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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堯安深深的吸了口氣,策馬向南一處小山坡走去。穿過一小片樹林,一點微黃的火光若隱若現,及至走近,一臉含笑的汪甫業左手抱著兩隻
精美的玉樽,右手提著一個裝飾著紫金花紋的灑壺,默然靜立。
「哈哈,果然是你!」孫堯安伸出雙手,左手毫不客氣的拿起一隻玉~|
「五年不見,你可一點也沒變。」汪甫業笑著指了孫堯安一下,二人大笑著向前走去。
轉過一塊山石,一個精美小巧的帳蓬赫然出現二人眼前。孫堯安一愣,放開汪甫業,走到帳蓬面前默然靜立,許久才感慨的說道:「沒想到
你竟然還保留著它。」這個帳蓬是當年他剛入征北軍時,鄭南風親手送給他的,算起來已有十五六年了。由於他和汪甫業分別駐守代郡和上谷
,經常都會聯合起來行動,這帳蓬便成了他二人商議軍務和把酒暢談的場所。可以說,這帳蓬見證了他們二人由陌生到相識,再到成為生死朋
友的大半時光。當年王庭之戰結束後,他便將其贈與了汪甫業,只是沒想到汪甫業保管到現。仍然沒有任何變化,與當年他們縱橫草原時,
幾乎一模一樣。
「我比不得你的風光,也只有它可以讓我炫耀一下了。」汪甫業站孫安身後,自嘲的笑道。征北之戰結束後,雖然他也封賞之列。不過
卻因為家族失勢地緣故,只得到了空頭的榮譽,人卻被留上谷,鎮守這個他已經呆了近十年的邊塞重鎮。比起孫堯安所的河東郡,上谷幾
乎可以算得上是個極荒涼之地了:管轄的地界雖然河東郡還要寬廣,但所剩的百姓卻還不及駐軍地一半。長年戰爭的創傷,這個曾有近十
萬人的繁榮邊郡上得到了充分體現。
孫堯安歎了口氣,略有些愧疚的說道:「你也知道,我也是寄人籬下。有心無力啊。」其實對於這個老友,他初時也曾積極地為他活動,不過
皆無果而終。到後面這幾年,他因為心中有愧,再加上事務繁多,漸漸地連和汪甫業的聯絡也中斷了。
汪甫業淡淡的笑了笑,拉著孫堯安一邊走進大帳,一邊說道:「不說這些了。我們好幾年沒見面了,今晚一定要暢飲一番,不知道你的酒量是
否還和當年一樣。」
「哈哈。」孫堯安自信的笑道:「居然敢向我挑戰。我倒要看看你長進了多少。」
二人踏入帳中,孫堯安坐自己當年坐過的位置上,感慨地看著帳蓬內的每一個佈置,思憶的說道:「一切,好像又回到當年一般。」
汪甫業一邊給孫堯安倒酒。一邊得意的笑道:「你猜破邪王現怎麼樣了?」
孫堯安一怔。隨即回味過來,燦爛的笑道:「希望你那破玩意兒管用才好。那我們明天就可以把這小子一鍋端了,一吐這幾個月來的悶氣。」
汪甫業拍了拍胸口,自信的說道:「什麼破玩意兒?你可別小看我的百里追魂。現破邪王只怕已經氣得將他那頭上的幾要雜毛拔光了。」
孫堯安仰脖將杯中之酒飲,與汪甫業對視片刻,隨即兩人不約而同的發出暢快地大笑。這段對話,便是當年他們聯手第一次對付匈奴四大猛
將之一的破邪王所說的。
說起來這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不過卻是二人合作無間的一個重要開始,自那一戰奇跡般的獲得全勝之後,二人征北軍中頓時名聲大噪。
征北軍與匈奴征戰地前五年之內,沒有任何一人能取得超過這一戰地重大勝利。若不是後面趙長河一心想為自己的侄兒史達貴撈取戰功,各
方面都偏向神威營,征北第一營地稱號,絕對非他們二人莫屬。
二人一邊對飲,一邊回憶著當年所發生的種種,帳中不時暴發出陣陣爽朗的笑聲。杯來盞往足足進行了一個時辰,二人均微微有些醉意,孫
