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周人如何哄著,親人們的離開,還是讓輕悠沮喪了好些日子。舒殢殩獍
亞夫催促十一郎趕緊跟十郎求婚,十一郎限於技術有限,一直苦惱求婚方式,而遲遲沒有出手。
這日,輕悠吃飽喝足,便決定搓合兩個性子都有些悶騷的忍者護衛。
「滬城的秋天冷得好快,我想去看看最近有沒米蘭來的新品,即時設計幾張式樣給娘做冬裝的參考。另外,我想去逛嬰兒裝。上次只買了些應景穿的冬裝,這回想看看夏裝。還有,也不知道這胎生的是哥哥還是妹妹?」
十郎立即討好道,「肯定是小世子啦!我聽十一郎說,少主家的第一胎都是兒子。夫人家,第一胎生兒子的也都多呢。」
輕悠撫著下巴,「可我娘就只生了我一個。」
十郎接道,「我聽老夫人說,您之前還有一位兄長呢!」
輕悠有些不滿意,「可是我想要女兒。所以,今天我要去買丫丫裝!」
十郎心裡暗笑,嘴上忙應下了。
可出門時卻看到本該跟著織田亞夫去上班的十一郎,「你回來給少主拿東西的嗎?」
十一郎搖頭,但看著十郎的眼神,比以往都溫柔很多。
十郎被他盯得古怪,「你看什麼,我臉上有東西?」
「沒,沒什麼,我在看夫人怎麼還沒下樓?」
「哦,夫人在嘗廚娘剛熬好的甜湯。」
其實,那時候輕悠故意支開了十郎,正跟織田亞夫偷偷通話,做最後的計劃安排,為即將開始的驚心動魄的求婚之旅,瞎開心。
稍後,一行人終於出了門。
輕悠宣佈,「十郎陪我買女娃裝,十一郎最清楚亞夫的口味了,就幫我看看給看看給亞夫添些什麼秋裝,再挑些男娃的衣服吧。」
兩人紛紛應下,交換的目光,也莫名的曖昧起來。
到了百貨店,輕悠發現這兩人兒還真有默契,從出門現在,眉目傳情已經高達每分鐘十次以上的頻率。
心裡暗歎,以前他們太疏忽了,瞧這兩人好不容易出來逛次街,都這麼激情燃燒啊!
於是,當早早安排好的店員給輕悠發信號時,輕悠立馬開始行動。
「這裡太吵了。」
「夫人,您是我們的vip會員,咱們設有專門的貴賓室,那裡還有暖氣,很舒服的。不如我把新貨都送到那裡,您慢慢挑啊?」
「好啊,你們的服務真不錯。」
「夫人您過獎了。」
進了預先就準備好的包廂,十郎和十一郎兩人立即謹尊職守,在包廂四周進行察看,排除了可能出現的危險情況,便又陪著輕悠繼續挑選物品。
稍後,輕悠叫渴。
十一郎親自去準備飲料,這也是為了預防有人在東西裡下藥。
但當他提著輕悠和十郎都喜歡的飲料回來時,包廂方向突然傳來了吵鬧聲和尖叫聲,就見那方濃煙滾滾,嚇得他立即扔掉了手中的東西,抓人就問情況。
原來,因為這家百貨店是東晁人開的,就有人故意前來搗亂,弄了燒碳要燒商場,而貴賓室向來人員稀少,成為方便下手的地方,且又是位於商場中心位置,易於擴散火種。
「夫人呢?該死的,你們是怎麼看人的,這種事怎麼現在才發現。」
十一郎氣得不行,抓著一個保鏢就罵。
保鏢雖拿著之前早準備好的說詞,但還是被十一郎凶狠的氣勢嚇到。
很快,就看到輕悠被兩保鏢扶著出來了,手上還捂著帕子。
十一郎鬆了大口氣,但聽輕悠說十郎為了救她還沒出來,就傻了,沒灑水,也沒捂口就衝進了濃煙滾滾的房間裡。
他完全沒看到,輕悠和保鏢們比著「v」手式抖眉毛的奸計得罰的模樣。
當火警趕來時,十一郎終於背著被保鏢故意打昏掉的十郎出來了。
見人沒醒,輕悠急叫,「十一郎,快,做人工呼吸,再晚就來不及了。十郎肯定是被氣窒著了。」
十一郎也沒管那麼多,當著一堆人的面就爬了下去,一邊做,一邊拍十郎的小臉,半天沒見反應時,急得他冷靜盡失,罵了起來。
「笨蛋,叫你勤練基本功,這種時候至少閉氣三分鐘就不會這樣了。你這個懶蟲,連這種事都做不好,怎麼當好護衛。臭丫頭,你還想睡到什麼時候,給我醒過來,再不醒,我,我就……」
十一郎竟然憋出了淚水,可讓輕悠等一干子算計的人大開眼界。
她立即從兜裡掏出了最新出品的小型照相機,卡嚓一聲給兩人拍了下來。
十一郎全神貫注在懷裡仍沒甦醒反應的人兒身上,完全沒發現自己的狼狽相被人全程記錄下來了。
當有人送來水,他喂十一郎喝下後,十郎終於有了反應。
「蠢女人,你再不給我醒過來,我就……」
「咳咳,你,你才混蛋,痛死人家了。」
輕悠直歎這兩個冤家,怎麼劫後餘生就沒點兒浪漫細胞啊,哪像自己每回都是趁機撒嬌耍賴吃盡老公的好處啊。
不得不提醒十一郎,趕緊求婚。
「十一郎,這人被你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我們這些多雙眼睛,你不能不負責的啊!大家說,是不是呀?」
早準備好的群眾們給力點頭,齊聲催促「要負責、要負責」。
這個時候,十一郎要再看不出女主子的陰謀詭計,那他真該撞牆去了。
於是,他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鑽石戒指,手還有些發抖。
「蠢丫頭,我就勉為其難,接收了……」
「呸,剛才那只是意外,不算數!」
十郎瞧著男人一副趕鴨子上架的模樣,心裡就不爽,想想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親薄了,雖然是自己喜歡的人,可是這求婚的話也太沒格調了,好像她生來就是沒人要的似的。
雖然,沒人要是事實,可是她也不想自己的終生就這麼送出去。
當年離家時她就下定了決心,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更要女人的尊嚴。
於是一把推開了十一郎,站起身就要走人。
輕悠急了,直給十一郎打氣。
十一郎哪是什麼勉強,根本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求婚給緊張得舌頭都僵了,根本不知該說什麼話,就把平日兩人相處時的習慣給扔了出來,得罪了佳人。
「你給我站住。」
當眾被人拒絕求婚,對男人的自尊心可是一大傷害,當下男人也怒了。
衝上前,攥著人就吼,「十郎,你必須嫁給我。」
