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悠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織田亞夫明明知道自己已經看到百合子,就是不跟自己說呢?
或者,他沒發現自己已經發現小百合的身份了?
也對啊,當天先是殺老虎,接著又鬥熊,那麼緊張的情況,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也許根本沒發現她已經知道七日,魔鬼強強愛。
可他至少也該跟大家解釋一下沈百通的那番話,免得大家誤會他啊!都說是一家人了,又在這節骨眼兒上,他怎麼就不懂呢?
或者,她應該體諒一下他的大男子主義,主動問問他?
可她又怕他怪自己不夠信任他。
如果自己的猜測都是對的,百合子真是間諜,她做為一個亞國人,又該以什麼樣的立場來處理這件事?怎麼去面對他呢?
輕悠越想越鬱悶,母親喚了她幾聲,她才猛然回了神。
三娘歎息,「如果覺得累,就回屋去歇歇,這裡娘能處理。」
輕悠汗顏,「沒事兒,只是有些事想不通。」
三娘一笑,「想不通的事兒,就暫時擱一擱。興許,這一放,你不用想也就自然通了。」
輕悠被母親這一笑,不由自主寬了心。
是呀,也許他不想說,只是因為還不是時候,並不是真的要瞞她什麼。這些日子以來,他為自己,為軒轅家好,都是有目共睹的。沈百通那王八蛋也許根本就無憑無據地,信口胡說,來攏亂他們家的軍心,她怎麼能受那混蛋的挑唆呢?
她要相信他!
……
輕悠陪著母親處理家務,這是二十年來頭一遭七日,魔鬼強強愛。以前,都是大娘和三姐寶月的事,沒想到事過境遷,竟然莫名其妙就落到了他們頭上。
這時候,她才知道要打理一個家,完全不比打理一個公司簡單。光是之前被打碎了杯盤瓷碟,需要補充,就冒出一堆問題。
要補充多少?是全套,還是部分。現在家裡情況特別,可能會有大變動,搬家移居的話,只要剩下的將就夠用就成。
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管家提醒說老爺已經派人去派族姥們過來,即時還怕用了劣等的瓷器又失了體面。畢竟族姥不是沈百通,雖然也很令人討厭,卻怠慢不得,最好還是補上一兩套。
可現在也是急於用錢的時候,剛才大哥才支走大筆銀錢,更要開源節流了。補上一套好瓷具,也需要些銀錢。輕悠覺得為了族姥根本沒必要,可三娘卻不認為。
本就是一件小事兒,竟然能牽扯出這麼多彎彎繞繞的東西,輕悠覺得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記得以前看大娘和寶月在家裡指三喝四,大權在握地管著她和娘的錢,隨便就能拿著別人的七寸,有多麼威風了不起。現在才知道,事實上這內裡的糾結麻煩只有當過事的人才知道。
原來,什麼事也不管,也是種幸福。
可惜,剛才從娘那裡得知,大娘因為寶月的事,已經沒法再管家,甚至決定在家帶髮修行,徹底遁入空門,將家中大權直接交給了三娘。二娘這連番受刺激,四哥又被抓走,泛了頭痛的老毛病,這才請大夫來看過,說必須靜養,不可再操心勞累,否則還可能中風麻煩就大了。
至於四娘,最是膽小的一個,家中出事從來都是縮邊靠角兒。看著這一攤子亂,早就溜回自己院子當縮頭烏龜了,根本幫不上忙。
娘還告訴她,說四娘其實也是個命苦的,根本不是當初所說什麼大家閨秀出身,只是那大戶家裡的一個沒名份的通房丫頭所生的庶出子。母親沒名份,自己也沒給正名,雖是老爺的親骨肉卻是連大丫環也比不得。所以當初才被軒轅瑞德相中,一方面藉著那家的名聲威嚇,轉移另兩房對三娘的注目,另一方面四娘自知身份低微,不敢真的恃寵而嬌,興風作浪。
現在,輕悠已經很清楚父親對娘和自己的心意了。
雖然管家很不容易,還是陪著母親一件件地將家中的事拾掇起來,這一番忙活,回頭天色就晚了。
輕悠幾次問起門房,都不見出去的男人們回來一個。
隨著時鐘再一次敲響,母女兩看著上面的指針,只覺得這時間過得又慢卻又太快。
沒有電話,又沒小廝回來報個品信,就這麼一直空等著,心裡的各種猜測揣杜都變成了可怕的煎熬。是慢!