安按住酒壺,揮,不能再喝了。」
「怎麼?就這點就受不了?」汪甫業噴著酒氣,指著身後說道:「還有五罈酒,我們把它喝光再說。」
孫堯安急忙站了起來,拉住汪甫業地手說道:「這點酒當然沒問題,可是今晚真的不能再喝了。」雖然這頓酒讓他喝得極是暢快,不過山下還
有兩三萬人等著呢,若是再飲,恐怕便無法按時到達了。
汪甫業指了指孫堯安,就地坐了下來,略有不滿的說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知道,你現手下有三萬大軍,是我的十倍還有多。」
「你這是說什麼話。」孫堯安正色辯道:「我看不起你,就不會一看到百里追魂就把大隊人馬丟一邊,一個人巴巴的來找你了。你我十幾年
的兄弟,你說這樣的話可就是你的不對了。」
汪甫業看著孫堯安一本正經的樣子,對視片刻終於告饒的說道:「呸,看我這張嘴。」邊說著,還邊扇了自己幾個嘴巴。
「好了好了
堯安急忙抓住汪甫業的手,勸道:「喝酒嘛,以後有到時我一定和你喝他個三天三夜。」
「這可是你說的。」汪甫業一臉認真的說道:「酒我早就準備好了,到時你可不能失言。」
「那當然。到時我一定會讓你像五年前一樣,連爬地力氣也沒有。」孫堯安信誓旦旦的說道。當年他和汪甫業分別之際,也是這個金帳之內
—
,足足喝了一天一夜的酒。
汪甫業不屑的笑了笑,立即反駁道:「你又好得到哪裡去,比我還遲一個時辰醒來。」
孫堯安會心的笑了笑。拉住汪甫業的手,收起笑容正色說道:「你我不用拐彎抹角,這次你從上谷趕來,不會只是和我喝酒而已吧。」
汪甫業推開孫堯安地手,尋了個舒服的地方靠著,緩緩說道:「玩造反這麼好玩的事,我怎麼能一邊乾瞪眼呢。」
「我們只是要清君側,懲治趙長河這個奸臣而已。」孫堯安皺了皺眉,辯解道。雖然這一次連皇帝也詔將鄭氏一族宣為叛黨。不過任誰也是不
願意背上謀反這個罪名的。
汪甫業嗤笑了一聲,意味深長的說道:「自古以來,成王敗寇,又何必意口頭的稱謂呢?你可知道我這幾年做什麼嗎?」
「上谷的日子不好過吧。」孫堯安一半感慨,一半慚愧的歎道。邊塞的生活本就枯躁,雖然沒有了匈奴地威脅,不過卻沒有任何人願意那種
鬼地方呆多久。而汪甫業這一呆,卻已過了十五年之久,何況他還是征北軍中碩果僅存的功臣,心中的感受可想而知。
「誰說不好過。」汪甫業不以為然的笑道:「我的日子可比你精彩百倍。」
孫堯安歎了口氣。安慰的說道:「你的苦我知道,你再忍耐幾個月,兄弟我一定讓你飛黃騰達!」一支沒有敵人的邊塞守軍,周圍又是荒蕪
之地,駐地連一個像樣的青樓也沒有。哪裡有任何樂趣可言。他看來。汪甫業所說當然是反話。
「幾個月就能攻下長安?」汪甫業淡淡的問道,對孫堯安地安慰不置可否。
孫堯安點了點頭。自信的說道:「趙長河厲害的本事便是借刀殺人,論起打仗我也未必怕他,京畿雖然擁有二十萬精銳戰將。不過四面無
援,孤軍奮戰的情況下,能堅持幾個月已經高看他們了。」
「我知道,你是以為只要攻下沿河的幾個糧倉,長安便會不戰自亂。鄭南風地話你也相信?若是長安就這樣被你們拿下,那章盛便是浪得虛名
了。」汪甫業意味深長地說道。
孫堯安卻有些不以為然,自信的說道:「大將軍畢竟已經死了,取代他地趙長河又根本無法服眾,長安再非堅不可破。」
汪甫業搖了搖頭,卻也不反駁,反而問道:「鄭家許了你什麼好處?」
「大將軍。」孫堯安一字一頓的說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汪甫業笑了一聲,揖手說道:「那可真是恭喜你了,虧你還說不是造反。鄭南風這老傢伙已經急著想要坐上皇帝寶座了吧,大將軍,哈。」