十郎也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回吼,「我憑什麼要嫁給你,我偏不。」
兩人莫名其妙給槓上了。
瞧得輕悠等人又急又惱,又好笑,一干人等全在旁邊拉旗助威,好不熱鬧。
沒有人注意,在圍觀的群眾中,有一抹女人的身影走過人群,看著這方情形,唇角都是冷笑,隨即很快離開了。
「你,你這個笨丫頭!」
「你才是蠢男人!」
哪知這兩人竟然越吵,火氣越重。
輕悠哆嗦了,「哎呀,怎麼這樣啊。十一郎,你溫柔點兒,溫柔點兒啊!你想想亞夫跟我求婚的時候……」
可那前題是夫人您會撒嬌,十郎不會,這讓十一郎君怎麼溫柔啊!其他保鏢護衛們齊齊在心中嘀咕。
「唉,直接上,直接吻上去!」
輕悠突然大叫。
全場驚怔。
十一郎也真是被逼急了,今天要是求不下來婚,他身為東晁男兒的尊嚴就徹底沒了,被輕悠這一聲吼刺激,衝上前抱著十郎就吻了下去。
頓時,全場皆靜。
下一秒,掌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等到十郎從熱吻醒過神兒來,只覺得手指量疼,鑽戒就給套上了。
輕悠一看大功告成,手一揮,「走,去百樂門慶祝求婚成功。」
在一片祝福聲中,終於上了車。
十郎羞澀一片地縮在輕悠身邊,「夫人,你真壞。怎麼能這樣啊?」
輕悠說,「要我們不使壞,你們還要耗到哪年哪月去啊,小少主出世,你們不得準備個小護衛給小小寶麼?」
十郎更澀了。
十一郎這會兒氣勢足了,當即應下,「夫人少主放心,屬下一定在三個月內完成任務。」
十郎羞得尖叫,在車裡又跟十一郎槓了起來。
這時候,輕悠想,希望大家能一直像這樣幸福,就好了。
然而,事情卻很快發生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大轉折。
……
輕悠已經很久沒到過百樂門,但今天特別高興,她覺得只有這裡才夠盡興。
而今,百樂門已經徹底易主,真正的幕後大老闆,變成了織田亞夫,而實際管理人則是榮澤英傑。
「夫人,包廂已經準備好了,您請跟我來。」
輕悠向榮澤英傑表示了感謝,邊走邊張望,發現百樂門雖繁華依舊,但東晁人增加了不少,曾經那些亞國名流都銳減了。
「英傑,你知道瑟琳娜公爵夫人,最近有在百樂門出現過嗎?」
回滬城後,輕悠一直想跟這位異國好友聯繫,織田亞夫說瑟琳娃因為之前的合約問題回英國了,估計短期內不會到亞國。
榮澤英傑事先自然得過頂頭上司的告戒,說的話同其一致。
輕悠有些失望,遂跟著進了包廂,看新出爐的東晁藝伎歌舞表演,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在等織田亞夫到來時,樓下突然發生一起鬥毆事件,還是亞國人和東晁人之間的叫板兒,雖然很快就被榮澤英傑的人平息了。
輕悠看著被托走的同胞,突然便想到了之前小八碰到的事,不免有些情緒低落。
那時候,被特意安排了一個包廂獨處的未婚夫妻,還在大眼瞪小眼地槓著。
後來,十一郎決定主動退讓,出了包廂去張羅未婚妻愛吃的東西。
很快,便有人送來東晁美食。
十郎不疑有他,心情大好地吃了起來。
但才吃了三筷子,就發現了不對勁兒,抬頭時,便見送小菜的侍得抬起了一張陰冷的笑臉。
「你,林……」
侍者十分順利地將十郎打包出去,立即有人來接應。
正準備下樓時,十郎突然醒來動手,打了起來。
「該死,伊賀派的忍者果然名不虛傳。」
「林雪憶,你竟敢跑進這裡來害人,我要替夫人殺了你。」
但藥性仍在,且如燎原大火般灼燒著十郎的身體,讓她有心無力。同時又發現幫助林雪憶的竟然還是百樂門裡安插的東晁士兵,她心中大驚,知道力抗不行,只得轉為逃躲,想事後將情報告訴織田亞夫。
她本想進輕悠的包廂,無奈她是第一次來,四下裝潢都大同小異,剛剛得償所願,這裡已經是自己人的地盤,讓她放鬆了警惕,便有些摸不清方向,此下中了奇怪的藥又直髮昏,渾身熱得難受,一頭撞進了一間房,避開了林雪憶等人。
房間沒有開燈,只有窗外透進來的霓虹燈光。
十郎一頭撲倒在地,地上鋪著長長的地毯,倒也不疼,就是心頭火燎得她難受,急想找杯冰水解解渴。
一個低低的「咦」聲,在她進門時發出。
此時她已經有些神智不清,瞄到桌几上的冰塊,立即爬上前猛灌,把冰塊嚼得卡卡作響,卻根本無法止熱,卻更是火上燒油,因為,剛才喝下的是一大瓶加冰的白蘭地——洋酒中的白酒。
頓時,燒得她將桌上的東西都打碎了,難受得直扯衣領子,神智更為不清,直叫著「水,水」。
黑暗裡的男人終於走了出來,就被十郎抱個正著。
然而,十郎抱著男人後,突然發現男人敞開的胸膛十分涼快,有降火奇效,便捨不得鬆手了,嚷嚷著要「水,渴」。
那男人低頭一看,笑了,「我道是誰這麼激一情?原來是你這東洋婆子。喂,別抱那麼緊,要喝水去浴室,在那邊兒?嘖,軒轅輕悠讓你執行什麼任務,又喝春一藥,又灌烈酒,你可真能啊!喂喂,別亂扯,小心擦槍,走……」
黑不隆咚中,男人的「槍」被女人一把攥住,激得他低叫一聲。
扯開女人就提進了浴室,冷水管子對著女人腦袋狂衝,毫無半點憐香惜玉之心,趁機報復一把曾經的「騎跨之恥」和今天的「奪槍之辱」。
「你,姜,種馬!」
哪知,十郎一恢復點兒神智,就叫出了男人的外號,輕悠特別贈予的。
姜少言登時氣得吹鬍子瞪眼,他這是到滬城化妝偵察的形象,心裡把輕悠給罵了。
殊不知,當初他在姜嘯霖辦公室裡跟十郎對打後,回來兩女人就對他的品行進行了深深的鄙視和不屑,種馬一詞,十郎也是在這時學會的。
「靠,有種叫我種馬,你就別巴上來。爺還不稀罕種你這種搓衣板兒,哪個男人能看上你,那真是倒了八輩子霉。這裡隨便挑個妞兒,都比你有料啊!小機場!」
姜少言拍拍十郎**的小臉,轉身就走。
心想他這已經暴露了,趕緊離開為妙。
哪知道才跨出一步,就給一肥皂盒子砸了。
「種馬,你竟敢跑,來這裡,我要告,告訴少主!」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姜二少怒了,十郎慘了。
「好,本少爺就不跑,看你現在怎麼叫人來抓我。去啊!走出這道大門兒,爺就算你厲害。」
槓上了!
