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熟悉的巷弄口停下,這裡下車後還需步行上幾十米,才到楊家。
輕悠用力甩開了那隻大手,便狂奔起來,左右警衛要攔,都被織田亞夫揮手制止,他跟在後面,也沒有急追,神色在一片樹影中,黯沉無溫。
輕悠尚跑到一半時,一道褐紅色身影朝她奔來,及近時,她不由剎了腳步,叫了一聲,便俯下身,那紅影一下撲進她懷裡,低低地嗚咽著伸出大紅舌頭猛舔她的臉,親暱無比。
然而,當她聽到身後叩亮的腳步聲時,眸色一黯,倏地站起身,回頭惡瞪走來的男人,叫道,「小八,咬他!」
紅皮狗剛剛還耷拉的臉皮子立即繃了起來,眥著白牙對著軍服筆挺的男人,呼哧呼哧地噴氣,不同於其他狗的厲聲吠叫,這種低沉的氣流震動聲更讓人摸不著底,那紅銅色的銅鈴大眼裡凶光赫赫,有些毛骨悚然。
叫小八的大狗一步一步踱向織田亞夫,輕悠指著他叫「咬他,咬死他這個劊子手」,那聲音裡的恨意,讓周圍隨護的警衛都是心驚。
元帥大人何以縱容這女子至此?!
眾人緊張地看著蓄勢待發的紅皮大狗,有人彈出了刺刀,有人端起了槍桿,都被男人一個眼神放下了。
小八朝前走了幾步,與男人對瞪上眼後,卻不知怎麼突然就收了氣勢,輕悠喝叫又跺腳,最後小八竟然低嗚一聲不動了。
男人輕咳一聲,喚道,「軒轅小八,過來。」
輕悠的下巴差點兒落地。
眾人瞠目中,那條號稱東晁最強悍的斗犬雌性土佐竟真地溫溫順順地走到男人腳邊,狗腿無比地用腦袋蹭了蹭男人的腿。
輕悠氣得尖叫一聲。
小八立即轉頭往回跑,目光似有無辜愧色。
「小畜牲,養了你四年居然十秒不到你就見色忘友了啊!好好,左右你們是一國。你滾,別過來,從今以後,你不是我的小八,我們軒轅家才沒有你這種不忠不孝的畜牲!」
恨恨罵完,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小八嗚嗚地低叫兩聲要追,但跑了兩步又回頭望向織田亞夫,織田亞夫唇角一翹,說了句「你現在姓軒轅」,小八眨眨狗眼,便去追輕悠。
……
剛進楊家時,只有楊夫人在,看到輕悠又喜又憂地詢問她三日前的情況,忽見士兵進屋,織田亞夫踱入廳堂,她嚇得住了嘴。
輕悠無所顧及地將情況簡要陳述,言詞間明白斥罵織田亞夫,稱之為「那個劊子手」,就差指著鼻子了。
楊夫人看著這情形,眼中尤有幾分驚異色。
這時候楊先生還未回來,說是之前為了打探她的消息去了港督府求人,但當下港督都自顧不暇,這一早又被港城商會叫去商議要事還未回來。
雖沒說是什麼事兒,但輕悠瞧得出必然也是因那劊子手佔領了港城,才會導致這一系列的糟糕事件,遂也不給好臉色,甚至將楊夫人端來的茶也給人家碰翻掉,還說劊子手喝血都飽了,不用喝水。
楊夫人瞧著這古怪又僵峙的兩個人,忐忑不安,直給輕悠打眼色,且說正值午時,她再多做幾個小菜,一起用餐。
輕悠自是不願,織田亞夫輕咳一聲開了口,禮貌應下了楊夫人的邀請。
楊夫人拉過輕悠低聲勸了兩句,便進了廚房,隨後還跟著兩個幫忙打雜的勤務兵。
