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巨大的希望被摔碎在絕望的深淵,苦澀漫溢,委屈崩塌。
輕悠的目光一片模糊,被男人們狠狠摜倒在地,身體的疼痛也壓不住她胸口沉沉失落的刺痛。
她以為,他和其他人不一樣,卻原來是自己想得太天真。
「倭寇——」
幾乎快被淹埋的嬌小女孩,突然暴出一聲尖喝,雙手緊攥唯一的武器,再一次從人群中站了起來。
玻璃窗上反映出這一幕,那一個個精壯結實的男人紛紛伸手拉扯女孩的衣裙,女孩揮舞的手同時被兩個男人擎住,痛苦的嗚咽傳出。
然而,下一刻就被男人們的哄笑和女人們的驚慌尖叫掩蓋。
冷血無情的眸子掃過玻璃窗,沒有任何停留,繼續朝外走去。
十一郎急忙跟上時,卻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他是從頭到尾厭惡那些亞國女人的自私懦弱,可對於那個曾經冒犯過自家主子的小女孩,她那麼小,應該比其他女孩都要年幼,竟然有如此寧死不屈的堅韌意志,不由讓人生出一絲憐憫。
可惜她到底是亞國人,且還複姓軒轅,以主子的脾性是絕無可能救她的。
「親王殿下!」
未想才走出幾步,迎面走來一身著深黃色軍服寬腿褲的中年男人,滿臉橫肉,闊鼻肥唇。他身形矮小,卻是相當魁梧壯實,闊肩圓腰,挺撥昂藏,一身鋼硬的軍人氣勢。肩頭的兩顆將星在陽光下灼灼生輝,彰示其在軍中的崇高地位。
「左大將軍。」
對於這位政敵有力的軍禮,光德親王只是微微頷首示意。
左大將軍掃了眼校場內的混亂,銳色一閃而過,便轉身向著校場大喝一聲,隨即一列全副武裝的警衛兵上前維持秩序,再一次打斷了男人們的尋歡作樂。
並厲聲斥責,「混帳東西!你們演習不過才贏了一場,還是跟自己人打,有什麼值得耀武揚威沾沾自喜的!半月後我東晁帝**將橫掃整個亞洲大陸,到時候跟那些自以為是的亞國匹夫決一死戰才是我們帝國將士最大的榮耀。」
亞國匹夫?
左大將軍故意將這四個字念成漢語,話裡的鄙視輕蔑自不言而喻,卻這分明藉機暗示譏嘲誰,稍有些腦子的人都能想得通。
因為,光德親王的御名,正是亞夫。
對於這借題發揮的行逕,光德親王唇角一抿,勾勒出一個上揚的弦度,目光移向了後方三個男人才鉗制住的小姑娘,眸底暗焰跳動。
老匹夫,這種愚蠢至極的挑釁,只能暴露你那貧瘠得可憐的領導才能。
「現在,把這些亞國細作押回去,半月後出軍祭旗!」
「左大將軍。」光德親王突然出聲,「據我所知,這些亞國細作是昨晚聯防隊長抓到,還未及審問追察。」
「親王殿下明察秋毫。」左大將軍躬身一揖,可謂先禮後兵,「不過,今日軍部已經下令,滯留在我京都的所有亞國人必須全部監禁盤查,此事已獲得皇帝陛下的批示。」
言下之意,昨天這人算是你警示廳聯防大隊的,但今天就歸他們軍部治安總署了。
光德親王不怒反笑,口氣悠然,「即是陛下的詣意,那倒真是要辛苦左大將軍了。」
左大將軍身形一挺,恭敬無比地宣誓,「為皇帝陛下孝力,這是臣下應盡的職責。」
光德親王沒有回應,左大將軍心頭一喜,他接到線報匆促趕來,就是要藉著軍令給這個靠著臉面媚上惑主的男人一個下馬威。
未料,光德親王又朝校場走了回去,單手按在了腰間佩劍上。
左大將軍不解,立即跟了上去想再拿皇令阻撓,十一郎機警地上前解釋說,「大將軍閣下,其實這群細作裡有個亞國人曾衝撞過我們家殿下,所以……」
左大將軍當然知道光德親王十分憎惡亞國人,才會故意提前將這群人提來,即時男人就算心有不滿,也不會維護他們,只有任他拿捏。對外,朝中的勢力能看到,他們軍部乃至遠征軍的力量,絕對強過徒有其表的皇親貴戚,懂得選擇依附對象。
「將軍閣下,恕本王越俎代庖,先為您清理一個侮辱我帝國的亞國女人!」
左大將軍本欲阻攔,可看到男人腰間升起的刀鞘,吞下了到嘴的話。心想,今日他已勝大局,賣個人情倒也無妨,畢竟現在並不是撕破臉的時候,遂立定原地,眼帶譏誚地看著那漂亮得不似人的男人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如果左大將軍知道事情會以他意想不到的局面收尾,估計他就沒有這種看好戲的心情,而會後悔得捶胸頓足。
