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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67.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幸福潮) 文 / 秋如意

    夜幕低垂時,天空一輪弦月掛在桂枝頭,昏黃的月光淡淡灑下,帶著溫暖的氣息

    院裡放著一張大圓桌,桌上有可轉動的玻璃圓盤,已擺上桌的冷盤,雕工精美,淡淡的桂花香釀,隨晚風浮動,灑滿整個庭院

    此時,輕悠還在自己屋裡,三娘正給她梳頭挽髮

    她有些焦躁地動來動去,直催母親,「娘,你快點啦,要來不及了」

    三娘比試了好幾個花簪都不太滿意,「急什麼,你小叔那裡有亞夫幫忙女孩,要懂得矜持」

    「不是啦,人家有重要的東西要送過去不然,計劃就壞了」

    「哎哎,別動,花還沒簪呢,你這樣……」

    輕悠對著鏡一照,就說「挺好的」,回頭從壁櫥裡拿了一包早包好的東西跑掉

    三娘無奈搖頭,看著梳妝台上放著的幾隻簪花,心裡只能歎「女大不中留」

    ……

    輕悠忽匆匆地往小叔院裡趕,穿過一道月洞房時,沒有發現不遠處的另一道門裡走出來的人

    小三軒轅寶月和丈夫沈通這方正從大娘院裡出來,正要外出

    看到輕悠,寶月冷哼一聲剛才從母親那裡知道小叔給小七兩個擺宴,父親也過去參加了,其他房的人一個沒請這種厚此薄彼的做法,真是越來越明顯了心中極恨,不甘,但仔細想想,又覺得心理平衡了

    沈通一看到那抹窈窕的小身影兒,心嘩啦一下就飛得沒了影兒,半天回不來神兒腦海裡只塞著豐胸、翹一臀,細頸,小胳膊,就覺得渾身熱得慌,一股邪火直往下面衝,立馬就脹疼得難受了

    「怎麼不走,你看什麼!」寶月罵

    「看你們家小七真是幾年不見,出落得越來越有韻味兒了」

    沈通的好色也越來越不掩飾了,寶月心裡恨得想尖叫,卻只能端著貴婦人的傲氣

    冷聲道,「再有韻味兒,那也是周亞夫才能償的你要不想被他身邊那把武士刀給閹了,就去偷香看看」

    沈通扒開寶月的,一臉大男人氣,「怎麼?我欣賞一下美人,這種乾醋你也吃你也不瞧瞧你什麼德性,整天板著張死臉給誰看誰看了都他媽倒盡胃口!

    你要不想跟我,那就去民政局上訴啊!我看咱媽都比你稱眼兒,你爹不也有四房女人,你娘也高高興興地過著日我就你一個正妻,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我……」

