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眼,小傢伙從被窩裡爬起來,發覺身上倦怠無力,便靠在床畔坐好,四下瞧了瞧,打了個哈欠問道:「美人爹,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樓易之道:「巳時。」
樓天籟奇怪道:「美人爹今兒沒有去上早朝嗎?」
她的臉兒嫩嫩的,小小的,還不及他的巴掌大,樓易之輕輕摸了摸,「早朝取消,去戶部轉了一圈,做做樣子就回來了。」
「誒?皇上不上朝?」樓天籟眼眸如星辰般,霍然亮了亮,哪怕痛經,也熄滅不了她八卦的心。
樓易之道:「據說皇后娘娘心情不好,折騰了皇上一夜。」
早就聽說,皇后娘娘只要心情不好,便會折磨皇上出氣,沒想到竟然是來真的。
昨日錢皇后目睹酈師白和樓天遠的基情四射,並由此聯想到太子爺和梁大將軍,氣得拂袖而去,可想而知皇上被蹂|躪得有多淒涼。
樓易之道:「皇上被折騰慘,幸災樂禍的人應該是爹爹,你這小丫頭如此興奮是為哪般吶?」
樓天籟笑嘻嘻道:「呃,我替美人爹高興……」
樓易之好奇道:「昨兒個你們在丞相府裡都幹了些什麼?居然把皇后娘娘氣成那個樣子。」
樓天籟簡潔回答道:「皇后娘娘誤以為,哥哥和酈師白,還有梁將軍、太子爺,他們四個都是斷袖。」
樓易之嘴角狠狠抽了兩下。
樓天籟:「哈哈哈……」
「聽說我的天籟寶貝月信到了肚子疼?現在可好些了?」
抱著樓易之的腰,伏在他懷裡蹭啊蹭,「好些了,昨天很痛,唔。」美人爹身上清淡的香味,格外好聞,令人心安。
「月信到了,天籟就是大姑娘了,怎麼還像個小娃娃一般撒嬌?」樓易之嘴裡雖這麼說,心裡卻喜歡得緊。
樓天籟:「美人爹剛才明明說我是小丫頭,怎麼又是大姑娘了?」
樓易之:「……」
樓天籟握著他的一雙大手,問道:「美人爹什麼時候過來的呀?」
「有一會兒了。」望著樓天籟毫無血色的臉頰,樓易之心疼的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瞧瞧你,面上蒼白,這些天就待在屋裡,好好養著,不許出門,不許調皮搗蛋。」
「嗯,知道啦,我也沒力氣出門調皮啦。」樓天籟乖乖答著,仰頭看著那絕世容顏,抬手摸了摸他憔悴的眉眼,「美人爹近來很不開心啊。」
樓易之輕描淡寫道:「重遊故地,物是人非,難免有些惆悵,過些日子慢慢習慣就好。」
「美人爹……」在他眼中,她只是個小孩子,有什麼心事也只會自己憋著,從來不會跟她說,樓天籟覺得好無奈,亦心酸。
父女倆好一番親熱,快到晌午時,叮囑了蘇飲雪幾句,樓易之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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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天籟沒什麼精神,但睡久了也不舒服,想了想,還是決定起來,洗漱的時候,聽到白芍白芷她們幾個在外間犯花癡。
白芍:「咱們先生如今都四十多歲了,還是那麼清雅迷人,天吶,可想而知當年的樓丞相是如何的風華絕倫……」
白芨:「咱們雖沒親眼瞧過,可又不是沒聽說,據說當年的樓丞相風流秀雅,笑一笑,日月都失了顏色……」
白芨:「端玉姑娘真是好福氣誒……」
白芷:「情深緣淺,如今陰陽兩隔,哪裡是福氣了?」
白芨:「陰陽兩隔算什麼?端玉姑娘去世二十幾年了,先生身邊卻連個侍妾都沒有,嘖嘖,這便是話本子裡的一生一代一雙人呀!這世上,有幾個男人會做到這樣?」
白薇:「白芍妮子這是思春了?」
白芷:「她哪天沒思春?」
白芍:「咱們先生這樣的男人,莫說四十歲,就是六十七十歲,恐怕也一樣奪人心魄……我思春怎麼了?思春很丟人麼?你們還不是照樣春心蕩漾,在我面前裝什麼裝?哼。」
白芷:「不害臊……」
中午,尚書大人來到醉梨園,兄妹二人共進午餐。
樓天籟實在沒什麼胃口,在菜盤裡撥弄了幾下,隨便扒拉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見她懨懨的,樓天遠也沒心思吃飯,眉心緊蹙道:「怎麼了?還是不舒服嗎?」
「只是沒胃口而已,沒事的。」樓天籟搖搖頭,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指著桌上的菜,道:「剩下的,都交給哥哥了,一定要吃完噢,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行,我都吃完,可是你,瘦成這樣不吃飯怎麼行?」看小傢伙實在吃不下,樓天遠便盛了一碗湯,塞到她的手裡,「喝光它。」