十郎咬牙,可惜才跨出一步就朝下倒,情急之下伸手一拉,竟然把男人的褲頭全攥了下來,威武「大象」正式爆光。
「啊,不要臉!」
「我靠,你這個女人還敢惡嘴先告狀,你脫我褲子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十郎伸手就要拍開正撐在自己臉前不足十厘米的「噁心玩藝兒」。
姜少言去擋,一掌推出。
砰——
不想十郎的動作十分遲緩,沒有避開,就被推倒撞到了頭,頓時一個眼冒金星,疼得哭了出來。
「你哭什麼?你想滅我種,我還能不護著咱未來的幸福了。」
十郎這一撞,神智又不清了,心裡委屈得很,哭得更可怕。
姜少言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他玩女人這麼多年,絕不拖泥帶水。外表看著溫文爾雅,真狠起來,比之姜嘯霖和織田亞夫等人,也是不相上下的。
這會兒沒了逗弄的興致,轉身就走人。
走出浴室時,後面突然襲來一股冷風,讓他渾身一緊,回身曲膝,抬手就要揮出時,卻看到浴室的光線將撲出來的人兒,打得透亮,那寬鬆的棉製衣料**地帖在身上,還露出一截漂亮的白肚皮,讓他動作一頓,就被抱了個正著。
「混……水……」
他一下倒地,被她騎在了身上。
她痛苦又難過,一邊打他,一邊又忍不住朝他的身體靠近,這便形成一種非常奇異的場面。
姜少言玩過多少女人,被各種花招勾引過,也沒有眼前這一招來得新鮮刺激,別具一格,血脈賁張。
「呵,小鬼子,你到底是要水,還是,想要我?」
他伸手勾她的臉,被她一手打開,他就趁機抓著小手不放,她根本沒力氣,輕輕一扯就帖了上來。
然而,她又極不甘心,那種激烈的矛盾掙扎,不想屈服於春一藥一藥性的理智,和本能的極度渴求相鬥,難以想像的吸引人。
也沒料到,之前一直藏在厚厚流海下的小臉全部托出後,竟然讓人頗為驚艷。
然後,他更發現,小女人被扒開的胸口,竟然纏著厚厚的繃帶,繃帶裡的雪丸呼之欲出,讓他瞄了一眼,就有些呼吸緊窒了。
「你,你這個,大種馬,放開……」
姜少言被罵得心氣兒一起,抓著女人腰,一個翻身將女人壓在了身下,拿回了絕對的主控權。
「好,你再罵一句種馬,爺今兒就種了你。」
他說著,就動手去扯那厚厚的束胸。
之前聽說忍者這種武術有很多不人道的訓練方式,沒想到今天真被他見識到了,本來以為是飛機場,沒想到內有乾坤哪!
這幾日他套到不少情報,打算明天就回滬城。今晚這一招,算是對自己的犒勞吧!誰叫她送上門兒來,不要白不要。還敢罵他種馬,想當初要不是他良心發現出手幫忙,她家主子也不可能平安回滬城啊,東洋人真他媽沒良心。
「你,王八,無恥……臭種馬,放開……」
姜少言一頭吻下去,堵住了十郎的小嘴兒。
奶奶的,這味道比他想像的還好,除了白蘭地的烈香味兒,還帶著一種奇異的淡淡香氣,讓他色膽大漲,一口竄進了香香的小嘴兒,來了力蕩千軍。
布條子終於被抽掉時,盈滿一掌的柔軟瞬間點燃了男人全身的大火兒。
「種馬,放開,不……」
「再罵!今兒爺就做死你個小東西。」
霓虹微閃的屋子裡,漸漸升起女人難耐的申吟,和男人沉重愉悅的喘息聲。
這時候,姜少言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發的誓:絕不碰東洋鬼子!
……
那時,十一郎帶著美味回包廂,卻不見了未婚妻。
但他在桌上發現了一封筆跡凌亂的紙箋,寫著:關於婚事,我想要靜一靜,再想想,你別來找我。
十一郎登時懵了,他一直以為十拿九穩的事兒,而且一直以來丫頭都很膩他。
怎麼婚已經求了,戒指也戴上了,居然還這麼扭捏。
他看了看四下,沒有異狀,應該不是出意外。
隨即,他越想越不安。
難道是自己真的太不溫柔,她後悔了?
他急著想找人,但問了幾個侍者也都搖頭。
他想到憑那丫頭的本事,要躲開這幾個草包貨是易如反掌的,若她不想出來讓人找到,他一時半會兒也尋不著人。
於是,十一郎只有一人枯座等候。
卻不知,這一等,便成了千山萬水,此生最大的遺憾。
直到輕悠和亞夫要離開,托人來喚他們時,時間已經過去四五個小時。
十一郎也不敢告訴主子們,情況發生了變化。怕好心主持這一切的女主子不高興,繼而讓男主子也不高興。
好在,十郎終於回來了,但身上穿的衣服卻跟離開時完全不同,過大的男裝罩在身上,從頭掩到腳,頭髮還有些濕漉漉的,臉色也有些蒼白。
「丫頭,你跑哪兒去了?發生了什麼事?」
十一郎伸手要拉人,立即被躲開了,連眼神也變得極為疏離。
他感覺到極大的不對勁兒。
十郎卻說,「我,我想好了。我們,不太適合。我不能,嫁給你。」
她動手要娶戒指,卻發現本來套在手上的東西竟然不見了,眼底迅速閃過一抹慌亂,卻是咬下牙,哼道,「不好意思,戒指丟了,我買個新的還你。」
十一郎大愕,強行將人拉住低喝,「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之前還好好的,怎麼你離開了這四五個小時,就變卦了?你跑哪兒去了?你看著我,給我說實話。」
「夠了,我說了不願意就不願意,難不成你還要強迫我嗎?憑什麼你一要求我就必須答應?憑什麼?就憑你是伊賀家的大少爺嘛!我受夠了。我不想這輩子都傻傻地追著一個人跑,低三下四地做那麼多的蠢事兒,才能得到一個正眼兒。你從頭到尾就沒尊重過我,我以前是蠢是笨,現在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不行嗎?!你大可以去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我一個沒人要的孤兒配不上大少爺你。」
十郎吼完,轉身就跑掉。
十一郎被狠狠震在原地,半晌才回神兒追出去。
他豈會不知,這些年她為了能追上他付出了多少。可是,他卻沒認真想過,這些付出裡累積了多少辛酸和委屈。
是不是因為這個,她才突然變了卦?!