    沈通轉身就走

    寶月狠狠跺了跺腳,終於不得不跟上

    ……

    輕悠進了院就瞧見那大圓桌兒,鬼鬼祟祟地左右張望沒瞧見軒轅清華,就直往亞夫所在的客房方向竄

    她剛從走廊下溜掉,側方屋後就走出兩位長輩來

    軒轅瑞德擰著眉,一哼,「這個小七,人前還像個樣兒人後就立馬回原形,你瞧瞧,她這偷雞摸狗的像什麼?沒點兒大家閨秀的樣,還要做人家娘,真是丟臉!」

    軒轅清華笑笑,口氣十足寵溺,「大哥,就算他們平時再『人樣兒』,在咱們眼裡也還是孩,毛病多不過,您不覺得,小七這樣其實比人前更可愛麼?」

    軒轅瑞德目光閃了閃,沒吭聲,眼神已軟了下去

    輕悠叩響了房門,喝聲叫著「亞夫,快開門」,又對著玻璃窗正衣冠

    今天,她穿著一襲金橙色長旗袍,荷葉邊中短袖,腳蹬黑色繡面小布鞋,髮髻高挽,耳綴金珠,只露出兩截漂亮的小藕臂,右無名指上的那顆紅色鑽戒,在夜色下,閃爍著迷人的光彩

    門開時,織田亞夫眼裡映入的就是一個彷彿畫裡走出來的旗袍小美人兒

    心動,情動,立即行動

    將人撈進懷裡,低頭蓋上鮮濕章

    直吻得懷裡人嗚嗚求饒,才鬆了,細細端詳,愛憐得心窩都軟成了泥,化成了一汪糖池

    「還沒開宴,就跑來暗渡陳倉了?」他的口氣極熱,眼神更熱

    「才不是,我是來看你……咦?你這身衣服……」

    竟然是一襲時下的傳統長褂,外面罩著黯紅陰紋團福背心,挺撥結實的身裹在柔軟順滑的衣料裡,不同於軍裝時的剛毅,也不似西服的挺刮,比起順服和帖的和服,又少了些嚴謹,卻是說不出的瀟灑、飄逸,玉樹臨風,別有一番風采

    總之,這個男人穿什麼都讓驚艷得不得了

    「怎麼,不好看?」

    不過第一次穿這種傳統服飾的男人,貌似沒什麼信心,擰著眉問輕悠

    輕悠不動聲色地問,「這衣服,小叔給你的?」

    她繞著他轉了兩圈兒,眉梢挑得高高的,一副莫測高深狀

    亞夫扶了扶嚴實的領口,「好像不太合身,還是換西裝吧!」

    輕悠立即攔住,「別啊,別切,我瞧著還行這好歹是小叔送你的,不能辜負老人家的心意」

    他看著她一副「孝女」的模樣,嘴角抿成直線了

    她趕緊移開賊笑的小眼神兒,前後左右,上上下下地幫他整理衣褶,挽起袖角,擼平衣擺,在厚實的胸口上用力按了一按

    「寶寶!」

    他一把按住那雙故意作亂的小,聲音微微沙啞

    她慌忙抽回,根本不敢看他火熱的眼神,低頭瞄了眼他腳還穿著的黑色軍靴,說了句「我還有東西給你」,回頭開了那個帶來的軟布包,拿了一個東西塞進他裡

    「那個,你試試合不合腳啊!我還有事找小叔,先走了」

    轉身就溜掉

    他沒遺落,她送上這雙粗糙的布鞋時,羞澀不矣的小模樣撫著那厚厚的鞋底,上面一針一線,深深的,一顆一顆如小石般,墜進他深深的心底

    ——本姑娘也是會納鞋底繡帕的,才不是一事無成!

    那塊包布裡,露出一塊米灰色格相間的男式帕,他拾起來,看到一角繡著母「y」和「q」,他們名的縮寫,中間一顆「心」,心的顏色層層漸亮,光滑如水,就像櫻花盛開時的顏色,美麗,可愛

    他撫了撫一直藏在懷中的那個小荷包,淺淺地笑了

    想,待會兒見面他得告訴她,他很喜歡她送的訂婚禮物

    ……

    「小叔,喝茶」

    「乾爹,喝茶」

    庭院中,月光下,在周人含笑的眼眸裡,軒轅清華看著跪在眼前的一對無雙璧人,心頭澎湃,一霎熱了眼眶

    「好好,一人一個大紅包」

    「謝謝小叔」

    「謝謝乾爹」

    如果,能去掉前面那個該多好

    「哇嗚,小叔,亞夫的紅包居然比我多,你偏心」

    「你這嫁了人,家就歸你管了,他的就是你的,有什麼多啊少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輕悠撫著被戳的腦門,呲牙裂嘴,惹得眾人笑不可抑