樓天籟勉為其難喝了半碗,爬到軟榻上歪著去了。
樓天遠風捲殘雲般,將桌上的盤盤碟碟一掃而空,漱了口,到樓天籟身邊坐下,「你幾番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樓天籟嗯了一聲,望著他歎氣道:「自從回到盛京後,美人爹就很不開心。」
樓天遠道:「大概是回到故土,觸景傷情罷。」
樓天籟憑感覺道:「我覺得吧,美人爹像是為情所傷。」
樓天遠:「為情所傷?」
樓天籟猛點頭,「是啊。」
「哥哥,咱娘親的名字,可是叫端玉?」樓天籟想起了方才聽到的白芷她們的話,貌似美人爹和端玉姑娘之間,有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呢。
「是的。」樓天遠聞言一愣,笑道:「難道你以為,父親為情所傷,那個女子,是娘?」
樓天籟篤定道:「美人爹可不是花心之人,他心裡的那個女子,不是咱娘親,還能是誰?在邊城的時候,我常常攛掇美人爹給咱找個後娘,可美人爹都給拒絕了……飲雪姐姐說,一個人不停找借口不肯成婚,定是心裡有一個放不下的人……」
樓天遠默默聽著,神情有些恍惚,良久,才道:「父親心中,的確有個放不下的人。」
樓天籟托著腦袋盯著他,等待下文。
樓天遠道:「不過那人不是娘。」
「誒?」樓天籟很吃驚,難以置信道:「什麼意思嘛,你是說,美人爹喜歡的人不是娘?」
樓天籟稀里糊塗,有點摸不著頭腦,剛才還聽白芍她們說羨慕美人爹和端玉姑娘一生一代一雙人呢,怎麼搞半天,美人爹的心上之人,居然不是那位端玉姑娘?
樓天遠捏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她,奇怪道:「怎麼你竟不知道?父親沒有告訴你嗎?」
「從未說過。」樓天籟搖頭,鬱悶的歎了口氣。
「畢竟不是什麼好事,藏在心裡也就罷了,哪會輕易說與人知?」抬手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頭髮頓時被他弄成一團糟,看她一副愁眉苦臉氣鼓鼓的模樣,樓天遠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就算要說,也不會說給你這小傢伙聽。」
「討厭。」樓天籟不悅的嘟起嘴,捉住他的爪子,用力甩開。
美人爹心神悲沮,形容憔悴,偏偏要裝得若無其事,而她除了眼睜睜看著,什麼都做不了,這種感覺真的很無力。
「哥哥,美人爹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啊?」
「父親喜歡的人麼,是……」樓天遠眼梢帶笑,風情萬種,很欠揍的賣起了關子。
樓天籟急了,拽住他的衣袖追問:「是誰啊?」
樓天遠身子往前傾了傾,指著他美瓷般細緻的臉龐,衝她眨眼道:「親我一口就告訴你。」
眼角上翹,說不出的邪魅性感,樓天籟心裡嗷嗚一聲,強忍把這廝摁倒蹂|躪的衝動,湊過去在他臉上吧唧一口。
「現在可以說了吧?」若不是看在他著實有幾分姿色的份兒上,樓天籟哪能耐得住性子,早就使用暴|力迫其招供了。
樓天遠滿意的翹起嘴角,「有沒有聽說過藥神,尹魚寧。」
只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樓天籟撓頭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起來,「喔!是她啊,據說是個很厲害的女子呀!」
初次聽到尹魚寧的大名時,她還在想,師傅是現代的藥神,尹魚寧是古代的藥神,只是不知道到底哪個更厲害一些呢?
樓天遠點頭道:「嗯,就是她。」
樓天籟覺得不可思議:「美人爹喜歡的人,真的是尹魚寧啊?」
樓天遠道:「是。」
樓天籟小心翼翼問道:「那娘呢?」
樓天遠沉吟了一會兒,道:「父親他,從未喜歡過娘。」
樓天籟咬著手指,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做賊心虛似的,盯著他看了許久,才吭吭哧哧道:「既如此,那哥哥你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瞧她這副模樣,樓天遠禁不住噗地笑出聲來,挑眉道:「你猜?」
「呃,哥哥放心,不管你是從哪冒出來的,我都不會歧視你的。」樓天籟表現得一臉認真。
「……」樓天遠則一臉怨念:「哥哥我好歹也是娘生爹養的,再怎麼樣也淪落不到被人歧視的份兒上吧,看你說的,好像我是被人從茅坑裡撿來的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