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天籟是個特|殊的人物,丞相府於她,就像菜園子一般,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無人阻攔。
見過千景好多次了,兩人也算熟悉,但這一次,樓天籟覺得有些怪怪的,千景看她的眼神,明晃晃的寫著四個字——肅然起敬。
呃,什麼情況?樓天籟不禁疑惑,轉念一想,可能是由於昨夜,酈師白身中劇毒命懸一線之際,全靠服用了她送的金風玉露丸,方得以保住了性命,所以千景才會崇拜敬重她。
樓家小蘿莉洋洋得意,「千景哥哥不用謝我,應該的,應該的,都是應該的,嘻嘻。」
「……」千景一頭霧水,若非江秀及時拖來了於老太醫,後果不堪設想,謝她?雖然主子爺時常惡整他們,可也實在用不著這麼狠地報復回去啊,樓家姑娘小小年紀,卻是好大的魄力啊。
就說嘛,即便是第一次下廚,正常人也做不出那樣的飯菜來,原來樓家小姑娘是存了這樣的詭異心思啊。
樓天籟一邊往酈師白的臥室方向走,一邊詢問道:「千景哥哥,丞相伯伯現在怎麼樣了?」
千景聞言一驚,樓家小姑娘今日前來,莫非是覺得昨夜的手段不夠,還想繼續火上澆油?千景忙道:「主子爺的情形很不好,命都去了半條,再經不起折騰了。」大過年的,樓姑娘你要高抬貴手啊。
樓天籟腳下一頓,心中微凜,「這麼嚴重啊?」
千景點頭如搗蒜,「可不是嘛。」
樓天籟沒再吭聲,三步並作兩步,迅速鑽進酈師白的臥室。
丞相大人此番著實遭了不少罪孽,眉宇間染上了深深地疲倦之色,面部肌膚暗淡無光,再不復從前華彩。不過,換個角度細看,這樣的酈師白,倒更添了幾分憔悴之美。
嘖嘖,美人就是美人,不管在何種情形之下,不管受多重的傷,依然能令人暈眩。
見他閉眼躺著,樓天籟便躡手躡腳,跑到美人榻前,輕喚道:「伯伯,你睡著了麼?」
酈師白閉目養神,並未睡沉,聽到門開門合以及細碎的腳步聲,眼也沒睜開,只伸出手來,嗓音沙啞的道:「是天籟啊,上來。」
自這副嗓子即可見,從昨晚到現在,酈師白究竟吃了多少苦。樓天籟遲疑了一下,脫了靴子,爬到他身前的位置,半坐半臥,近距離盯著他問:「伯伯,你還好嗎?」
酈師白眼角上翹,輕啟唇,「總算命大。」短短四字,其中意味值得探究。
感覺到三根纖細手指搭上了腕間的脈搏,酈師白眉尾微微向上一抬,沒作聲。樓天籟面容沉靜嚴肅,眉頭越皺越緊,「好奇怪誒,對方應該是個用毒高手。」因為樓家小姑娘琢磨了半晌,卻始終分辨不出酈師白中的是什麼毒。
酈師白嘴角抽搐了兩下,差點沒能忍住笑出聲。
樓天籟奇怪道:「伯伯沒有服用金風玉露丸麼?」
酈師白意味深長的道:「那樣難得的靈藥,得留著保命。」
「據說昨夜伯伯的情形很不好,也算得上是該用金風玉露丸的時候了。」只當酈師白愛逞強,所以才不肯用金風玉露丸,樓天籟沒有多想,塞了顆解毒藥丸到酈師白嘴裡,「不過沒關係,我今兒帶了解毒聖藥,伯伯服用之後,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見酈師白一直閉目躺著,動也不動,樓天籟問道:「伯伯是不是很累很辛苦?」
酈師白淡淡道:「勉強還能撐得住。」
樓天籟枕著自己的胳膊,沉思片刻道:「伯伯是不是有很多仇家?」
酈師白沒答話,忽然翻了個身,牢牢禁錮了樓天籟。樓天籟想要躲閃,已然來不及,於是控訴道:「伯伯你又壓我,這次中毒事件,可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
若換作是旁的女子,被一個魅力不凡的男子壓於身下,早就羞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四肢無法動彈了,偏樓天籟對男女之事沒有感覺,臉不紅心不跳。
黑白分明的眸子,散出皎潔之光,酈師白盯著懷裡的小傢伙,似笑非笑,一字一字緩緩道:「天籟確定,我中毒這事兒,與你沒有半點關係?」
樓天籟好生無辜,「真沒有。」自從決定利用酈師白徹底擺脫大魔頭之後,樓天籟就再也沒在尚書哥哥面前干挑撥離間的活兒了。
酈師白從鼻腔裡發出一個字音:「嗯?」