    亞夫將自己的紅包塞到她裡,她美滋滋地瞇起眼,像個小財迷似地數了起來

    哎,也罷什麼虛禮都不重要,只要孩們好好的,就夠了

    「亞夫,乾爹沒什麼好送的,就這幾幅畫送你裝飾房間了」

    裝幀精美的包綢緞紙盒送到亞夫中,他向著輪椅上的人重重叩了三個響頭

    回頭,輕悠口喃喃嘀咕著「你的就是我的」,就把那幾個盒攬了過來,抽出其中一個黯金色雲雷紋綢緞盒,說,「這個可是寶貝中的寶貝,我都沒看過裡面裝的東西呢!還說小叔不偏心,都偏到你那裡去了」

    亞夫瞧著她噘嘴小鼻小眼睛地說虧欠,心底軟成一片,眉目間都是暖暖的笑意

    這,就是家

    這,就是家人

    她正要開來滿足多年的好奇心,一飽眼福,又被軒轅清華住了

    「這東西放到你們回房裡自己欣賞,現在不要看了,快收起來,開宴!」

    輕悠遺憾地哀歎一聲,只得乖乖聽話

    事後,他們一起開了幾幅畫,一幅是宋徽宗的真跡,一幅唐代**家歐陽詢《蘭亭序》臨本的原石拓本,那紅盒裡的竟然是王曦之的正《黃庭經》的真跡

    這幅真跡時隔千年,已經有不少破損,但軒轅清華保存得極為仔細,也進行過非常專業細緻的防腐防蛀處理,王曦之行的風韻神妙、神鬼之彩,歷歷再現,簡直可謂當世法之第一瑰寶

    比起前兩幅畫的珍貴來說,宋徽宗算是一位相當有才華的畫皇帝,但他一生作品極多,現存世作品亦不少;歐陽詢亦然;就年代上,遠遠趕不上王曦之,且還是真跡,說它舉世無雙,也不為過