似乎轉眼這一日就要過去了,就怕救不出來錦業,多在那可怕的黑牢裡待上一分鐘可張大帥一個不樂意,鮮活的人兒就沒了。是快!
這左等右等,終於等回了一個小廝,正是去請族姥的。
好在這些日子是多事之秋,族姥們都沒有回百里外的老宅,不然小廝這會就不是喘幾口氣,非跑斷兩條腿了。
三娘命人給小廝上了茶水,小廝喝了一口就喘著氣說,「小的不才,沒能請來族姥們。五姥爺不在,小的沒探到行蹤。但六姥爺說他明日就來咱府上,讓我們靜心等著,不用怕那張大帥,他們已經尋著法子保全全族的安全。叫我們不要急,讓三奶奶給老爺說,將府中好好收拾收拾,準備迎接貴客。」
三娘和輕悠同時訝然,再追問是何貴客,小廝也答不上來。
正擔心這好事兒的六姥爺又要興風作浪,軒轅寶仁就回來了,這總算找著一個可以商量事兒的。
軒轅寶仁一臉愁容,「錢是送出去了,可是,就不讓見人。我在那等到天黑,等到來大帥府的警備處處長來找那張大帥,托了處長的面子,才勉強見著了人。該死!小四果然被抽了鞭子。我以為是張大帥下的令,想去求情,誰知道……」
「又是沈百通?!」輕悠問。
「就是那該死的龜孫子。我帶去的那一萬塊錢都被他私吞了,竟被他拿來買通人折騰小四。要不是寶月……寶月後來去護著,恐怕還得上烙鐵!我離開時,寶月說會一直守在那邊。讓我們盡快想辦法,最好是讓姜愷之出面,說不一定才能救出錦業。」
寶仁最後看著輕悠,目光中有請求。
輕悠明白兄長的意思,「大哥,知道現在有三姐護著四哥,這錢也不算白花了。回頭,咱要能把三姐和四哥都救出火坑,爹一定會原諒三姐的。」
寶仁欣慰地點了點頭,又問起父親和亞夫的去向。之前他先走一步,並不知道輕悠本也想跟父親去芙蓉園,卻被吼了回來。
聽完後,寶仁說,「之前我和父親去過芙蓉園,只可惜,愷之的態度還是……唉,小妹,你也別著急,總歸你們有些情份在,之前他都救了咱們一命,這回應該也不會袖手旁觀。」
輕悠早就聽母親提了這事兒。也知道,父親不讓她跟,也是不想再節外生枝,更不想讓她為難。而帶上亞夫,可能是想讓兩個男人商量解決,看在她的份上,握手言合,解決當前的燃眉之急。
正這時,門房進來了,「大少爺,三奶奶,七小姐,老爺和周公子回來了。」
……
軒轅瑞德回來後,朝三娘點了點頭,招過寶仁詢問了情況,寶仁拒實以告,沒有提寶月的事七日,魔鬼強強愛。
三娘和輕悠知道寶仁護妹妹的心思,也沒有多說。
問完後,又聽了那給族姥帶話的小廝說法,擰了擰眉,就說先用了餐再說。
雖然擺了一大桌子菜,但大娘在自己院子裡不出來,錦紜照顧二娘也來不了,四娘借口小九鬧肚子也沒過來,小八多半是被母親拘起來了。結果座上就鬆鬆地坐著幾個人,氣氛說不出的淒涼。
雖然輕悠極力勸說父親多吃點,這心裡裝著事兒,哪裡咽還吃得下,這頓飯草草結束。
飯後,軒轅瑞德稱累要先歇了,也沒提去芙蓉園的事,就由三娘扶著回了屋。
就算不說,輕悠多少也猜到了結果。
寶仁心切,拉了亞夫追問。
亞夫說,「和當初你跟伯父去找他時,說的一樣。」
寶仁先是一愣,重重了歎了一聲,嘀咕著「這怎麼也是個死心眼的啊」,欲言又止地瞥了眼輕悠,就離開了。
四下無人,輕悠很想問,默了一默,道,「亞夫,你跟我來。」
她什麼也沒再說,拉著他的手,走過遊廊,越過洞門,繞過曾經一起散步的小花園,來到了已經空無一人的廚房。
揭開一個蓋著的大鍋,從裡面端出兩層蒸籠,揭開時,一股淡淡的花香瀰散開來。
在昏黃的燈光下,青蔥色的蒸籠裡,放著一個雪白的瓷碟,瓷碟上盛著一團雪白淡粉的米糰子,形象做得極像花朵兒,花瓣上開的小岔兒,讓人一眼就認出是「櫻花」。
她輕輕笑著,托出碟子,說,「你們走後,我和娘忙完家裡的事,我偷空又試驗做的。樣子是比以前幾次都要好了,你嘗嘗味道像不像?」
遞過一雙白玉象牙筷來,映在燈光下的眉眼彎彎如月兒,那故做討好的笑容,絲絲縷縷地勒疼了他的心。