警衛被揮退,屋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大眼瞪小眼。
織田亞夫這便環顧四下,打量起屋子來,楊家這宅子選在巷弄後,周圍植以茂樹花卉與鄰家隔開,環境幽僻,裡外佈置得宛如東晁民居,房子雖不大,卻也相當舒適。
「不帶我參觀一下你四年的居所?」
「不必!」
輕悠冷哼一聲,扭身上了樓。
聽到後方的腳步聲,她跑得更快,進了自己房間就將門關上,雖然知道這做法很蠢,一扇門哪裡擋得住冷酷的魔鬼,可她只想給自己一個單獨的空間,撫平心底煩躁又矛盾的心緒。
織田亞夫也沒強求,在小小的走廊上四下打望,便看到走廊上掛著一副裝飾油畫,竟是梵高的名著《向日葵》。
這時,楊先生從外面回來,便被門口的警衛盤查了一番。楊夫人急忙出來跟丈夫解釋,又指了指樓上,神色間欲言又止。楊先生拍了拍妻子的手,便上了樓。
看到站在廊上的那副高大偉岸的身影時,楊先生先是一怔,當男人側轉過身看來時,他目光一閃,十分恭敬地緩緩彎下了腰身,行了一個九十度大禮。
織田亞夫只是微點了下頭,又回頭看向牆上的畫。
說,「這是,她畫的?」
楊先生垂首,躬身答道,「是的,先生。在下從荷蘭朋友那裡購得一套西洋名畫印品,小姐見了非常喜歡,便予相贈。小姐在聖瑪麗學院主修之一便是西洋繪畫。」
見男人神色淡淡,未有不悅,楊先生鬆了口氣,便低聲說起輕悠的日常生活,並一些小趣事兒。當說到輕悠已經從公司裡辭職時,男人詢問起緣由。
楊先生語聲有些猶豫,說輕悠還想進修,且學校也有意聘用,說女孩子待在學校裡,比起人雜事繁的公司更單純得多。
「真是如此?」
織田亞夫淡淡一問,目光瞥來。
楊先生心下一顫,驚駭之下跪落在地,脫口而出,「殿下……」
恰時房門忽被打開,輕悠驚訝地看到楊先生一臉惶色地跪在地上,似乎也沒聽到那聲顫音,當即將現況進行了一番性質非常惡劣的腦補後,就擋在了楊先生面前,大喝男人,不准亂來。
織田亞夫淡淡瞥過地上的人,目光落在已經換了一身衣裝的輕悠身上,黯了一黯,道,「要想他們無事,你便乖乖過來我身邊。」
「你,織田亞夫,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要敢傷害他們,我一定會殺了你!」
「過來!」
「你別以為我不敢,我……」
「三,二……」
砰咚一聲樓板大震,憤怒的叫聲嚇得廚房裡、房屋外的人紛紛朝那處探望,都是疑惑又驚奇。
……
飯桌上,氣氛詭異。
織田亞夫和楊先生聊起商貿話題,似乎頗為愉悅。楊夫人也沒有初時的緊張,像往常一樣給輕悠布菜。她腹誹著男人的兩面三刀虛偽做作,竟然專搶男人挑的菜盤子。對方也不跟她一般見識,非常大肚地一一容讓了,將白米飯吃成了佳宴,看得她直瞪眼珠子,對方卻見她這般模樣問是否覺得他碗裡的米飯也這般香甜想要一品,不介意與之共享。窘得她暴紅了小臉,只得埋頭扒飯,四皆一片低笑。
飯後,男人們仿如老朋友般,到客廳喝茶,繼續聊天。
輕悠被楊夫人留在廚房刷碗,一邊宣傳著男人卑劣冷血的敵人形象。