    莫怪乎軒轅清華之前如此寶貝,誰也不曾讓看過,就怕被人不小心傳了出去,惹來懷璧其罪

    這送畫的心意,已經不言而喻了

    ……

    這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其樂融融

    今晚不是月圓之日,可坐在大圓桌前,人團圓,心願圓,全是清粥小菜,也勝比燕窩魚翅,美味至極

    飯後,宴席轉到小池邊的涼亭中,三娘親做了月餅,眾人一起賞月、喝茶,前吃月餅,過中秋了

    下了席,輕悠就被亞夫拉到一處角落裡,狠狠廝磨了一番,表達了訂婚禮物的謝禮,才給人放出來

    輕悠又羞又惱,小被攥得牢實也掙不開,一起拉回到前院時,她突然叫停,從袖中變戲法兒似地抽出一根黑絲帶,說她還有神秘禮物要送,把亞夫眼睛蒙住了,拉著他進了院

    院裡的人看到他們終於回來,都笑個不停

    「別偷看啊,偷看的話,就沒有了啊!」

    「別囉嗦,快點」

    「哎喲,別急嘛,心急吃不了熱耙耙」

    「誰要吃那種又甜又膩的東西」

    「我就稀罕」

    「還沒到?」

    「快了啦!你怎麼那麼猴急」

    「囉嗦」

    「好啊,你現在就嫌人家囉嗦了,我比我娘的話少多了」

    「我比你爹的耐性也多多了」

    「小心石階」

    「你……回頭咱們再去夜鶯那玩玩算是我送給你的訂婚禮物」

    「色狼,才不要!」

    註:夜鶯就是那家夜總會

    「到了吧?我摘了」

    「哎哎哎,等等,還不能摘」

    「哪那麼多事兒?你到底搞什麼鬼!」

    一片烏漆摸黑中,男人的耐心快被調皮的小女人給磨光光了

    周圍的僕人們一個個竅笑著,說著「姑爺真俊哪」、「姑爺可真性急」、「今兒有好戲看了」、「不知道姑爺是什麼表情呢」「哎喲,我好緊張」……

    搞得織田亞夫也越聽越緊張,越著急,越期待,偏偏攥著他的小女人就是不松嘴兒

    他聞到了淡淡的水氣兒,還有茶香,果甜味兒,風中的桂花香,長輩們的笑聲也隱約傳來,可那小傢伙還沒叫摘眼罩

    「輕悠,好了嗎?」

    「不行,不行,還沒好啦!」輕悠這會兒可樂得不行,插著腰兒,笑得前仰後合,純就在捉弄人,看得長輩們直搖頭,「真的不能偷看哦,一看,就飛跑了,你會後悔的!」

    咬牙,「軒轅輕悠——」

    哦哦哦,「亞夫,好久沒聽你這樣叫我了再叫兩聲,就好啦!」

    切齒,一把摘了眼罩,低喝,「你是不是仗著有爹娘在這兒就給我皮……」

    聲音嘎然而止,眼瞳霍然大睜

    這一瞬間,所有的人、物、景褪色消失,只留下點點燈火照應中,掛滿竹枝的彩色小紙箋,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彷彿悄悄傳頌著那個小小少年,累積了整整二十六年的願望,終於得以實現

    ——希望爸爸能親自教我習作畫

    ——希望今年能和爸爸一起放鯉魚幡

    ——爸爸,我很乖,我摹出的《蘭亭序》連媽媽都分不出來是誰寫的你快來看看吧!

    「這些紙箋,都是小叔親寫的,寫了好多天呢!」

    輕悠雙包住那只微微顫抖的拳頭,柔聲說著,轉身指向另一邊,「亞夫,你看那裡」

    一根高桿直插黑幕,高桿頂上一盞大大的燈籠,灑下的柔白光暈中,是一條條迎風游動的彩色鯉魚幡,風將紙糊的鯉皮鼓得滿滿的,一晃一擺,宛如真的魚兒

    竟然密密麻麻地掛了兩大桿,大魚小魚一長串兒,主要由黑、紅、青藍三色為圖案,若仔細數下來……

    「一共有二十六條魚哦!」

    鯉魚幡,是東晁每年五月五日的男孩兒節時,但凡家中有未成年的男孩都要在屋前展放鯉魚幡或鯉魚風箏傳說,鯉魚是逆行前進的,東晁人用鯉魚來做男孩的旗,也就是希望男孩遇上困難不退縮,要勇往直前且,認為鯉魚是力量和勇氣的象徵,表達了父母期望孫成為勇敢堅強的武士的願望

    鯉魚幡的三種顏色,黑代表父親、紅代表母親、青藍代表男孩

    ——希望爸爸、媽媽和我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

    這一霎,錚錚鐵骨的男兒漢,一下紅了眼眶,模糊了視線,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來

    只能看著那柱著枴杖的中年男人,站在高高的竹竿下,正在放最後一隻鯉魚幡,他摒退了左右僕從,非得自己親弄,動作十分吃力,微微汗濕的面容上都是滿足的笑意,清矍的眼底閃爍著為父者的驕傲

    織田亞夫幾大步跨上前,伸扶住險些歪倒的軒轅清華,四目相對時,目光爍動,俱都無語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無聲勝有聲

    ……

    回去涼亭時,輕悠先跑掉了,故意給父倆留下相處的空間

    行過一彎小徑時,亞夫忽見園中一盆俏麗盛放的花朵,很眼熟,形似牡丹芍葯,卻又顯得嬌小潤麗,散發著淡淡冷香,為這秋季蕭瑟的庭園填上惹眼的風情

    他不禁駐足問,「這是什麼花?」

    軒轅清華一笑,「芙蓉花」

    見兒目光中有疑惑,遂解釋,「這是咱們芙蓉城的城花喜寒,多在秋後霜月(十一月)時盛開,我院中這品咱改良了一下,花期較早,能開到臘月(一月)」

    「這跟櫻花倒有些相似」

    「對,不同處在櫻花盛放於迎春之時,而芙蓉花多綻放於寒天下故而,芙蓉花又名拒霜花,不拒嚴寒霜雪,也與冬梅爭艷相較於冬梅的清傲孤立,拒霜花富麗清婉,喜眉悅目,不可芳物」

