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廣東西部下了一場大雨,這場暴雨一連下了兩天才停下來,這也導致了原本就坑坑窪窪的公路變得非常的泥濘,在這種公路上行車的話汽車一不小心就要陷入淤泥裡。
張發奎坐在一輛吉普車裡,感受著車輛不斷的震動,這年頭的車避震都不咋滴,張發奎只感到自己的屁股都要被震麻了。
摸了摸有些發麻的腰部,伸了個懶腰,一股酸麻的感覺從腰間湧出。看到張發奎暗皺眉頭,一旁的第十二集團軍司令夏威見狀不由得埋怨道:「長官,您前些天要是聽我的,坐飛機做廣州該多好,又快又穩當的,也不用遭這份罪了。」
張發奎咧嘴一笑:「煦蒼啊,你還不瞭解我嗎?飛機這玩意對我來說天生就八字不合,我上次坐了一次,就讓我上吐下瀉的,足足暈了一天,從那時起啊,我就下定了決心,這輩子再也不坐飛機了,不過倒是委屈你了,陪著我這老頭子顛簸了一路。」
夏威微微一笑:「長官說哪裡話,職部身為下屬,陪著長官那是應該的,再說了,坐汽車也不錯嘛,至少看到了這廣東西南幾個縣在蘇長官的治理下的變化。」
挺高這裡,張發奎也不禁感歎道:「是啊,沒想到茂名、陽春、恩平幾個縣在蘇瑞的治理下還不過一年的時間,那裡的情況就改變了不少,尤其是那幾個新開的工廠,更是吸引了不少人前去工作,說是造福鄉里也不為過啊。」
看到張發奎臉上露出的欣慰之色,夏威也點頭道:「蘇長官不但會打仗,而且在治理地方上也有一套,如今他的三百軍有擴編成第七集團軍。恐怕從今往後廣東就是以他為主了,這是這樣一來他和咱們的關係就有些微妙了。」
「誒……」張發奎一擺手,「微妙什麼?再微妙他也是黨國的軍人,在抗戰的大局下他還是要聽中央命令的。我相信忠信還是識大體的人,否則德鄰和建生也不會這麼維護他,而且廣州是他收復的,現在讓他來治理也沒什麼不好嘛。」
夏威剛想說什麼,一抬頭卻看到了城外那些熟悉的建築物,不由開口道:「長官。廣州城到了。」
對於蘇瑞攻下廣州後就擺出了賴著不走的架勢,老實說張發奎心裡確實沒什麼怨言,畢竟廣州是蘇瑞一手打下來的,人家打下來的地盤讓人家治理這沒什麼不對。再說張發奎也沒臉向對方提出什麼要求了,畢竟一年前就是他把廣州給弄丟的。現在人家打回來自己也沒臉去要回來啊。
蘇瑞打下廣州後,並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他繼續派出三九八師朝著汕頭、梅州一帶前進將潮州,經過一個月時間的努力,終於將日軍盤踞在廣州的殘餘部隊給清理乾淨,可以說,現在廣東的大部分地方已經落入了蘇瑞的手裡。
有鑒於此。原本一直在桂林看熱鬧的張發奎終於坐不住了,主動和蘇瑞聯繫,說是要親自到廣州和蘇瑞一敘。對此蘇瑞表示了歡迎,並派出了飛機到桂林借他。可張發奎卻不願意做飛機,反而帶上一個警衛連坐上了汽車向廣州趕去。蘇瑞也沒辦法,只好通知沿途上的部隊多加關照,經過了三天時間。張發奎終於趕到了廣州城外。
突然,夏威指著窗外說道:「長官。你快看,那裡有一群人,看來是來迎接您的。」
張發奎也看了看,「咦,還真,為首的那位應該是忠信了吧,快把車開過去停下來。」
「吱!」
吉普車在城外的一塊平地的那群人前停了下來,很快就有人過來拉開了車門。張發奎整理了一下軍容,這才邁步下了車。
當他下車後就看到一名年約二十七八歲的年輕將領快步走了上來,衣領上那三顆三角星閃耀著金色的光芒,他知道這位一定就是那素未謀面的四戰區副司令長官蘇瑞蘇忠信了。
只見對方上來後啪的敬了個禮,大聲說道:「報告張長官,四戰區副司令長官蘇瑞迎接來遲,望長官恕罪!」
張發奎趕緊還了個禮,上前兩步握住了蘇瑞的手用力搖了起來,大笑道:「忠信老弟,老哥我對你可是久仰大名啊,今天總算是能看到你的真容了。」
看到張發奎爽朗的樣子,原本暗中有些擔心的蘇瑞也偷偷鬆了口氣,看來這位張司令長官果然是如同歷史上所說的,性格爽朗剛毅不拘小節,要是他一來就擺出一副上司的架子自己還真不好處理。
和蘇瑞寒暄了幾句後,張發奎向蘇瑞介紹了自己身邊的夏威:「忠信老弟,這是我們戰區的十二集團軍司令夏威夏煦蒼,你們同屬八桂子弟,今後可要多多親近啊!」
