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三九年十月二十五日上午南京
寺內壽一從一輛黑色的尼桑小轎車內鑽了出來,站在了華中司令部大樓前的台階上,早就等候在參謀長塚田攻少將快步走了過來一隻手拉開了車門後另一隻手護住了車頂,很快,寺內壽一就從車裡走了下來。◎文學館r/>
寺內壽一下車後,就對塚田攻問道:「塚田君,石原莞爾還在司令部麼?」
塚田攻少將趕緊上前說道:「司令官閣下,石原莞爾閣下已經在小作戰室呆了一整天了,現在還沒出來呢?」
寺內壽一搖搖頭,歎息道:「唔,這傢伙還是沒變,一打起仗來就把作戰室當成自己的家。」
深知石原莞爾才華是如何出眾的寺內壽一為了將石原莞爾調到華中方面軍,那是費了老大的力氣,這才讓日本關東軍答應放人。現在塚田攻說了石原莞爾在會議室,寺內壽一就知道石原莞爾昨夜肯定是一宿沒睡的研究江西的局勢。
看到寺內壽一臉上感慨的神色,塚田攻趕緊說道:「閣下,石原師團長實在是太勞累了,這樣下去可不行,您還是要勸勸他才行啊,要不我先請他出來一下吧?」
「算了,我自己進去看看。」
寺內壽一擺了擺手拒絕了塚田攻的意思,邁步走了進去。身後的塚田攻趕緊跟上,他一邊緊跟著寺內壽一的腳步一邊有些埋怨石原莞爾,以一個師團長的身份,卻幹起了方面軍參謀長的活,這不是在搶自己的飯碗嗎?
寺內壽一走到小作戰室的門外,身後的塚田攻正要上前搶先開門,卻被寺內壽一制止了。寺內壽一輕輕拉開了房門,就看到了坐在屋子正中的一個石原莞爾。
這是一件只有十多平米的小屋子,裡面的裝飾也很簡單,牆上是一副大大的軍用地圖,正中則是一個大沙盤,旁邊是一個供人休息的榻榻米和一張桌子和一個坐墊,除此之外就沒有多餘的東西了。屋內的燈光很明亮,石原莞爾正坐在沙盤的旁邊,一會看著沙盤喃喃自語一會則站起來走到牆邊在地圖上比劃一會。整個一走火入魔的樣子,此時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旁邊來了什麼人。
塚田攻正要上前喊他一聲,卻被寺內壽一攔住了,寺內壽一走到了一旁的榻榻米旁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旁若無人的石原莞爾。
這時石原莞爾盯著牆邊的地圖喃喃的說道:「不對啊,支那人的攻勢難道就這麼簡單嗎?蘇瑞派一個軍從江西發起攻擊。他們的攻勢應該會更加凌厲才是,現在怎麼看他們都只是動用了三分的力氣,還有兩個師卻只是跟在後面按兵不動,他們到底是為什麼呢?難道他是在等待什麼嗎?」
說罷,他又把目光移動到了旁邊,最後釘在湖北這一片地方,突然他提高了聲音高聲喊了起來:「哦。我知道了,湖北,我怎麼把第五戰區給忘了,一定是第五戰區!」
石原莞爾的話音剛落。旁邊就響起了寺內壽一的聲音,「石原君,湖北怎麼了,這和第五戰區有什麼關係?」
直到這時。石原莞爾才意識到小作戰室內多出了兩個人,他定眼一看。顧不上寒暄,趕緊快走幾步對寺內壽一說道:「司令官閣下,我知道了,為什麼第七集團軍在攻佔了蜘蛛嶺後卻沒有發動大規模的攻擊,原來他們是在等待時機啊!」
「什麼時機?」寺內壽一聽後不禁心中一緊,趕緊問道。
「他們在等援兵。」石原莞爾的臉色都有些變了,他顧不上失禮,拉著寺內壽一來到了地圖前指著地圖說道:「司令官閣下你請看,前天九十二師團雖然趁夜撤離了蜘蛛嶺,按理說第七集團軍應該全軍壓上快速追擊才是,但是他們並沒有這麼做,只是派了一個師在九十二師團後面不緊不慢的追著,其他的兩個師卻渾然不見蹤影,您不覺得這很蹊蹺麼?」
這時,一旁的塚田攻插嘴道:「有什麼好蹊蹺的,或許這些支那人害怕帝國發動反攻,將那兩個師留作預備隊吧。」
石原莞爾用輕視的目光看了塚田攻一眼,冷然道:「塚田君,你這話要說的別的地方雜牌軍或許還說得通,但是你要是這麼小看第七集團軍的話那就說明你這位參謀長有些不稱職了。」
「你……」塚田攻頓時滿臉漲得通紅,這個傢伙竟然公然說他這位參謀長不稱職,實在是太狂妄了,塚田攻正要反駁石原莞爾,卻被寺內壽一制止了。
只見寺內壽一一擺手道:「好了,都別吵了!石原君,你繼續說下去!」
