧事。」
看小玉媽的眼神閃爍不定,張一凡就有些奇怪。他朝小楊使了個眼色,站起來道:「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兩個人走到門邊,司機小楊對小玉哥道:「我車子出了點毛病,打火不著,你幫我下去推一把吧!」
人家堂堂副縣長來看你,這點小忙換了別人也得幫,小玉哥爽快地應道,「好類!」立刻就跟著兩人下樓去了。
走到樓下,張一凡來到一處偏僻安靜的地方,從身上掏了包煙,「抽煙嗎?來一支吧!」
小玉哥靦腆地笑笑,接過了張一凡遞來的煙,看到是湘省有名的極品芙蓉王,他就無意識地流露出一絲小小驚訝。
張一凡看在眼裡,微微一笑,「拿去吧,我車上還有。」
剛剛開封的一包煙,值好幾十塊,小玉哥一家是普通工人,哪裡銷費得起?而且這是張副縣長送的煙,意義就不一樣了。小玉哥拿在手裡,不好意思地道:「這怎麼好意思。」
「沒關係。」張一凡擺擺手,把自己的煙點上了,然後很隨意地問起。「你妹妹真的回鄉下了?」
小玉哥撓了撓頭,也許是那包煙起了作用,再加上張一凡又救過他們父子倆,他也就不再隱瞞。「張縣長,這事本來是不對外人說的,既然您問起,我只能如實告訴你。是轉到另一家醫院了。小玉的身子,還有得調理,醫生說快則一個月,慢就三二個月。主要是從樓上跳下來,摔斷了骨頭,要不早就能出院了。」
「那住院這麼多錢,你們負擔得起?」
既然說了,小玉哥就沒想再保留,他看看周圍沒什麼人,司也在車邊站崗,他就說了,「然是那邊出的,前幾天來了一個人,自稱是劉秘書。他拿了五萬塊錢,希望我們不要再去上訴,而且所有醫院費他都報了。而且小玉在以後的幾個月裡,所用的錢,都由他們承擔。所以我爸和媽就商量過了,反正鬥不過人家,這事就這樣算了。」
姓劉的秘書自然就是劉一海,張一凡馬上想到了他那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模樣。別看劉一海面善,但絕不是他好惹的人物,純屬於心機深得的那種。
「是你們自願放棄?還是他們又來威脅你們了?」張一凡想到那天晚上的幾個混混,像這類的事情,並不少見,所以他就有些擔心。
小玉哥搖搖頭,「那個劉秘書很會做人,既然人家都擺出了這種態勢,我們也只有見好就收,反正再鬧下去,吃虧的肯定是我們老百姓。」小玉哥看了看張一凡,道:「張縣長,你是個好人,那天晚上要是沒有你,我跟我老爸就慘了!」
「沒事,碰巧而已。你回去吧,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政府!」張一凡拍拍他的肩膀,上了車。
「謝謝張縣長!」小玉哥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感動地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