伯伯什麼意思嘛?真的不關她事啊……她……腦海中電光一閃,樓天籟臉上的無辜,瞬間變作屈辱,頓時眼淚奪眶而出,樓天籟哇哇地大哭,「嗚嗚嗚……壞伯伯、臭伯伯……太欺負人了嗚嗚嗚嗚嗚……我不跟你玩兒了……嗚嗚嗚嗚……壞伯伯,我不跟你玩了……」
酈師白低低地笑出了聲,手指輕碾著她頰邊的金豆子,溫柔安慰道:「好啦別哭啦,天籟乖,我又沒有怪你的意思,哭什麼?乖,天籟乖,不哭了不哭了啊……」
不過是吃了一頓她做的飯菜而已,身強體健的丞相伯伯居然在一夕之間被糟蹋成了這樣?!太特麼打擊人了!太特麼打擊人了!她的手藝真有那麼差嘛?!就算手藝差了點或者非常差,那也不至於把人吃成這樣啊!簡直比中毒還嚴重!啊啊啊啊啊啊!樓天籟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嗚嗚嗚……你有、你有……嗚嗚嗚,你有……丞相伯伯欺負偶……」
臥室裡哭泣聲斷斷續續傳出,使得千景好奇心發脹,恨不能偷瞄一下屋裡的情形,但又懼怕主子爺的無良手段,只能縮在牆角感慨,「主子爺未免太飢渴了,身子都那樣兒了,還不肯放過樓小姑娘……真不懂得憐香惜玉……嘖嘖,寬哥你聽聽,樓家小姑娘哭得多淒慘啊……」
江寬鬼影般不知從哪裡飄了出來,斜眼道:「久旱逢甘霖的老男人都這樣,有什麼稀奇的。」
千景一臉的鄙夷,「可主子爺身子都那樣了,那樣了啊……」
江寬:「那又如何?你是覺得主子爺不行?」
千景:「畢竟一大把年紀了……」
樓天籟午飯吃得多,精神勁倍兒足,哭聲持續良久,一點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丞相大人無計可施之際,瞧見近在咫尺粉嫩紅唇,微微張開頗具誘惑,略一思索,低頭封住了那張要命的小嘴。
突如其來的親吻,令樓天籟整個人一呆,哭聲戛然而止。酈師白見這招有效,且她的唇瓣柔軟嫩滑,味美如櫻桃,就這麼停下,未免可惜,於是大手托住她的後腦,繼續啃舔,動作輕緩,輾轉纏綿,好一會兒方休止。
樓天籟愣愣地,回過神後,抽泣著翻轉身,背對著酈師白,縮成小小的一團,不滿地哼了一聲。
由於已經不是初吻了,而酈師白又是她覬覦已久的超級大美男,所以對於這樣的親吻,樓天籟並不覺得反感,非但如此,反而還覺得賺了呢。
因為此刻是背對著酈師白的,所以樓天籟沒能瞧見,酈師白滿眼的甜蜜與欣喜。
酈師白的手搭在她的腰間,柔聲在她耳畔安慰道:「是我的腸胃一貫不好,而並非天籟做的菜有問題。」
樓天籟回身瞪著他,「撒謊是不對的!」
酈師白笑意深濃,「不敢。」
樓天籟心裡舒服多了,問道:「那伯伯還敢吃我做的菜不?」
酈師白:「……」
樓天籟臉色一變,重重地哼了一聲。
酈師白愉悅大笑,「天籟肯為我洗手作羹湯,我又哪有不吃的道理?」頂多下次事先多吃幾顆解毒丸。
「哼哼,這還差不多。」扯過酈師白寬大的衣袖,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瞅著他潔淨的衣衫上滿是鼻涕眼淚,樓天籟心中的一口惡氣總算除去了。
雖然酈師白潔癖,卻並不嫌棄,只默默道一句:悉心養了小天籟十年,樓伯父真是辛苦了。
看著他憔悴的容顏,樓天籟多少有點過意不去,「伯伯,很難受是不是?」
吃了她做的一頓飯,能斷送一壯漢的半條命,除樓家小姑娘之外,一般人真做不到。
不該撒謊的時候,酈師白通常會實話實說,點了點頭道:「嗯,昨晚差點以為熬不過去了,現在好多啦。」
樓天籟趴在他懷裡,悶悶不樂。
「素日裡習慣了清淡的,突然吃了一餐重口味食物,腸胃難以適應罷了,天籟若因此自責,讓我怎麼好意思?」沙啞的嗓音柔和平緩,聽在耳中別有一番滋味。
不知想到了什麼,樓天籟竟破涕為笑,「俗話說,丞相肚裡能撐船,原來是真的。」
酈師白輕笑,「天籟是在誇我呢?」
樓天籟咕噥道:「我把丞相伯伯害得這麼慘,丞相伯伯卻不怪我……」
「天籟一片好意,怎能說是害我?」酈師白一個大老爺們,是非對錯還是能夠分得清的。
樓天籟彷彿很感動,眼睫濕潤尚未干,眸光閃閃欲滴,「伯伯……」丞相伯伯胸懷寬廣似海洋,包容她的態度,倒與美人爹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