十一郎還想說什麼時,十郎就躲在了女主子的身後,他不得不礙於主子們在場,壓下了心頭狂湧的疑惑和不甘。
如果現在她不願意追隨他了,那就換他來追吧!
誰叫他早就愛上了,放不下了呢!
……
事後,輕悠很奇怪,私下問十郎,十郎開始不答,後來還是拿出那套對十一郎的說辭。
輕悠覺得,這大概是新嫁娘的婚前恐懼症吧!
這名詞還是她之前從錦紜嘴裡聽說的,族裡有人和當地人聯姻,新娘子竟然臨陣逃婚。
後來,新郎倌把老婆找回來,細細詢問,好好交流,終於解除了姑娘的心頭顧慮,又重修好事兒,現在聽說連孩子都有了,家庭美滿幸福。
輕悠是這樣勸十一郎多學學亞夫,從周邊的體貼關心做起,然後步步包圍核心目標,一舉攻城,實現最終勝利。
「十一郎,追女孩子重要的就是要有耐心,有恆心。就像亞夫一樣……」
十一郎很糾結。
周人齊齊變色,誰敢跟他們的男主子比啊!
「十一郎,送鮮花是追求女孩子最棒的方法啦!最近管家買了不少鮮花呢,你瞧,這束又香又漂亮,每天你都送十郎一束親手摘的,一定能重新打動佳人芳心哦!」
輕悠手上拿著的大束鮮花,聽說品種十分稀有,在已經深秋的滬城極為少見,她見了十分喜歡,亞夫便讓人植滿了別墅的花園。
「夫人,十一郎明白了。」
「加油哦,十一郎,我們家小小寶就等著你們家的小侍衛咯!」
輕悠握著拳頭加油,十一郎內心十分矛盾。
於是,一有機會,十一郎就會圍著十郎轉。
十郎卻總是躲著。
輕悠為了促進兩人關係,也悄悄幫忙。
這日,做完產檢後,輕悠便又想舊地重遊,到那家求婚成功的百貨商店逛逛,想挑起十郎記憶,趁機打探一下到底還有什麼原因。
不想又讓她碰到了在隔壁小店裡買嬰兒用品的靜子。
「靜子姐姐,好巧啊,你也出來給寶寶買東西吧?都沒人陪你嗎?你是不是快生了?這樣子一個人出來,很危險呢!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諾,這是我今天買的,男孩女孩的都有,哪,這個算我送給小寶哥哥或者未來姐姐的見面禮吧!唉,我不能不收,這可是寶寶們的交情哦。」
輕悠也不管靜子的尷尬和為難,硬把東西塞過去,強買強賣地扶著靜子,送人回家。
靜子想要拒絕,就被輕悠一句堵上了。
「靜子姐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人傷害你的。如果誰敢,我一定跟他急。嘿,他很疼我的,他現在可不敢讓我急。」
輕悠笑得狡黠,撫撫自己的大肚子,眼神誠懇。
對於這樣明顯的暗示,靜子也不好再拒絕,只得帶著輕悠回了家。
已經不是櫻屋,而是林少穆臨時為她生產租下的一間小跨院兒,只有一進三間房,但非常乾淨,還向陽,環境比起櫻屋可好太多了。
為了孩子著想,靜子也沒有再死拗。林少穆為她請了一個顧生活的婦人,和一個產婆在家裡照顧著。
輕悠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兒,歎息,「好久沒看到這樣舒適的和宅了。靜子,你想家吧?」
靜子笑笑,仍是像當年一樣,靦腆不愛答話。
輕悠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地東拉西扯,懷念以前在東晁留學時,一起發生的事。
那些點點滴滴,彷彿就在昨日。
漸漸的,靜子會搭上兩句,兩個女人的距離,也悄悄拉近了許多。
那時候,林少穆從外面買了大堆營養品回來,剛要到家時,立即被他請的小門神小浩子擋住,說家裡來了貴客。
林少穆發現竟然是軒轅輕悠,心頭又急又氣,暗惱靜子怎麼又把這大瘟神給招上了。可這會兒招上了就脫不了手,他躲在隔壁矮牆後面,聽著輕悠嘮嘮叨叨半天,沒完沒了地拉家長,也不離開,就氣憤。
織田亞夫,你怎麼不把你女人給好好拴屋裡,放出來招什麼事兒啊!
