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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噎廢食當然不足取。」張識文搖頭說道:「僅此交州受益百年。僅僅這四年,交州擁有了大批箭術精湛的勇士,若是這樣持續十年,交州一地的百姓,便如同草原遊牧部落那般,人人都可成為強悍的戰士。藏富於民可以國家繁榮,藏兵於民卻可保天下安寧。」
「人人都是兵,還怎麼能安寧下來?」老程不解的問道。不論是大陳還是之前的各個朝代,一般來說都是嚴禁百姓擁有武器的,就算是獵人,也不允許擁有鐵製的弓箭,至於強弩那是違禁之物。若不是大陳被征北戰事拖得國疲民怨,以至於暴亂四起,皇又年幼,使得朝廷的威望不斷下跌,使得律法再難順利的執行,否則現恐怕仍是採用極為嚴厲的弱民政策。
張識文笑了笑,正色說道:「這個不難理解。若是人人都擁有不錯的戰力,那些為惡之人哪敢如此猖獗,就算對方是一個普通百姓,恐怕也得細細掂量一下份量。而且還得考慮,就算能對付得了,那周圍的其他人會否就此袖手旁觀。而那些聚嘯山林,為禍一方的賊匪,則不要想有之前那般威風,一個小小的村落,或許也能將他們葬送。飛虎營未折分之前,交州各郡的捕快加起來也不到一千人,卻沒有出現一股賊匪,境外的那些賊匪是連交州的地界也不敢踏入。何也?交州的百姓再非任人魚肉的角色,即使沒有官軍追捕,賊匪也寸步難行。」
楊誠點了點頭,張識文所說的也確是實情。現的交州,除了一些極其偏遠地地方。均是廣習箭術。當初蔡進銳襲擊龍塘時,也是因事前井裡上毒,讓村民沒有什麼反抗之力。否則就憑那個小小的龍塘,也會讓他費些手腳,雖然不至於落敗,但要想毫髮無傷的擄走全部村民。那是想也別想。
「話雖這樣說,不過老百姓人人都有相當的武力,那官府管理起來豈不是麻煩。若是官員都像誠小子這樣,那倒可以相安無事,若是遇上些個惡吏,那豈不是很容易起衝突了嗎?」洪方皺眉問道。
張識文搖了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其實不然。我們的百姓其實是很容易知足地,從古到今,從了無法生存根本不會揭桿而起。為什麼百姓非要到無法忍受時才能反抗呢?因為百姓太弱。一個拿刀的官差,即使只是個酒囊飯袋,也可以令十個手無寸鐵的百姓望而卻步。所以他們只能不斷的忍耐,貪官污吏也因此愈加猖狂,直至後矛盾無法化解。改朝換代雖然能讓這種局面稍做緩解,但卻無一例外的重複著前面的規律,不論何時,受苦的總是百姓。」
「啪!」洪方用力拍了拍桌子,憤然說道:「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何時才能有出頭之日。」
「不錯。所以趁著現這個絕好的時機,我們正可以大展手腳,一改千百年來的死律。」張識文激昂地說道,令眾人也不禁為之動容。
「能怎麼改?」楊誠饒有興趣的問道,顯然張識文的話也讓他心動不已。
張識文站了起來。急走幾步。似乎要平息心中的激動。「自古以來,百姓想要過上好日子。唯一之途便是能遇上一個賢明的君主和一個真心為民請命的地方官員。二者缺一不可,但這樣的機會卻是微乎其微,百年能出一次。也是不可求。」
「這可不一定。」洪方反駁道,眼睛看向楊誠。意思是說,現君主尚不能親政,局勢也動盪不安,但交州百姓卻楊誠治下享受著難得的好日子。張識文所說的二者缺一不可,怎麼可信?
