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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的路上,劉虎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陳博表面無疑,但他總覺得這個小皇帝有什麼事情一直刻意隱瞞自己。剛才回禁軍衙門時,他竟然發現他親自為皇帝挑選出來的精銳禁軍士兵,竟然落到了一批宦官的手中。那些宦官哪裡見過真刀真槍的戰場,這簡直就是把這些士兵推到火坑裡,陳博此舉著實讓他有些憤怒了。
不過憤怒歸憤怒,他這個禁軍大統領卻半點辦法也沒有。陳博的一封封手諭那裡擺著,他即使想要反抗,也是無能為力。何況禁軍中的那些老資格的將領們,又向來對他只有表面的尊重而已,有皇命身,便再不把他放眼裡了。一時間,他這個禁軍大統領竟然被架空了,即使是負責皇城守衛的那些禁軍,他也須得到皇上認可,才有權調動。他本來想直接去找陳博理論,不過卻又臨陣退了下來,他知道陳博這個人,即使是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也向來沒有自己改正的例子,他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常寬參見大統領!」一個渾厚的聲音劉虎耳邊響起。劉虎低頭思,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竟然已經走到武門了,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英武的將領,只是微微點頭示意。常寬便是上任禁軍大統領常刑惟之子,同時也是禁軍中俱才華的青年將領之一,只是常刑惟為了避閒,一直沒有讓他得到應有的陞遷。劉虎甫一上任便對他大力提拔,使得他對劉虎也是感激不已,每次相遇都是畢恭畢敬。不過現劉虎心中事,並不想和他多說,扶他起來後。便欲離開。
「大……大統領。」常寬見狀欲言又止,伸手想要去拉劉虎,快要觸及,卻又縮了回去。
「有什麼事嗎?」劉虎回頭看著常寬,疑惑的問道。雖然他入主禁軍已經頗有些時日,不過真正禁軍中呆的時間並不長。即使是像常寬這樣由自己親自提拔起來的人,也只是公事上偶有交往。
常寬湊前一步,一副欲言又止地樣子,過了半晌才低聲說道:「大統領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劉虎一愣,雖然交往不多,但常寬直爽果決的性格讓他頗有些好感,像現這樣吞吞吐吐,還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好吧。」劉虎乾脆的答道。雖然他也並非沒有禁軍中培養自己的勢力,不過常家數代都是戰功彪炳的將帥。剛剛告老歸田的常刑惟又是章盛地堅定追隨者,對大陳皇室忠心不二。像常寬這樣背景的將領,他輕易還不敢去碰觸,畢竟他想要的,是可以任何時候都能堅定不移的站自己一邊的人。正因為他這種寧缺毋濫的要求,才使得現被皇帝輕易奪權的局面,對於掌控禁軍,他暫時再不存幻想。
常寬點了點頭,一臉凝重的領著劉虎走進武門的臨時住所,關門之際。又不放心地看了看,似乎有極為機密的事情要和劉虎商量一般。看到常寬的這舉動,使得劉虎疑雲頓生,不過他卻並不著急,等著常寬解開他心中的疑惑。
「大統領此番申辯。可有結果?」遲疑了一下。常寬一臉認真的問道。
「申辯?」劉虎不解的問道,一點也不明白常寬為何會有些問。他有什麼要向陳博申辯的。
常寬一呆,似乎完全沒有料到劉虎會做此答,當即皺眉問道:「皇上將宦臣插入禁軍。大統領竟然沒做任何反對?」