他接過筷子,挑起一塊櫻花糕放進嘴裡,甜絲絲的感覺,一下化到喉底,和記憶中母親所做的,幾無二致。
他只是隨口提了一下口感和材料,根本沒抱希望她能做得出來,頭幾次都失敗得很徹底,沒想到,竟然真給她做成了。這其中又花了多少心思,他不知道,但他又很清楚,那一定是廢了很多很多的心思。
「好吃嗎?像不像呀?」
「好吃。像。」
「真的?」
看到她開心的笑,他覺得真想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只要她開心,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可是,他依然無法忘記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責任。
「一模一樣。」
他彎起唇角,挑起一塊送到她嘴裡,看她小嘴輕輕蠕動的模樣,心動,情不自禁,攬過來俯首就吻,相同的味道流竄在彼此的唇齒之間,甜絲絲的感覺滑進心底,讓人食髓知味,無法戒除,只想沉淪,卻分明又清醒得可怕。
聽到她低低的嚶吟,他心潮澎湃,渾身一緊,將她緊緊抱進懷裡,加深了這個吻。
這一吻,便無法克制,心跳呼吸都亂了。
「亞夫,別,會有人……」
「不會。」
他抱起她,將她壓進陰暗的角落裡,吻得更凶更急。
身下奇怪的嘎吱聲,那脆弱得快要斷掉似的東西,同時承著他們兩的重量,有種大廈將傾的恐懼,卻又有肆意放縱的極致快感。
沉入那熱烈又難以敘述的歡愉時,她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黑暗中,他的眼眸就像兩盞明燈,忽明忽暗,流竄著她熟悉的**和驚心的冷酷。
就像要把她整個兒拆散了似的狠。
就像兩人此時身處萬丈懸崖般,腳下只有一根細細長長的絲支撐著。
就像擁舞的伴侶正踏在纖薄的白冰上,步覆維艱,依然不能停下。
可他的瘋狂似乎從來不會因為環境、時間、地點,有絲毫收斂,一次次地將她逼到臨界點。
「輕悠,你是我的!」
他狠狠咬住她的唇,將自己送進她的最深處,攻佔她全部的全部。
她痛苦地低哼一聲,被他牢牢錮在懷中動彈不得,全身上下都似浸在了熱海裡,忽又飛到高空中,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只能任他擺弄。
「亞夫……」
「輕悠,告訴我,你愛我。」
「我愛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伸臂緊緊抱著他,半自己與他結合得一絲不剩,緊密得彷彿生來就是一體,本來就是一人,本來就該如此圓滿契合,誰也不能分開他們七日,魔鬼強強愛。
最後,她像清晨染了露珠兒的花朵,在他懷裡綻放,美得奪魂懾魄。
她聽到他說,「輕悠,姜愷之利用張大帥威脅你放棄我,你會答應麼?」
她聽到自己說,「不會。」
然後,他再說了什麼,她卻沒有力氣去聽了。
她累極了沉沉睡去,忘了這還在家中,忘了禮教,甚至忘了家中這一連串的難題,在他懷裡放心地睡了過去,唇角還掛著笑。
若真的不信任,又怎會在他懷中安心入睡?!她什麼也沒問,是不想給他壓力。她乖乖順了他的意,任他予取予求,都是給他撫慰和信任。
「你這個小傻瓜!」
他沉沉一歎,看著她熟睡的小臉,眉頭深結更重。
難怪世人總愛問佛,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萊不負卿。
他也想問問佛,何以總讓他們倆人處在這般進退兩難之境。
一邊是他愛的祖國,一邊是他最愛的女人。
選擇哪一方,犧牲哪一個,都是痛苦不堪。
有沒有一種方法,讓他即無愧於祖國,也不再用對她欺瞞或無言?