孫堯安看了汪甫業一眼,沉聲說道:「陳氏已經不得人心,我才不管誰做皇帝,我只想拿回屬於我們孫家地榮耀。」頓了頓,又補充說道:「
當然,我也會助你復興汪氏家族,一洗朝廷給你們的恥辱。」
汪甫業閉上雙眼,沉吟半晌才說道:「你一定猜不到我這幾年做什麼?哈,馬賊,想不到吧。管他烏桓、余慎、潘家、鄭家,只要讓我逮著
機會,我就把他搶個精光!比起你埋頭幫鄭家訓練兵馬,是不是要精彩百倍,哈哈。」
孫堯安驚訝的看著汪甫業,確認對方並沒有騙自己之後才歎道:「原來是你!我說哪裡冒出這麼厲害的一股馬賊,讓各方都束手無策。說起來
,鄭家差點就派我去平賊了,幸好後還是沒派我去,要不然我可要吃虧了。」
「我哪裡是你的對手。」汪甫業懶洋洋的說道:「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連軍餉都無法保證,我不為大家想點辦法,誰還會跟著我。」
孫堯安默然不語,看著汪甫業,眼神中竟有一些悲傷。世事真是難以預料。這個當年與自己並肩征戰,立下赫赫戰功的征北軍名將,竟然會淪
為馬賊。雖然他的生活比他刺激,精彩,但是他仍然能體會出汪甫業心中那份無奈與悲涼,畢竟他們曾朝夕相處、生死與共長達十年之久。
「幹什麼這樣看著我?」汪甫業對著孫堯安微微一笑。一臉的無所謂,似乎並不為自己現的境況感到不滿。
「那幾萬把兵器和上成戰馬你脫手沒有?」孫堯安不答反問,臉上現出思考地神情。
汪甫業一怔,道:「你是說上次鄭、顧兩家聯,不是我幹的。」
「什麼!」孫堯安驚訝的說道。
汪甫業笑了笑,正色回到:「我也不是沒打過主意,不過卻自忖沒那副胃口,吃不下去啊。沒想到竟然還是有人打他們的主意。而且沒留下任
何痕跡,高,實是高!」
「確實不是你。」孫堯安點了點頭,沉吟道:「那又會是誰呢?若是有那批貨,哪一家都會爭著要,可惜了。」以他的願意,當然是想通過這
數量巨大的物資為汪甫業搏得一個應有地地位。就算
道是他幹的,不過現這種形勢下,又有誰會去追現都拚命的擴
充軍備,戰馬兵器正是急需之物。任一家得到這批物資,便實便會立即增強不少。要知道就連坐擁洛陽武庫的鄭氏,也有近半的軍隊只有簡
陋的武器。而那次為了得到烏桓優良的戰馬,鄭顧兩家可都是下了血本的,數萬把兵器。無一劣品。
「我也一直想不通呢。」汪甫業皺眉說道:「光是兩家就派出了上萬人。雖然只是負責運馬的,不過到底是由他們地私兵組成。要想一個不留
絕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還有烏桓派來運武器的五千精騎,一個不好便會兩面受敵。沒想到有人竟然能準確的烏桓騎兵趕到之間的空檔,
便把事情漂漂亮亮的做完了。後來傳聞是兩家內哄。是不是這回事?我想恐怕也只有這樣,才能做得如此完美。」
孫堯安搖了搖頭,一口否認道:「鄭家本來也懷疑是顧家做的,因為那一帶是他們所控制的,不過後來經過諸方調查,卻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至今,大家都還沒能查出任何線。」
「既然不是內哄,那後面為何會生出這麼多事端呢?」汪甫業頗有些不信的問道,畢竟那種情況下,除了內部的人動手,實很難找出其他
地解釋來。若真是別人做的,那這個人對時機的把握實太過驚人了。而且能那麼短的時間內達到一個不留的目地,必然有一批戰力恐怖地
戰士,這樣一個神秘的敵人,讓他也有些畏懼。