    亞夫目光一亮,勾唇,「就像輕悠」

    軒轅清華點頭微笑,「她就是霜月間生的」

    亞夫不由撫了撫胸口,那個某人表白時送的小荷包,之前不知上面的花竟然是芙蓉花,正是她的生日花

    荷包裡放著一截秀髮,寓意: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

    兩人回到涼亭時,輕悠正給父母參茶,說趣事兒,那笑盈盈的眉眼,彎彎的就像天上的那輪弦月,美麗,可人

    亞夫將軒轅清華扶上座後,繞到輕悠身邊

    輕悠低聲問,「這麼快就回來了,寫了幾張願箋呢?」

    亞夫應,「沒寫」

    輕悠回頭,嘟嘴,「怎麼不寫呢?人家好不容易才買到你家鄉的那種願箋紙呢!」

    亞夫笑著,抬起,「不需要了,我的願望都實現了」

    輕悠只覺得頭皮被蟄了一下,對著茶杯照了照,發現簪花的地方插了朵真花

    三娘這時笑著點評,「這芙蓉花剛摘的吧?不錯,比珠花漂亮多了」

    輕悠雙眸亮亮地看著亞夫,礙於父母在,臉紅著小小聲說了句「謝謝」,這樣乖巧的模樣惹得亞夫心又癢又暖,將她的小握在掌中久久捨不得放

    這時,軒轅瑞德突然議,「許久沒弄墨了清華,難道今天你的嫡傳弟都在,給大家開開眼界」

    軒轅清華心情大好,立即吩咐人去取房四寶

    輕悠憶起一件往事,說,「小叔,亞夫從小也摹著你的墨寶出來,也算是你的弟啦!不如,你們比比,看誰摹的《蘭亭序》最像?」

    這話一落,就被父親敲了腦門,「你也是你小叔的嫡傳弟,別想溜號兒」

    輕悠撫著額頭,嚷嚷,「爹,你明明知道人家寫的沒畫兒好,要跟他們倆比,肯定比到爪哇國去了,你就存心想看女兒丟醜麼!」

    眾人笑開

    輕悠跳起身,跑去拿房四跑,嚷嚷著,「我才不要丟臉,我給你們磨墨去」

    軒轅清華笑道,「也好暢懷,對月詠緒,紅袖添香,墨韻留情」

    亞夫接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眾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待輕悠回來,架上新案,掌燈,鋪紙,潤筆,研墨,準備好一切,軒轅清華和織田亞夫各自立於案前,開始揮毫