……
第二日,軒轅家的人都紛紛早起。
沒等到族姥們依約前來,天錦坊卻傳來了一條噩耗。
「什麼?整個生產線的人都要辭職?」
來的人正是黃叔,「是啊!我和牛師傅勸了他們幾日,他們也不幹。他們說老爺您得罪了張大帥,四少爺都被張大帥抓了起來,現在生死未卜。他們怕家人都受牽連,又見到城中幾個大的紡織戶都舉家搬離芙蓉城。聽說這都是因為之前那場狩獵活動惹的禍,現在他們都等在財務室外要結算工資……」
寶仁憤憤不平,「怎麼可以這樣。之前上這條生產線時,都跟他們談好了,還簽了正式合同的。他們說走就走,我們的這批貨怎麼辦?」
黃叔歎氣,「大少爺,生產線上多都是些新招的年輕工人,對坊子沒多少感情,當初也都是聽說張大帥在咱們這裡訂衣服,才趕著從別家跳來我們這裡做工。」
當初不到兩天就招滿了員,他們也著實鬆了口氣,可是回頭遇到這事兒,真正的問題就出來了。
「好在咱們這群老傢伙平日得空都跟著牛師傅他們學了操作方法,現在生產線由咱們看著,還能運行下去。到時候咱們再請些人,相信這第一批貨應該能及時交出來,先對付過去,餘下的……」
牛師傅正是亞夫隨生產線配送的機械師傅。
寶仁即感激又難過,「黃叔,那些年輕人怕什麼家人受牽連,他們根本就是見利忘義,一碰著危險就拆伙的人。要說真怕受牽連,你和洪嬸兒他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難道不怕牽連嗎?說到底,咱們天錦坊要不是你們這些老叔叔老嬸子在,早就……」
「大少爺,快別這麼說。這都是咱們應該做的,到底咱們都是軒轅一族的人啊!哪能一見東家有難,就拍屁股跑掉的,這要說出去,咱也丟不起那張老臉啊!其實,這也多虧了七小姐之前想得周到,鼓勵咱們老東西多學多問。」
輕悠不敢居功,跟著大哥向黃叔致謝。
真正的為人,確也只有在危難之時,才能看到對方的真性情。
輕悠很慶幸當初的判斷和決定,比起高額的金錢回報,真正能拴住人心的還是情感。用情收買人,永遠比用錢砸人更穩當。前者不過是數倍的回報,後者卻會帶來想像不到的驚喜,並救人於危難。
軒轅瑞德讓兄妹倆先去坊子裡處理工人辭職的事,自己留下來等族姥們回來。
亞夫則去了艾伯特的診所,探望軒轅清華的情況,讓十郎跟著輕悠。
輕悠和大哥到了坊子裡,車剛停下,就被那些工人團團圍住要錢,其中幾個模樣相當蠻橫,甚至趁著人多想對輕悠不敬,就被緊跟著輕悠的十郎給摔倒在地。
一聲喝斥,嚇退了眾人,卻又無端激起一波惡劣的呼聲,說軒轅家要賴人工錢。
哄鬧中,寶仁被打,他之前狩獵場受的傷還沒痊癒,無力還擊,勉強退了回來。
輕悠一見就火了,動手摔了幾個亂事兒的,登高一呼,甚至拿出手槍開了一火,才將場子給鎮了下來。
這時,黃叔跟著調來工廠的保安,將亂事的人攆了出去,終於控制住了情勢。
稍後,跟工人代表商談後,事情終於走上正軌。
其實真正受煽動想辭職的人只是少數,多數人仍想留下來繼續賺錢,畢竟,軒轅家接到的軍隊訂單利潤豐厚,開給工人們的工資也比同類的紡織廠要優厚不少。
前方交給了大哥寶仁處理,輕悠跟著黃叔到後方去處理那幾個鬧事工人的事七日,魔鬼強強愛。
沒想到,經過黃叔等幾個經驗老道的看場師傅一番拾掇,那幾個鬧事兒的便供出了幕後主使者,雖然沒直接供出姓名,但黃叔卻十分熟悉。
「他們說的那個人我知道,那人一直就跟著小包做事。」
「林家!」
輕悠咬牙,這根本不用直說了,林家在麒麟錦這整件事裡,前前後後雖然沒像沈百通跳騰得那麼厲害,卻處處不缺他們的身影。之前在狩獵場,只有包叔跳出來叫他們賣掉麒麟錦,其他行會的會員們都支持爹爹。
這背後的陰謀勾當,已然浮出水面。
也許之前坊子失火,林家也脫不了干係。
這一忙,竟然就忙到日頭下山。
輕悠以為父親那裡若有事,應該會給他們打個電話。中午她還打了電話回家找母親,母親說族姥們沒來。她怕母親幫著父親說話,不願意透露實情,又偷打了一個,藉機詢問接電話的婆婦,婆婦在她的要脅下不敢說假話。沒想到,族姥真的沒去,遂也放心處理坊子裡的事。