這要放以前,林少穆肯定立馬轉出一個陰謀詭計來,好好利用輕悠這頭送上門兒的肥羊,還是買一送一的,建功立業,為祖國統一做貢獻。
但現在,瞧著靜子難得露出的笑臉,什麼念頭都沒有了。
以前在東晁時,靜子對輕悠就有好感,不過礙於妹妹雪憶的關係,也沒多親近過。現在,兩個女人都身懷六甲,共同話題多,互相開導交流一下心聲,比起對著他和兩個婆婦,似乎真的好很多。
這時候,林少穆並沒發現自己的心性,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於是,從這天起,輕悠就常來找靜子聊天,一起做針線活,聊娃娃經,互贈小衣服小鞋子,氣氛和樂融融,儼然好似親姐妹。
……
十郎前思後想,覺得有些事不說不行,終於決定找主子。
夜已近深,她剛走到廊口,就看到了值守在那裡的十一郎。
十一郎聽到過於輕微的腳步聲,以為有敵情,緊張了一下,看到來人竟然是十郎,一副躊躇滿志的模樣,緊張立即化為激動和愉悅,投來的目光也充滿了期待。
十郎看著那模樣,心口重重一揪,壓下了翻伏的情緒,只冷冷地說,有事要跟織田亞夫單獨稟報。
十一郎應下,卻沒有立即稟報。
反而壓低了聲,伸手想要拉女孩,「十郎,我想過了。以前,是我太高傲,其實從把你撿回家裡開始,我就一直注意你……」
話剛起頭,立即被十郎打斷,「我不是來跟你敘舊的,你叫不叫少主,不叫的話我自己叫。」
她一把甩開了他的手,顯得很耐煩的樣子。
十一郎心頭一沉,聲音倏冷,「丫頭,你到底在想什麼?以前我們不是……」
十郎聲音更硬,「沒有以前,也沒有以後了。」
「你什麼意思?」
「你放手!」
兩人正糾結著,房門開了。
織田亞夫微微挑著眉,看著兩人說,「要打情罵俏,換個地方,別吵著夫人。」
頓時,兩人都尷尬地垂下臉,臉色一陰一陽。
十一郎也不裝腔,立馬說了句抱歉,拉著十郎就要走。
十郎卻狠狠甩開了他的手,對織田亞夫說有要事報告,非常急。
織田亞夫睨了眼十一郎,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讓十一郎又急又窘地紅了臉。
稍後,書房中。
十郎將當日在百樂門時發生的異狀,碰到的人,以及靜子的事,全盤托出。
說完後,似乎沉默了許久。
織田亞夫問,「就這些了?」
十郎心頭一跳,點頭應是。
織田亞夫又問,「為什麼隔了這些天,又想著要說了?」
十郎表達了自己的擔憂,「我擔心,若是帝國內部有敵人,那比外面的敵人更可怕,更可以造成無法挽回的危害。尤其,還是發生在少主您和夫人身邊,現在夫人又有了小世子。就怕萬一……」
織田亞夫回頭看著垂首的女孩,目光黯沉,讓十郎覺得更形壓力。
他說,「川島靜子是林少穆的夫人,這段時間,你可有見過林少穆?」
十郎搖頭,「沒有。」
想了一下,又補充,「那兩個婆婦有幾次似乎說溜了嘴兒,有提到姑父,後來大概是受靜子夫人指示,沒有再提到過。我猜,林少穆應和靜子夫人應該時常有聯繫。」
「為什麼沒有立即報告?你知不知道,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出了錯,就是十一郎也保不住你。」
織田亞夫的目光修辭地變得極為銳利,殺氣一閃而過。
十郎跪落在地,「我知道。可是,我害怕,」她一下抖得厲害,連聲音都發顫,「我怕他知道我已經……我發誓下次遇到那個流氓,一定要親手殺了他。而,我看到夫人能找到一個境遇相當的朋友聊天,變得開朗精神了許多,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靜子夫人也是東晁人,應該不會……」
然而,不管是在亞國還是在東晁,舊式女子們嫁夫隨夫的天性,並不能絕對保證靜子會真的站在十郎所以為的立場,不會傷害,或者不會間接地傷害到輕悠。
最終,十郎必須受罰。
而執刑人,卻是十一郎。
織田亞夫頒下罰令時,說,「若非看在夫人近日很高興,你前後保護夫人和小世子有功的份上,就不是僅僅十鞭。」
然而,當十一郎紅著眼,抽完了十郎十鞭子後。
鞭子交給了織田亞夫的警衛隊長,十一郎脫掉了上身衣服,又挨了整整四十鞭。
合計,五十鞭。
十郎不敢置信,質問這是為什麼。
隊長說,「本來你的懲罰是五十鞭。不過少主念在你們多年效力,今次也未釀成大禍的份上,只罰鞭刑,沒有動刖刑,已經是寬仁了。而且你也挨不下這麼多鞭,理所當然由你男人替你受了。放心吧,對你來說可能要小命,對十一郎來說,很輕鬆的,心甘情願哦!」
隊長還曖昧地挑了挑眉毛,就開始狂抽。
輕鬆嗎?
那怎麼能叫輕鬆,這四十鞭抽下來,他足有三天沒能下床啊!
她已經為此揉碎了心,愧疚,心疼,後悔,折磨得她夜夜垂淚,卻再也無法回頭。
十一郎,我已經不乾淨了啊,我想把最好的自己給你,可是卻被那個畜牲給奪走了,我再也配不上你了,再也配不上了。
你怎麼還那麼傻,還要對我這麼好。
我根本不值得了呀!
你才是大笨蛋,大傻瓜。
……
之後,織田亞夫回屋看著輕悠睡得香甜的模樣,緊蹙的眉頭,鬆了鬆。
他深歎一聲,上床將人兒摟進了懷裡。
熄燈時,他看了眼針線簍子裡,那正在繡的小布鞋,目光瞬間黯下。
隔日,女子吻過他的臉頰,說,「亞夫,我今天還想去聽唱詩班新排練的聖歌,我覺得聽了之後,就沒有以前那麼心浮氣躁了。」
男人輕笑著點了點女人的鼻尖,說,「聽歌可以,但是要入教不行。我可不是姜嘯霖,為了娶個女人搞得那麼噁心。」
輕悠一聽,笑了,直說男人心裡有鬼,才扯上些無關緊要的人來當借口。
「乖,沒事兒不要亂跑。別忘了,你已經快七個月身子了。」
最後,他還是認真又叮囑了女人一番,出了門。
然而,他心裡卻很清楚,女人所說的聽聖歌,其實就是去會靜子。其實比起十郎,他豈會不在意女人近日明顯精神好轉,連跟他說話時的聲調,都變了不少,顯得更輕鬆愉悅,發自內心。
到了司令部,織田亞夫猶豫了一下,仍是叫來了榮澤英傑。