    當筆墨行到半許時,輕悠定睛一看,怪道,「咦,怎麼寫的都不是《蘭亭序》呢?」

    彼時,軒轅清華和織田亞夫對看一眼,會心一笑

    輕悠見兩人模樣,又從亞夫桌前繞到小叔身邊,一看,翹嘴了

    「好哇,你們早就商量好了,對不對?」

    「為什麼都寫的是《水調歌頭》呢?」

    話落,軒轅清華停筆,起身,臉上有抹訝異地看過來

    織田亞夫只道,「巧合」

    輕悠嘀咕,「真的假的?有那麼巧的事麼?你們沒商量,就寫到一塊兒去了?」

    兩人又是一笑,繼續低頭揮毫

    這樣無法言語的默契,看在旁人眼裡也有幾分驚奇了

    軒轅瑞德看著兩人彷彿如一的笑容,眸色詫異之後又深了幾分

    很快,兩人都寫完了

    兩副被擺在了一張桌上,觀者一看,都驚訝地久久不語

    軒轅瑞德道,「怎麼?怎麼一模一樣?」

    三娘,「這要不知道的話,右邊這張亞夫的,真會讓人誤以為是清華寫的」

    夫婦兩對看一眼,同時看向桌前的一老一少

    亞夫神色自若,彷彿早有所知,並不驚訝而軒轅清華就不同了,他緊緊盯著亞夫的那副,又看看自己的,甚至繞著桌走了一圈兒來看,不斷發出驚歎聲

    「橫、豎、點、捺,不驕不躁筆道有力,圓轉平滑,意態瀟灑,更兼狂放自若佈局一絲不苟,又收放自若這,這連佈局都一模一樣亞夫,你是怎麼辦到的?」

    要做到體相似,並不難,亞夫畢竟照著軒轅清華的筆跡臨摹了多年可要做到連佈局都一樣,沒一絲走展的話,那非臨摹不可剛才兩人明明一起筆,下筆,行筆,還是對桌同,先後收筆相隔不過數秒竟然寫得一模一樣,這巧合可真神了!

    亞夫回道,「許是運氣罷」

    輕悠卻不相信

    她記起他們在伽南寺初遇時,他為祭奠母親臨摹《蘭亭序》,後來她知道那石碑其實是小叔仿刻而成,為了逼真,故意弄上了不少名人印章的浮雕再後來,荻宮的時候,她在他房裡住的時間不短,也翻到不少他的筆跡,無一不是小叔的風格,簡直惟妙惟肖

    世間**家,莫不以王曦之的行為必摹之品,尚有二十餘年才一二

    亞夫從小就臨摹父親的筆跡,心中對父親的嚮往更比一般法家臨來得強烈不知多少倍,在這樣的心境下,練就一與父親無異的筆跡,絕不是巧合,更不是奇跡

    而是,愛

    軒轅清華看著亞夫的,來來回回,移不開眼了,好半晌,被兄弟醒,才回過神來,抬眼時,眼眶也有些泛紅,看著亞夫說,「這幅,送給我可好?」

    亞夫也不禁微微訝異

    「這只是一幅罷了乾爹您……」

    「不不不,這不是一幅這是……」似乎發現自己有些失態,軒轅清華尷尬笑笑,「亞夫,這就留在我這吧!」

    「好」亞夫利落地應下了

    輕悠心裡悄悄泛酸,想起那個願望紙條上曾說——希望爸爸能教我寫

    很想說,亞夫,其實小叔一直在教你寫,你的願望,早就實現了

    「他們都寫完了,輕悠,該你了吧!」

    軒轅瑞德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女兒,輕悠一聽,癟了癟嘴,在眾人好笑的眼神中走到桌前

    「寫就寫,who怕who」

    於是拿起一隻小毫,沾了墨,想了一想,就動了筆

    軒轅瑞德一看,「你這丫頭,就知道偷奸耍猾!」

    輕悠衝著父親做個鬼臉,「人家哪有啊!你們說要我動筆,也沒說一定要我寫啊!我給他們的配畫,也要講究佈局、運墨,渲染的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畫出這幾朵芙蓉花的!」

    她說得頭頭是道,搖頭晃腦

    眾人又是一片笑聲,笑聲中,兩幅墨寶上都繪上了嬌麗婉約的墨色芙蓉花,並一兩隻蝴蝶

    亞夫道,「這大冬天的,還有蝴蝶?」

    輕悠嚷,「你懂什麼,這叫意境啦!」

    軒轅瑞德,「沒常識,胡亂來,傻帽兒!」

    三娘笑,「輕悠小就喜歡蝴蝶結」

    軒轅清華,「雖然是錯搭亂配,不過畫面佈局還是不錯,小叔我就收下你這拙作了」

    輕悠叫,「小叔,你明明得了便宜還賣乖哼!」

    輕悠一邊嚷著,一邊又拿起筆,在畫作一旁留下自己的名心裡壞壞地想著,讓你們美,我的醜又怎麼了,我就丑在你們漂亮的上面哼哼!