回家時,輕悠以為亞夫會來接自己,沒想到開車來的只有十一郎,說亞夫還有要事要辦。輕悠知道多半是軍隊裡的事,也不追問。
汽車行到主幹道時,忽見警備處的人設了路障戒嚴,他們不得不繞道而行,走了一條又繞又遠還有些偏僻的路。
在剛駛出一個街角時,忽見前方停著一輛轎車,還傳來人聲呼喝,伴有槍聲響起。
輕悠有些奇怪,朝那方望了一眼,看到一個面盯頗為熟悉的人,立即叫十一郎停了車。
「小妹,別過去。」寶仁不想在家中有難時,又節外生枝。
「哥,那個戴眼鏡的是我朋友。」
「認得又如何,你一個女孩子,他們有槍啊!」
「我也有槍。還有十郎,和十一郎在呢!」
說著,就將寶仁推倒在座位上,自己跳出車,就著車門,朝那方開槍。
那方埋伏攻擊的人發現突然有人加入,似乎就有些急躁了,攻勢一下猛烈起來,全都從埋伏點跳了出來,朝他們包圍而來。
輕悠在十郎的掩護下,迅速摸到了那現車旁,問那眼鏡,「有人受傷麼?」
「我們司機死了。公子沒受傷,但是……」
眼鏡很焦急地看著剛剛衝出去的高大身影,輕悠瞭解,看著那抹在子彈中靈活穿梭的身影,暗暗驚歎,藉著車身的掩護摸了上去。
男人的身形十分驕健,雙槍如神,每發必中,甚至有反攻之勢。
埋伏方本以為這回終於摸到對方行蹤,連個像樣的護衛隊都沒有,要狙殺簡直易如反掌,哪裡知道這一向被護衛環繞、常坐辦公室的男人,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一連幹掉了自己好幾個人,大駭之下,攻勢更猛。
男人又換了兩匣彈甲,幾個翻滾滾,藉著路邊的燈柱或其他遮蔽物,且打且換。
輕悠也跟上了男人躲避的路逕,心裡數著一槍,兩槍,三槍……
當數到第六槍時,男人再一個翻滾,卻無處可躲了,這一扣扳手,卡嚓一個空響。讓那已經衝出來以為要送死的人都僵了一僵,下一秒立即舉槍就射。
男人要躲,卻有從三個不同方向射來的子彈,他躲得過一方,卻不一定能躲過另一方,暗叫一聲不好,他只能護住自己的要害處。
砰砰——
結果只有兩聲槍響。
「快躲開——」
一道女聲從自己身後傳來,男人抬眼時,身子就被人一掌推開,他滾了兩圈兒終於躲到一處街邊石條凳後,接到了秘書長扔來的兩匣子彈,一邊上匣,一邊看向激戰處。
只見那抹小的身影閃躲得極為靈活,身體就像海藻般柔韌,輾轉騰挪,比起他來顯得漂亮從容多了,而且令人奇怪的是,她只躲,極少開槍,彷彿是在故意吸引火力似的,當一個埋伏者冒出來時,才會放出一槍。
顯然,她的槍法不是很準。不過,那暗處配合她的人,身手相當了得,幾乎當埋伏者一露頭就再沒有機會發動攻擊。
當男人再舉起槍,只放了一顆子彈,整個埋伏還擊便近尾聲。
「等等,留個活口!」
剛剛被十一郎提出來的人,一咬牙,立即口吐白沫倒地翻白眼沒氣了。
「竟然是死士。這些該死的東洋鬼子!」
秘書長上前,踢了踢那死屍幾腳,口氣掩不住的憎惡,不想抬頭就對上十一郎陰冷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立即退到了男人身邊。
「少爺,全死了。不過憑他們剛才對暗號的用語,完全可以肯定這批人都是東晁人派來的忍者暗殺團。」
這時,他們隨行的一個護衛搜了死屍的身,便扒開屍體的臂膀處,發現了特殊的紋身標誌,正是東晁特有的十字飛鏢七日,魔鬼強強愛。
人證,物證,齊全,已經不需要再懷疑。
十一郎卻冷冷哼了一聲,回去開車。
秘書長很不解,但仍然堅持自己的判斷。
「如果他們是東晁的忍者暗殺團,剛才大總統您就已經倒在地上,根本沒有我出手的機會了。」
輕悠走上前,聲音輕揚,她一身米色合體小西裝已經有些髒破,燈光從她頭頂灑下,她唇角的那抹輕笑,竟然掃去了這一身的狼狽,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說不出的耀眼。