「哈伊!」石原莞爾一點頭繼續說道:「司令官官閣下,從前幾天開始,我就陸續收到了幾封從武漢方向轉發來的情報,上面說第五戰區最近一段時間行為有些異常,有幾個軍竟然神秘的從原本的駐地消失。對這些情報原本我並不在意,以為他們是被調到什麼地方去了。可是直到剛才我才突然想起來,這消失的幾個軍竟然是桂系的主力部隊,這就引起了我的懷疑。」
聽到這裡,塚田攻冷笑著說道:「石原君,你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竟然把發生在廣東的事情和湖北的事情聯繫在一起,這也太厲害了吧?」
面對塚田攻的譏諷,石原莞爾只是冷冷一笑並沒有搭腔,而是看向了寺內壽一鄭重的說道:「我懷疑,這消失的三個桂系主力軍已經秘密移動到了靠近江西的太湖、英山幾個縣潛伏起來,等待著時機對我們發起致命一記。」
寺內壽一的臉色有些變了,他皺眉道:「石原君,你的推斷有根據麼?」
「當然有!」石原莞爾大聲道:「通過這些天的研究,我發現了蘇瑞這個人其實也是廣西人,雖然沒有證據顯示他投靠了以李宗仁、白崇禧為代表的桂系,但是這幾年他和桂系的聯繫卻是非常的緊密。眾所周知,桂系的窮是出了名的,他們的士兵就連冬天都是光著腳打仗,他們的武器就更別說了。
但是這種情況這兩年卻得到了很大的改變,我翻閱的華北方面軍和第十一軍的戰報,發現桂系軍隊這幾年的武器更新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在不到一年半的時間裡,他們的三個軍竟然實現了全部德械化,無論是步槍、機槍、甚至是火炮都來了個翻天覆地的改變,他們甚至還組建的重炮團,裝備了德制的一五零口徑的重炮,這難道還不值得我們懷疑和警惕麼?這些武器是哪來的?到底是什麼人給他們提供了數額如此巨大的武器,總不可能是國民政府吧?因此,我思前想後,他們武器的來源只有一個,那就是蘇瑞的第七集團軍提供的!」
聽到這裡,寺內壽一沉默了,就連塚田攻也默然不語。塚田攻雖然有些石原莞爾受到寺內壽一的看重,但是他並不是個傻瓜,石原莞爾的話很有道理,桂系的主力部隊能夠如此大規模的換裝,若是背後沒有一個實力雄厚的勢力在支持那是不可能的,而縱觀華夏,能有這個實力的也就蘇瑞的第七集團軍了。雖然國民政府或許傾盡全國之力也有這個能力,但是這可能麼?只要對華夏的現狀稍微有點瞭解的人都會對此持否定態度吧。
良久寺內壽一才說道:「石原君,那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石原莞爾又低頭思索了良久才毅然說道:「增兵,只有往江西增兵,否則別無他法!」
寺內壽一幽幽的問道:「那你認為要增兵多少才合適?」
石原莞爾斬釘截鐵的說道:「至少要三個主力師團,最好還要配上一個戰車師團和一個重炮旅團,否則別無他法!」
「納尼?這不可能!」屋裡頓時響起一陣驚呼,塚田攻首先叫了起來:「石原君你瘋了麼?你以為我們是關東軍麼,我們哪來那麼多的兵力?再說帝國現在有戰車師團的編制麼?而且你讓司令官閣上哪找一個重炮旅團給你?」
塚田攻這麼激動不是沒有道理的,到目前為之,華中方面君總共也只有九個主力師團,部署在江西的就有三個,要是再抽調三個師團的話那麼華中地區可就要空了。而且石原莞爾還要求配備一個戰車師團和一個重炮旅團,這就更可笑了。
事實上,直到諾門罕戰役之前,日本高層並沒有戰車師團這個概念,在日本軍方看來,戰場上的絕對主力只能是步兵,戰車只是步兵的輔助兵種,並不能作為主力來使用。在經過了諾門罕的慘敗和德國裝甲集群橫掃波蘭的輝煌之後日本高層才重視起這個昔日被他們忽視的東西。但是奮起直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日本陸軍缺乏的不僅是一款合適的坦克,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理念還沒有轉換過來,因此現在的日本人對於戰車的最高編製也只停留在大隊上,戰車師團這個概念還只是停留在理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