張識文笑了笑,淡然說道:「洪老的意思我當然明白。不過大家可曾想過,交州現地形勢能維持多久呢?誠哥能永遠掌握交州嗎?若是誠哥百年之後,又或者是剌史之位易人,試想這樣的局面又能維持多久呢?」
「這……」洪方頓時啞然。像楊誠這樣的人或許並不鮮見,但能像他這樣有機會身居高位,又能始終保持本性的人,恐怕不止是萬中無一了。現交州的種種政策,也恐怕只有楊誠敢大膽實施,再加上交州地處偏遠,朝廷一向不太看重,只要能完成朝廷地各種賦稅,自然是任楊誠去做了。若是換成其他人,或是其他時候,要想還能這樣,便絕非那麼容易地事了。
張識文向楊誠深深一揖,感慨的說道:「若不是誠哥這樣地人,識文絕不敢有此念頭。誠哥既然一心為民,以民為先,識文當然是傾力相助。雖然不能說絕對可以改變,但卻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嘗試。」
「文弟言重,敬請暢所欲言。」楊誠激動的說道,張識文地每一個字都說到他的心坎裡了。他雖然一心想為老百姓做點事情,不過卻苦於找不到明確的方向,所能做到的,也只是量為百姓謀利而已。至於如張識文這樣要改變千百年來百姓的命運,他並非不想,而是無法想到。
「古語有云,民貴君輕。這話一向被那些道貌岸之人視為至理明言,朝代替之時也被君王搬出來戲弄百姓。但是實際情況呢?就算我不說,大家也是心。百姓為何一直倍受官府之苦,要知道,百姓的數量之比以萬倍計之,朝廷的軍隊也全由百姓而來。為何一個小小的稅吏,能騎成百上千的百姓頭上,為所欲為呢?只因百姓力怯智淺,又無法團結一致,零散的反抗根本無法與官府相抗衡。既然反抗不了,當然只有逆來順受,直至忍無可忍。」張識文沉聲說道。
洪方微微皺眉,疑惑的問道:「這有什麼辦法,難道我們要鼓動百姓來反抗誠小子?」
「當然不是。」張識文斷然說道:「百姓的力量表面上比朝廷大,但實際上卻相差很遠。兩者力量的失衡,才會導致只有官欺民。而無民欺官。我們所要的當然不是要百姓反過來欺壓官吏,而是要讓兩者可以相互制衡!」
「制衡!」楊誠失聲叫道。他現要做地,便是制衡三大家族,現張識文竟然要讓百姓制衡官府,乃至整個朝廷。雖然是兩件不同的事,但卻有著共通之處。一股全的理念如狂風般湧入楊誠的心裡,讓他隱隱猜到張識文的意圖。
「不錯,若是百姓實際的力量便能與官府持平,又或強過官府。試問那些貪官污吏,又怎麼敢肆意地欺壓百姓呢?小股百姓的反抗,也能讓官府大傷腦筋,那官府又怎麼敢隨意鎮壓了事呢?以尚武之風強民力,讓百姓能制衡官府,如此一來。不僅是貪官污吏會大大收斂,就連朝廷的政令,也需要細細考量。因為百姓再不是任他們欺凌的魚肉,而是有著強過於他們的實力。」張識文昂然說道。
「那這天下豈不是會亂套了?」老程疑惑的問道。他雖然不是什麼良民,對官府也頗為不屑,但官尊民卑,以官御民的觀念畢竟是深入人心。以他的能力,對於百姓可以隨意反抗官府,著實不能理解。官不能御民,那又何談秩序。沒有了秩序,自然是天下大亂。
張識文點了點頭,沉聲說道:「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老程卻是多慮了。交州現的民力,不可謂不強。卻為何能政令暢通。官民融洽呢。」
「要是誠小子像荊州那些官員一樣,你看還能不能這樣嘛。」洪方瞪眼說道。交州之治完全是由楊誠帶來。所有政令又可能地為百姓考慮,百姓對他自然樂意聽從,若是換個人。恐怕便沒這麼容易了。