末了,楊夫人看著輕悠愁黯的小臉,說,「小悠,楊姨可以理解你的心,也許織田先生並非時下女子們渴望的那種良人。不過,這四年來,楊姨卻是第一次看到你這般有活力,真正像個鮮鮮麗麗的二十歲女孩子,而不該總是那般沉默低微彷彿歷經滄桑的三十歲婦人!或許你也沒發現,你在織田先生面前,都不掩飾你的真實想法。但,你在姜中校面前,有時還會強顏歡笑。」
輕悠一時怔然,直覺就要反駁。
楊夫人輕拉著她的手,目光溫柔明澈,彷彿洞悉了什麼,「小悠,先別急著反對。楊姨說這些不是要你跟織田先生在一起,只是希望你能真正看清自己,過得更開心,不要事事勉強自己。」
激起的反叛心理便被壓了下去,輕悠知道楊夫人是為自己好,因不能生育,認她做了乾女兒,對她同母親一般好。楊夫人應是怕那男人的,不希望她老跟他抬摃,才會用這種方式委婉地勸導她。
她只恨自己每每碰到他,總是無法沉住氣,初見就被嚇到亂了分寸,甚至又被他該死地佔了便宜逼迫就範。他竟然連著要了她一天一夜,就像初遇時的那個「七日」裡,惡狼似地不休不止,她不是沒反抗,可他卻似乎變了不少,沒再像當年那般動則折斷她手腳,而是用一種極為讓人臉紅不恥的下流花招,灌了她一種奇怪的藥,迫得她一次又一次無奈沉淪。
她不斷說服自己,只是因為他下了藥,她才無法控制自己,這男人比四年前更卑鄙可惡。
總之,她絕不會相信他!
……
之後數日,輕悠都被織田亞夫帶在身邊,一起辦公,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到楊家走動,儼然有幾分夫妻生活的態勢。
輕悠初時仍想逃,但到底顧及楊家夫婦,暫時作罷。
而跟織田亞夫在一起時,她倒更多瞭解到時下局勢,和一些她不知道是機密的軍事情報,同時也有來自前線的情況匯報。後來她得知,姜愷之的艦隊其實是佯敗逃走,並未被消滅。日前,便有一隻突然出現的艦隊襲擊了東晁派來的增援部隊,頗讓男人頭痛,當日甚至痛斥了電話裡的將官。
輕悠很高興,對姜愷這還活著的事實燃起了無限希望。
但這天夜裡,她又被男人灌了那奇怪的藥水後,昏昏沉沉地被伺弄了一番,累得腰腿都快斷掉,又哭又求才被勉強放過。
之後,她被男人抱著泡澡清洗,男人咬著她的耳朵說,「輕悠,我一定會殺了姜愷之那個姦夫,你若敢紅杏出牆,我定不再饒你!」
她也是累壞了,便咬牙哼叫,「你才是姦夫!我是和愷之哥哥有婚盟在先,是你強迫人家。你個不要臉的臭白相兒,你都有老婆了你還要欺負良家婦女,你才紅杏出牆,你們全家都紅杏出牆!」
對於她這種強弩之末的口頭仗,其戰果當然是又被男人狠狠折騰了一番,甚至又不知從哪裡變出了幾個新花樣兒,弄得她徹底沒了反抗的脾氣兒。
末了,她迷迷糊糊聽男人說,「悠悠,我沒有娶出雲。」
接下兩日,一切似乎照常,他們還是一起辦公吃飯睡覺,下班後,便會到楊家小聚。
這模樣越看越像簡單的夫妻生活,一有時間戀家的女兒便要回娘家走走,而丈夫也欣然陪同,不厭其煩。這種形勢,輕悠以前偶時也聽街坊說過,比起出嫁後就以夫家為尊,操持裡內終日不得閒,這種「粑耳朵」丈夫以妻子為尊,懼內又體貼,才是為婦的女子們最幸福的婚姻生活方式。
呸,織田亞夫要是「粑耳朵」,她軒轅輕悠的就跟他姓!(粑音同啪,四川方言)