劉虎頓時明白常寬的意思,以常寬這樣性格,他當然無法忍受這種破壞規矩的行為。何況這些禁軍將領一向自視甚高,現要讓他們接受一個他們認為低賤的宦臣地指揮,心裡哪裡接受得了。「令出於皇上,我又如何反對呢?」劉虎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似乎對此樂於接受一般。
聽到劉虎的回答,常寬先是失望,旋即憤怒起來:「先皇早有遺詔,後宮、宦臣不得干政,若有違反眾臣人人可以誅之!以宦臣指揮軍隊,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看到常寬激動的樣子,劉虎不由微微一笑,到底是年青氣盛,心裡裝不住事情。「常校尉有些誤會了吧,這些宦臣只負責傳遞皇上命令,具體指揮仍是各軍將領。」劉虎反而以安慰地口氣說道,一副與己無干地樣子。
「啪!」常寬拍桌而起,凝視著劉虎說道:「末將平時一向敬重大統領,從來沒有以大統領的出身而有輕視之心,不過今天,大統領實太讓我失望了。」頓了頓,來回走了兩步,又接著說道:「皇上年幼,必是受人蠱惑才會做出如此失策地決定,試想禁軍諸部事事均需等皇上手諭,一旦有變,必會自陷混亂。大統領執掌禁軍,事事當是皇上安危為重,即使是抗旨,也當無懼無畏。而大統領現卻只知一邊說風涼話,置責任於不顧,豈是大丈夫所為。」
劉虎呆了呆,常寬反應之激烈實讓他有些意外,要說他甘心接受陳博的這一安排,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現他又有什麼辦法呢?經過這些日子來地變故,皇上顯然已經再難相信眾臣,甚至包括他內。他當然可以像常寬說的那樣,去崇政殿找陳博據理力爭,但是不管成功與否,那只會惹得陳博對自己的疑
而已。他裝狗的日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到有利是絕不會脫掉那層外衣的。
看到劉虎沒有吱聲,常寬又憤憤的說道:「本來我們已經約好,若是大統領早辯失利,便聯合聲援,讓皇上收回成命,沒想到大統領竟然甘受如此之辱,實……唉。」
劉虎冷靜的看著正歎氣跺腳的常寬,待內心確定那神情絕非偽裝之後才驚訝的說道:「我們?莫非不止是常校尉一人?」現這種微妙的形勢下,他當然不敢掉以輕心,陳博提防趙長河地同時,當然不會對他完全放心。常寬對皇室忠心不二。又掌握著重要的門戶,當然是理想的試探人選。正因為有這層顧慮,是以進屋以來一直暗中留意常寬的神色,不敢有絲毫失漏,直至現才終於確定,除非常寬的演技比他還遠要高明。否則便絕對出至真心。
「我也不怕實話告訴大統領,除了幾個叔伯堅持皇命不可違之外,其他諸將均是堅決反對!只要大統領振臂一呼,我們大家即使是冒著抗旨的風險,也絕對要把那個蠱惑皇上地人揪出來,就地正法。」常寬絕決的說道。
劉虎聞言微微心動,若他此際迎合這些人要求,那他禁軍中的地位必定會加穩固,即使是陳博短期內也無法動搖他。即使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也不敢犯禁軍的眾怒,畢竟禁軍的地位實太微妙了,皇室的安全全仗於此。想了想,劉虎暗自歎了口氣,若是大漠時的他,對於這樣的要求或許難以拒絕,但經歷過這麼多事後,他卻不得不三思而行,制止自己拒絕這份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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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不想得到這些人地擁護,而是他心裡深深的知道。這一次宦臣入駐禁軍的風波,絕對是出自陳博的本意。說到底常寬這些人如此憤怒,一方面是感覺自己受辱,不能接受宦臣的地位高於自己;另一方面也是出於忠君,害怕皇帝受到蒙蔽。而威脅到皇室的安全。至於自己被架空這件事。完全不是他們真正關心的了。