她掃了眼秘書長,問了聲好。這秘書長正是當初她離開南京時,送她去北平的車票的那位。可惜她沒用上那張車票,她自己的人生之路,她要自己選擇,就如同現在,她冒著生命危險以及被亞夫知道後挨批挨白眼的可能,仍決定救了這位國民大總統。
姜嘯鶴看著走來的女孩,不,準確說來,四年前那青澀脆弱的女孩已經出落得婷婷玉立,彷彿一眼之間,便已長大。
她那股子倔將之氣仍在,但,比起當年他三言兩語就成功將她迫離弟弟身邊時的卑微窘迫,已然大相逕庭。
「剛才他們對暗號時雖然說的是東晃話,但是他們的口音不對。
我從小就跟小叔學東晁話,在京都和長崎都待過段時間,回亞國後有四年都跟東晁人做外貿生意,我可以肯定,他們應該不是地地道道的東晁人。
至於這個紋身,做假也容易。
不過,最終決定,還是得由大總統您明察秋毫!」
取而代之的是不再掩飾的自信和傲氣,剛才那一番擊殺的好身手,都與當年大為不同。
那雙大眼竟然如此明亮,小小的身子卻放射出如此耀眼的光芒,讓他一時間錯覺自己當年認識的是不是另外一個人。
……
在輕悠的再三請求下,十一郎只答應保守秘密一是,隔日就要向織田亞夫匯報。
輕悠想的是隔日她就去芙蓉園找姜嘯霖,實施自己有些「無恥」的計劃,反正為了家人,她決定豁出去了。
可是,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還朝著一個她完全無法估計的方向發展。
想到族姥們所謂的「貴人」沒有來,她鬆了口氣,直覺族姥口裡的人物絕對不會是什麼「貴人」,沒來正好。沒有等到織田亞夫回來,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輕悠早早爬起床,迅速梳洗了想要趁著十一郎打小報告亞夫找來問罪前,溜出家門去芙蓉園,不想剛出門就給人堵住了。
「小妹,出大事兒了!」
寶仁一驚一咋地跑來,抓了她就往大屋裡跑。
輕悠急得直叫,「大哥,怎麼了,四哥他出事了麼?不會是……」
「不是小四,是你!」
「我?」
幾個月洞門呼啦一下穿過,一跑進大屋跨院兒,兩人就停了腳。
院子裡,擺滿大紅色聘禮禮箱,禮箱上灑著耀眼的金泥,全部打開,裝的都是精緻華美的綾羅綢緞,珠寶玉器,金元寶,紅泥燕,一個穿著喜裳的媒婆正滔滔不絕地唱念著聘禮單上的內容,聽得一圈兒小廝丫環婆子們瞪大了眼嘖嘖直歎。
輕悠驚呼,「這些聘禮……」
寶仁低歎,「全都是給你的!」
「怎麼會?亞夫他早就……」
「不是亞夫。」
寶仁朝大屋裡點了點下巴,輕悠就看到一個背手而立的身影,不用轉身,她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她愣了半晌,才走進大屋,就聽到六姥爺那討好又諂媚的聲音。
「姜少將當真是少年出英雄,一表人才啊!聽說您在港城就大勝東洋鬼子,把他們的大元帥打得縮在城裡根本不敢出來。
華中又重銼東洋鬼子們的偷襲艦隊,還生擒了他們的大將,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就算是霍去病,衛青再世,恐怕也不及您的文采武功。」
「瑞德,你家寶寶能討到這麼好門親事,那可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這還有什麼說的呀,他倆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不用再麻煩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拜堂成親,咱們全族的人都來給他們倆做大喜,順便也沖衝你們軒轅家的晦氣,雙喜臨門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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