「不說這個了。」孫堯安沉聲說道:「那些東西沒你手裡也沒關係,這一次你就跟我一起去長安吧,你我二人聯手,還有什麼好怕地。事成
之後,我一定會讓你得到滿意的獎賞。」
汪甫業卻意外的搖了搖頭,不領情地說道:「我手下兩千多人,我連每個人的名字都叫得出來,是不是個奇跡?」頓了頓又說道:「現的汪
甫業再不是當年的汪甫業,我絕對不會讓我的手下白白的送死,一切還是等你攻下長安再說吧。」
「你認為我會輸?」孫堯安皺眉問道,隱隱有些不快。
汪甫業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天下之事又有誰能預料呢?河東鐵騎是天下可數的精銳,卻也是這世局中的棋子而已,棋子是不能決定自
己的生死的。我這個小卒還是不要輕易踏進得好。」
「那好,我這就去把長安打下來給你看!」孫堯安頗有些不服氣的說道,顯然是對獲勝有著極大的信心。
遼東
譚淵披著一件雪白的貂皮大衣,斜靠軟榻之上,一張蠟黃的臉上顯憔悴。
「大夫,大人的病到底怎麼樣了?」幾名全身重冑的將領圍榻前,一臉急切的看著正為譚淵的診斷的大夫。入冬之前,余慎王被烏桓擒殺
,餘部頓作鳥散。因為天氣漸寒,便有數股殘餘逃入大陳境內,燒殺搶掠,以積存過冬物資。譚淵一怒之下親自率兵征討,哪知道還沒有與余
慎殘兵碰上面,便一病不起,不論是隨軍醫官還是當地名醫,均是束手無策。不少庸醫一出郡府,便被憤怒的將士就地格殺,一時間再沒有人
敢來為譚淵治病。而現這位大夫,還是一些士兵從路上抓來的一名遊方郎中。
郎中似乎也知道一些之前發生同行身上的事情,搭脈的手不住的顫抖,診了近半個時辰脈仍然沒有任何結果。看了看周圍殺氣騰騰的將領,
沉吟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大人這病……真是奇怪。從脈象看,應該是普通的風寒而已……不過好像又不是那麼簡單。草民先開個藥方,先去
風寒再用藥調理,應該可以治癒。」
「那還不快寫藥方!」眾將壓著嗓子喝道,臉上的神情似乎要把這郎中吃掉一般。
「是是是。」郎中急忙應道,腳步略有些踉蹌的走到早已備好筆墨的桌旁,舉起筆,卻又久久無法下落,沉思許久,才下筆。待他寫完,一名
領頭的將領一把抓過,離開時開丟下一句狠話:「好好看著你的腦袋,要是沒有效果的話,它就保不住了。」
「唉,快去抓藥吧,別嚇著大夫了。」一名中年婦人從門外走進,滿臉愁容的說道。眾將叫了聲「夫人」便馬不停蹄的向府外跑去,譚淵生病
期間,眾將放心不下,每次都是親自前去抓藥,生怕出了任何差池。
中年婦人望著眾將離去的方向歎了口氣,輕輕的對身邊的丫鬟說道:「拾兒,送大夫出去。」言畢走到床沿邊坐下,關切的看著譚淵消瘦的面
孔,心疼的說道:「希望這次大夫能把你治好,你這一病連累了這麼多大夫……」
譚淵吃力的露出一個笑容,看著那名郎中急忙離去的身影笑道:「你看你把他嚇得。」
中年婦人握著譚淵的手,憂慮的說道:「要是這個還不是的話……」
「這個時候還能找誰買藥材?這一路他豈能聽不到這裡發生的事情,既然還敢來,就絕對不會是個郎中那麼簡單,我的眼光什麼時候錯過。」
譚淵自信的說道。
中年婦人安慰的點了點頭,憐惜的說道:「既然這樣,晚上那冷水就不用再泡了吧。」
譚淵點了點頭,捧著婦人的臉頰,輕聲的說道:「你還不快去給熬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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