雖然心裡已拿定了主意,劉虎一時卻不知道該怎麼回復常寬。答應當然是不可能的。這本來就是皇帝的主意,當然就無法揪出所謂的蠱惑之人;不過若是直接拒絕,那他今後要想樹立威信。便難上加難了。沉吟半晌,劉虎皺眉說道:「難得常校尉如此有心,不過常校尉認為,蠱惑皇上地人,到底會是誰呢?」
「大統領又何必明知故問呢?從立朝以來,長安從來沒有經歷過像這段時間的事,若沒有小人其中興風作浪,怎麼可能會發生呢?」常寬正氣凜然的說道。
「你是說……」劉虎遲疑的說道,他當然明白常寬的矛頭所指,不過他卻要等他親口說出來。
「興風作浪,除了趙家,還會有誰!」到底是年青直爽,常寬哪裡藏得住話。
劉虎心中一喜,趙長河啊趙長河,看來不滿你地人是越來越多了。本來這件事是八桿子也打不到趙長河身上,不過由於禁軍將領們地忠心,使他們根本不會去想皇上是否真的只有那麼單純。而整件是劉虎又是受害者,是以所有懷疑地目光,全都指向了趙長河身上。本來趙長河禁軍中的威望並不亞於他,說不定由趙長河來統領禁軍會為順手,畢竟論資排輩,他劉虎還遠不能和趙長河相比。不過既然禁軍一口認定是趙長河暗中做怪,那恐怕這個心結便不是那麼好解了。
「鎮軍將軍統帥羽林軍,負責整個長安城的城防,怎麼會把主意打到我們禁軍身上來了?」劉虎不明所以地問道,隱隱已把自己和他們連一起。
「噗通!」常寬竟然一下子跪倒劉虎面前:「趙家素有野心,人所皆知。這一次是趁著有人行剌皇上之機,大肆屠殺無辜,長安百姓,誰人不恨。末將位卑言輕,但大統領卻深得皇上寵幸,趙家這樣下去,末將實擔心長安將會有大變,為江山社稷作想,大統領不得不防啊。末將懇請大統領向皇上直諫,避免釀成大禍,以至後悔莫及。」
「這……這怎麼使得。」劉虎急忙上前去扶常寬,後者卻不為所動。「若大統領不答應,末將便不起來了。」
劉虎沒想到常寬竟然來這麼一手,一時間有些手無舉措,沉吟半晌才歎氣說道:「常校尉又不是不知道,禁軍只負責皇城安全,不得參與外間任何事務。若是我們這樣做,豈不會讓人覺得我們管得太寬,有越權之嫌?」
常寬一怔,對於一向遵守規矩的他來說,劉虎這句話倒還有些作用。「話雖如此,但我們總不能讓他這樣胡來,把禁軍也擾亂了吧。」常寬退而求次。說出了現迫切的要求。作為一個驕傲的戰士,他還是無法容忍與宦臣為伍的事情,即使這是出於皇命。
「皇上地手諭剛下,如果我們群起抵制,那皇上會作何想?」劉虎好言勸道,看到常寬露出無可奈何的憤慨之色。又安慰道:「不如我們這樣,先按皇上的意思辦。那些宦臣一向以來都是地位卑微,現有了點權力定然免不了要做威做福,等他們劣跡顯現,到時我們再據理力爭,這樣既可以讓皇上有理
成命,又可以避免威逼皇上的罪名。」
「可是……」常寬仍有些不甘的說道。
「先讓大家忍耐一下,大家都是為皇上辦事,連死都不怕。還不能受這麼一點氣?」劉虎好言勸道,自己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皇上不聲不響的就劃去他大半權力,他還要絞腦汁為他安撫眾人,若不是他還需要仰仗皇帝,哪裡願意受這樣地鳥氣。
常寬長長的歎了口氣,似乎默認了劉虎的安排。「末將一向以為忠於皇上,便可以辦好任何事情。不過今日受大統領教誨,才知自己相差太遠。大統領思慮周全,又深明大體,能大統領之下。末將實榮幸。」常寬贊服的說道。
劉虎暗暗一笑,臉上卻毫不顯露,當下扶起常寬,打趣的說道:「我只知道常校尉禁軍青年將領中的翹楚之才,什麼時候又學到這拍馬屁的功夫了?」
常寬臉上一紅。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末將之前也曾有段時間心有輕視大統領之心。不過自大統領執掌禁軍以來,一直賞罰分明。論才任用,又毫無私心,不僅是末將。很多將領對大統領也是打心底裡佩服。」