榮澤英傑報告,「川島靜子懷孕已經九個月零一周,預產期就在這一兩周。我的人在剛到那裡時,有看到林少穆的身影,但被跟丟了。之後,我們埋伏在周圍不少人,就再沒見過。怕是已經打草驚蛇了,如果要再引出人來,只有利用川島靜子……」
織田亞夫擰眉,口氣極狠,「我不管你怎麼做,總之,不能讓輕悠察覺,做得乾淨點兒。林家的種,一個都不能留。」
榮澤英傑有力地應下一聲「是」,即轉身離開。
……
那時候,輕悠正和靜子聊著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十分開心。
輕悠說,「我和亞夫商量好的,這第一胎,就姓織田,第二胎姓軒轅。」
靜子微微訝異,旋即笑道,「輕悠,親王殿下對你真好。就我所知,我們東晁的男人,可不興這個。不管生多少個,都得從自己姓。否則,女人就慘了。」
輕悠轉頭看著靜子,問,「那,你打算讓小木頭姓林,還是姓川島呢?」
靜子瞬即啞然。
雖然兩人已經聊得很開,但靜子總沒有輕悠來得放鬆,一直對林少穆的事,絕口不提。
輕悠突然問起,也沒什麼目的,只是下意識地希望能跟靜子拉近關係罷了。
對女孩來說,只有分享了關於彼此戀情和男人的故事,才真叫姐妹淘了。不然,總是隔著一層。
輕悠有些失望,但隨即又告訴自己沒關係,以後來日方長,很體貼地轉移了話題。
靜子似乎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說要給輕悠做喜歡吃的冷面。
輕悠一聽就饞了,這冷面是靜子家鄉的特產,十分爽口,而且又很營養,帶著天然酸味兒,特別適合孕婦吃。
靜子是做這個的好手,但她現在身子沉了,根本不便再做。
現在為了安撫好友有些受傷的心靈,決定做來彌補友情。
輕悠忙說不必了,兩人推來讓去,最後相視一笑說,由靜子教,輕悠來做,一起吃。
十郎和婆婦們又不依了,這一來二去,最終還是決定買外面做好的來吃。
不管過程怎樣,兩位准媽媽吃著酸溜溜的冷面,相視一笑,情誼更篤。
輕悠非常高興地離開了,回頭就想把事情真相告訴丈夫,這樣也不用總是偷偷摸摸地來,瞞得太久,萬一被他意外知道,一准又不高興了。
然而,這一晚,織田亞夫回來得太晚,輕悠等不及跟他說,就睡著了。
她只在床頭上留了小紙條,說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講,讓他隔日一定等她。
他宛爾一笑,收下小紙條,吻了吻女人的小臉,熄燈睡下了。
第二天,輕悠一睜開眼時,感覺身下微微蕩漾,嚇了一跳。
就聽到男人在耳邊哄說,「別緊張,我們這是在船上,出海去打漁。」
輕悠驚了一跳,問,「出海?打漁?亞夫,你怎麼突然決定要出海啊?」
圓圓的窗口透入一線明亮的陽光,打在男人俊美朗逸的面容上,漆黑的眸子,溫柔如海,他一邊給她梳頭,整理衣物,一邊解釋說,「剛好今天有空,你在家裡也憋那麼久,想帶你出來走走。好像陸上的東西,你也玩夠了。海上打漁,應該是第一次吧?雖然今天你也動不上手,不過等會兒要是打上來貝殼,你可以試試運氣,看能不能給小小寶挖幾顆珍珠。」
輕悠一聽,那骨子裡的好奇因子空前膨脹,可樂壞了。
立即就想到,要多挖幾顆珍珠,也送一些給靜子和小木頭。
「亞夫,我,我有話要跟你說。」
「哦,什麼?」
「其實我這些天……」
恰時,船長跑來報告,目的地還有一刻鐘就到了。似乎這是第一次為親王殿下服務,船長十分興奮,嘰哩呱啦說個不停,恨不能將幾十年的經驗都掏出來。
這一打斷,很快目的地又到了,船長立即就打了幾條特別的魚上來獻寶。
輕悠一看到新奇玩藝兒,就把靜子的事拋之腦後,便興致勃勃地打海膽,捉奇怪的小魚小蝦小貝殼,玩得不亦樂乎。
與此同時,靜子剛剛醒轉來,想起身,卻被肚子上的大球給壓著,使了幾次力也不行。
林少穆剛洗了臉進來一看,就急了,忙上前去扶,邊道,「叫你醒了叫人就是,自己這麼折騰著不辛苦,萬一把小木頭給折騰壞了咋辦。」
靜子瞪了男人一眼,「哪有那麼脆弱的。當年我娘生我的時候,她還在浣紗呢!」
林少穆歎了一口氣,「靜子,你娘是你娘。那時候你娘都生了好幾胎了,又壯得跟牛似的。可你這是第一胎,哪能這麼比。」
靜子嘴一嘟,推開男人的手要自己起身,「怎麼不能比了,我偏要比。沒你我也一樣能……」
林少穆特愛大清早女人發起床氣的模樣,嬌嗲可愛,看著她用力撐也起不了身的企鵝模樣,又好氣又好笑,直到她憋得臉紅也起不了身瞪他,忙上前扶著。
「傻丫頭,別傻倔了。」
他伸手輕輕叩了下她的腦門兒,扶著她出了門。
那輕輕一下,其實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
可不知為什麼,她心底突然一酸,就紅了眼圈兒,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就彷彿是等了千年萬年,終於讓她碰到了一次奇跡。
「靜子,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怎麼眼睛都紅了?哎,你別,快告訴我,到底哪不舒服了啊?哎……」
男人一見,就嚇了一跳。
靜子想說什麼,哽咽著說不出口,立即別開了臉,更把林少穆給急得直吆喝。
兩個婆婦跑出來,就說趕緊抱回屋子看是不是羊水破了。
靜子這才出口說沒關係。
林少穆還不放心。
恰時,房門傳來一陣急響。
眾人俱是一驚,女人們急忙催促林少穆快走。
可林少穆看著靜子的模樣,不放心得很,根本捨不得。
不想敲門聲驟然加劇,傳來了東晁士兵的喝呼聲,林少穆再不敢耽擱,從茅房專設的出口跑掉了。但是他並沒跑遠,爬到了極隱蔽的地方注視靜子那方的情形。
「靜子夫人,林少穆剛才應該在這裡。如果你把人交出來,我就不為難你和孩子,畢竟我們都是東晁人。而且,你和夫人還情同姐妹。」
小小的院子,立即塞滿了一群士兵,最後走進來的黑衣軍官眉目十分俊秀,就像鄰屋的大男孩,但是他出口的話,絕對冷酷無情,陰狠至極。
林少穆一看,大赫。
榮澤英傑!