「小悠,先生很寵你呢!今天你吃的荔枝和火龍果,都是從台灣一早運來,送到咱們家來給你備著的。」
呃,以後堅決不吃這些東西了。
「聽說先生跟英國美國的談判快要結束了,屆時東晁人也能在這裡獲得跟他們一樣的經商權。你知道,你楊叔之前好幾次談成的生意,都被他們惡意搶走……」
由於前皇朝在鴉片戰爭裡失利,把港城這個小港口賠給了英國,但後來英國國內暴發經濟危機,縮減了殖民地的控制力,將部分地區租賣給了美國法國荷蘭,在商貿政策上都偏向於這幾個主要大國。
東晁近半個世紀工業發展極好,亞國便成為其一個最大最好的市場,然而這樣一個好市場卻被歐美列霸佔著,怎不教人扼腕。
輕悠在這幾年幫忙楊先生做秘書,最是清楚這些由政治軍事地位上決定的貿易優勢。東晁的工業品已經不比歐美差,甚至因其對亞洲人的熟悉,製出的產品更適合亞國人,且從原料加工以及運費等成本上都相較歐美工業品便宜許多,但偏偏被歐美扼住了進出口品的咽喉。
亞國需要的一些東西,同樣的貨在歐美人手上買來要比東晁的貴上幾倍不止。說大了,是歐美列強掠奪亞國的金銀財富,說小了去,對人們日常生活水平的提升是一大阻力。
她不由便想到以前男人說,戰爭打開了國門,對於戰敗國來說是危機,也可能是一種轉機。
楊夫人切好了水果,叫輕悠端進客廳去。
輕悠進客廳便聽到男人們在說港城商行重立行規的事,便磨到一旁倒起茶水來,想多聽幾句。若照以往,她通常是不睬男人,抱著英文書回屋閱讀去。
楊夫人端著又一盤瓜果進來時,看到輕悠的模樣,搖頭笑笑。
突然嘩啦一聲大響,廳前的窗戶被東西砸碎,一團帶著濃霧的東西滾了進來,隨即外面便響起了激烈的槍聲。
輕悠立即被織田亞夫撲倒,沙發翻被將她掩住,他叫她躲好不准出來,她憶及剛才那一瞬間看到楊夫人失力倒地上,想要去看情況。
織田亞夫喝斥她,說會救人,扯了濕布墊子摀住她的口鼻,便離開了。
輕悠聽到槍聲很密集,近處杯盤碎裂,又有雜亂的腳步聲,子彈打進沙發裡發出悶響,那煙霧極為刺鼻,雖她蒙著濕布還是猛掉眼淚,剛才男人離開似乎並沒蒙什麼東西。
她還是擔心楊氏夫婦,在槍聲漸小時摸了出去,憑著之前的記憶,在對角的沙發後看到了楊先生正抱著受傷的楊夫人,索性只是傷到手臂,不是很重,但失血較多。楊夫人素來體弱,需盡快止血。
此時槍聲已小,似乎局面已經被控制住,輕悠想到醫藥箱就在廚房裡,便要去拿,楊先生想阻止也沒來得及。她順利拿到了藥箱,但剛要往回爬時,窗頭傳來碎響,她立即躲到梳理台後,奪奪奪地數聲槍響就打在她縮回腳的地板上,她嚇得立即揀起地上的東西往後方砸去。
「靠,這裡還有個東晁妞兒。」
「定是那東洋頭子的女人,一併殺了給姜中校報仇!」
輕悠一驚,動作便慢了一拍,砰地一聲,一顆子彈打在醫箱上,慌忙中她將果籃狠狠砸出,咬了牙就往外跑,眼角瞥見從後窗進來的是兩個人。
顯然,這是利用前方火力聲東擊西,從後方溜進來奸滅敵人。
輕悠跑出了廚房,後方追得極緊,她叫了一聲,將藥箱扔向楊家夫婦方向,便朝另一方跑去,想要引開殺手。
可才跑了兩步,右腳一扭摔倒在地,她驚慌地朝後望去,薄煙淡霧中,便見一張熟悉的臉。那人一見到她,也是一驚,沒有開槍。
