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一年的初春。那個經歷了嚴寒過後天公的饋贈。草原上的春天。融雪後的草地上。新生的綠芽從枯黃的地面崛地而起。迸發著新生命的激情與勃勃生機。而此時此刻。空氣仍舊帶著冬日餘寒的氣息。初春。畢竟還是沒有正式迎來春的暖意。
帳篷裡面一年四季都是暖暖的。酒的香醇充斥在空中。讓聞著的人都感到略微的醉意。
落地的軟榻前。大大小小的酒瓶散落在四處。或是倒。或是堅強豎立。地面上是成片的酒漬。而床榻上也好不到哪裡去。男人慵懶的喝完了最後瓶中一滴酒。然後將酒瓶顛倒過來口子朝下的在手上掂量了兩下。像是要確定是否真的就一滴都沒有了一樣。等看著最後一滴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融進衣服裡。暈開一片水漬。他皺著眉。紫色的雙眸帶著醉意的迷離。
「啪」的一聲。男人將手中的木質酒瓶摔到了一邊的地上。酒瓶重重的與地面撞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滾著滾著到了門口。然後在一個人的靴子前停了下來。
來人。是達蒙參相李達。而那躺在床上喝悶酒的男人。則是曾經縱橫沙場。叱吒風雲的昀國大將軍。楚凌宇。
李達看了眼自己腳邊的那酒瓶。再抬眸朝楚凌宇看了看。似乎有些無奈。但他走了進來。卻如同往常一樣什麼都沒說。這樣的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幾乎每一次李達掀開這個帳篷的簾子。看到的都是這種情景。兩年如一日。
「駙馬爺。今天是開年的日子。公主和可汗已經在馬場等著了。請您起來沐浴更衣吧」
就像是機械般的將被交代的話給複述一遍似的。李達幾乎沒什麼感情在裡面。他也不去注意楚凌宇的臉上此刻是個什麼樣的表情。因為李達就算不看。他也都猜到了楚凌宇的表情以及將會要說的話。
果不其然。楚凌宇在聽了他的話後。沒有搭理他。而是翻了個身。將被褥蓋在腰上。用手撐著腦袋。看似喝多了之後打盹兒去了。李達也不急著叫他。而是吩咐在裡面侍候的丫頭將這裡收拾乾淨。沒多留。匆匆再看了眼楚凌宇的背影之後他就離開了。
自從邊城失守後。也不知道是楚凌宇曾經太過風光。沒有經歷過這麼不費吹灰之力的失敗戰事還是怎麼。總之他是受了很嚴重的打擊。不管是精神上。還是**上。雲遼將他作為俘虜帶回了達蒙。完成了他對雲舒的約定。而雲舒也是自作主張的就讓楚凌宇跟她以達蒙人的方式完婚。也不管楚凌宇是否出於自願。從被帶回達蒙後。楚凌宇就沒有再看到月驍了。這個人像是徹底從自己眼前消失了一樣。幾乎什麼解釋都沒有留。楚凌宇整日借酒消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也不出去。不管是誰來看他。他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雲舒一開始還想盡了法子討好他。想讓楚凌宇接受自己。但兩年過去了。他們仍舊像是陌生人一樣。不。也許都算不上陌生人。好歹楚凌宇看到了其他人還會看上幾眼。而對雲舒。他連多看一眼都覺得是對自己殘忍。
為了留住楚凌宇。雲舒給他吃了種藥。是必須定期服用另一種藥物才能克制住渾身上下那種發病時酥軟的感覺。
其實針刺等等的那些感覺不是最殘忍的。如果不親身經歷的話。楚凌宇自己也很難想像得到酥軟到一種程度竟然也會是種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官。
因為這個。他虛脫了好幾次。只要那種感覺一上來了。沒有按時服藥。楚凌宇整個人都能昏迷兩三天。
楚凌宇不恨雲舒。真的。不管她是想什麼法子討好他。還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故意折磨他。他都不恨她。只是提到這個名字楚凌宇就會忍不住咬牙切齒而已。
在楚凌宇被俘之後。昀王派了人來達蒙。向雲遼要人。昀國開出了很多誘人的條件。都有要送城池來與達蒙交換的意味在裡面了。但一一都被雲遼拒絕。
雲遼不是有多麼看重楚凌宇。又或是多麼在意雲舒。而是他一早就盯上了昀國這塊肥肉。
沒多久。達蒙的大軍重裝之後就將目標放在了昀國這塊肥美可口的土地上。區區一年的時間。達蒙已經從昀王手上奪得了半壁江山。這還得多虧昀國王后與曹茫的裡應外合。
兩年時間過去了。昀國的兵力本來是抵抗一個達蒙完全不在話下的。但由於期間不斷出現種種狀況。無可用大將不說。半路領軍的人出逃叛變的事時常發生。達蒙又像是不要命了的一樣死死緊逼。沒用多長的時間。昀國的銳氣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每一天。只要有戰況傳到雲舒那兒。她就會興致沖沖的跑到楚凌宇那裡跟他說。只要能從楚凌宇的臉上找到一點變動的表情。她都像是得到了什麼好寶貝一樣開心。雲舒喜歡看到楚凌宇沉不住氣。因為只有那樣。他才會跟她說話。就算說的都不是她想聽的。但多多少少還是說了的。
當無能為力成為了每次聽到戰況後的唯一想法時。楚凌宇也麻木了。整日以酒麻痺自己的神經。
對於一個本該率領軍隊上陣殺敵的將軍來說。家國有難。而自己只能在敵巢苟且偷生。那種屈辱的感覺。沒有仍和一種心情能夠用來詮釋。
可惜。楚凌宇的字典裡。從來都沒有出現過輕生兩個字。
他相信自己能夠有辦法逆轉。只是需要一個時機。一個時機……一個暫時還看不到。但他相信終會出現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