那個曾經屠戳開封府,連嬰兒都不放過的劊子手。
現在已經是東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特勤處的處長,連將軍們對他都十分忌憚。他的特勤處,其職責性質幾乎與德國的秘密情報處蓋世太保,沒有區別,干的全是最骯髒、最見不得光、最慘無人道的罪惡勾當。
靜子矢口否認一切。
榮澤英傑連問三次,不得其果,臉色倏然一冷,揚手就是狠狠一個巴掌。
「很好,有我大和民族的骨氣。不過,」他冷冷一勾唇角,滿臉邪氣,眼中全是陰狠之色,「你這當媽媽的夠骨氣了,就是不知道這肚子裡的寶寶,夠不夠骨氣。」
靜子大嚇,立即側過身子,用手去護著肚子。
卻不想榮澤英傑的動作更快更狠,抬起一腳就朝那碩大的肚子一腳踢出。
「啊——」
淒厲的慘叫,瞬間響徹整條街。
……
大海上。
由於太陽越來越烈,輕悠玩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立即下了甲板。
秋老虎的太陽曬得曬得臉蛋紅通通,但她興致仍然很高,船長為討好她,故意將打到的東西分類裝下來,讓她挑揀著玩兒。
她高興地扳著貝殼,想著給寶寶做什麼樣的珍珠掛飾,又想到家裡的訂製服飾也可以增加珍珠飾品,發現漂亮的貝殼,又靈感大發,跟男人分享自己新出的設計心得。
織田亞夫看了眼時間,已經臨近十一點,估摸著也差不多了,便叫船長打道回府。
輕悠躺在丈夫懷裡,美美喝著酸梅汁,想起自己擱下的事兒。
「亞夫,我要跟你說件事兒,是關於……」
突然,船身重重一晃,發出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跟著就是一陣激烈的爭吵傳來,甚至還伴著槍響。
亞夫臉色一沉,安撫輕悠,就上了甲板去詢問情況。
此次出遊自然是秘密進行的,隨行的人員並不多,但都絕對是精英,而且他們所在的海域也是東晁艦隊天天巡邏的地方,安全問題並不用擔心。
然而,亞夫離開好半晌也沒回來,輕悠覺察到不對勁兒,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直覺不安,扶著腰身站了起來。
十郎立即上前,說少主會處理好,不用擔心。
可不知為何,輕悠的眼皮子跳得特別凶,說要敞敞氣兒,而外面的叫聲徒然加大,霍然叫的是,「軒轅輕悠,你再不出來,靜子和小木頭就要死掉了!」
小木頭?!
輕悠不管十郎阻攔,爬上了甲板,一眼就看到了被織田亞夫的警衛押在船頭的林少穆,林少穆十分狼狽,要不是那聲音,光看那一身**、滿臉鬍渣的模樣,很難辨出就是林家大少。
「亞夫,這是怎麼回事兒?」
「這沒你的事兒,乖乖回船艙去,我馬上就處理好。」
織田亞夫仍然不動聲色地上前,擋住輕悠的目光。
然而,林少穆的聲音驀然嘶裂,「軒轅輕悠,靜子被榮澤英傑踢到早產,現在生死不明。要是你還有點兒良心,念在同為姐妹的份上,你怎麼能不聞不問?!他們會殺了小木頭的,他們罵小木頭是雜種,那麼你肚子裡懷的又是什麼?」
輕悠一把抓住了男人阻攔的手臂,嘶聲喝問,「亞夫,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對靜子出手,你要殺了小木頭?不,我不准,你叫英傑住手,你快叫啊!」
織田亞夫站在原地,任女人搖晃拉扯,卻紋絲不動,目光陰沉至極。
他突然回頭,「殺了他!」
聲音冷酷至極。
唰唰響起的槍栓聲,讓輕悠腦子一懵,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在五分鐘前,他還那麼溫柔地幫她挑珍珠。
可現在,竟然冷酷如廝,宛如當年初遇。
「不——」
……
半個小時後,輕悠來到了東晁總司令部附屬醫院,這裡的醫生護士全部都是東晁本國人,亦是專門為高級軍官們特設的醫院,不管是醫院水準,儀器設備,還有保密係數都是絕對超一流的國際級別。
然而,她沒空去好奇那些東西。
一路上,她甩開了十郎的手,更不要織田亞夫碰一下。
「如果小木頭出了什麼事,我絕不原諒你們!」
當時,她在甲板上威脅所有人。
刺目的陽光讓她眼前直髮花,陣陣眩暈感襲擊著她,她卻咬破了唇支撐著。
最終,男人妥協。
可是她心裡沒有一點鬆口氣的感覺,看著圍繞在身邊,一直以來信賴的人,她突然覺得自己可憐可悲得不得了。
她的好朋友和孩子生命垂危,卻是最愛的人所為,而身邊所有她以為的親密夥伴和朋友們,竟然都悄悄瞞著她,縱容這一切可怕事件的發生。她不僅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她更覺得自己像個瘟神,竟給朋友帶來不幸。
自責,不安,讓她無法接受丈夫的碰觸。
空曠的走廊裡,都是她急促的腳步聲。
最近她的腳浮腫得厲害,走路也越來越不舒服,坐下就不愛動。
可現在她就怕自己再晚上一步,就見不到靜子和小木頭了,她給他們都準備了珍珠鏈子,準備一起做母子環的。
這還是她聽靜子說的,說戴了母子環,以後母子連心,都能平平安安的。
「夫人,您怎麼來了?」
正守在急救室門口的榮澤英傑沒料到輕悠突然趕來,看到旁邊跟著的織田亞夫一臉陰沉至極,以及後面被押解著一同前來的林少穆,他心中一沉,就被女人抓住。
「英傑,林少穆說你踢了靜子的肚子,說你要把小木頭從他媽媽肚子裡剖出來,這是不是真的?你說,你不准騙我,你不准像他們一樣全騙著我!把我當傻子,呆子。」
輕悠嘶聲大吼,不斷搖晃著榮澤英傑。
她怎麼也想不到,看起來這麼俊秀的青年,怎麼會做出這麼喪心病狂沒有良心的事。
「夫人,你聽我說,林少穆他一直潛伏在您周圍,意圖加害於你。還有林雪憶,我們也發現了她的行蹤,我們怕他們根本就是聯合好的……」
「不不不!靜子不會那麼做,靜子她也是媽媽,她不會那麼做的。你們騙人,你們都騙人。就算真要害我的是林少穆和林雪憶,那你們抓他們好了,你們為什麼要對靜子出手,小木頭還那麼小,他們礙著你們什麼了?你說,你說啊,那一腳是不是你踢的,是不是你踢到靜子血崩早產?你說啊,是不是你,是不是——」
「是。」
一聲落,輕悠的動作便是一僵。
她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俊秀的青年,往昔的美好,一幕接一幕地閃過,都被眼前的殘酷現實,狠狠撕碎。
那些被她一直故意忽略,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的片斷,亦紛至沓來,讓人避不可避。
她早就聽說,榮澤英傑在開封一役時,帶著屬下肆無忌憚地屠殺婦孺老幼,肆意作樂,壞了軍紀,才會被調到後方來。
她也聽說,就連榮澤英傑的同僚都對他十分忌憚,說他做事不擇手段,為人陰險尖刻,且最愛記仇,絕不吃虧。