    熟悉她的長輩自然瞧出她這孩氣的心性兒,搖頭直笑

    亞夫過來,看她留下的小,評道,「這幾年,你的語言、功夫、謀生能力都大有長勁可惜,這,還是墨豬一頭」

    法稱,多肉而微骨者,謂之墨豬

    說白了,就是寫得差

    這使壞的樂趣一下被人戳破了點兒,輕悠憤憤地扔下了筆,揪著亞夫鬧了起來最後直說不是自己寫不好,而是自己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寫行,而更喜歡寫顏真卿的楷體

    「那好,就看看你能把顏體寫得多漂亮別又成了小豬一隻!」

    「你才豬,你們全家都是豬」

    這話一落,就被父親笑罵了

    輕悠尷尬地掃了眼軒轅清華的方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這次,他們兩人在一張紙上同大

    當亞夫最後收筆時,長輩們眼中都有驚艷之色

    軒轅瑞德,「還行,比你的行好一點點勉強,不是豬!」

    「爹!」輕悠跺腳,「誇人家一句,又不會掉你的肉,小氣鬼」

    眾人又笑

    軒轅清華看著亞夫的,「這,亞夫,你喜歡草?」

    亞夫點頭,道,「行雖為法界一大巨擎不過,我覺得懷素的草,用筆圓勁有力,使轉如環,奔放流暢,一氣呵成,非常大氣我很喜歡!」

    懷素是唐時人幼年好佛,出家為僧他是法史上領一代風騷的草家,與唐代另一草家張旭齊名,人稱「張顛素狂」

    輕悠也說,「我就喜歡顏體,化瘦硬為豐腴雄渾,結體寬博而氣勢恢宏,骨力遒勁而氣概凜然」

    兩人幼時都跟隨父輩,多習王曦之的法,並同王一樣習盡了王的師傅們的法從臨摹**家的習之路,從而領悟其行的奧妙神髓

    但,孩們並非父輩,總有自己的選擇和取捨,喜好和厭棄他們一邊繼承著父輩的許多東西,同時也走出了自己的未來

    亞夫,「嗯,顏筋的豐腴,倒是可以掩飾一下豬頭豬腦」

    輕悠,「討厭,討厭,你才是豬,你們全家……呃!」

    兩人叫鬧拌嘴兒的模樣,惹得長輩們合不攏嘴

    軒轅清華和兄嫂相視而笑,都很清楚——小鳥,終究要飛出鳥巢,尋找屬於自己的那片藍天

    散席後,輕悠和亞夫一起送父母回去後,在門口依依不捨地廝磨

    輕悠今晚可被他們取笑壞了,現在擰著男人的腰眼兒報仇,怨聲載道地埋怨了一通亞夫摟著小美人兒又哄又寵,偷香竊玉

    「喂,人家的訂婚禮物呢?」

    「我以為你已經得到了」

    「什麼啊?我怎麼不知道」哼!又唬弄人,壞蛋

    「我」

    「哼,你早就是我的了這個不算!」

    這小妞兒真個膽肥了!

    「那你想要什麼?」

    沉默,認真思考

    「亞夫,你可不可以再給我做一雙木鞋」

    望著他的大眼盈盈閃閃,亮得像天上的星,那裡的渴盼,愛戀,讓他願意為她奉上一切,包括生命

    他撫撫她的小臉,抱進懷中,重重地應了一聲,「好」

    在荷蘭,若小伙兒中意哪家姑娘,就會親為姑娘製作一雙木鞋,做為訂情禮物

    她之前向十一郎請教鯉魚幡的做法時,知道了當年他為什麼突然小氣地不給自己買木鞋的原因,只可惜,當年那事發生後,那雙只了個雛形的木鞋就被他扔出了窗現在,他答應親再為她做一雙,讓她真正覺得過往的那些苦難和遺憾,終於離她遠去,他們的未來一定會越來越美好

    在荷蘭,訂婚時,木鞋都是男方必出的聘禮有傳說,穿上情人親制的木鞋,就能從汪洋大海中平安歸來荷蘭的木鞋,不僅實用,更是人們追求婚姻生活幸福美滿的像征

    今夜,月色撩人

    相擁的人兒久久不願分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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