「就是嘍。若是換個人來,他又怎麼敢肆意妄為呢?若是惹惱了百姓,那他每次出門,恐怕都得擔心吊膽,隨時擔心暗處飛來的冷箭。即使欺壓的是一個百姓,也有可能換來殺身之禍。官吏的代價由此而倍增,那他要想為惡,豈不得細作思量?」張識文笑道。
楊誠搖了搖頭,皺眉說道:「這樣也不太好,官員因此而束手束腳,於民並非無害。」任何一項變動,都無可避免得要觸動某些人的利益,照張識文這樣說來,官員豈非要以無為來保全自己了嗎?一個無做為的官員,實非百姓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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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武強民這力只是一策,還需另一策相輔之。」張識文胸有成竹的說道。
「另一策?」三人齊聲問道,顯然都想知道張識文如何解決這個難題。
張識文點了點頭,坦然說道:「以武強民之力,以德智通民之理。兩者同時為之,方可讓百姓與官府之間達到真正的制衡。我們的百姓,豈是完全不講理的百姓?但百姓與官府之差,還於智謀與學識。大陳有千萬百姓,但識字斷文者卻寥寥無幾,如此一來,百姓所能獲得地知識,便完全靠口耳相傳,其中不僅甚多謬誤,因敝帚自珍而至湮沒。而那些世家子弟,卻能憑著優越的條件,廣泛的吸取前人的經驗。此消彼長之下,百姓當然完全處於劣勢。是以要讓百姓一改千百年來的命運,誠哥地全民識字必須徹底實施。」
「百姓生活安定,又能明辨朝廷地政令,豈會隨意惹事生非?就算有那麼一小部份,卻又如何能輕易蠱惑他人?孤掌難鳴,聲勢自然無法增漲。試問若有人想要交州於誠哥不利,百姓豈會允許?恐怕他的箭還未射出,便已被其他人群起而攻。而政令真地有利於民,百姓又豈會加以抗拒?」張識文笑著說道。
「照你這樣說為,箭術晉級不僅不能取消,還要進一步去提倡了?再加上讓百姓識字的花費,交州如何承擔?」洪方一臉關心的問道。
張識文點頭讚道:「這是當然地。只有強民智民,才能讓百姓的安定生活不會輕易的被破壞。識文智淺才薄,所能想到的便僅此而已,是否真能達到目的,還需拭目以待。」
「呼。」楊誠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讚賞的說道:「文弟之言讓我大開眼界,若是能整個大陳推而廣之。實則是百姓之福。只是現……」張識文的話語雖然讓他心潮澎湃,但他卻知道自己地家底,以現的財力根本不可能支撐如此浩大的工程。
「錢財方面,誠哥不用憂心太甚。」張識文笑著說道。
「不憂心?怎麼可能。」楊誠不可置信的問道。雖然理財方面他所知甚少,但以他看來,要完全做到張識文所說
恐怕是耗資千萬,也猶所不及。
「箭術晉級的獎勵雖豐,但現交州有哪一戶百姓還為衣食而愁?減賦與金錢的獎勵,四年前對百姓無疑有著無法抵抗地誘惑,但現卻已然大大減弱。百姓習箭之風之所以還能愈演愈烈,其實僅於互相的攀比而已。你看那些佩戴八箭甚至九箭布帶的人,走到哪裡不受到眾人的追捧?就連那些官員,若是級數太低,也無顏外出。這一切說到底。便是面子與虛榮心而已。」張識文耐心的解釋道。