恰時,旁邊傳來一聲驚叫,是楊夫人。
輕悠朝那頭一看,卻見楊先生一背的血倒在楊夫人身上,竟是另一個殺手開了槍。
「不,不要殺他們。陳衛——」
原來,這追輕悠的人正是姜愷之的勤務兵,那日碼頭上還送她回家。
輕悠叫出這一聲時,那個殺手也是一震,但陳衛並沒有動,看著輕悠的目光複雜又矛盾,亦有一絲明顯的憎惡。
也就藉著這一瞬的怔愣,輕悠隨手抓了一物朝那人擲去,強撐起身子就撲殺上去。
這時陳衛才動了,同伴不解喝問,「陳衛,你幹什麼!」
「他們都是普通人。」
「線報說他們跟那東洋頭子來往好些天了,那男人還是個東晁商人,他們都是一夥的,都該死!」
說著就狠狠甩開陳衛,提槍朝輕悠射來。
輕悠擋在楊家夫婦面前,看到陳衛終於凝眉站在原地沒再阻撓。
槍聲響了兩聲,輕悠閉著眼卻沒感覺到疼痛,睜開時就看到陳衛的夥伴倒下了,她面前矗立著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宛如鐵塔般瞬間便讓人覺得無比安心。
槍聲又響,輕悠看到陳衛拖著受傷的腳往二樓竄去,她急忙去拉男人。
「不要殺他,亞夫,求求你,不要殺他!」
織田亞夫哪裡肯聽,剛才他若再晚一步進來,她的性命就不保了。那股生死相隔的後怕感讓他又驚又怒,毫不猶豫舉槍射擊。
然而,啪卡一聲空響,槍裡沒子彈了。
他將槍狠狠一甩,大步衝上前,一拳擊出,陳衛便飛了出去。
「亞夫,不要——」
輕悠驚駭地看著這一場凶狠的肉搏,穿著黑色軍服的男人出手又快又狠,完全是一面倒趨勢,身形小了一大圈兒的陳衛根本不是其對手。
這是輕悠第一次看到織田亞夫親自動手,那樣利落的身手,比她在廣州城的武館裡看到的高手對招,更驚心動魄,氣血沸騰。
這樣打下去,陳衛必死無疑,她一拐一拐地衝上前,想要抱住男人的手臂,卻被那大力揮舞的拳頭打到肩頭,痛叫一聲,朝旁邊的玻璃花幾摔去,她只能閉上眼承受到來的重擊,但腰間一緊就被攬進了熟悉的胸懷。
睜開眼,他的眼裡黑得沒有一絲光彩,銳目迅速掃過,大手摸了她身上幾處染血的地方,但都不是她,才放開了她。
「你殺了他?」她顫聲問。
他只冷冷地盯了她一眼,俊容怒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甩開她,吩咐警衛收拾戰場,押解俘虜,搶救傷員,便轉身大步離開,頭也不回。
看著那高大背景消失,輕悠心頭咯登一響,突然抓住了什麼卻又立即溜走了。
陳衛滿臉是血地趴在地上,目光複雜地看著輕悠,最後被警衛拖走。
輕悠急忙喚人來救楊家夫妻,跟著進了醫院,守在急救室外整整一夜,當聞楊先生已經脫離危險,才終於鬆了口氣。
織田亞夫也沒派人來接她,更沒留警衛看人,彷彿已經沒有她這個人。這正是最好的逃跑機會,可她不能走。先不論楊家夫婦現在醫院,需要人照顧,陳衛的生死還懸著,她必須去找那男人說情,雖然她知道希望渺茫。
現在已非當年,那不是犯錯通敵的女僕,亦非對她親暱的男子,那是實實在在想要刺殺他取他性命的殺手,刺客,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