劉虎拍了拍常寬的肩,笑著說道:「這些日子實太忙,也沒和兄弟好好聚聚,等以後有了空閒,一定找大伙好好交流一下,大家都是年青人,應該多溝通。」不過他心裡卻想,我又何償不想徇點私呢?不過甫入禁軍,底下那些將領又是禁軍中地元老,有的自己還沒出生時就已經現這個位置了,哪裡會對自己真正尊重,即使想要徇私,又哪有機會。
常寬高興的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大統領可別望了今日之言,末將早就想交大統領這個朋友,就怕高攀了。」
「哈哈,我才是真正的高攀了。」劉虎爽聲笑道,兩人把臂相視而笑。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席談話,不過劉虎心裡卻知道,只要自己不是做有害於皇室的事情,那以常寬為首的禁軍青年將領,勢必會堅定不移的支持自己。經此一事,他才算真正的開始入主禁軍。
「大統領言重了,軍人以戰功論尊卑,和大統領相比,末將實微不足道。」常寬感慨地說道。雖然他是將門出身,不過到了他這裡,卻是連戰場也沒上過,再加上他父親為人剛正不阿,是以入伍近十年,也只是個低級將領,讓他心裡當然覺得慚愧。
看了看漸漸沉下的夜幕,劉虎急著趕去會屠一萬,當下辭道:「讓弟兄們忍耐忍耐,那些傢伙一定得意不了多久的,只要大家同心協力,皇上的安全絕不會有問題。至於宮外的那些小人,自會有人收拾他們地。」
常寬重重地點了點頭,正要送劉虎出門,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差點忘了,有件事我還得告訴大統領。」
「什麼事?」劉虎含笑問道,享受著自己意外得到地一個強力的情報網絡。常寬雖然職位不高,但憑他家族的背景,京畿軍隊中卻有著不可忽視地力量。作為鎮守帝國核心的長安軍隊,其中的大部份中低級將領,都是那些數十年來一直為國奮戰的將領之後。這些將領同生共死,而他們的後人也很大程度上有著深厚的交情,是一支隱藏長安各大勢力之下的強大力量。
「我有個朋友右輔都尉任職,今早他傳來消息,說是趙長河昨晚深夜持虎符、詔令,秘密入營,調走了三千精銳騎兵,而且沒有說明做何用途。而且事後他問了其他地方的兄弟,都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支騎兵去了哪裡。」常寬凝重的說道。
劉虎聞言直皺眉頭。至從上次他持皇上手諭直接調動軍隊,而三輔大臣抗議無效後,趙長河幾乎每天都要調動為數不等的部隊,有時甚至只是閒逛而已。外人雖然不知道趙長河究竟是何意圖,不過劉虎卻再清楚不過:趙長河正用陳博的信任,讓人習慣他隨意調動軍隊,習慣成自然,待到他的目的達成,那整個長安內外的部隊,便可由他任意而為。若是再乘機收賣領軍將領,那他甚至可以繞過皇帝,直接調動軍隊了。到了那時,他便再無所顧忌了。
雖然調動頻繁,不過之前即使是沒有明確命令,但也絕不可能會沒人知道他調走的軍隊去向何方。對於常寬的信息,劉虎自然是深信不疑的,一個低級將領或許起不了什麼做用,但要想瞞住一群幾乎是遍佈長安所有軍隊的低級將領,那幾乎是不可能的。當然,以趙長河十年對陣匈奴的經驗,要做到這一點或許並無不可能,但這樣做卻實太過異常,他到底想把這三千鐵騎用來做什麼呢?
想了想,劉虎仍沒有個頭緒,當下正色說道:「你和你朋友繼續保持聯絡,一有這支騎兵的消息,立即通知我。我還有出宮給皇上辦件重要的事情,若是找不到我,就派人去武門外往南三里那座有三棵桂花樹的小院裡,自會有人接應,快聯繫到我的。」告知常寬自己這個秘密聯絡地後,劉虎便匆匆離去。
雖然他已告誡他們要忍耐,不過卻沒有想到,他前剛一出宮,一場不小的混亂卻皇城之中爆發,甚至連他也差點被牽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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