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師白受寵若驚,有些不明所以,旋即釋然一笑,「天籟今天好乖啊。」
樓天籟哼唧了一聲,厚著臉皮反問道:「我哪天不乖啦?」
酈師白欣然笑道:「今日尤其乖。」
樓天籟喜滋滋的,掃了一眼桌案上堆積的東西,問道:「丞相伯伯很忙嗎?」
酈師白輕輕搖頭道:「不算很忙。」
樓天籟皺著小臉喝道:「不許說謊最新章節!」
酈師白道:「傅明朗幫忙分擔了許多,我還算輕鬆。」伯有滋驚。
樓天籟若有所思,哦了一聲,踮起腳尖,慇勤的給酈師白捏肩膀,「丞相伯伯,你幹活吧,我就給你捏捏肩,我不說話,絕不打擾你。」
柔若無骨的小手,在肩膀上一下一下揉捏,是說不出的酥麻舒服,酈師白心頭暖暖的,所有的倦意都在這一剎那,被一掃而空。
安心享受著這種難得的待遇,酈師白繼續伏案埋首工作。忽然聽到咕嚕咕嚕,貌似是嚥口水的聲音。酈師白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悠悠的回頭一瞅。
為避開酈師白的目光,樓天籟仰頭望屋頂。嚴謹認真的男人格外有魅力,酈師白專心致志做事的模樣,是樓天籟從來不曾見到過的,所以一個沒控制住,目眩神迷口水橫流。
酈師白唇角彎彎,無聲的笑了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左右,肩上恰到好處的力道,漸漸變輕變慢,最後,酈師白感覺到,有一個軟綿綿的小東西,貼在他背上,不動了。酈師白舒心一笑,暫時結束了手裡的活兒,將小傢伙撈到懷裡抱著,離開了書房去往臥室。
或許是因為,能夠理解酈師白的辛苦,這一夜,樓天籟格外乖順,只抱著酈師白的腰身睡覺,從始至終都安安分分的,沒有使壞,也沒有小動作。
「伯伯……丞相伯伯……」睡得迷迷糊糊中,咕噥了兩聲,翻個身縮成一團。
與樓天籟同床共眠的這段時日,酈師白髮現了一個好現象,從前樓天籟的囈語,會喊『大魔頭』和『美人爹』,如今只喚『丞相伯伯』了。
四月二十六,樓天籟下了帖子,送至忠勇伯府。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當天下午,居然就收到了杜婉秋的回帖。
樓天籟看了帖子,隨手丟給白芍,冷冷笑道:「我還以為,杜婉秋被休棄回娘家,丟了整個忠勤伯府的臉面,日子應該不太好過才對,雖不至於被族人悄悄逼死,至少也會被驅逐到家廟常伴青燈。看來是咱們料錯啦,杜婉秋現如今的處境,似乎比咱們想像中的,要好過得多。我送帖子上門的本意,原不過是想刺激刺激杜婉秋,讓杜婉秋那陰狠歹毒的婦人,嘗嘗雪上加霜的滋味,沒想到,杜婉秋倒挺心急。也好,省得小婉成日惦記這事兒,坐立不安。」w7j6。
白芍瞅著帖子上的內容,不解問道:「為何約在龍女湖畔倚翠亭相見?」
樓天籟嗤笑道:「倚翠亭旁邊就有一片樹林,若在那林中行兇,最是方便不過。」
白芨驚怒,「什麼?!杜婉秋那踐人,是打算對咱們不利?!」
白芷道:「杜婉秋原本以為,只要殺了杜遙滅口,就能得到屬於杜遙的一切,從此高枕無憂,誰知六年後,杜遙變成蘇飲雪回到盛京,並且毫不費力的,就毀掉了她苦心經營的所有,呵呵,杜婉秋恨慘了飲雪,想要再殺飲雪一次呢。」
唐小婉冷哼道:「自取滅亡!」
樓天籟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對白芍和白芨道:「兩位好姐姐,麻煩你們跑個腿,去一趟丞相府。」
白芍問:「做什麼?」
樓天籟道:「把咱們明天要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訴丞相伯伯,向丞相伯伯借幾個暗衛。」
白芍道:「借幾個呢?」
樓天籟笑米米道:「你只需把這事兒一說,丞相伯伯心裡有數,自然知道該借咱們多少人,那啥啥,如果丞相伯伯不在府裡的話,你們就找大總管傅明朗也行。」
「找酈丞相借人啊?」白芨訕笑,覺得有些不妥,「小姐,咱何不直接找公子爺借人呢?」公子爺若知道她們有事,不找他這個自己人幫忙,反而去找酈丞相那個外人幫忙,定要氣炸了肺。公子爺是否氣炸肺,其實跟她們沒有多大關係,她們怕的是,被公子爺逮住洗|腦。
樓天籟蹙眉道:「哥哥太婆媽了,這事兒先別告訴哥哥。」
白薇笑道:「公子爺若聽了這話,只怕心都要碎了。」
樓天籟撇嘴道:「我可沒有嫌棄哥哥的意思。」
白芍白芨去了丞相府,沉默已久的蘇飲雪開口道:「天籟,小婉,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倚翠亭。」