「那是自然。」蘇瑞笑了,朝夏威伸手了手道:「煦蒼兄,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啊!」
蘇瑞很隨意,夏威卻不敢拿大,畢竟蘇瑞的頭上可是頂著一個戰區副司令長官的頭銜,軍銜也比他這個中將高了一級,於情於理他都得尊重對方,趕緊敬了個禮才和蘇瑞握手並讚道,「蘇長官威名遠揚,職部在桂林也是久仰大名啊,能以一個軍的兵力將日軍二十一軍趕出廣州,這樣的壯舉放眼當今華夏,長官可是頭一份啊!」
面對夏威的恭維,蘇瑞只是淡淡一笑,這樣的話這些日子他聽得實在是太多了,心態也早就恢復了平靜。收復廣州固然值得振奮,但若總是沉浸在這種喜悅當中,就不是一名將領應該做的了。
蘇瑞客套了兩句,也將身後的梁治、李逸風和柏井然等人介紹給了張發奎二人,隨後蘇瑞便邀請兩位上了自己的車,一同進入了廣州城。
張發奎上了車,沿途看到大街雖然已經派人清理過一番,但兩旁街道上依舊可以看到不少破敗的建築和一些沒來得及添上的彈坑,不由得輕歎問道:「忠信老弟,看著光景,光復廣州的時候你們一定打得很苦,老百姓傷亡一定也不小吧?」
蘇瑞苦笑道:「實不相瞞,百姓的傷亡是有的,但還不算太大,最讓我們頭疼的是經過日本人一年多來的搜刮,周邊城鎮的百姓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以至於影響到了廣州城裡的糧食供應,我們不得不從茂名一帶抽調糧食支援廣州。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現在最緊要的還是要讓百姓回歸鄉里,加緊恢復農業生產,多種糧食,以保證明年糧食的供應。」
「糧食啊!」張發奎沉默了一下,如今的華夏,經過了幾年的戰亂,糧食變得越來越緊張,而原本的產量大省湖北、江浙一帶也相繼落入了日本人的手裡,這也導致了糧食價格一路上揚,可以說是供不應求。蘇瑞一見面就向他提出了這個難題,估計也是存了能不能從他手中弄一批糧食的心思。
想了想,張發奎才緩緩說道:「忠信啊,既然你開了口,老哥我本來無論如何也應該幫這個忙,但你也知道,廣西本來就不是什麼產糧大省,糧食也比較緊張,現在還不能大量的供應你們,你看這樣吧,趕明我先讓後勤部給你送五十萬斤大米和十萬斤玉米過來,你看如何?」
「哎呀,這可是太謝謝向華老哥了,小弟我真是感激不盡啊。」蘇瑞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這麼一說,對方就給答應給自己送來一批糧食,心中的感激就甭提了。雖然這六十萬斤糧食對於蘇瑞麾下龐大的數萬大軍來說只能算是杯水車薪,但無論如何這份人情蘇瑞得領,畢竟這年頭願意雪中送炭的人可不多。再聯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家在準備想廣州發動攻勢的時候人家還給自己送來一批新兵,蘇瑞越發覺得自己欠了對方一個人情,看來這位張長官還真是個厚道人啊。
想到這裡,蘇瑞就有心想彌補這位厚道人,不過現在的他也不知道人家稀罕什麼,於是就試探著問道:「向華老哥,您此次前來廣州,可不只是來視察這麼簡單吧,您有什麼需要小弟幫忙的您只管開口。」
張發奎一聽,卻是不高興了,他皺著眉頭道:「忠信老弟,大家都是為了打日本人,幫你也就是幫我自己。你以為我上次給你調撥新兵,這次給你糧食是向你存心賣好嗎?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我今後可不敢再跟你打交道了。」
蘇瑞一聽,不禁肅然起敬。聽聽,人家這是什麼境界,自己這又是什麼境界,人家那是什麼胸懷,自己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過還沒等蘇瑞感動完,張發奎又說道:「不過老哥我聽說你可是有名的土財主,忠信老弟你真要是過意不去的話,你就給老哥一個德械步兵師的裝備,老哥我勉勉強強也就收下了。」
蘇瑞的臉立刻黑了起來:「&……%¥#!」
「哈哈哈……」
看到蘇瑞面色發窘的模樣,張發奎不禁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