她更聽說,他自從成為那個特務組織的頭頭後,就暗中殺了很多亞國在此的民主進步人士,陰謀陷害,毒殺刺殺,幹盡了各種骯髒的勾當。
榮澤英傑這個名字,不僅在東晁將官們之間,就在國民政府那方,都讓人聞之喪膽,絕對威赫。
然而,人活在世,總是需要自欺一下,活得糊塗一些,才叫幸福。
輕悠想,只要他不在自己面前幹那些可怕的事兒,她還是會當他像家人一樣。
啪——
一個巴掌重重落下,男子微微別開臉,沒有擋。
啪——
又一個巴掌落下,男子低下了頭。
輕悠聲音顫得極為厲害,卻也極為清晰,「那一巴掌,是為靜子打的,另一巴掌,是為小木頭打的。」
「夫人,對……」
「不要跟我說什麼對不起,我告訴你,從今以後,我軒轅輕悠沒有你這樣喪心病狂的哥哥,我們的關係,一刀兩斷。要是靜子和小木頭有個三長兩短,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輕悠狠狠推開榮澤英傑,回頭時,看著一直沉默站在身後的男人,目光劇烈地閃了閃,什麼也沒說,越過人,抓住了剛剛出來的護士詢問情況。
織田亞夫的目光對上榮澤英傑時,後者立即正身行禮。
織田亞夫的目光朝後偏了偏,榮澤英傑立即會意,上前給押著林少穆的警衛使了個眼色,就帶著人離開了。
林少穆卻突然發難,甩開了兩個警衛,衝向輕悠,大叫,「軒轅輕悠,求求你,一定幫我看著靜子,和小木頭。我並不是什麼好東西,死有餘辜。求求你,看在靜子曾經叫你一聲妹妹的份上,讓她和孩子能平平安安,讓她帶著小木頭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了!」
警衛重新抓住人時,林少穆跪在地上,朝輕悠的方向,重重地叩下一個響頭。
輕悠回頭,看到林少穆以頭撞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心口也變得又悶又痛,每呼吸一下,都沉重得讓她像用了所有力氣,她轉眼對上織田亞夫。
四目交接,再無柔情蜜意。
他眼裡的冷酷,和波瀾不興,讓她心如刀攪,無法忍受。
她眼裡的責難,和深深控訴,讓他微微瞇起眼,薄唇抿得死緊。
她沒有要求。
他也不詢問。
就這樣死死對峙了數十秒。
榮澤英傑看著兩人的模樣,沒有開口,咬牙提著林少穆離開了。
林少穆大叫一聲,「靜子,你要加油!小木頭,爸爸愛你。」
走廊裡,士兵的軍靴踏得又重又響,卻掩不去男人拼盡一切爆出的嘶吼聲。
當人就要被拉出大門時,急救室裡突然響起一道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宛如天籟降臨,時間都彷彿瞬間停止。
所有人的動作消失,目光全部聚向了那扇白色大門。
下一秒,輕悠衝進了急救室,看到孩子後又立即衝了出來。
「林少穆,是個兒子!母子平安。」
後一句,自然是輕悠自己加上的。
林少穆大笑起來,「哈哈哈,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小木頭,你要加油長大,照顧好媽媽。靜子,我們來生再見!」便被拖走了。
輕悠深吸了好幾口氣。
十郎上前要扶她,她本想推開,卻沒了力氣。
「扶我進急救室,我要見靜子。」
「夫人,你喝口水吧,為小小寶啊,他也想好好看看哥哥。」
輕悠沒有再拗,也是因為孩子終於平安下來,而且醫生剛才還說哭聲嘹亮有力,說明很健康。
但是靜子卻還在生死邊緣掙扎,因為榮澤英傑那一腳,正踢在她的側後腰處,她用力護住了孩子,自己的肋骨斷掉,脾臟破裂,再加上剛才的陣痛生下小木頭,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
輕悠喝下水,握著拳說,「靜子不能死。」
便進了急救室。
手術室上,一片血色猙獰。
護士一見就要上前阻攔,卻被突然進來的十一郎給擋住。
輕悠走到病床邊,一個護士自動讓開了位置,正在做手術的醫生看了眼輕悠,用東晁話說,「她可能不行了,剛才生下孩子就放了心似的沒再堅持。我必須給她止住血,你盡量刺激她的生存意志。」
輕悠握住靜子的手,聲音哽咽嘶啞,「靜子姐姐,你聽得到我的,對不對?剛才你都聽到小木頭的哭聲了,你聽他哭得多慘啊!要是你不努力,小木頭以後怎麼辦?小木頭可能已經沒有爸爸了,他要是再沒有媽媽,該多可憐。
我娘說,沒有媽媽的孩子像根草,風吹雨打都沒人憐啊!靜子姐姐,你忍心看著小木頭沒爹又沒娘,從此以後都沒人疼麼?他是兩國混血兒,以後出去,都會被人罵雜種。也許,亞國人討厭他,東晁人也不會收留他。你忍心讓他還那麼小,一個人孤零零地寄人籬下麼?」
隨著輕悠的勸說,儀器上的數字,開始慢慢跳動,生命的跡像也越來越明顯。
十一郎將剛剛被護士剪了臍帶、洗淨包好的孩子抱了過來,故意拍了下屁屁,弄哭了孩子。
聽到哭聲,靜子突然睜開眼,嘴巴張了張,雖然沒有發出足夠響的聲音,輕悠卻聽到那是叫了聲「小木頭」。
醫生鬆口氣地朝輕悠點了點頭,對床上的女子舉起了一個大拇指。
靜子的臉色還很蒼白,看到兒子揮著肉肉的雪白小胳膊,眼中的光芒也更加明亮。
那光芒,在輕悠眼裡,幻成了耀眼的生命之光,映著堅強的媽媽和寶寶,那樣旺盛的生命力,那樣純粹的母愛,每一分,都讓人感動得想要落淚。
看著這一刻生命創造的奇跡,每一雙眼眸,都濕潤了。
「啊,夫人!」
突然,十郎覺得手臂一沉,身邊的女子就朝下倒去。
織田亞夫聞聲衝了進來。
輕悠在昏迷的前一刻,抓著十郎的手,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我不走,我要在這……」
可惜話沒說完,她就昏了過去。
再也聽不到男人震怒的吼聲,幾乎瞬間傳遍了整個醫院。
這一夜,又是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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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為,他是個情感內斂、不苟言笑的男人。
18歲成為他的床伴,他始終淡漠冷情,偶爾給她一個微笑,都有太多保留。
六年後,她24歲生日這天一切都變了。
大街小巷帖滿他的結婚照,他摟著美嬌娘言笑晏晏,像換了個人。
這一刻,她心碎成灰,絕望透頂!
「衛東侯,我們的關係就此結束!」她終於下決心放下這份卑微的愛情,尋找自己的天堂。
誰知這頭可惡的大猩猩竟然說「後悔」,對她死纏爛打,深夜撬門探閨房,當眾求婚送戒指,偷吃偷藏她的菜,死皮賴臉霸她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