樓天籟愣了住,「啊?」
蘇飲雪嘴角笑意溫軟,「帖子上指名道姓要見我,到底曾經姐妹一場,我怎好讓她失望。」
唐小婉道:「飲雪姐姐不是不願見那些人麼?為何忽然改變了主意?」
蘇飲雪抿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說道:「我並非心腸慈軟的濫好人,之所以回到盛京後,仍然沒有想過要去報復,一來,是因為我太瞭解天籟和小婉,我不願你們因我往昔之事,徒添孽禍;二來,是因為我想徹底擺脫杜遙的影子,整個忠勤伯府乃至整個杜家,都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人和事,今時今日的我,只想只做好蘇飲雪。可是,既然你們已經鬧到這個份上了,我去見杜婉秋一面又何妨?元宵那夜遇到陶世子,回到府裡後,我細數從前今朝之事,整個人豁然開朗,更清楚明白自己的心了。以前,我將所有往事裝在心底封藏,以為只要不去觸碰,那就是放下,不是的,其實那不是放下,短暫的麻痺遺忘,也會令人覺得輕鬆,可到底,不過只是逃避。是天籟和小婉,一次又一次,逼我撕開痂疤,讓我正視那些傷痛。」
樓天籟和唐小婉你看我我看你,相互聳了聳肩皺了皺鼻子,只聽蘇飲雪淡雅輕笑著說道:「直到現在,我確定,我已經真正放下過往之事了。」
樓天籟和唐小婉一齊點點頭,高興的望著蘇飲雪說道:「我相信。」
翌日清晨,天籟園裡只餘白薇和白芷留守,樓天籟五人,則早早來到倚翠亭中。
蘇飲雪與白芍相對而坐,分執黑白棋子對弈,唐小婉和白芨圍坐兩旁,似懂非懂靜|坐觀戰,樓天籟捧了一碟糕點,坐在亭周圍欄上,邊吃邊晃蕩著雙腿。
「小婉,唱首曲兒聽聽唄。」
唐小婉正發困,聽到樓天籟的提議,頓時精神一抖,「好啊好啊,唱什麼?」
樓天籟道:「就唱我教你的那首《讓我們蕩起雙槳》吧。」
唐小婉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站在倚翠亭中央,扯開了嗓門,歡歡喜喜唱道:「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輕輕推開波浪,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著綠樹紅牆……」
白芍臉皮抽搐,黑如鍋底,「小婉,你是不是見我快要贏了,所以特意唱歌干|擾我?」
蘇飲雪微微擰了秀眉,嫣然笑道:「小婉絕對沒有要幫我的意思。」
「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唐小婉挺著肚子高歌,一不小心吼破了嗓子。
樓天籟兩腿一抽,撲通一聲,倒栽亭外。蘇飲雪兩手堵耳,白芍和白芨猝不及防,目瞪口呆。亭周翩翩起舞的舞蝶,翅膀一軟跌落在地上。
恰在此時,有一輛素色馬車叮鈴鈴路過,坐在車內的是一位年輕公子,折扇輕搖姿態愜意,正挑了車簾探出頭來,面含微笑的欣賞湖光山色。
或許無人瞧見,車內公子的模樣,比這龍女湖的風光,更為奪人眼目。
那陡轉高亢的歌聲裂石穿雲,驚得素色馬車內的貌美公子,胳膊一抖嗤啦扯斷了車簾,身軀一歪栽倒在車廂裡,英武挺拔的車伕拉了韁繩,停下馬車低聲詢問,「大……大公子,您還好吧?」
車內傳出幾聲明顯是掩飾的咳嗽,「沒、沒事。」
馬車剛好行至倚翠亭邊,車內動靜不小,倚翠亭眾女齊齊循聲望來。
車內公子驚魂未定的爬起來,從車窗探出頭,想瞧瞧能夠一嗓子將他震倒的,究竟是何方高人,一展眼,正好瞧見了倚翠亭眾女。
當那位公子的目光無意的,落在其中一個白衣女子身上時,只覺腦中轟然一聲巨響,天旋地轉,口乾舌燥喉嚨發緊,竟然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公子?」青年車伕面部僵硬,如冰如石。
那般清麗的容光,不可逼視。日陽灑落在她的臉上,暈光煥然,猶如雪夜花樹,碧海珊瑚。
見那男子直勾勾盯著,蘇飲雪忙轉過身去,唐小婉啐道:「登徒子!看什麼看。」
「大公子,您怎麼了?」青年車伕覺察到有些不對勁。
車內白衣公子激動不已,「玄延,美人啊!美人!你瞧見沒有,玄延,你知道什麼叫做傾國傾城嗎?」
那名喚玄延的青年車伕,聞言眉頭小跳,「都說大公子的容貌傾國傾城。」
玄延的話,白衣公子根本聽不見,兀自喃喃道:「不不不,傾國傾城這詞用在她身上不夠貼切,俗,太俗了,她應該是不食煙火的仙子,一定是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