洪方老臉微紅,嚅嚅的說道:「這倒也不一定。」他便一直沒有參加過箭術的晉級,不過心底裡卻是極不自的。雖然他交州頗有些聲望,但隨著箭術之風越刮越大,他想要獨善其身也沒那麼容易了。走人群中,雖然大家對他仍然極為尊敬,但他卻已感到人們眼神中的一絲異樣:整個交州,除了老幼,恐怕就只有他才沒有通過任何一級地晉級了。正是因為面子上過不去,他私底下也偷偷的練過射箭。只是因自覺能通過的等級太低,是以一直不敢去參加。若非與楊誠有關的事,他很多時候都是隱居天寶寨內,極少外出。
張識文望著洪方笑了笑,並不理會他那底氣不足的反駁。轉而望向楊誠說道:「愛面子和虛榮心是每個人的本性。只是程度上各不相同而已。不過我們正好利用此點,百姓要面子。我們就給子,百姓有虛榮心,我們就滿足他們的虛榮心。」對於交州百姓的這一特點。張識文雖然才來交州一月,卻是深有體會。一個小小的戴帽之罰,便能讓他們感到奇恥大辱,避之不及,這其他地方,簡直是難以想像的。一些民怨極盛地地方,即使是掛滿了暴亂者的屍體,也無法阻止百姓的暴亂。
「此話怎講?」楊誠疑惑的問道。對於百姓愛面子的程度之高,楊誠當然也心中有數,否則交州地刑罰便不會大異於其他州縣了。
「金錢地利益對百姓既然意義不大,我們何不一舉廢之,改而以虛榮替之呢?」張識文正色說道:「現交州百姓純以布帶上的繡箭數目為炫耀地資本,貧富反而近至忽視。不過此項太過簡單,我們可以加以翻,改換花樣。」
「改換花樣?」洪方聞言頓時來了興趣。
張識文點頭說道:「交州百姓日漸富足,布帶已太過粗陋,若不是要以此炫耀,恐怕沒有多少要願意佩戴了。假設我們綢帶替之,從而換取百姓放棄賦稅的減免,被冠之以良民或是其他稱號,會有多少人不樂意而從來呢?不僅如此,我們還可以以綢帶的顏色,區別百姓種糧地多少、對州府貢獻的多少、所做義工的數量與質量。若是讓這些人能獲得與眾不同的綢帶,那箭術晉級而帶來的虧空又豈能成為交州之患呢?而且僅箭術晉級一項,實太少,對於各方面突出的人,都可以賞以不同的稱號、綢帶。」
「不錯不錯,有搏擊之才的人也應該加以獎勵,全都射箭,那多沒意思。」洪方急忙贊同的說道。
「這樣一來,會不會太複雜了?」楊誠疑惑的問道。要真是每方面的人才都得加以區分,僅是製作綢帶,就算得上一件極大的工程了。而且那麼多的名目,讓他聽著已是微微頭暈了。
「呵呵,百姓豈會愁自己可以攀比的項目太少?湊熱鬧本就是人的天性,誠哥不用擔心百姓會因此而暈頭轉向。何況交州所需的人才豈是神箭手一種?只有讓各方面突出的人獲得應有的榮譽,才會有百花齊放的局面。」張識文爽聲笑道。
楊誠沉呤不已,如此眾多的變革,確實是他始料未及的。一時之間,雖然還沒有開展起來,卻已讓他有了手忙腳亂的感覺了。「嗯,這件事也可以,不過需要詳加策劃,具體的名目,還需要多找些人來制訂。」
「這是當然。識文能有些天賜之機,怎敢急躁而進。」張識文突然向楊誠跪下,恭敬的說道。
楊誠急忙上前,皺眉說道:「文弟這是怎麼了。」
張識文卻是不言不語,強掙著向楊誠深深的拜了一下,楊誠雖然力氣遠大於他,不過見他態度堅決,卻是不好強行阻止,只好受他一拜。
楊誠扶起張識文後,責怪的說道:「我早就說過,你我以兄弟相處,日後斷不可如此。」
張識文抬頭看著楊誠,眼眶中竟微有淚花:「識文之策,若遇他人,只怕是殺頭之罪。唯有誠哥,可以令識文展所願,識文心中之想,實難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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