……
輕悠不知道男人和那個突然到來的矮胖軍官說了什麼,見他突然又走了回來,本來緊縮疼痛的胸口一下放鬆,又沒出息地濕了眼眶。
可是,未等她去品嚐這轉危為安的喜悅時,現實的殘酷以迅雷之勢,狠狠擊碎了她。
「帝國的將士們,」俊美的男人突然高聲一揚,帶著一股震撼人心的霸氣,深銳的目光灼灼如火,瞬間掃過所有男人,男人們心頭都是一震,「還記得帝**官的第一堂課,第一句戰士的訓言,是什麼嗎?」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男人們胸腹震動,齊聲高喝。
「那你們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征服?砍掉敵人的頭,剖掉他們的頭皮,以骨飲酒?還是搶佔他們的家園,糧食,女人和小孩?」
接下來,男人們給出的回應卻是參差不齊,五花八門。
聽著那一句句卑鄙齷齪、毫無人性宛如野獸般的吼叫,輕悠憤怒得渾身發抖,卻掙不開鉗制自己的大手。
她看著分開人群,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男人,他高大挺撥,依然神俊無儔,可他竟說出那麼可怕的話:
「你們說的都沒錯,但又全部都錯。」
他掃過全場,墨瞳平靜沉毅,卻讓所有男人都感覺到沉重的壓力,無法僭越的威勢,他垂下頭,眼底印入她不敢置信的蒼惶小臉,一字一句說道:
「真正的征服,不是燒殺搶掠,而是從他們的靈魂深處,徹底俘擄,御其稱臣!兵道有雲,不戰而屈其之兵,是為上謀。」
他突然伸出左手,撫上她髒污的小臉,以極溫柔的姿態捋開凌亂的髮絲,勾勒出一張完整卻傷痕纍纍的面容。
他的眼神似深谷寒潭,他的手指冰冷無溫,他的碰觸讓她瑟縮發抖,未想她這一掙,其他男人竟然鬆手退開,她揚手就朝他揮去,手腕一下被他抓住,朝後一摁,卡嚓一聲骨響。
「啊……」
雙腕脫臼,疼得她徒然失力,屈身,他高大的黑色身軀將她罩在沉沉的陰影裡。
一直緊握在手的小刀,眨眼就被他奪去,「咄」地一聲扎入後方的人形樁上。
他高喝一聲,「第一步,震懾敵心!」
眼眸沉靜得像一攤死水,旋轉著巨大的黑色漩渦,像要吞噬一切。
「你,你……」
她無法相信,卻不得不信。
他朝她微微傾身,用著僅兩人可聞的聲音,念出,「軒、轅、輕、悠。」
她的名字。
更像是,死神宣判。
她看入他冰冷無情的眼,驀然身子一縮,狠狠朝他撞出,他被這一頂後退了一小步,看著她旋身往後跑,可惜她一隻腳也崴了,跑得跌跌撞撞。
「絲」的一道金屬摩擦聲,緩慢而蓄勢地響起,輕悠頓覺背脊竄過一抹驚涼,不自覺地回過身去,瞳仁迅速收縮。
那高大俊美的男人,真真宛如死神,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森烏的刀刃在陽光下滑過一抹冷光,尖翹的劍尖冰稜閃動,直直指向她。
四周瞬間靜得沒有一絲聲音,遠處樹叢中暴出一陣刺耳的蟬嘈。
他大喝,「第二步,去敵之勢!」
話音未落,烏亮的利刃朝輕悠狠狠劈落,森冷的光影彷彿有生命般一下鑽進她的胸口,直沒心臟。
這些日子裡,她心裡深藏的那個美妙的蘭亭櫻花園,被她細細研磨,總在午夜夢迴時,散發著櫻香墨韻,卻都在這一瞬,徹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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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變態滴對手戲開始鳥,擦汗,大家興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